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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朝帝师-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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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既能修成金丹,又是万年大派,占据此方洞天,为何连修成元婴的法门都没?

司马槿眉头微蹙,心生疑惑,只觉得这太白山乃至玄德洞天隐隐透着一丝古怪。看起来有故事里大宗门的风范,弟子上千,黑蛟说吃就吃,可宗门里修为最高者也只是金丹大成,连一元婴期修士都没,怎么看都有些不合常理。

第096章玄德洞天三日游(四)

五名年岁过百的道人眼巴巴地看向司马槿,一脸诚恳,司马槿淡淡一笑,不慌不忙道:“成就元婴之法说难不难,说简单却又不简单。需知元婴并非凭空得来,而是由金丹生成,所谓打破金丹修元婴,破而后立……尔等回去好生参悟一番,权当今日之课,剩下的本仙子明日再道。”

这就没了?

太白等人一愣,随后紧锁眉头,苦苦思索起来。

“打破金丹修元婴……”

安伯尘喃喃低语着,却是忽然想到了体内三魂的修炼之法。空老先生有言,天地命三魂修炼到最后却是要合抱成婴,尔后成就神魂,三魂所成之婴和所谓的元婴又有什么联系?

就在这时,从殿外匆匆跑进来一名弟子,手持信函递给太白上人。

一看那信函,太白上人微微蹙眉,随后堆满笑容朝着安伯尘和司马槿拱手道:“多谢红拂仙子教诲。两位上仙看似有些疲惫,弟子已在后山准备好下榻之所,还请两位移步。”

“如此,有劳了。”

司马槿点了点头,不假思索道。

……

太白上人为两名“上仙”准备住所坐落在太白后山,正处山腰,往上能看到数条直插云雾的山峰,往下亦能看见挂入深峡的飞瀑,风景秀美,如诗如画。

竹楼里,司马槿凭栏而立,看向山涧鸟兽,不知在想什么。

“元婴究竟是什么?”

身后传来安伯尘的声音,司马槿莞尔一笑,回身看向面露疑色的少年:“敢情你一下午都在想那元婴?我说与他们听,你瞎琢磨个什么劲。”

“打破金丹修元婴,到底是真是假?”

司马槿蕙心兰质,如何听不出安伯尘语气中的不满。

琉京里的阴谋诡计让小安子潜移默化的改变着,他自己没发现,司马槿却丝毫不落的看在眼里,她可不想琉京往后的日子里陪伴自己身边的都是冰冷阴险的人,能在这洞天福地见到小安子的真性情,司马槿也心觉安慰。

只不过,他终究还是不懂人心险恶,穷山恶水中并非都是恶人,洞天福地里也不一定都出大贤。

“青奴,你过来。”司马槿朝向楼里道。

少时,一个娇媚动人的女子怯生生走了出来,朝向司马槿屈膝作礼。

“你是什么妖?”

司马槿突然问道。

青奴娇躯微颤,抬起头,奇怪的看向司马槿,半晌低声道:“青奴原本是太白山连云洞中青蛇精,两百年前被浮云道长所捕,皈依太白山。”

青奴只道司马槿是上界仙子,因此老实回答,并没隐瞒,孰不知她这一开口让一旁的安伯尘大吃一惊。

下榻后,太白山弟子就将青奴送来,说是伺候两位上仙。安伯尘只道是山下寻常人家的女儿,入山学道,至于青奴这个名字他也未曾多想,穷苦百姓给自家女儿取名其后加个奴字再正常不过,取得太好听,生怕无福消受。

此时得知青奴竟是百年蛇精,安伯尘心中惊讶。

在大匡,妖类被修炼者视为大敌,更有长门法会四处捕杀妖怪,谁料这太白山竟接纳妖精,妖精非但不害人,还做起侍女之事。

看了眼安伯尘,司马槿又问道:“太白山掌门可曾和你说过,若无邪上仙开口求欢,你需得尽心伺候。”

闻言,安伯尘张大嘴巴,满脸通红。

而那青奴则慌张地倒退两步,紧张的看向司马槿,眸里满是恐惧。

“放心,我唤你问话并非想要为难你。你有何委屈,尽管道来,吾等为上界仙人,自然能为你做主。”

司马槿淡淡一笑,宽慰着道。

话音刚落,就见青奴猛地跪倒在地,朝向司马槿连连磕头:“大仙救命,奴家留于太白山实属无奈,每每有贵客来访,奴家总要前去陪侍,百般讨好,委曲求全。还望两位上仙大发慈悲,将青奴救出太白。”

安伯尘面色一紧,刚想开口,就听司马槿冷笑道:“我怎知道你说出这番话,是不是太白上人指派,好将你安插在吾等身边,图谋不轨?”

“实不相瞒,太白上人的确说过……让青奴好生伺候二位,谋取上仙信任,好偷得修仙秘籍。”

犹豫着,青奴开口道。

面上浮起一丝古怪,安伯尘看向青奴道:“吾等为上界仙人,他们这么做,就不怕弄巧成拙,惹恼吾等?”

“太白上人自然怕,可东南六洞天之主得知上仙驾临,已派遣高手来到玄德洞天,一旦惹恼了两位上仙,便布下诛仙法阵,两位上仙就算再厉害也难以逃脱。”青奴偷眼看向安伯尘,小心翼翼道。

“诛仙法阵……他们可是想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东南六洞天之主又是什么?”司马槿蹙眉问道。

“正是,诛仙法阵是上古流传至今的法阵,威力庞大。玄德洞天位于东南方,和彼邻的五方洞天统称东南六洞天,在这六洞天中,玄德洞天势力最弱。”

青奴一五一十答道。

即便司马槿也没想到她这一问竟问出这样一个秘密来,原本她只想从青奴口中套出太白山诸人私下打的主意,好让安伯尘警觉。谁想表面看起来恭恭敬敬的太白上人竟想杀人灭口,且不仅仅是太白山诸人,还来了什么东南六洞天。

他们此时没下手,却因忌惮两人“上仙”的身份,只等青奴获取信任,再行凶夺宝。

“青奴知道的都已告诉二位上仙,还望上仙救命!”

紧咬下唇,青奴长匐于地,祈求道。

目光落向青奴,司马槿面色渐渐变冷,眸里杀机乍显。

青奴是蛇妖,两百年的修行虽然不高,可又如何察觉不出司马槿的杀意,当即一颤,猛地抬起头,双目中早已噙满泪珠:“上仙开恩,上仙饶命,别杀青奴!”

安伯尘脸色微变,难以置信的看向司马槿:“红拂,你要杀她?”

“自然。”

司马槿平静的点了点头,侧目看向安伯尘:“她本是太白上人留于我们身边的细作,虽然全盘托出,可她一旦生变,太白上人定会察觉,到那时我们想走也走不了。”

不忍的看了眼青奴,安伯尘迟疑着道:“那我们今晚就走,将她也带上,岂不是两全其美?”

“怎么,你还想将她也带回去?”

冷笑一声,司马槿嘴角微弯道:“多带一人便多一个变数,我们两人逃离此地已经够呛,还要再多带一个累赘?况且,谁知她会不会通风报信?”

低垂螓首,青奴眼里闪过异色,随即化作浓浓的哀怜,转向安伯尘连连叩头:“青奴虽是一区区小妖,可也知道是非。囚禁太白百多年,青奴受尽屈辱,两位大仙若是能救出青奴,就是做牛做马青奴也会好生报答,又岂会恩将仇报,通风报信。”

安伯尘心生不忍,看向司马槿,低声道:“红拂,多带一个人又能如何。青奴在太白山被那些道人欺负,你就忍心见死不救?”

上下打量着跪地不起的青奴,沉默半晌,司马槿道:“你可知道出山秘道?”

闻言,青奴黛眉绞起,苦苦思索着,过了许久,她陡然一喜道:“回禀红拂仙子,小妖记得百年前刚来时,见着谷底有条小溪,常有凡人衣衫漂入,想必是浣洗时候所遗,说不定那条小溪可通山外。”

深深看了眼青奴,司马槿点了点头,忽而一笑,看向安伯尘道:“既然你想英雄救美,我便成全你。既然你信不过我,等归返后,我们就此作别。”

司马槿说得很轻巧,一如既往的平静,落入安伯尘耳中,却让他脑袋“嗡”地一声,怔怔地站着,双拳紧握,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开口。

风过竹楼,沙沙作响,匍匐于地的青奴嘴角翘起。

“敢问两位上仙,我们何时动身?”

“不急。”

司马槿撑着竹栏,深吸口气,看向黄昏下的群山飞瀑,淡淡的说道,眸沉如水。

青奴皱了皱眉,刚欲再问,就听安伯尘嘟囔着道:“先等他们把晚饭送来。”

说完,安伯尘偷眼看向司马槿,就见司马槿嘴角微弯,似乎想笑却又没笑出来,转眼又恢复冷漠。

……

“快,快去把酒菜热好送过去!”

太白山大殿,浮云道人瞪向下首的弟子,急声道。

“十年没见,浮云道友还是一副急性子。”

客座上的长须道人笑着道,在他身边还坐着十来名道人,个个背挂飞剑,气息深厚,比之太白上人还要高出数筹。

在大殿中央竖着一面圆镜,镜中所显的正是后山竹楼内的情形青奴匍匐于地,司马槿凭栏而望,神色冷漠,安伯尘不知所措的发着呆。

“洛阳道友见笑了,只是这两个小仙实在欺人太甚,对浮云我百般捉弄……敢问洛阳道友,那诛仙法阵当真管用?”

看向太白诸人,洛阳道人莫名一笑:“此法阵乃是真人从上古遗迹中寻获,那时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尚未成形,天地征战,纷乱不休。阵书记载,此阵曾灭杀过百多仙神,威力巨大,更别说对付那两名小仙。只是没想到,那两个仙人胆小如鼠,知道我等要对付他们竟一心想着逃跑,看来这阵法又得重新布置了。”

第097章玄德洞天三日游(五)

闻言,太白上人面露惋惜。

他惋惜的太多,两位上仙没能自投罗网是其一,红拂仙子没能说全的元婴功法是其二……或许还有白白浪费的蛟龙肉、太白醉。

半月前,天书符箓忽然金光大作,翻开新卷,内书四字上界来人。这天书为太白山第一至宝,上古传承至今,早年被太白山祖师爷发现于太白峰石洞,自太白山建宗立派以来,只翻开了十八卷,每一卷都记载着五百年内种种大事。然而,每五百年之初,它也只会现出寥寥几字,似题引,又似批诗,直到五百年终了,才会将种种故事记载完整,仿佛史书一般,只不过是由老天执笔。

上界来人……既然说是上界,不是传说中的仙界又是什么?

太白上人连同四位峰主欣喜若狂,一心想要将上仙款待周全,好求得仙缘。见着驾临玄德洞天的是两个仙龄尚小的仙人,太白上人更是心中欢喜,只当轻而易举便能诓骗出仙家秘籍,从此以后将太白山发扬光大,不再屈居那位真人之下。

谁曾想,那位神通广大的真人料算如神,派出十来名元婴期高手前来捕仙。

虽说真人只要上仙的肉身和内丹,其余随身之物皆归太白山所有,可太白上人总觉得吃了大亏,若是他也拥有诛仙法阵那该多好。

眸里闪过一丝贪婪,转瞬即逝,太白上人猛地起身,拱手道:“洛阳道友是李真人麾下第一人,今日前去捕仙定会马到功成,如此,吾等这便前往云谷溪。那两个仙人定想不到,青奴假意归顺,实则是要将他们引入陷阱,诛仙法阵一旦落下,遇神杀神,遇仙斩仙。”

原本其乐融融的太白大殿忽地卷起一阵冷风,杀机引动,殿上诸人相视一眼,脸上同时浮起莫名的笑意。

转眼后,太白山五人御剑而出,洛阳道人以及其后的元婴高手则化作白光,飘然而出,直向后山的云谷溪飞去。

少时,太白大殿空无一人,黄昏洒暗霞,落满殿柱。

乌黑的虚影从梁柱下滑落,蜿蜒回旋,远看似流水,近看却能从这滩“黑水”上发现密密麻麻的鳞甲。虚影落地,缓缓树立,下一刻,化作一名身着黑袍的男子。

男子有着一张精致的面庞,精致二字对于男人来说绝非褒义,可除了精致外,再找不出其它的词来描述。

“那两个仙人够笨,这群道人也够蠢,一群蠢货竟能占据洞天福地,也不知老天这场玩笑要开到几时。”

男子低语道,他有着人类的面容,头上却生着两只犄角,好似鹿角。然而,在古老传说中,真龙者,虎须鬣尾,身长若蛇,有鳞似鱼,有爪似鹰,有角仿鹿。

“上仙……有趣,有趣,真正的仙人又怎会从东界来。两个东界人不知死活的在这骗吃骗喝,自以为不会被拆穿,又怎知修道之人贪婪成性,你吃了他们这么多,到终了,却需用性命来换。”

闲庭信步于太白殿,就仿佛在自家宫中踱步般自如,男子似在思索着什么。偶尔有弟子经过太白殿,转目看来,目光射向他却不作停留直落殿首,偌大的一个活人,执掌玄德洞天的太白山竟无一人能发现。

“罢了。”

许久,男子抬起头,眸里闪过疑一缕相思,摇头苦笑:“为了瑶儿,且救你们一命。”

话音落下,他又化作如水的虚影,蜿蜒而飞,消失在太白殿中。

……

“再拖下去就要入夜了,到时山门阵法开启,我们插翅也难逃。”

青奴焦急的说道,看向互不理睬的司马槿和安伯尘,眸里隐隐露出几分得色。无需挑拨离间,只凭区区几言,一番垂落,便让两名上仙产生隔阂,到现在两人都没说过半句话,青奴如何不得已。再这样下去,恐怕回到仙界后,这两个看似仙侣的上仙定会分道扬镳,从此恩断义绝……不过,以眼下的情形来看,这两位上仙再无法回返仙界了。

仙人又如何,还不是被我骗得晕头转向,过不了多久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晚霞坠于青奴妩媚的面容,画上两朵红晕,她看向青衫少年,心底暗暗叹息。这无邪仙人倒是一副好心肠,只可惜他们久未下界,不知如今的洞天福地早已无需要仰仗仙人,十四名心狠手辣的真人各统一方天地,和帝王无二样,即便真有仙神驾临,也会被他们啃得只剩骨头。

“一会就出发。”

司马槿平静的说道,眸里闪过一丝青华,乌光乍现,双头巨蛇腾空悬浮于竹楼旁。

“青奴,你先上去。”

说着,司马槿转身走入楼内,青奴心中疑惑。不多时,就见司马槿提着竹篮走出,青奴一愣,转而心中冷笑,大难临头还惦记着吃食,看来所谓的仙人也不比我等清静。

司马槿刚走出,安伯尘也走了进去,目不斜视,有意错开司马槿,回来时也提着盛满酒菜的竹篮。

青奴看在眼里,得意在心头,只觉可笑。

“两位上仙请。”

青奴退后一步,等司马槿和安伯尘坐稳蛇头,方才跳上。

黄昏渐深,大黑载着三人向青奴口中的云谷溪飞去。山风猎猎,拂过少年少女的发髻,即便靠得很近,两人也没再多看对方一眼,仿佛木头人般,面无表情,各自想着心事。

相濡琉京,一个月来的点点滴滴却敌不过太白山的高风,只消半天,便被吹到九霄云外,剩下的,也被两人深藏心底。

死到临头尚不自知,这两个所谓的上仙也太没用了。

青奴嘴角弯开,看向身前这对硬是被自己拆散的仙侣,心中暗道。

云谷溪将近,青奴低头望去,一眼便看见若隐若现的令旗,嘴角的笑意愈发浓烈。

诛仙法阵已布好,只等双头蛇落下,阵法开启,便能将这两个傻到极点的上仙斩杀当场。日后说起,这番斩仙伟业也有自己的功劳,太白群妖中我青奴的地位自不会同日而语。

青蛇精如是想着,匿身于云谷溪旁的洞天福地高手亦是心底兴奋,想到即将斩杀传说中的仙人,饶是修炼了上百年,他们也不禁心跳加快。法阵布好,这一场杀局再无变数,只要这两个糊里糊涂的少年仙人一落下,便会被千枚仙剑绞穿心脏,惨死当场。

传说中的仙人也不过如此。

太白上人和洛阳道人相视一眼,眸里掠过得色。

溪水潺潺,黑袍男子好整以暇的站在溪水前,仰头看着降向云谷溪的双头蛇,摇头一笑。他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站在溪水边,身后的洞天福地的高手视若罔闻,他的身形落入溪中也只现出一条淡淡的乌影,涟漪荡起,转瞬消逝。

“能来洞天福地固然是机缘,只可惜缺了几分聪明……”

话未说完,陡然一滞,男子皱起眉头,看着越来越近的双头蛇,若有所思。

转眼后,双头蛇降至溪边,三人迈步走下,就见司马槿手臂轻扬,大黑化作乌光消失不见。

黄昏深处,太白后山,冷风吹卷枯叶坠入溪水,却被无形杀气绞成粉碎。

看向安伯尘和司马槿,青奴嘴角的笑意渐渐冷凝,讥讽道:“已到云谷溪,上仙自去,小妖不送。”

未等两人回过神来,青奴卷起一阵妖风,抽身疾退。

余光中,溪水溅起百丈,千枚仙剑从溪中蹿出,射向呆若木鸡的少年少女。

每一剑都含着劈山断水的巨力,千剑齐发,快若无形,即便是真仙恐怕也躲避不及,更别谈安伯尘和司马槿。

千钧一发之际,黑袍男子脚步微挪,却没出手相救,神色莫名,似笑非笑。

不出意外,千剑齐发刺穿了两名“上仙”的身体,少年少女满身洞孔,目光呆滞,摇摇欲坠。见着这副场景,洞天福地的高手们哪还憋得住心底的激动,欢天喜地的现出身形,满脸通红,情不自禁。

他们也杀过不少人,有修为高深的修士,也有千年大妖,可这仙人却还是第一次杀。不但杀了,还杀得轻松无比,连他们都有些难以置信。

最后一丝晚霞顺着高山流水洒落,渐渐的,太白上人、四峰峰主、洛阳道人以及他所带来的高手面色变得僵硬起来,张大嘴巴,吃惊的看向那两个千剑穿心却始终未曾倒下的“上仙”。

“咔嚓!”

一片木甲剥落,紧接着又是一片。转眼后,“无邪上仙”碎裂成一块块木甲,飘入溪水。而他身旁的“红拂仙子”也是一般,碎裂成片,被溪水卷向远方。

鸦雀无声。

道人们目瞪口呆地盯着溪中木片,而青奴也是一脸难以置信。

她引来的分明是活生生的仙人,眼下却变成木头做的人偶……不惜耗费上古杀阵,所杀的只是两个木偶……

想到这,青奴不由得颤抖了起来,脸上写满恐惧。

她本以为自己将那两名上仙骗的团团转,不但信了她,还因此产生隔阂。直到现在,她才恍然,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是自作聪明的她。

两方都在演戏,显然他们的演技更加高明,骗过了她,骗过太白山众人,也骗过了带着诛仙法阵而来的洞天高手。

第098章龙子

残阳如血,黄昏将了。

青奴紧抿双唇魂不守舍,余光中,道人们怒目而视,脸上有惊恐也有愤怒。想到今日之后自己所将面临的遭遇,青奴不寒而栗,脑中已是一片空白,任由山风如刀割来,心死如灰。

“有趣有趣,还真是小瞧了这两个东界人,连本君也被骗入戏中。”

黑袍男子莞尔一笑,看着溪流中的木片,兀自摇头。

在场诸人里,或许他才是最震惊的那一个。

青奴、太白诸人以及李真人派遣的高手更多的是惊恐,对于“上仙”神乎其神手段的惊恐,对于仙人盛怒之下报复的担忧,至于惊讶……或许也有那么一点,不过想到那两个少年人是仙界下凡而来的上仙,惊讶之情早已转化作浓浓的悔恨。

也只有他对安伯尘和司马槿的来历知道个七八分,心知肚明那两个东界人修为低微,真正打斗起来恐怕连寻常的内门弟子都不是对手,仗着仙人的身份在太白山骗吃骗喝,诓得一帮高手服服帖帖。如此胆大包天已令他微觉惊诧,可若没有几分聪明才智,也只能算是莽夫之勇。当太白山人布下死局,欲将他们斩杀云谷溪时,连他都以为这两个糊里糊涂的东界少年大难临头,谁料他们早已察觉,却不动声色,反而演戏骗过了那条蛇妖……

眼前浮现出竹楼上,少年少女佯装赌气,互不理睬,好似从此恩断义绝的情形,黑袍男子眸里浮起一起暖意,转尔微黯。

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过一个女人,和他心有灵犀,默契如斯。只不过,花开时的明媚终难抵挡住冬日的凛冽寒风,光阴荏苒,岁月无情,花开花谢几时休。

“想来他们是在进屋拿吃食时候调换了木偶,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连同本君在内。”

男子睁开双眼,若有所思道,即便被戏弄了一场,他也没有太过生气,精致的面容上反而浮起浓浓的兴致。

“却不知现在他们会在哪。”

目光所及,就见太白上人掀开竹篮上的布片,怔怔地看着里面的字条,男子心头一动,张口吹出一道气。字条被突袭而来的狂风卷起,摇摇晃晃地飞至男子身前,就见上书一行娟秀的小字。

“你取我命,我夺你宝。”

低声念叨着,男子玩味一笑,洒然而去。

……

“那条青蛇还真当我们会笨到看不出她的诡计……这样狗血的桥段本姑娘早看腻了。”

“嗯,一个蛇精居然知道这么多秘密,还一五一十的全盘托出,的确不合常理。”

……

太白山珍宝阁中,少年少女一边翻着藏货,一边说着闲话,面上毫无得色。对他们而言,青奴的戏演得太假,还没有大匡戏台上的伶人戏子逼真,即便两人不约而同的看破,也没什么好得意的。

守阁弟子们早已退得远远,却是来时司马槿对他们说,她和无邪上仙来此炼宝,借用阁里的材料炼制一仙器,用来报答太白山这一番款待。太白弟子自然欣喜,不及禀报便恭恭敬敬的请司马槿和安伯尘入阁,并将阁里宝贝的分部详实道出,哪有飞剑,哪有镔铁,哪有秘籍都一五一十的告知两人。

太白弟子满心欢喜,只当自己立下大功,孰不知他们今日引狼入室注定了会让太白山元气大伤,从此一蹶不振。

“红拂,这么多宝贝,你想带走多少?”

安伯尘挠了挠头,看向左挑右捡,仿佛逛街般满脸兴致的司马槿,疑惑的问道。

“自然是都带走了。”

司马槿头也没抬道。

“这么多……你怎么装得下?”

“没事,大黑肚子大,一口头便能全吞了。”

“可是……”

眼见安伯尘面露不忍,司马槿蹙了蹙眉,停下脚步,语重声长道:“不要觉得这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别以为我们这么做就是蟊贼。太白山人待我们如何你也见过了,心怀善意是没错,可也得因人而异,这帮修士既然想杀我们,若不还以颜色,如何消气?”

说完,司马槿手捏印法,安伯尘一惊,就见窗口处冒出一只蛇头,张开血盆大口,竟将阁内的宝贝一股脑吞入腹中,连修炼秘籍都不放过。转眼后,原本琳琅满目的藏宝阁四壁空空,只余书架左右摇晃。

“还愣着做什么,走吧。”

闻言,安伯尘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转目看向空荡荡的藏宝阁,半晌,咧嘴而笑。不再流连,安伯尘跃上蛇头,这种做坏事的感觉难免有些紧张,可一想到那些道人们欲杀他和司马槿而不成,反被掏空了家底,安伯尘没来由的一阵兴奋,暗呼过瘾。

御蛇而飞,傍晚时的太白山美轮美奂,山河壮丽,景致怡人。

耳边依稀传来叫嚣声,不用看,两人便知道定是太白众人追到藏宝阁,看着家徒四壁的景象,顿足捶胸,老泪纵横。吃了一顿匡帝都吃不到的仙家美味,赚得太白山满阁珍宝,让欲害自己的道人们追悔莫及,眼下则乘风而飞,欣赏着如诗如画的美景,这等享受便是神仙也羡慕。

举起酒袋中的太白醉,安伯尘和司马槿相视而笑,轻抿一口。

“小安子,这才过了一天而已,我们在这玄德洞天还得呆上两天,你想去哪玩?”

颊边氤氲起淡淡的绯红,司马槿难得的询问向安伯尘。

只是第一天便这么有趣,接下来的两天仿佛一个大大馅饼放在两人眼前,一时间,琉京已被丢到九霄云外,安伯尘皱眉苦思起来。

大黑飞得极快,此时离太白山已有十余里,晚霞远荡,隐约能看见远处连绵起伏的府城。

互视一眼,安伯尘和司马槿心中已有了答案。

今日这一游是在玄德洞天最大的修炼宗门,虽然赚了个盆满钵满,可细细想来也是危险之极,一个不留神便有可能被看穿,死无葬身之地。接下来两日自然是去尘世中转一圈,见识下玄德洞天的风土人情,品尝一番当地的美味,偷得浮生半日闲,岂不快哉。

然而,就在司马槿下令大黑飞入府城时,却见大黑面露挣扎,四目之中流露出浓浓的惊慌,转眼后嘶鸣一声,降下云头。

“大黑?”

司马槿面色微变,急忙捏动手印,可无论她如何使唤,大黑却不理不睬,铁了心的向下飞去。

少时,两人降至一片密林前,密林深处藏着湾潭水,潭水浑浊,像是沼泽,却又漂浮着落叶树枝。

“大黑,你干嘛不听话?”

司马槿皱起眉头,伸手敲向蛇头,大黑嘶鸣着,四目中写满委屈,匍匐在地。

一抹乌云划过天头,将黄昏抹去,陡然间,风声呼啸,从密林深处走出一个白衣少年,看不清面容,因为他的脸上蒙着一方黑布。

“你们俩就是打劫太白山的小贼?”

少年开口问道,他的声音有些古怪,隔着面罩传出,听不出情绪。

“你是何人?”

司马槿不动声色的迈出一步,站在安伯尘身前,问向来人。

“我是……我是打劫的,快把宝物都交出来,否则我就不放你们走。”

少年语气僵硬,说话时,双手不知放哪好,有些手足无措。

司马槿看在眼里,心中明了,这不知从哪冒出的少年显然是第一次玩打劫,只是不知他如何知晓太白山之事,大黑不听命令,无缘无故落下似也和他有关。他的修为并不算高,元气还不足地品,可隐隐之间却透着神秘。

“红拂,我们走吧。”

安伯尘也看出些端倪,却担心太白山众人会追来,转头向司马槿说道。

司马槿点了点头,虽然好奇对面少年的来历,可也知夜长梦多,此时两人需得离太白山越远越好。

眼见那两个刚打劫完太白山的贼人对自己视若罔闻,白衣少年脸上有些挂不住,重重咳了一声,嘴里念念有词。

咒语落下,大黑瞳孔陡缩,庞大的身躯竟颤抖了起来,痛苦地打着滚,蛇尾扫过密林,也不知折毁了多少树木。

胸口微微起伏,司马槿眸里浮起怒意,转尔化作杀意射向白衣少年:“你究竟是谁?”

她司马槿可不是什么好脾气,要说好脾气,也只是在琉京中对于那个总喜欢说冷笑话令她很无语的小仆僮。即便在这方神秘的洞天福地,若有人惹恼了她,她也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夜幕将临,夜黑风高杀人夜,也是她最肆无忌惮的时候。

白衣少年却似对她毫无兴趣,目光越过司马槿,落向安伯尘。

“我生平最烦和女人啰嗦,可你怎么总喜欢躲在女人身后?”

风吹落叶,沙沙作响。

浓浓的战意从白衣少年身上涌出,化作利箭,穿过二十步之地,落向安伯尘。

密林后的潭水中,虚影游走,攀树而起,渐渐化作黑袍男子。

看向战意浓烈的白衣少年,男子眼里浮起宠溺之色,却又苦笑着摇了摇头。

第099章战龙(上)

对于战意安伯尘已不陌生。

初遇无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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