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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千觞中心觞恭]广漠千风-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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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千觞中心/觞恭'广漠千风》暴虎冯河
本文别名:《上下五千年》(滚!)
这是一个古剑奇谭与神渊古纪(网络连载版,非出书版)的混合同人(喂!)
这是一个尹千觞与欧阳少恭折腾了一千多年,然后HE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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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情提示:本文过程小虐,三观微妙……
尹千觞很苦逼,女娲很白莲花,老板得到好结局
不适应者请立刻点击屏幕右上角的小红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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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类型:同人…耽美…架空历史…其他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古剑奇谭(OOC大爆发)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132729字
序篇
第1章 楔子1 异族
幽都近些年来流传着一个故事。
有一个年轻的异族女人,跨越迢迢的山水而来。
她那么美,她身上有塞北风雪的气味。她是自由的,所以她的无拘无束愈发令人羡慕。但当她邂逅了一个女娲族的年轻男人,又顺理成章地改变了。
她停下了流浪的步伐,心甘情愿留在幽都为那个男人生儿育女。
十数年后,她埋骨于此。
对此,女娲族的人说:那个了不起的异族女人,为了爱情,可以放弃地面上美丽的风光。
龙渊族的人则说:那个愚蠢的异族女人,为了爱情,竟然放弃地面上美丽的风光。

是的,这个故事的关键词是“异族”。
对女娲族和龙渊族来说,绝大多数时的异族都是无趣的。
因为——
大多数时候的异族,就是被隔绝在娲皇殿那个神祇居所的另一头,自生自灭的住民。
绝大多数时的异族,又是与他们比邻了几千年的日常一景。

长久以来,“异族”以暧昧又清晰的形象地融入了女娲族和龙渊族的生命中,早就失去了它应有的神秘感。只有那些愚蠢而了不起的女人或男人的到来,会让“异族”这个词焕发出真正的光彩。
所幸在幽都沉闷漫长的历史上,这样的人多多少少出现过几次。
那些偶然间坠入幽都,为了爱而留下来的女人和男人。
他们是缓解幽都人沉闷生活的调剂品。人们抱着友善和欢迎的态度,将这些真正的异族的功用发挥到最大。连同他的子孙,也得到异族的对待。真到连这些人的后代也记不起,他们的家族里曾经有一位真正的异族。

但风广陌作为一个真正的异族的儿子,则很清楚地知道:他那个甘心放弃地面的母亲,既不是愚蠢也不是了不起。
她只是在邂逅了一生中最重要的猎物后,化身为幽夜里的狼,不顾一切地去狩猎。
而那个异族女人则说:她的狼性,和是否被儿女们的父亲爱着无关。那是游牧民族天性中的占有与侵略欲望。
她还说:初到幽都的时候,她有些害怕这个城市。这里无时无刻不是暗夜。作为游牧民族中的一员,她对夜晚的惧怕也是与生俱来的。
夜晚的草原上,有狼这种残酷的主宰者。它们悄无声息地盯上目标,隐忍而执着,直到撕碎猎物。
因为畏惧,所以崇拜。
超越狼的方法是将自己化身为狼。
于是,风广陌觉得自己也许有些恨她。
在地面上,狼的思维模式也许只是一种无伤大雅的狂热,但在幽都,它成为招来毁灭的疯狂。

——忘川旁的幽都,是最临近死亡的城市。近些年地皇女娲法力锐减,瘴毒终于侵袭了这里。
——曾经生活在地面上的普通人决心长住幽都,早亡的结局可想而知。

风广陌常常想:既然她迟早都要死,为什么还要同意将自己身上的瘴毒转移到父亲身上,而导致父亲比她死得更早的结局。
她明明可以为他和妹妹留下一个父亲,然而她贪婪地不放过一丝爱情的证明。吞噬一切,毁灭一切,直到一切归于虚无。
她的心情,不是不能理解,而是不能原谅。
在幽都永无止境的夜晚里,他身上来自她的游牧民族的意识在作祟。他害怕夜晚,他的命运于苍茫的夜色中,如同头顶上的那些亡魂,在魂灵之河中浮浮沉沉无从把握。
如果可以成为狼,至少可以不再害怕。
异族女人却微笑着告诉他:“你无法成为狼。你像风一样缺乏执着,所以我才为你取名广陌。”
风广陌,广漠风。即为北风。
尽管临终前,她拉过他的手说:取这个名字,并不是为了思念故土或其他任何事日后还是把这个名字当作诅咒与嘲笑。
风广陌,是一个人无法成为狼的异族人,他也无法像北风一样自由。他甚至一生都要被束缚在暗无天日的幽都。
所以他根本不打算原谅自己的母亲。
直到很多年后,他已经不是风广陌,已经经历了很多事,已经遇到了一个更加疯狂贪婪的人。
直到很多年后,他也有了一丝执着。
在雄雄的烈火中,他发现对于那个人,根本无所谓原谅不原谅。那个人疯狂也好贪婪也好扭曲也好,他对他的执着不会改变。
这和母亲又有什么区别,于是他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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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楔子2 人与神
但,这一切到底是怎样开始的?
这也许要追溯到久远的从前。当安邑的勇士用世上第一把剑指向神祇,人与神的对抗拉开了序幕。
在此之前,世界则处于暧昧混沌的平衡中。比如滔滔的江流孕育了含有厚重水汽的云层,比如云的涌动生出了风。天神伏羲模仿天地万物相生相克的原理,将世界划为五块,四极与中原,再用四条河流隔绝了五地。而那四条河流拥有同一个名字:长流水。它们互为彼此的起点与终点,永无止境地奔涌与循环。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是世界厌恶了一成不变的平衡。拥有同一个开始和结束的长流水,看似奔腾不息,实则一滩死水。所以世界违背了伏羲的心意,呼唤着更纯粹更清明也更强力的存在。
迫使西极的安邑族走上诛神之路的大干旱,大概是一个始动的信号。
后来,人类制造出了剑。
世上第一位铸剑师将自己投入铸炉,他的血肉魂灵俱化为炉间飞扬的火花。于是,本该依附于软弱肉体,浑浑噩噩地遵循着天地规律去循环的生命,便初次被赋予了清晰的使命。铸剑师的灵魂透过的剑气的鸣动嘶喊着,喊出世界因受抑而变得愤怒的愿望:
——撕裂循环,创造新的规则!
这场对抗的结局是惨烈的,安邑的勇者在神祇面前不过是一粒微尘,他们瞬间飞灰湮灭。但女娲从这场破灭中解读出了世界的暗示:人和神的力量此消彼长。人以自身的血肉和自身的意志为依仗,迈出了对抗神的第一步,那么,终有一天,人会取代神吧。
女娲遵从了世界的愿望。当安邑遗民建立起新的部族,龙渊,并集合阴阳金木水火土之力,铸造出七柄诛神凶剑,试图再度向神明挑战之时,女娲则赶在伏羲再度发怒之前,将龙渊人与自己的子民一起,带往地底。

举族迁徙之前,女娲坦言告诉自己的族民:她的举动,是为了保存龙渊部族,以及拯救七柄凶剑中的无辜剑灵——七柄凶剑一经解封,所封印的万千魂魄都将化为荒魂,消散于天地之间。而唯一可能知道不让剑灵化为荒魂的方法的人,被雨神商羊预言将于数千年后现世。
为了这一线希望,她决定牺牲自己族民数千载的光阴。
女娲自嘲地说:看到了吗?神祇就是如此残酷。你们都要为我牺牲。、
然而,女娲族的族民说:大神真是仁慈。虽然是无法逃避的牺牲,您却敢于将真相告诉我们。
他们不曾想过,神祇的仁慈是有限的。神祇给予人类的,不是普度众生的平等,从来都有所取舍。因为上古的神祇,自身就是从无数的取舍中成长起来。
但从各方面来说,女娲确实是最仁慈的神祇。
在更古远的大荒之年,安邑勇士们抱着悲壮的决心渡过长流水,来到了本该富足安详的中原。但他们看到的是依然是一片萧瑟。中原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乐土,然后他们发现,他们所祭祀大神伏羲不存在于这里,就像大神也不存在于他们的故乡。
无论四极还是中原,整个人界都被伏羲舍弃了。
只有女娲和神农留了下来,庇护人类。神农却没有女娲大胆,敢于用整个部族的未来去赌一丝飘渺无依的希望。
所以,这是何等的慈悲。
何等的疯狂。
以及……何等的惹人怜惜。
女娲族民是感激她的。数千年不见天日幽居地底交换上万人的新生,孰轻孰重一眼便能分辨。
尽管他们是被牺牲的一方,可是他们懂得感恩。不管身处何种恶劣的处境下,都能将一切当作神的赐予,柔顺地接受现状。作为感恩的回馈,他们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女神。
最初的女娲族,也许就是这样陶醉在了自我牺牲的满足中。
他们不去否定,不去怀疑。直到很久很久之后,那个从“风广陌”重生为“尹千觞”的女娲族民发现这或许是一种集体癔症,又是一种根植于灵魂深处的扭曲,并满怀愤懑地将女娲族的民族特质解释为“盲从”。

然后,幽都的建都传说诞生了。
女娲与风神飞廉护送两支部落进入地底之际,遭到木神句芒的追击。危急关头,亡灵的管理者阎罗出现,劝退句芒。接着,又从地底挑选出一块相对安全的地界,安置两支部落。
建都传说中的那些神祇,各自的“结局”颇有些耐人寻味——
句芒因为追击不力,被伏羲打入封神陵;飞廉反倒被迎回天界;阎罗几千年如一日管理着他的亡者之国,再没有踏入幽都一步;女娲与伏羲达成协议,她与幽都人不可再踏足人界。
再后来,神祇衰弱了,女娲的神体已进入沉睡,精神依附于灵女,偶或现世。只有伫立在幽都女娲部族里的那些巨像,双手交叉在胸前,垂下眼,将她的悲怜无声地传达给每一个子民。
而女娲族和龙渊族,则在无尽的幽暗中,仰望着悬挂于天空的中灵魂之河。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一代接一代地出生,一代接一代地死去。
他们等待着,终有一日,自己的灵魂也将融入到亡者的队伍里,在那条大河中游曳。而后,往东,再往东,渡过忘川蒿里,去往阎罗管辖的地界,再于那边洗尽忧伤,奔赴新的开始。

有时候,他们望着天上的灵魂之河,会唱起族里唯一的民谣。
没有名字,没有歌词。从上古流传下来的曲调,平静幽远又蕴含着淡淡的悲伤。
女娲族的人觉得,这可能是一曲镇魂歌。
因为,镇魂歌是生者为亡者而唱的歌谣,镇魂歌又是生者唱给生者听的歌谣。
每当他们用这首歌来抚慰自己或他人心中的苦闷时,天空中那些亡灵也能听到。
像是低泣,像是安抚,最终,也唱出了自己的愿望。

——安息吧。安息吧。
化为光,洗尽一身的悲伤。
——安息吧。安息吧。
渡过广阔深邃的河流,去往女神指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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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遗录·之一
第3章 角离

(一)
角离打磨着一把剑。
剑身起初是乌黑的,角离耐心地一点点磨去了锈渍,于是它逐渐光亮起来,剑身映出铸剑炉里飞扬的火花。
角离举起那把剑,打量半天,忽然用力朝着铸炉掷去。
砰——一声脆响,剑身毫无悬念地裂成数段。
他瞪着角落里的孩子:“角越,你还记得龙渊族男人的使命吗?”
那个孩子身形瘦小,面庞清秀而苍白。将剑交到角离手上时,他还有些期待,到剑身毁坏,他眼中的神采黯淡下去。
角离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我们这一族,原名‘安邑’,生活在西极。数百年前的大荒之年,我族首领蚩尤率军渡过长流水,到达中原,而后蚩尤寻回胞弟襄垣,得到始祖剑。因有剑为依仗,他征战中原无往不利。后来,他更将我族迁至此处,使我族困境得解。但是……”
“伏羲却杀了他!”角离陡然发怒起来:“不止是蚩尤,伏羲几乎屠灭了整个安邑族!他抢走了始祖剑!”
雷鸣般的怒吼,夹杂着一个民族累世的仇恨,在这一间的铸剑室内回响。
“伏羲不让我族活下去,我们也无须再敬畏他!当年残存下来的安邑人,更改族民为龙渊,立誓向伏羲复仇。龙渊不灭,誓言不改!”
“所幸,襄垣当年的铸剑之法流传下来。如今我们已有七柄威力足以诛神的利剑,但还不够!剑越多越好!”角离叹口气,又道:“你这样,却是无法炼出好剑的。”
孩子瘦小的身体,听闻此言瑟瑟发抖。
角离将他的模样看在眼中,虽是不忍心,仍重重补充道:“不以魂魄为介,是练不出好剑的。”

然后,他朝着孩子走过去,一把制住孩子急欲挣扎的身体,将一块石头强行塞进他掌中。
那是一块白玉般的石头,石身上却渗着血纹。
“拿着,用血涂之阵将铸魂石里的魂魄引出来。挑选有用的魂魄,再择其主魂引入铸剑炉……”
“不……”
孩子剧烈地挣扎起来,力气大得难以置信。甚至让角离怀疑,怀中这个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只垂死挣扎的小兽。
“不——!!!”
“不——!!!”
凄厉的尖叫一声胜过一声,不多时,角离竟让他挣脱开来。孩子立刻将石头扔了出去,然后躲到角落里,环抱住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
“你……!”
拳脚重重地落到了孩子身上,后者咬紧了牙一言不发。角离虽然气恼儿子不成器,终究不舍得将他这样活活打死,踢打了一阵,硬生生收回脚,转身就走。
如果是西极安邑的时代,这样孱弱无用的孩子早就被扔到终年风雪不断的断生崖,任其自生自灭。到了龙渊的时代,人们到底心软了太多。
就是这样,才会炼不出襄垣的那把剑吧。角离自嘲地想到。

(二)
角离很清楚,角越无法成为一个出色的铸剑师。
但角越出生的时候,他曾经很高兴。因为那个孩子注视的第一个对象并不是自己的父母,他还记得,那时角越转动了乌黑的眼珠,在室内环视了一圈,最后停驻在墙上。痴痴地,再也挪不开目光。
墙上有一把血红的剑,焚寂。是角离为诛神所铸造的第一把利剑。
“他喜欢剑!也许他将来会成为襄垣那样的大铸剑师!”
角离大笑着对妻子说。那时的儿子在他眼中如此可爱,他想象着不远的将来,又一个继承了龙渊族意志的叛神者站立在大地上,举剑指向天际。

随着角越日渐长大,角离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他抱着角越出入铸剑室,告诉他哪些是铸剑的材料,哪些是铸剑的工具,剑如何打造,等到角离放下他,他并不像龙渊族的其他孩子一样,急于去碰触那些利剑。他歪着小小的脑袋,入迷地听着周围的声音——铸炉的嗡鸣、铁锤敲打烧红的铁块的脆响,还有经由血涂之阵从铸魂石中被引出的魂魄的轰鸣。
角离问他在听什么,他仰着小脸,满足地笑了,说:“是……乐声。”
“乐声?”
角离很不解,龙渊一族没有音乐。于是,幼小的孩子又结结巴巴,或许还有些辞不达意地解释:“天地间的……生灵……遵循因果……交错……碰撞……他们的际遇……奏出……乐曲……”
角离忽然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他觉得说出这番话的角越是个异数。他又想:儿子喜欢铸剑室的声音,大概是因为他对铸剑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热情吧。
但他立刻失望了。当他将铸魂石放入角越掌中,后者像触摸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哭得涕泪交加。
这副光景从来没有改变过,角越遵从角离的嘱咐去打造剑,却从未使用铸魂石。

“不用铸魂石就不准碰焚寂!”
也曾经,角离曾经这样威胁他。
然而没有用,数天后的夜晚,角离被一阵不大不小的声音惊醒。睁开眼时,角越和焚寂都不见了。
角离立刻起了追了出去。惨白的月光之下,小小的孩子抱着比他身体还高的大剑,用尽全力奔跑。他的脸色和月光一样死白,没有一丝血色。
他一直跑,一直跑,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他或许想就这样跑出龙渊部落,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他地方,在那里,没有人能分开他和焚寂。
这场叛逃的行动不多时便以失败告终。角离追上角越,狠狠揍了他一顿。角越直到昏过去之前都死命抱着焚寂,不肯松手。
角离将焚寂从角越怀中抽出来时,倒吸一口冷气——焚寂并未入鞘。
这样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被角越死命抱在怀中,未能伤他分毫。

也是这一夜,角越高烧不醒。梦中的呓语让角离困惑不已。
“榣山……悭臾……”
“命主孤刹……轮回往生皆为孤独之命……”
“焚寂……命魂……”
最后角越无数次重复着“痛……好痛苦……”,哭着睡过去。
他昏迷了好几天。其间只有一次,他醒过来,乌黑的眼珠注视着角离,目光很平静,没有孩童的蒙昧,只有无尽疲惫。
“是你,榣山那个工匠。”
——那种神色,蓦地让角离想起一个人。
不,应该说是一个魂魄。

(三)
数年前,角离在榣山捕捉了一个魂魄。
那是他见过的最平静的一个魂魄,它随着榣山湿热的空气飘荡,安详地沐浴着对人类来说过于刺眼的阳光。它不像其他生灵对死亡充满恐惧困惑,它说这是因为它知道什么是天命,死亡只是天地循环中的一个过程,并非终点。
它的名字叫太子长琴,它的光芒像春天里绽放的花,它说话的声音像飘荡在天地间的歌声。
更让角离吃惊的是,太子长琴竟然是位神祇。
尽管是个受到处罚无比落魄的神祇,此刻它仍然是神祇。
龙渊族长久以来憎恨的存在,在角离面前显露出冰山一角——弱小无害,美丽安详。
角离感到愤怒。神祇不应该这么美好的东西。舍弃安邑、迫害安邑的存在,不应该是这么美好的东西。

他将太子长琴的魂魄铸成了第一柄诛神的凶剑,焚寂。
“凭什么你们高高在上!凭什么我们只能在被你们舍弃的世界里,按照你们的想法生存!”
撕裂太子长琴的魂魄时,角离如此对他说。
他要让太子长琴永远被业火灼烧,与龙渊族一同来憎恨,这个伏羲给予的命运。
太子长琴不明白仇恨为什么足以跨越许多世代延续下去。神祇的观念中,一切都遵循着规律。生或者死,幸福或者不幸。然而人看不到世界遵循规律运行的模样,角离只知道,龙渊生来就是被神遗弃的民族。伏羲舍弃了人类的世界,却未将这个世界真正交到人类手中。他们有过被神祇毁灭的经历,不管日后凭借剑变得多么强大,他们始终记得还有一个存在,威胁到他们的存亡。
所以他们要将手中的剑指向神祇,他们要靠自己驱逐一切高于他们的存在,直到再没有谁可以随意主宰他们的命运。

(四)
角越清醒后,对自己的梦呓没有半点印象,只是从此他再也不肯亲近角离。
他瑟缩着,遵从角离的嘱咐去打造剑,造出了一把又一把不堪一击的凡铁,没有什么可以改变他不碰铸魂石的决心。
角离心中早已经彻底失望,他不明白自己的儿子到底在想什么,他知道角越与龙渊人不同,区别并不仅是角越造不出好剑,他从本质上就是别的什么。
就像似曾相识的场景、出鞘后又伤不到角越的宝剑,足以让角离产生很多联想,但角离又不想去相信。

(五)
焚寂、绝云、梦蚀、不嗔、长月、煌灭、大矩,七柄凶剑的存在到底惊动了神祇。
女娲来找角离谈判的时候,有人告诉他,女娲和伏羲不一样,伏羲舍弃了人类,女娲没有。伏羲从天上俯视他们的挣扎,女娲一直留在地上,保护自己的族民。
角离却想:她也没什么不一样,当年她坐视安邑被毁灭,就如同几百年来,她坐视龙渊的挣扎,从未伸出援手。
但女娲告诉他:这次,我一定保护你们。在伏羲再次发怒,将你们灭族之前,我一定会找到让你们继续存活下去的方法。
角离极不客气的拒绝了女娲,他说:“七把剑足以诛杀你们!我们不需要向你们求和!”
女娲露出苦涩的笑容,抬手之间,山河怒鸣。
风沙遮蔽了日光,大地崩裂轰鸣,龙渊部落在巨大的力量面前摇摇欲坠。
角离的信心被女娲信手的一击打碎。他终于知道安邑当年为何会惨败,直到现在,人仍然无法匹敌神的力量,即使凶剑在手。

“总有一天,你们会超越我们,但不是现在。”
女娲说。她用自己的力量,强行压制了七柄凶剑的轰鸣。而后她抚摸着焚寂,喃喃自语:“太子长琴,你果然在这里。”
后来女娲告诉他,她原本可以立刻毁掉七柄凶剑,但焚寂中有她一位故人的魂魄。如果毁去焚寂,这位故人会立刻消散在天际间。她想救他,龙渊族和七柄凶剑她会都保存下来。
比起毫无目的的慈悲,这个说辞更让角离相信。神祇也有私心,比起苍生也有更重视的东西,如此一来,神祇和人也没多大区别。
不仅如此,神祇终究是从盘古的清气之穴诞生出来的个体,因为自身足够强大而不会刻意去寻求联合。比起人类,神祇更为厌恶群聚的现状,所以伏羲舍弃了群居的世界。但个体的强大始终有归还天地的一天,只有民族的意志,可以超越生和死,一代一代地延续下去。
所以,女娲苦涩地得出结论:“归根到底,我们不如你们。”

角离最终选择了相信女娲,将七柄凶剑交给她,答应说服龙渊族迁往地底。
事实上,女娲也没有骗他。七柄凶剑封印于七个地界,并未落入伏羲手中。

然而,女娲带走焚寂后,角越近乎癫狂地寻找焚寂。他赤裸着双脚,奔跑在每一间铸剑室里。当他明白他再也见不到焚寂,他放声大笑起来。
他眼中燃烧着角离未曾见过的绝望。角离甚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深重的绝望,它甚至强烈过了龙渊族的意志。
“父亲,你骗我。焚寂不就在剑炉里吗?你很快就会把它打造出来,对吧?”
角越指着铸剑炉说。然后,他攀上了巨大的铸剑炉,朝炉中跳下去,如同一只失坠的幼鸟,小小的身体与炉中钢水融为一体,拥抱着他幻想中的焚寂。
角离没有阻止他,应该说他第一次对这个儿子产生了畏惧,他根本就没办法阻止。
但角越跳入铸剑炉后,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
他知道,是自己一手逼死了儿子。
角越和焚寂的渊源,于此刻终于展现出清晰的脉络;
角越和太子长琴的关系,也呼之欲出。
他让女娲带走焚寂,也带走了角越生存的意义。
角越到底是什么人并不重要。对角离来说,他确实是自己的儿子,他曾经非常期待他的出生。

(六)
这一段往事,很快便被时光掩埋。
就如安邑和始祖剑化为了传说,龙渊和七柄凶剑也化为了传说。而在久远的将来,连神祇也要化为传说。
被时间带走的悲泣无人能够听闻。
但是,一切终将以另一种方式交织在一起。
角离、角越、太子长琴、女娲……乃至安邑、龙渊、人界,最终都要与尹千觞和欧阳少恭,以及更多人交织在一起。
既然有因,就必然有果,这个淹没在时光中的碎片则是一切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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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 幽都往事
第4章 之一 凶剑再现
十四岁的风广陌肌肤很苍白,苍白到近乎透明。当他仰头,从下巴到颈侧,青色血管隐约可见。
他穿着白色祭衣,行走在昏暗的幽都中,像一个幽灵。
苍白、悄无声息,这是女娲族男人的共性。相较之下,女娲族的女人存在感鲜明得多。毕竟,通常人们都认为,白皙是女性的美德。
若是只看外表,风广陌也确实比她年幼的妹妹更像一个女娲族。十四了,面具下的脸竟然还没长开,遗传自母亲的所谓高鼻深目,这个时候全都没显现出来。
谁都想不到,这副满是稚气的尊容下隐藏着惊人的不啻与愤懑。
对此,巫姑说:难怪要带面具,顶着这张脸谁会相信你是娲皇殿的巫咸。
她这样说的时候,总会把面具揭下来,放到手里把玩。
十巫时常带着面具,一方面是遵循传统。他们带着面具履行娲皇殿的指派,情状和地面上的人搞傩祭没什么不同。太古时代伏羲一派给人们留下了神祇不那么靠谱的印象,后来人们就想当然地用比妖魔鬼怪更恐怖的形象去恫吓前者,信奉女娲的人们也不能免俗。况且,幽都本来就是鬼魅丛生的地界里的一支奇葩。
另一方面,十巫的容貌与他们的既定形象都有点不符,这就好比巫咸大人生得软软糯糯,一看就是个孩子。巫姑则是娇媚过头。
她的眉目间天生就带着些热烈奔放的风情,嫣红的嘴唇衬得肌肤更加雪白。这导致她还懵懵懂懂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人非得向另一个人送泥人的时候,族里已经有一群少年前赴后继地给她捏泥人。
年纪相同的两个人,外表完全不匹配,心智也完全不匹配,反倒成了朋友。
风广陌既是女娲族又不完全是女娲族,身上异族人的部分使他愤怒和不满,女娲族的部分又觉得有这样的想法不好,因此他害怕被人理解。朋友不如选巫姑这样的,没有多余心思,情爱、执着、愤恨一概不懂,死心眼地认定就是该为女娲奉献一切。
不必理解,也许是桩好事。
于是,风广陌每次听她这么一说,就侧过头去打量她身上从胸口到小腹的鲜红符咒,说:“所以你搞出这些东西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巫姑。”
接着,他又说:“幸好我妹妹将来是做灵女,不必学你在身上鬼画符。”

那一天,照旧这样一段拌嘴之后,十四岁的风广陌和十四岁的巫姑不再说话了。
因为那时他们通过娲皇殿旁边的法阵,来到龙渊的地盘。
对于大部分女娲人而言,龙渊最直观的印象,是一堆漆黑的剑,和一间光秃秃的小石屋。
但平常两者都无缘得见。
只有犯下大错的女娲族人,会被关进龙渊的石屋里,无人说话,无人理睬。
“龙渊石屋”是重罚的代名词。在幽都,唯一称得上大错的则是逃离幽都,或是带外人进入幽都。这两种人都会被关禁闭十年。
但后者总是让人敬佩的。
巫姑打量着四周看起来与女娲族差不多的房子,想到了风广陌的父亲。
她转过头去,问风广陌:“当年,你的父亲是被关到哪间房子?”
风广陌摇头,淡淡地说:“谁知道呢?”
许多年前,他的父亲从幽都某个入口处发现了一个孱弱的异族女人,他将她带回幽都救治,一切拉开了序幕。
他已经做好在龙源石屋里住上十年的准备,但实际上,他只住了不到一个月。自愿留下的异族女人感动了女娲和她的族民。再后来他为异族女人奉献了一切,包括生命,这个爱情故事则被神格化为传说。
巫姑对风广陌的答案很是遗憾,又说:“你父亲是个了不起的男人。”
巫姑单纯将这件事当做一个牺牲与奉献的故事来感动。风广陌却在想:父亲太傻了。
这个爱情故事的本质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至纯至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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