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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仙了,就别来找我-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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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龙公子点头。
再向元华大帝索要人犯之后,对方终于松口,答应将关游带出,并言若其仍不知悔改,自己可作个公正,将恶徒当场治罪。
说完,大殿正中突然凹陷下去,一座金鼎从天而降,稳稳地坐于众人视线之中。转眼之间,大鼎底下就燃起了熊熊真火。众人虽然坐得近,但却不觉一丝炙热。
元华大帝道:“鼎王公子,若本座将恶徒仙脉灵识统统炼化,不教其再回世间生息,你可息得心怒了?”
龙公子肃然点头。
“如此惩戒,实在太重!徒儿年幼无知,即便有错,也是为师教导不善!还望帝君念在小仙出世不易,念在老夫多年照管玄洲岛不遗余力……饶过徒儿一命!”真公大惊。
不死不休
元华大帝在帘内,平静地回答道:“仙伯,是否给你徒儿一个改悔的机会,并非本座能做得了主。若苦主不肯饶过,纵是本座再怎样有心怜惜,也无济于事。”
闻言,真公无助地看向蓬莱洲一席。
景夫人低首替幼子整理着衣襟,龙公子则直直地盯着元华大帝处,两人根本看也不看他一眼。
真公黯然垂首叹气。
此时,众人听得元华大帝言道:“事已至此,请鼎王公子放心,本座自然给你作个公道。——带犯事小仙上殿!”
景善若神色一凛,悄悄捉紧了儿子的手。
几位仙官带着关游入了大殿。
那小仙被关了一阵,却并未受到怎样恶待,穿戴整齐,鬓发未乱,神情也依然倨傲不驯。
刚上得殿,还没等元华大帝说话,关游就挑衅地望着景善若,开口道:“怎么,终于做不得伪善模样了?”
景善若不应他,只静静地看着对方。
元华大帝朗声道:“阶下罪人,你不依仙家条训,擅创魔教、误凡间向道子弟,更一心为恶、伤及无辜,意欲夺龙族后嗣性命……如此张狂枉法,你可知罪?”
“是否有罪,还不都是你们一口所言?”关游昂首回答道,“以我看来,却是你等阻我碍我是非不分,伪作大道唯你独尊,到如今,还腆着脸谈什么公义!”
真公听得大惊,急忙道:“徒儿住口!帝君设宴为你开脱求情,你怎能无礼顶撞,当真糊涂!”
“为我开脱?”关游哼了一声,“我何罪之有?他容不得新教,难道是我过错?我与景夫人私怨,又同他何干?几时轮到昆仑仲裁与留情?”
“放肆,住口!”真公急得手直抖。
元华大帝闻言,叹息道:“阶下小仙,你师父苦苦哀告,只求饶得你一命,谁料你不知悔过,更大放厥词,不将昆仑放在眼内。如此一来,便是本座有心庇护,也无力回天哪。”
“少惺惺作态,说那些漂亮话给谁听?”关游道,“人被你拿下,要杀要剐随意便是了,我只恨未能替拙荆报仇雪恨,枉此一世为人!”
景善若听得气愤,转首看了看龙公子,见其默不作声,只用手背撑着脸颊,便也没有吭声,低头看看龙儿。
此时,不知为何,小公子靠在景善若手臂旁,也正昏昏沉沉地半闭着眼,没了方才那副紧绷的模样。
“龙儿困了么?”景善若抱起他,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小孩儿愣了一阵神,似乎听不太明白母亲在说什么,只是往她怀里蹭,寻到一个舒适的位置,便阖眼入眠了。
景善若有些纳闷,将孩子搂住,转头再望向阶上。
却见元华大帝长叹一声,道:“本座设下仙鼎,本只为震慑所用,谁料你执迷不悟。罢了,福妙仙宫不可沾得污秽,诸位随本座移换处所罢。”
话音刚落,仙宫大殿转瞬消失无影,景善若发觉众人出现在山峦顶峰之上,周遭山形陡峭可怖。席位四面竖起低矮屏风,那硕大的金鼎依然立在正中央,底下是一层层仙家法阵纹绘。此时,金鼎之下的热浪才一阵阵地扑过来。
抬首一望,四面山巅皆有重兵,插的是血红旗,焚的是刺鼻柴烟。
仙境里还有这般令人不安的地方?景善若抱紧了儿子。
“小仙,”元华大帝在屏风后言道,“此是你最后一个机会,诚心悔过,求得苦主谅解,或许本座尚能留你一条性命!”
关游道:“何必再谈?我敢作敢当,顶天立地,还怕死不成?”
真公痛心道:“徒儿,你为何如此倔强,偏要求死?”
“师父,复仇不得,徒儿一心只愿归无。”关游转首,对真公说,“若说有何遗憾,便是恨时不我与,大事不成!既然不成,留我何用?”
“你、你年纪尚小,懂什么大事,知什么志向!”真公指向徒弟,喝道,“还不快快向景夫人长跪叩首,求得谅解,随后与为师回玄洲岛去闭门思过!”
“不可能!”关游竖眉,看向景善若,道,“即使我低头求饶,这女人肯放过我吗?”
景善若坐在席上,面无表情地回答说:“你并无悔过之心,我为何要谅你?”
关游闻言,转身面对她,道:“那若我有呢?”
“若你有悔意,犯下如此过错,应当甘心领受惩戒。”景善若直视对方,道,“上苍有好生之德,我见你师父全力为你赎罪,心中也不忍。看在仙伯面上,我认为可以接受你之刑罚稍减,毁去这数年经历,重新做一枚仙家种籽。”
她说完,又看了夫婿一眼,担忧对方不同意。
但龙公子并无表示,只是撑着头部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昱?”景善若察觉异样,轻轻推他,对方毫无反应。
此时,关游听了她的言语,骤然爆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废我灵识,教我再去做一株无知无觉的花草,便是天大的恩德?”
景善若被吓了一跳,抱紧儿子看向关游。
小龙儿感受到母亲的不安,虽然疲惫万分,却也挣扎着半睁开眼,朝着敌人望去。
元华大帝道:“如此,多言无益。来人,开启仙鼎!”
只听铰链摩挲之声当啷响起,那仙鼎转眼就开启了大半,外部真火熊熊,内中如血池一般,尽是沸腾金液。
关游见鼎中景象,笑道:“怎么不是断头台上走一趟,却要下锅烹煮?”
“你虽然罪大恶极,却是仙胎出身至高无比,无人可斩,唯有炼化一途,才能彰显天道。”元华大帝道。
关游笑说:“仙胎又如何,真心要杀,怎会杀不掉?此时还在宣扬仙家至上之论,可见昆仑当真露出死相了!”
“徒儿住口!”真公起身离席,到关游身侧,用力将他按得半跪。
老人家转首,向元华大帝哀求道:“徒儿大逆不道,是做师父的教导无方所致,下界散仙恳求帝君,网开一面。老若能换得帝君开恩,毁徒儿仙道根骨,留徒儿一命,给老夫一个教导其改悔向善的机会——夫愿弃千年道行,被贬为凡人,带着徒儿于尘世重新修行,以赎徒儿罪过!”
关游听闻此言,不敢相信地看向同跪在身侧的师父。
真公痛心地对他说:“徒儿,莫要一意孤行往死路上去!是师父没有教好你,师父愿意尽弃修行换你活路!”
“师父……”关游张了张口。
真公露出苦笑,道:“徒儿,不可……再令为师失望!”
元华大帝见散仙如此求告,似乎有所动摇。
他询问景善若:“蓬莱洲景夫人,你意下如何?若是怜得仙伯一片诚意,愿意给小仙一个活路,本座就如仙伯所言,将其修行尽毁,贬入凡尘……”
没等他说完,一直愣愣地望着师父的关游突然大叫:“不!”
他挣开师父奋力站起,对景善若吼道:“景夫人,我不稀罕你怜悯!”
再转首,他冲真公怒骂道:“老头子,你以为我高兴欠你情?去另收个乖徒弟罢!你我情分到此为止了!滚吧!我不要你做师父!没本事!没权势!死老头子!”
骂着骂着,他的眼泪就一滴滴地落下来了。
真公怔怔地望着他。
关游骂完,一个箭步踏上仙鼎护手,头也不回地跳了进去。
仙鼎内火光瞬间大盛,一股清香溢出,趁着热浪,漾过整座山峰,直淌向四面山崖之下。
众人震惊。
玄洲岛几位岛主皆惊呼着站了起来。
真公似乎还没回过神,只是颓然坐在了地上,愣愣地看向仙鼎底下的真火。
数位仙官上前,扶开了真公,将之交给玄洲岛众人,随后阖上仙鼎的盖子,分方位立于鼎外一丈处,结阵护法。
景善若见此变故,也被吓了一跳,抱紧儿子。
小龙眼见仇敌投入鼎内,终于放下心来,靠紧母亲沉沉入睡。
元华大帝开口道:“演变至此,实在无奈,但总算了结一桩怨仇。但愿蓬莱洲与玄洲岛从此握手言和,勿要再起干戈,扰两岛住民安宁。”
玄洲岛人沮丧不已,见已无转寰余地,纷纷离席,带着真公告辞,驾云离去。
望向众仙背影,景善若怅然叹息一声。她抱起孩子,轻轻戳了戳龙公子:“昱,我们也告辞吧。”
对方并无反应。
景善若再推了推他,他竟顺势倒伏在案桌上。
“昱?”被吓了一跳,景善若急忙查看对方情形。
只见龙公子双目微睁,眼睑在不停挣动,双唇也略略翕合着,但却发不出声来。再看他的手背,青筋冒起,似是使出了全力,却依然一动不能动,只是微微地颤抖。
“哈哈哈哈!”
见状,一直沉默看戏的狱王爷笑了:“侄媳莫要惊慌,本王那贤侄八成是累了,需要好生歇息片刻!”
说着,他便得意洋洋地站起身来,踱到元华大帝屏风外,对内中人神采飞扬道:“帝君果然不愧是奇谋能士,本王在此替归墟群龙多谢帝君援手。这鼎王公之子,早就是归墟不安隐患,时时觊觎本王之位,如今更明目张胆反出归墟,宣称定要将归墟夺——”
“啪!”
没等他说完,一股强大的力道从屏风后面爆发出来,径直将狱王爷猛力推飞,直压入仙鼎地底的烈烈炽焰之中。一道青烟腾空而起,狱王爷连惨叫的机会也没有,瞬时归无。
“啊!”景善若吓得尖叫起来。
狱王爷带来的侍从见势不妙,刚想逃走,转眼便被候在旁侧的仙官拿下。
屏风内烟尘四起,元华大帝道:“……吵死了。本座几时答应,让尔等小龙继续掌管归墟?”
景善若抱住儿子,依在龙公子身侧,惊恐地看着四面的仙官。
元华大帝冷然道:“凡女,真是可怜,竟被卷入如此境地。临渊道君再是怜惜你,又能如何?”
话音未落,竹簪女冠手持十二道锁链,从天而降。
与她一同落到仙鼎旁边的,还有越百川。他被层层黑链锁住,双目紧闭,昏迷不醒。
作者有话要说:咦,什么时候中招的,难道是龙公子嫌弃的那个香炉?只对龙有效?狱王爷旁边没放么?0。0真是神秘啊……
急转
作者有话要说:很短,没办法,我今天晚上九点半都还在限电,估计整夜都不会来了,所以坐车到有电的地方找网吧码字的,效率低下……这一章应该有很大的信息量,但是因为网吧环境大家也知道,我注意力不能说很集中,可能有疏漏,明天的更新再来重新梳理一下吧。前一章暂时不能回帖了,我要马上打车回去,太晚了不安全……呜呜呜。=========口胡,家里来电了,我先改一下错字再回帖……好多错字嘤嘤嘤嘤。 景善若被吓得不轻。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百川不是正在上昆仑修行么?他不是与竹簪女冠走得很近么?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被如此对待?
“哈哈哈哈……”竹簪女冠骤然尖声笑起来。
元华大帝亦在同时放声大笑。
两人的笑声重合在一起,一阴一阳,竟然叠合得完美如同一个人的嗓音一般。这份惊悚的诡异感使得景善若头皮发麻,她惊恐道:“你……你要做什么?快让我夫君醒来!”
“哎呀,薄情的女人。”竹簪女冠扬眉,尖声道,“新欢旧爱同聚一堂,你怎么还是只关怀那位龙族公子呢?你再看这位神仙几眼罢,待会儿,你魂儿还能找到地界接纳,这道君可就是转眼归无了哦!嗖地一下,没了!再想花个上万年拼起来,也没得拼啦!”
她说着,眼里满满地都是极度的兴奋之色,双瞳简直要喷出炙热的火花来了。
“道君、道君他怎么对不住你了,你要害他?”景善若缩在龙公子身侧,一动不敢动。
暗地里,她使力掐住龙公子的胳膊,焦急地往死里掐,只寄希望于在自己拖延时辰的时候,后者能被疼痛惊醒,从而避过危机。
竹簪女冠笑着低头,道:“道君,你看见了么?我真为你不值。”
越百川依旧昏迷,毫无反应。
元华大帝接着竹簪的话尾道:“不过……也罢,道君,你的眼光向来不好。早早听从于我,便不会走到这一步了——你何必一定要给我背一个万世恶名呢,害得我不能以本来面目示人……万年以来,我伪作善心仁意的神仙进入昆仑,扩张人脉,步步艰辛,最终成为新任帝君,就是为了做主庇护你的神脉,亲手扶助你重生……”
“——然后吞下肚去!啊哈哈哈哈!”竹簪女冠与元华大帝一起狂笑起来,“高高在上的神祗,你不是看不上血脉低贱的龙族吗?享受贱民的践踏吧!不仅是你,还有上昆仑的众多仙人,与归墟所有王族之龙,统统都要死!世间万物都是我的!要听从我的法令!”
说着,竹簪一脚踏到越百川头上。
景善若看得心惊。
——那仙姑到底在说什么,她是患上失心疯了么?
元华大帝咆哮尽兴之后,竹簪突然转过头来,直直地看向景善若。
“凡女,你真是可怜,原本没你什么事。”她突然面色和蔼起来,慢慢踱到蓬莱洲这一席前,对紧张万分的景善若道,“你当初就不该同我作对——须知我是从来将生灵一视同仁、不会多看你一眼之人。”
她抽出拂尘,掉转过来,用长柄尾端点向景善若的面颊。
“多少次,我只要轻轻一点,你就能魂飞魄散,我却碍于世间规则,不能伤得你分毫。何等愚蠢的世间!何等愚蠢的自限!”竹簪女冠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道,“总教无能之辈逞凶,束缚强者手足!”
“……”景善若不敢乱动,望着那拂尘,鼓起勇气道,“仙姑,你……你想做什么?”
竹簪女冠和颜悦色道:“便是照实告诉你,也没关系。你看见那大鼎了么?道君摈弃的一道灵脉已经在里面了,我可得趁势将剩下的部分全放进去,才能炼成能造福天下苍生的仙丹呀!”
“……灵脉?仙丹?”景善若表面上一片,茫然怔怔地复述着,同时使出全身力气,绝望地掐着龙公子。
“对哦,唯有让我服下用道君炼成的神物,我才有那本事击败上昆仑的帝君,把昆仑外界这腐臭毒囊一举摧毁!这地儿,看上去光鲜亮丽,其实已无可救药了,从我入昆仑的那日开始……”竹簪用哄小孩的语气笑道,“凡女,我做的事儿,是不是很了不得?”
景善若惊恐地点头。
元华大帝道:“那凡女,你可愿意为本座先驱?”
“啊?”
“本座仁爱苍生,见你将与新欢旧爱分离,也心痛不已。”元华大帝道,“为免造成憾事,本座愿行此善,特许你凡人之身投入仙鼎之内,以身祭鼎,为道君灵脉开道。”
竹簪见景善若恐惧神色,笑道:“凡女景夫人,你或许还不知罢?这道君体内,不过是积聚了临渊道君四十七世灵脉而已。原本,他尚欠复生之机,归墟之战,道君散尽自身,是我元华大帝在数千年后安排其四十九世回归……虽然欠缺一点神格,不能恢复为称霸上下昆仑的大神,却也无大误,至少仍是众仙灵敬仰的仙人……”
竹簪女冠继续道:“原本以为到这程度已是不坏,谁知,你竟然还替我找回了最后一道灵脉,甚至——”她转首望向龙公子:“甚至寻见了那一点神格遁逃隐蔽之所!哈哈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
景善若急忙护住龙公子,道:“你要做什么?”
“别急。”竹簪女冠道。
元华大帝接话道:“你会走在临渊道君与鼎王公之子前面的,安心去罢……哎,本座真是不忍心看。”
竹簪女冠嘻嘻笑着,眼神示意景善若身后的仙官动手。
后者立刻上前,一把拉住景善若的手臂。
“不要!”
在景善若的惊呼声中,龙公子突然挣动起来,一手揽住她,一手推开那仙官。
“走开,别碰我夫人……”龙公子蓄力许久,猛然发难之后,大半个身子全依靠在景善若身上,摇摇欲坠,颓然脱力。
竹簪女冠惊讶道:“不愧是有着道君神格之龙,当年道君化作护海龙神时便威风凛凛呢。”
龙公子晃晃脑袋,竭力保持清醒。
竹簪女冠却蹲在二人前边不远处,开心地回忆起来:“欸,鼎王公之子,你既然接受了道君的最后一道灵脉,应当记得当时模样罢?若非鼎王公家臣畏死,将狱龙王从密道放出,那夜鼎王公之死,还真没办法嫁祸到道君头上哩!道君你一到归墟就发现蹊跷了呢,非死不可!我可是说动了多少条龙围杀,才险险将你拿下的呢!”
龙公子眼神涣散,吃力道:“你……在说什么?”
元华大帝道:“你不是接受了道君最后一道灵脉么?既然本座掌中的这位道君压根不记得受陷害之事,那么,唯有你那道灵脉记载此事,才可解释了。”
龙公子低首喘息,并不做声。
竹簪女冠笑道:“只是,我真不明白,你为何还如此厚待那位叛臣呢?”
“因为他根本不知情。”一个声音响起。
竹簪女冠一惊。
景善若也吓了一大跳。
只见一直躺在地上的越百川突然睁眼,轻松挣开身上铁链,坐起。
“本道君从一开始,就认出你了。元华大帝……不,诡龙。”他抹了抹颈项间的血迹,道,“只是上昆仑帝君不肯信我片面指认,且坚信你素行端正,即使曾是诡龙,也已摈弃过往改过向善。我不得已,只能放任你暗中设计,将事态发展至此。”
他说着,不动声色地看了景善若一眼,随即飞速转开视线。
“出来罢,掌事帝君。你还打算看多久?”
此言一出,四面群山突然垮塌崩毁,一座座仙台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天兵天将阵列其上。正前方有一座仙雾萦绕的巨大神龛,内中端坐着一位衣着朴素慈眉善目的老者。
有完没完?
元华大帝见情势突变,不由大惊:“你!本座分明将你困住了!”
“就凭你?”越百川轻蔑一瞥,“多亏我在凡间受人香火,不然,到眼下恐怕还得趴那儿给掌事帝君看稀奇。”
“哈哈哈……”掌事帝君闻言,捋着胡须笑了起来,笑声内中修为深厚,直震得山岳峰峦为之撼动。
虽然大势已去,竹簪女冠仍显不信之色:“香火?哪有凡人还在祭拜临渊道君?”
越百川道:“是没,却有九天帝君的信徒广布天下。”
“……哼!教你侥幸逃过一劫!”屏风后的人影一怔,随即轰然化作黑烟,腾空而起,朝东面逃去。逃离之际,诡龙尚张狂笑道,“道君,你且逍遥多一阵子罢,迟早仍会栽在本座手里!”
“哪里逃!”越百川疾喝一声,起云欲追。
与此同时,竹簪女冠骤现凶狠颜色,尖啸一声,扑向景善若几人:“杀!”
“啊!”
景善若惊呼,她本能反应非是走避,却是倾身过去,以自己的身体护住龙公子与怀里沉睡的小龙儿。
越百川闻得她呼声,猛然回头,两指并拢,凌空划下。
“呀!”只听唰地一声响,竹簪似是被无形之物当头砸下,顿时带着巨大的风压化为了一滩黑水。
越百川再欲追那诡龙的时候,却见其已经奔往天际,化作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帝君!”他气愤地喊道。
“是、是……”
老者连声应着,拂尘一挥,那处蚊蝇大小的黑点骤然爆裂,化作黑灰的云雾向四面散开去。掌事帝君再伸出一手,微微合拢掌心,那云雾便又聚合拢来,形成一条龙形的烟雾,向帝君所在之处飞去。
片刻之后,那诡异迷雾落入老者手心,形成一股漆黑的气。
“道君,你看。”掌事帝君呵呵笑道,“此物,可是你数万年前抛弃之恶性?”
越百川看也不看,悻悻道:“送你罢,我不要了。”
“那老朽便收下了。”
帝君说着,缓缓合掌,污浊之气瞬间消弭无形,再也不知去向。
越百川回身,看向景善若。
后者一愣。
越百川默默地走到她面前,躬身,从那滩黑水之中拾起一枚满是污渍的竹簪子,转身略一振袖,将其丢入金鼎底下的真火内。众护法仙官见状,低首告退。
“百川……”景善若悄声道。
越百川微微颔首,伸出一个指头,点了点她怀里小孩的额心。
小龙儿立刻有了动静。
只见其轻呼一声,胖乎乎的小手揉着眼睛,畏光一般蹭向母亲胸前:“阿娘,合上窗户嘛……困……”
“龙儿?”景善若轻唤着,欣慰地抱住儿子亲了亲。
此时,龙公子也被越百川点醒过来。他站稳身子,睨了道君一眼,什么也没说。
越百川平静地打量他,两人视线交会,谁也没有退避。
少顷,越百川叹了一声,转身就走。
“百川!”景善若唤道。
被叫住的人回头。
龙公子一愣,随后惊疑地看向景善若。
后者抱着孩子,小声道:“百川,多谢。”
越百川含义莫名地唔了一声,默默地抬眼,望进景善若眸中。
片刻之后,他苦涩地笑了笑,瞥向小龙儿,朗声道:“……令郎根骨不差,若公子昱不懂得教习幼儿,可送来昆仑接受教化。”说完,拂尘一挥,驾云离去。
龙公子这才反应过来,冲其远去的背影怒道:“你说谁教不来孩子?喂!临渊道君!”
景善若抱着茫然睁眼的小孩儿,莞尔不语。
远远望着公子昱化龙、带了景善若母子越飞越远,越百川立在掌事帝君身侧,不由得怔怔发愣。
“舍不得就追过去。”掌事帝君道。
“……”越百川收回视线,转首问道,“帝君,是你拟定我四十九世经历?”
老者含笑点头:“正是。”
“我与凡间妻室原本应当如何?”
“且容老朽一观。”掌事帝君说着,凭空变出一卷簿册,翻查起来,“嗯……婚配十三年,聚少离多,后你捐得功名,带妻小赴任之际,舟难落水,夫妻双双溺亡身殒。是时,最后一脉自灵玉内逸出,临渊道君归位。越景氏享年三十,育有一子一女。”
“……”越百川悻悻道,“此运数就不能造得风光美满些许?”
“莫非不妥帖么?”老者诧异地盯着簿册直看。
越百川无奈地瞥着对方,将那册子拈了过来,随手翻翻。
“帝君,你当真不是看多了悲怆戏折子?”
“人间岂有美满事,谁羡凡鸟不羡仙。”老者笑道。
越百川哼了一声,不与其争论,只信手把那命簿一抛,驱动风力,将其送入熊熊真火之中,转眼便烧成了灰烬。
“唉呀,老朽的心血之作啊!”帝君看得心疼万分,捂着胸口直咳嗽。末了,他可怜兮兮地盯着那金鼎,道:“道君,你不将散失的气脉取回么?”
“哦?”
“鼎里尚存一道,炼过九日还不取出的话,只怕再难留存了啊!”
越百川闻言,答说:“由着其焚毁殆尽罢,我不需此脉。”
“喔?”掌事帝君道,“那鼎王公之子所带的神识之力与一道灵脉,又如何?”
“无所谓,缺与不缺,我即是我。”越百川应了一声,招来祥云,迎风呼啸而去。
掌事帝君呵呵笑着,目送其远走。
旁侧小童询问道:“帝君,那异兽首级之事,如何同玄洲岛交代?”
老者俯身,作噤声状:“嘘,对方不提,便略过不论。”
小童不解地眨巴着眼睛。
“你道君阿叔从来便是善恶两分,为登临上昆仑地界,不再受制于元华大帝,才默许玄洲雅士索那异兽首级自用。”帝君悄声道,“此事悬疑千年也就罢了,若是流传出去……只怕老朽得将那道君收镇个几千年,才能平得民怨……何苦来哉?”
小童听了,不甚赞同地盯着帝君。
后者哈哈笑着,倒了一颗糖丸出来,递给小童:“哎呀呀,世间事千头百绪,哪能都一碗水端得平整?此为封口钱,小儿收下,咱糊涂过日糊涂得福,可好?”
犹豫片刻,小童将糖丸一把夺下,飞快地吃掉了。
“哈哈哈哈!”掌事帝君包含真气,以震慑群山的修为,向整个昆仑外界宣布道,“众仙听了,从今日始,昆仑再添一名帝君之位。兹封临渊道君为九天大帝,专司下昆仑事务!”
浑厚话音在山峦间回荡。
片刻,天上传出一个声音:“教他把上昆仑的活儿也做了罢!”
远方天际则爆出越百川的回答:“免了!休得抓丁!九天大帝只暂代下昆仑事务,暂代!”
“哈哈哈……”
……
却说景善若与龙公子回到蓬莱洲时,众人皆在景府外迎候。
龙公子瞧见明相乐呵呵地引领在前,稍微迟疑一瞬,便略点头,如同平常时候一般带着景善若入了府内。当时怎样贪生背叛,如今又如何高义忠心,是功是过,能否相抵,龙公子心中无法衡量,索性不去衡量便是。
知晓小公子已解开心结,众人皆是欢欣无比。再等龙公子提及狱王爷已死,明相便立刻提议将此事大肆宣扬,并伪作临渊道君支持龙公子重返归墟之证,以此和平收复归墟。
此是一桩,只教看官知晓便是——如何谋划,如何实施,乃至临渊道君届时当真配合起来之事,皆按下不表。
再说仙草童子,听景善若言道仙豆芽已死,不由得大哭一场,随后吵着闹着要见真公。待真公闻讯而来,他便声声要求做其弟子,替仙豆芽尽一份师徒之义。真公犹豫许久,仍然婉拒了他,表示自己尚无那德行与信心再为人师,只怕误人子弟、埋没英才。
仙草虽然失望,却也只能作罢。
见他难过,真公便答应每一载游历归来,都会到蓬莱洲见见众小仙,金翅鹤也带着小风生兽一齐跳舞安慰仙草童子,才让其收住了眼泪。
※※※
然后呢?
没有了。
他们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最好的结局。
真的没了啦……
好吧,再来一点点笔者偷窥到的东西,千万不要外传哦!
※※※
数十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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