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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小清新-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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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若不但着了痕迹,而且计划还完全失败,反而成就了宋竹的美名,人心都是如此,攀高踩低也属常事,女学同学如今就纷纷都想起了宋先生的山长身份。——虽然宋先生没有教过她们一天书,但只要他还是书院山长,这些娘子便算是他的徒子徒孙。身为弟子,不能孝敬师尊也就罢了,还要反过来坍师长家的面子,这岂不是触犯了儒学门人最重视的‘尊师重道’一条?说难听点,欺师灭祖欺师灭祖,连师长都能欺负算计了,距离灭祖这全天下最大的罪名,还有多少距离?
众人虽然不至于在明面上对颜钦若议论纷纷,但私下疏远也是难免的事,本来因为家世,颜钦若在学中颇为吃香,如今却是进进出出都形单影只,几乎没有人愿意同她说话。宋竹看了,倒是挺同情她的——不是说她觉得颜钦若做得就没错,不过她明显也是做了别人手里的长枪,真正的主谋赵元贞,现在还是左右逢源,在学堂内混得好好的呢。甚至就连被她往死里坑的颜钦若,都还同她十分友善,看来是还未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当然,她都这样了,宋竹也无谓多嘴去提醒什么,第一她说了颜钦若也未必听,第二,就是颜钦若听了,后悔了,想要和她修好了,宋竹也不敢再和这样的人交好,此女非但并不聪明,而且心胸狭窄、喜怒无常,所谓君子必慎其所与处者,宋竹虽然也不是什么千古完人,但起码也要做到择友而交。有些人譬如范大姐,她便极为乐于交好,颜钦若这样的,维持泛泛之交也就够了,现在她不来理会宋竹,宋竹还是求之不得呢。
本来,此事也就这般过去了,变化过的关系也无能再回到原点,不想家中长辈对此似乎又有不同意见,这一日宋竹在母亲这里绣花时,小张氏便忽然问她,“如今学堂内,是否都无人搭理颜娘子?”
“大概除了赵娘子以外,别人都不大同她说话。”宋竹正学新绣法呢,一开口说话,手下针数就乱了,她强行压住皱脸眯眼的冲动——虽然这是集中注意力时很正常的表情,但在宋家,如此表现当然不可接受。“好似最近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时常都没来上学。”
小张氏嗯了一声,低头做了一阵针线,倒也不再说话。宋竹亦无心思忖母亲提起此事的用意,她到底是微微眯起眼,以便衡量针脚疏密。过得一阵,听到母亲微微叹了口气,方才愕然抬头,问道,“娘,怎么了?”
小张氏望着女儿清丽的脸庞,心中又笑又叹:到底年纪还小,官人说她有些聪明,可在自己这个当娘的眼里,就永远都是疏漏百出,叫人无法放下心来。若是换了长女,此事又何须自己提醒?即使是次女,又哪里不懂?只是不屑罢了。
“你父亲是山长,你便算是全班的小师姐了。”她少不得教导女儿,“不论如何,她终究没有违反学堂的规矩……”
宋竹到底没有愚钝到家,“娘的意思,是让我主动同她修好?”
小张氏不置可否,“你终究是宋家的女儿,旁人看你,只有更挑剔,此事现在看着是你有理,可若颜娘子真的连学也上不得,那便是你得理不饶人了。”
“可这又不是我主使的——”宋竹的话说了一半,便自断了,她在小张氏的凝视中略带尴尬地一笑,“是了,外人又哪会管这么多,总是要算在我头上的……”
会明白这点,宋竹该如何做,也就不用小张氏再指教了,她亦没有继续叮嘱女儿,如何在对颜钦若示好的同时,又和她保持合适的距离。女儿这一辈子,做爹娘的能护持的又有几年?唯有此时多想多学,将来才能更好地应付人生风雨。再说,宋竹本性也还勉强算是灵巧,有时候缺的就是一句点醒而已。
当然,这也只是明面的理由,私底下另一层用意,小张氏却是绝不会宣之于口的,宋竹能领略多少,就得看她自己的天赋了:颜钦若对她如此刻薄,她却还能友好待她,这样的事情再多来一件两件,由女学同学回了洛阳稍一宣扬,宋竹既美且贤的名声,说不得也自然就更加响亮了……
自然,这多少有些沽名钓誉的嫌疑,一向是为儒门所轻蔑的举动,也所以,真正的儒门弟子……也都会做得比一般人更加隐蔽。思及此,小张氏不免微微一笑:女儿还小,还不到学这个的时候,她还拿捏不好这里头的分寸。
宋竹在刺绣上的天分,着实是有限,小张氏的一身绝学在她身上竟是毫无传承,就是有心要好好教她,但在有限的练习时间里,也教不出个所以然来。在这一点上,她终究是比不得姐姐妹妹,像是宋苓、宋苡,都是儒学、女红两手抓,顶多有一门特别强而已,宋竹费尽心思,总算把功课维持在比同龄人好了一些的水准上,但刺绣这里就只能勉强跟上常人水准了。在小张氏这里练习了小半日,最终辞去时,也还是没能绣出个像样的乱针手帕来。小张氏拿着她的功课看了一会,自己都觉得伤眼,只好撂开手,从抽屉里取出了两封信来——宋先生昨晚拿回来时,时辰已晚,今早宋竹又过来盘桓了好久,她到现在才有时间拆看这两封书信。
并不出小张氏所料,两封信都是写来提亲的,身份虽然有些差别,但都是洛阳城的贵胄,其中一封更是由刘副使的顶头上司,提刑司马提刑写来的——一封是为颜家十郎,一封是为余家三郎,说的也都是宋竹,而非是早有声名在外的宋苡。
至于为颜家说亲的,则是洛阳龙门书院的山长曾氏,虽然曾先生并非宋学众人,但同样都是北学繁衍而出的派系,两家书院的关系一直也都还是不错的。
小张氏将曾先生的来信来回看了几遍,把一字一句都咀嚼得透彻了,方才搁了下来。至于为余家说亲的那封信,却只是草草扫了几眼,便搁到了一边。哪怕信中露骨地暗示了嫁妆问题,表示余家可以厚聘礼而薄嫁妆,也没能让她心动。——余家彩楼上的几件事,刘张氏早就在信中仔细说明了,这般家风,宋家怎么可能会予以考虑?便是颜家,其实也过不了这一关,小张氏会细看书信,其实也是另有因由。
不过,要是不考虑家风问题的话,宋竹才去了洛阳一次,也就拜访了三户人家,其中两户立刻就来人提亲,而第三户齐国公府,则是写信过来,有意让孙女入女学读书,不能不说,三娘在洛阳的表现,还是很优秀的,起码,是肯定折服了洛阳的贵夫人们。将来待她年纪稍大一些,再去洛阳几次,宋三娘的名头,在洛阳一带也自然响亮起来,届时天南海北的好人家也自然都会写信提亲……如果只是要为宋竹择一个大户人家的话,如今看来,已不再是问题。
但小张氏做出如此布置,却并非是为了招惹这些姬妾满堂、豪奢糜烂的所谓大家大族,她自有为将来的一番用意,不论是宋竹在洛阳所得的赞誉也好,还是她和萧三十四一路上说说笑笑,表现出的投缘也罢,都只能算是个添头。如今才方踏出这第一步,她心中倒是不觉得有多得意欢喜,若说有什么可高兴的地方,也就是经由刘张氏和乳娘的叙述,传到她耳朵里的三十四哥轶事了。
是个守礼的孩子,却又殷勤体贴,待人接物得体有礼貌,谈吐有物,虽然……年幼时荒唐贪玩了些,但毕竟现在也改了,只要在学问上多加用心,二十出头能中进士,有萧家在,仕途不会是问题的。当然,想要进两府是不可能的,但做个地方高官并不成问题。
论到萧家家风,身为当代外戚,一向保持低调,从未出面惹是生非,虽然家中也免不得有几个姬妾,但和颜家、余家比,不知要好到哪里去了。人口也不算太多,是非会少许多,再加上他是宋学门人,想来纳妾纳小的事也不会去做。——这一切种种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和三娘性情投合,两人走在一处,即使不说话也让人觉得相配,况且一路回来谈天说地,聊得也是开心。
不接颜家斗笠,说明他谨慎自矜,为宋竹备马,又换了马匹,可见其细心体贴。入城那天一定要请三娘上齐国公府吃杯茶,第二日齐国公府便打发人来请,到最后大夫人给了玉佩……虽说不是直系长辈,但只怕也有些相看的意思在,且大夫人对三娘十分满意赞赏,这也是可以看出来的。做了这些事,不必多说什么,也足以表明他的心意了,当然,亲事需要长辈做主,没有自己开口大剌剌和家里提的,在萧家来信之前,他不露丝毫端倪,也是老成持重的表现。
清明节萧禹进来拜见宋家长辈时,小张氏便对他的人品相貌颇为满意,此刻隐隐已经是把他当作未来女婿看待,更是有点丈母娘看女婿的意思,越看越有味道。只是唯有一点让她有些介意:萧禹和太子,走得太近了,对一个读书人来说,只怕并非好事。
儒学门人一贯惜身重名,小张氏也是如此,倒不是她好名,只是她太知道名声的厉害之处。萧禹现在年纪还小,又不知名,还不会有人挑他什么,可若是回东京以后,还和太子往来频密,士林里一定会有议论出现,而若是坐实了太子心腹的佞幸之名,将来不论是官场还是士林,无形间都会多出重重阻碍,这一点却是让她有些忧虑,已是在思忖着该如何防患于未然了。
下午请安时,小张氏早去了一步,把两家信给姑姑看了,明老安人也颇为欣慰,当然,又免不得和小张氏讨论了一番颜家的态度,到得晚间,宋先生回来时,小张氏便和他商量道,“余家那边,还是回了吧。”
宋先生也并不意外,“该当的,倒是颜家这边,你怎么看?”
小张氏蹙眉道,“先放一放吧……朝堂里的事,还是你做主就好,我一个后宅妇人,也没什么主意。”
颜家亲事,又要扯到宋竹大哥宋桑,这一团乱麻,已经久是宋家一块心病了,小张氏一时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来解决,她现在更关心的还是萧禹的事体,见丈夫已有疲累之色,便也不解释那么多,而是一边为宋先生捏肩,一边说道,“是了,萧家那三十四哥,在学堂内表现如何?”
宋先生虽是累了,但反应依然敏捷,听闻妻子这一说,便笑道,“看来三妻妹对他也颇满意……嗯,人很聪明,就是基础薄弱了些,毕竟年小,还有些天真。不过有家里照拂着,也有栽跟头的本钱。”
“此去洛阳,确实有不少趣事。”小张氏道,“今夜晚了,明天再说给你听吧。我就忧心一点……”
便把关于佞臣的担忧说了,又道,“且还有他年少太贪玩,没什么基础,这也是个隐忧。日后,官人你还要多加磨练教育,虽说是有教无类,一样用心……但也不能耽误了这么个良材美质不是?”
宋先生听了直笑,“晓得了,自然会有安排的。你无非就是想让三娘和他多说说话,我也明白,日后自然让他多到书房考问功课。”
之前定下了让宋竹多到宋先生书房帮衬,此时已经是悬为定例,宋竹隔三差五都会在课后去到宋先生书房,或是整理屋子,或是和宋先生说说自己的功课,时而也能承受宋先生的指点。若是宋先生经常让萧禹过去书房开小灶,两人少不得又有接触的机会了。
小张氏之前未尝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是她当时却是反着想的,只怕两人在婚前接触太多,难免招来议论。此时听宋先生提起也不当回事,心中反倒宽松些了,暗忖道:“其实,按说年十五以后才要真正避讳,我们家是太拘泥守礼了些,要避嫌,定亲后再避嫌也不迟。”
她也就不曾争辩什么,只是笑吟吟地说,“还是功课第一,说话不说话,那都是其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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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的商议,宋竹一如既往依然是毫不知情,既然母亲要她和颜钦若修好,她便打算主动同她示好几次,让旁人知道她并不把前事放在心上。至于继续深交,却不可能:小张氏说出口的她明白了,没说出口的其实她也明白,示好颜钦若,无非就是展示一下自己宽大的心胸,预防下还没兴起的议论,说到底都是在经营自己的名声。——父母的所有布置里,她参不透的就是为什么家里要为她经营起这么一番名声。
难道就为了颜家和余家写来的提亲信?难道爹娘居然想把她嫁入这样的人家?
虽然她觉得不大可能,可却又不免有些焦虑起来,还好这信虽到了,但却毫无下文,除了乳娘隐约露出的一点消息以外,长辈们都完全表现得仿佛没有这事,宋竹忐忑观察了几天,见母亲也没把自己叫去询问意见,方才是渐渐地安心下来:以爹娘的作风,在许嫁之前,都肯定是要问过本人的,既然没问,可见根本就没取中那两家了。
因颜钦若又告病了,这几日没来上学,她的修好大计未来得及展开,宋竹这日下学后,便直去了宋先生书房,一面为父亲整理书签,一面思忖要不要索性去颜钦若下处寻她。正是出神时,忽然听见外头脚步声响,有人问道,“先生在么?”
一边说,那来人便直接走进了屋里,竟是和宋竹撞了个正着。
事出突然,双方都不由得怔了一怔。宋竹本欲直接避开,但忽然认出了进屋来的两名士子里,有一名是清明一道出游遇见的李师兄,只好笑着招呼道,“李师兄好。”
说着,心里却也不禁犯起了嘀咕:这李师兄望着她的眼神,是否也太……太古怪了点?难道是她脸上有墨?
32帮忙
宋竹心中还不解着呢;这边李文叔却早已经是心猿意马;一双眼几乎是黏在宋三娘面上;心中竟是早已经将礼貌二字;抛到了九霄云外。
上回在山间巧遇,宋三娘全程都戴了盖头,虽说容颜美丽,但也还要透过一层薄纱去看;如今屋中巧遇;乍见芳容,更觉清丽无双;虽说是粗衣长辫;却仍旧不掩国色;李文叔这些时日以来,本已经渐渐有些忘却宋三娘,此时心思再起,却更是炽热,恨不能立时将她娶过门轻怜蜜爱,就连一刻都不愿多等了。
他来寻宋先生,本是做了一篇赋,想请宋先生品评,此时见宋三娘招呼了一声,便有避走之意,心中不觉大急,忙问道,“三娘子,请问先生去哪里了?”
宋三娘声音娇甜,入得李文叔耳中,仿似天籁般动听,她只微微一笑,李文叔都觉得心快跳出喉咙眼,“洛阳刚有客来,先生他们都去了,应该是在图书楼里,师兄若要过去,现在还赶得上的。”
说完了,宋三娘又对他一笑,李文叔看得目瞪口呆,心下来回只想着两句话:“原来天下竟有这样漂亮的小娘子——我定是要娶她过门。”
有了此念,他足下如生根一般,居然是一步也迈不动,只是搜索枯肠,想把宋三娘留住多说几句话,“师妹在先生这里做什么?”
宋三娘性子似乎十分矜持,当了人的面,话并不多,闻言依然是笑,竟不肯多给个话头,“只是帮阿爹整理些文书罢了。”
一边说,一边又是要走,李文叔还要说话时,只闻身边人道,“文叔,既然先生不在,我等还是快去书楼吧。只怕迟了,同学越多,连书楼都进不去。”
自从进屋,李文叔眼里便只看得见宋三娘,听了说话才想起来,还有个同学在一边,只是他十分想要再和宋三娘说几句话,又自忖这同学长相平平,及不上自己风采翩翩,闻言便笑道,“是,只是我们儒门子弟,礼不可废,今日见了也要见礼一番,三娘,这是师兄薛汉福,师从先生也有两年了。”
不知如何,在他说话时,宋三娘眉间忽然起了少许波澜,却又快速平静,李文叔此时也根本无暇细想,只顾痴迷于她的美貌,还以为宋竹是嫌薛汉福外貌一般,心中颇是一喜,还要再说话时,薛汉福已是一拱手,便算行过礼了,口中道,“师妹你去忙吧,我等这就离去。”
一头说,手一头已扣到李文叔肩上,如铁钳一般坚实有力,李文叔居然无法挣脱,被他直拖出了屋子,到了院子里,薛汉福方才把他松开,也不多说一句,迈开大步,径自就走了。
出来以后,他脑子稍微冷静了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翻身进去,心里微恨薛汉福多事胆小,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屋内,方才转身追上去,面上也是丝毫异色不露,埋怨几句薛汉福心急,便又同他谈起了自己那篇赋。
宋先生果然和书院的名师,乃至是自关西路过到此的大儒正在图书楼谈天说地,指点学生诗词歌赋。如此难得的机会,众子都不愿错过,李文叔有意功名的人,又怎会例外?到了书楼里,也就收敛心思,迅速投入到了学习之中。
这大儒本也是关西人,身边随侍弟子竟就有李文叔的一位族兄,两人既然见了面,少不得也要把酒叙旧,当夜李族兄便宿在李文叔家里,两人手持酒杯谈天说地,少不得说些家乡轶事,以及两人的游学见闻。
酒过三巡,两人都是面红耳热,话题也有少少脱轨,李族兄便道,“都说宋家子女,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前几日在洛阳龙门书院歇宿,听众人把那宋三娘是一顿好夸,都说是九天仙女下凡,且又才德兼备——传说,越国公府甚至请了他们书院的山长来为其说亲。你也在书院读了这么久,可曾一睹芳容?到底有没有传言中这般美貌?”
李文叔毕竟不是洛阳人,端午也是在宜阳过的,对宋竹在洛阳掀起的声势居然是一无所知,听族兄一说,俨然目瞪口呆,心思极速转动了一会,口中方道,“书院男女大防十分严格,倒是真没见过……怎么,原来越国公府不是说的大师兄么?如今却又换说了三娘?”
他族兄诧道,“原来还有此事?”
他顿时就对宋家更为羡慕,“这般人家,我们能攀上一个都是难的,怎么在宋家这里,全反过来了,竟是他们家任由宋家来挑三拣四?”
李文叔心中乱糟糟的,哪里还有心思理会他?三言两语敷衍了过去,好容易挨到人散,连忙灌了几大钟浓茶醒酒,挥毫给家中写了一封长信,晾干封好,只等着第二日打发家人送将出去。
茶喝多了,便睡不着,李文叔在灯下左思右想,只觉得仍旧不够保险,他们家虽然也是家大业大,但和洛阳城内的巨无霸比,却又没甚看头,之前积累的信心,如今全化为了忧心,他屈肘躺在床上望着帐顶,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宋三娘的笑脸。
“我今生今世,定是非卿不娶。”他不禁喃喃自语,立下了极坚定的决心。可话虽如此,却也是自知,自己论身份地位也好,论将来朝中前途也罢,甚至是论学业,都多有及不上颜安邦的地方,更不说洛阳城还有无数名门弟子,颜安邦也绝非他唯一的对手。
该怎么办呢?
沉思了半晌,他到底是下了狠心:虽然这么做风险极大,若是被宋家知道了,自己大有可能被逐出书院,从此身败名裂,但这个险,却是不冒不行。
——必须从宋三娘本身下手了,只要先把她的心握入手中,自己的家世也还过得去,想来宋先生等人,也不可能过于反对。
即使宋家反对到底,可到那时,宋三娘的心都是自己的了,大不了效仿文君相如之事……
想到这里,他不觉露出笑来,扫了墙角打盹的两个美婢一眼,这笑容又是转眼而逝:能走正路,还是先走正路,待明日便把她们两人都卖了罢,免得此事传扬到先生耳中,惹来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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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竹哪里知道,不过是才见了两面,说了几句话,李师兄就起了这般的心思?她只觉得今日之尴尬,甚至比在洛阳余家彩楼上还要更甚,那李文叔着实是轻浮可厌,一双眼直勾勾地望着自己,仿佛自己是个什么……什么勾栏里的歌女似的——那眼神甚至比余夫人的眼神还要令宋竹反感,甚而让她有了这样不堪的联想,虽然她实在也并不知道,客人们平时都是怎么望着勾栏歌女的。
而很被李师兄瞧不上的薛师兄,倒是让她印象不错,虽说形貌普通,但举止端正,三人站着说了这么久的话,薛师兄大部分时间都看着别处,根本连眼尾都没往她这里瞥,后来更是明显想要把李师兄拖走,单单是这份礼数,已经让宋竹另眼相看了。更别说她在屋里也是看到,薛师兄把李师兄拉出去以后,并没搭理他,而是自己走了,可见他心里实在也看不上李师兄方才的做派。
难道是从没见过女儿家不成?——虽然在洛阳收获了许多赞誉,但宋竹从未认真把自己当作是什么美女,心里只觉李师兄莫名其妙,一边整理书房,一边还兀自生气,直到回了家,眼看正房在望,方才又收拾出一张笑脸来,走入屋中,向长辈们问了好。
连着几日都是无话,对李师兄的反感,也未能在她心中占据多少空间,不出数日,便连他这个人一起被宋竹淡忘了去。只是她从此去往书房更加小心,若是过去了父亲不在,也决不多加逗留,而是立刻转身回去寻姐妹们。
大约过了十余日,宋竹听到消息,似乎是洛阳一户人家又写信来提自己了,这却是她没见过面的一家人,想来,是听说了她的名声,也许又相信宋家的教育,所以还没有亲眼相看,便已经写信上门了。
这户人家究竟如何,宋竹还不是太关心,横竖若是好,那也得上门给她相看过了,父母才会点头。大姐宋苓的婚事便是这般,相看了好几个这才最终定了下来。但此事倒是点燃了她的新一重忧虑——二姐婚事还没定呢,怎么洛阳那里来的信,说的都是她了?
这里头也许有许多复杂的原因,比如说二姐以手巧知名,而她出名却是因为所谓的‘天仙化人’,世人终究是好。色多于好德,又也许是因为宋苡出名早,如今已算是老牌才女,而宋竹她才刚刚有点名气,世人也都爱新鲜……但不论原因如何,结果几乎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很有可能从现在开始,几年内宋苡反而是无人问津,她这个年纪还小的妹妹却有许多人上门提亲。
虽然宋竹也一直担心自己嫁不出去,但她更不乐见如今的情景,若是早知如此,她当日根本都不会应下颜钦若的邀约,去什么洛阳。——虽然在洛阳受了气,更觉得身心俱疲,但宋竹毕竟也看了不少热闹,终究没有那么强烈的后悔,倒是现在,她是真的想买后悔药吃了,对颜钦若更是少有地燃起了怒气,即使有母亲的叮嘱,也压根都不想多搭理她。
终究没忍住,她去找母亲上刺绣课的时候,便小心翼翼地提起了此事,“……二姐过年也就十五岁了。”
十五六岁,是大部分女儿定亲的高峰期,等到十七八岁还没定亲,一般都是因为家里有丧事,否则,便难免遭人讥笑,即使宋苡是才名显赫的宋家女,等到十七八岁,身价也根本都叫不起来了。
母亲似乎是察觉了宋竹的心思,她唇边又再出现了那奥妙的笑意,似乎是透了疼爱,又似乎是对她的青涩微感无奈,一如既往,她没有第一时间搭理宋竹,反而是过了一会,才谈起了萧家提出的那门亲事。
“为什么回了萧家三十二哥,你可明白?”
“不明白。”宋竹老实地摇了摇头,这件事她之前还好奇过,直到最近才慢慢淡忘。
“洛阳的富贵人家是什么模样,你也是去见识过的。”小张氏淡然道,“东京奢靡,只有更盛……你二姐能嫁入这样的人家么?”
宋竹顿时语塞,她低声道,“可以让三十二哥来书院读几年书……”
“他本人就是再好,也不过就是一个人,”母亲的语调,似乎暗示了她话中有话,“嫁入夫家,是真的嫁到那个家里去,终究有许多事是无法避免的,不愿委屈自己,即使夫君再好,也难在那样的地方,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纵使嫁得佳婿,日日都过得不开心,这也看不惯那也看不惯,终究没什么趣味。你道,是不是?”
二姐的脾性,宋竹哪能不明白?她竟无话可回,只能点头称是,“那……连萧家也不行,只怕两京世家,都没有能成的了……”
“你爹和我如今想的是在书院里为她寻一个,也不求多么显赫,家境殷实、人品佳,能够读书上进,也就够了。”小张氏说,“眼下还在慢慢相看,还没寻到可心的。”
宋竹听说,不知如何,心中倒是一动,忽然想起了那日的薛师兄——那日他给宋竹的感觉,人品确实不错,似乎看穿着打扮,家境也差不了,当然,那只是她一个模糊的印象,也许还并不准确,不论如何,虽说他当日少言寡语,一直和自己没什么交流。但坚决拉走李师兄也好,举手投足间流露的风度也罢,倒是都让她觉得这人教养很不错。
就不知道他学问如何,家世又究竟怎么样了,倒不妨此时和母亲说了,让父亲得闲时多看看他的为人。
唔,不过爹平时也十分忙碌,再说他对于什么家境啊、亲戚关系啊,从来也都不大在意,若是只看为人好,不顾家境就要定下,那反而不美……要不还是和三哥说说,让三哥去摸摸底?
她眉头暗皱,又觉不妥,“三哥忙于学业,我也不好分他的心,后年就是科举,这两年内他肯定是要专心读书的,再说了,三哥其实也挺讲规矩的,我要问了他,他肯定觉得我多管闲事,没准还把我训一顿。”
这也不好,那也不行,宋竹心中,不禁慢慢地浮起一个人来,她思前想后,倒也的确觉得,从诸多方面考虑,那人都是最适合的人选。
就不知道,他到底肯不肯帮忙了……
说起来,宋家这边才回绝了萧家,自己就让他帮忙打听这个,似乎是有些不大妥当,他心里若是为自己的哥哥打抱不平,也许还并不会答应,可宋竹心里,不知如何竟隐隐有股笃定,仿佛……竟是对萧禹有了信心一般,她觉得,他一定会答应的。
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找到萧禹,并且和他说上私话了。
33敏锐
宋竹这一段日子过得满是心事;但萧禹却颇为逍遥;每日里除了用心读书;承受诸多名师的教育以外;竟无他事。他本来就聪明过人,虽然基础薄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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