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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夜话-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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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把他的经历详细告诉我,最重要的是发生在什么时间。」

楚凌波把阿岸怎样从窗口爬进四楼房中与一女人幽会的过程详细告诉他,时间大概是下午四时。最后她补充说:「阿岸见到那女人和我一模一样,才怀疑那是鬼魅。」

楚父忽然用凌厉的目光望住凌波道:「你自己有没有作过这种勾引男人的事?」

「不,决不是我,」楚凌波分辨:「如果是我,我才不那么笨,叫你去调查。况且我也没有那房间的钥匙。」

「这两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难道……」

「爸爸,你发现了什么可疑的迹象?」

「是的,四楼那房间的大床,最近曾有人睡过。」

楚凌波脸上变色,有一股凉气冒上背脊。

「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我要细细调查一下,你去睡吧。」楚父叮嘱过后,自回到卧室中去,楚母这时已睡入梦乡,两颊泛红,虽然已四十许人,看起来还是充满风流的神韵。楚父陡然起了疑心。

第二天,楚父清早照常与家人话别,出门办事,但在午后却溜回来,躲进书房之内。

他注视著楚母的活动,将到四时左右,楚母穿了一件薄薄的晨衣,向扶梯上走去。楚父立即蹑足跟在后面。

楚母步履缓慢,两眼望著前方,从来没有转过头来,她一直走向四楼,同那第十三号窗的房间走去。

「这个淫荡妇人,不出我所料!」楚父暗暗骂道。

楚父心中一面骂著,一面继续跟著楚母的身后,只见她走到那第十三号窗的房间,站在门前,不言不动,像在等待什么。

「她干嘛不进去?是不是因为没有钥匙?不会的,她要找人配一根,难道还不容易?」

事情与他的臆想有些出入,楚母站了一会后,没有声张,也没有敲门,可是那房门却自动慢慢开启,彷佛里面有人在接应她。

虽然不相信有鬼,楚父这时侯也感到有一阵寒意。

那门一打开,楚母便举步走了进去。她始终没有回头张望一眼,看有没有人跟踪她。

那门重复掩上了。

楚父蹑足走过去,在匙孔上向里一望,黑幽幽的,什么也瞧不见。

试推那房门,纹风不动似乎又已锁上。

他侧耳在匙孔上静听,起初没有声音。不久。有窗门开启声,像有人从窗口跳进房中,又一会,听见衣裳悉率之声,大概已宽衣解带。按著,有喘息、叹气和娇笑声,女声是楚母发出来的。楚父一听,怒火中烧,一定是阿岸那家伙在房中,与自己的老婆在调情,说不定刚才开门把楚母迎进去的就是阿岸。自己想到哪里去了,竟以为是鬼魅。这一想,更觉怒不可遏,立即从怀中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扭亮电灯,冲了进去。

里面有一男一女,赤条条不知羞耻地拥抱在一起,男的果真是阿岸,女的是楚母。

这两人一见灯光,都呆了一呆,如梦初觉,站起身来。

「好小予!」楚父一把抓住阿岸:「你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偷我的老婆!」

「不,不……」阿岸向楚母望了一眼,惊得张大了嘴巴:「你……你……我一直以为你是凌波,怎么会是……你!」

楚母也失魂丧魄地望著阿岸,一时又望望楚父,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事茫无所知。

楚母茫然地望了一会,说道:「我怎么会在这房里?」又低头见自己身体赤裸,满面羞惭,抢过衣裳穿上。

楚父冷笑道:「你倒会演戏。快告诉我,你们在这里偷情已有多少次?」

「不,」阿岸否认:「我一直以为她是凌波小姐。其实昨天我已觉得不对,心裹发誓不再到这房中来,不知怎的,刚才又糊里糊涂地爬进来了。」

「凌波?原来你和她也有一手?你偷了我的老婆还不够,还偷了我的女儿,这简直太可恶了!」

「不是这意思……」阿岸见越辩越糊涂,变成无话可说。

楚母坐在床上低声道:「这种情形一定引起你的误会,但我好像受了催眠一样,完全没有知觉,连我怎样走上来的,也不知道。不过昨天晚上听凌波说起这房中的怪事,我已隐约觉得这房间和我有些关系,有好几个早晨,我无端发现自己心神不属,进入一阵催眠状态后,便觉得身体有异,好像……曾经和男人有过关系。但当时还说自己多心,现在给你闯破,才知道事情真是这样!我是被妖术所述的,如果不是这个男孩子阿岸懂得妖术,就是这……屋子有古怪!」

「妖术!好一片花言巧语。我问你,有什么证据?」

楚母掩脸哭泣,没有话说。过了一会,忽然抬头对楚父道:「你要证据,好吧,你瞧瞧我是谁?」

楚又向她一望,恍加给利刀刺了一把,尖声狂叫道:「鬼……有鬼呀!」

阿岸给他的叫声吓了一跳,向楚母望去,只见她不知什么时候,变了一副容貌,这时是一个约二十岁的女子,相貌娟好,但绝不是楚凌波,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女人。她虽然美丽,但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从楚父的叫声看来,她大概不是一个「人」,阿岸亦不禁为之毛骨悚然。

「这些年来,你过得还好吗?」那女人居然对楚父一笑。

「……」楚父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那脸色苍白的少女对楚父说道:「你对今天的事也许不大清楚,让我告诉你,一切全是我干的。我把你老婆迷了魂,引来这里。我再化成你女儿的面貌,把这青年引来。他们私会也不知有多少次了,哈,一个血气方刚,一个是狼虎之年;一个热情,一个淫荡;痴缠得要死要活。我总算看到一次活报应……当初你毁了我,现在别人毁了你的老婆!」

「小杏……你饶了我……我知错了,虽然,我对这件事情深深后悔,可惜……没有机会给我补偿。」楚父神色惊惶地说。

「补偿?哈哈……」那个叫「小杏」的少女狂笑道:「如果每样事情都能够补偿,世间也就没有许多悲剧了。你瞧瞧,这个房间,你当年住这里做过什么事情?」

楚父不说什么,身体却索索作抖。

小杏顿了一顿,眼圈一红,声调转为凄凉,说道:「当年我在你家当女仆,你见我美貌,假装叫我做事,引进这个房中,奸污了我。就是这房间,我化成灰烬都会记得。我苦苦向你求情,你是那么残忍、凶狞,把我的手脚缚起来,使我不能移动分毫,尽量淫辱我。我不该说了一句『我会叫我的男朋友来报复的,他在军队里做事,出差去了』,你听了,便不敢放我出来。夜以继日,把我缚在这房中。继续的玩弄我。迫我吃些乾粮过日子。我死也不吃!五天后,因气苦不过,我在这房中活活闷死了。你……你这没良心的人,当时心里吃惊,便和你的仆人老马设计,把我的尸体埋在后园内,对外说我无缘无故失了踪,许是跟别人私奔了,在我死后,还要给我一个污名!」

楚父拔足想溜,但才跨出一步,小杏已拦在房门前,阻住他的去路。「要逃!别想!天天盼对你报复,盼了许多年,才盼到今天,你以前鸿星高照,命不该绝,现在行著霉运……现在,我终于盼到这一天,你的时运已到尽头,我可以尽情报复。我爱怎样便怎样!」

她说完,纵声大笑,听得人大寒而栗。旁观的阿岸吓得退缩在一旁。

楚父的脚步不断向后移。但他每退一步,小杏便迫近一步。她的脸庞逐渐转黑,头发变成花白,两只门牙从嘴边伸出来,变成十足十的一具僵尸模样。楚父心胆俱碎,向后急退。他的身体已碰到窗口。小杏两手举起,同他抓去,那两只手一点皮肉都没有,是十只又尖又利的指爪。楚父大叫一声,顾不得窗外是悬空百尺,身子向后一退,从窗口飞了出去……他的身体急剧下堕,只一瞬间便仆在地上,脑浆迸裂。小杏把头探出窗外,目击楚父死亡,手槌胸口,大笑不停,最后笑声竟变成哭泣的声音。

旁观的阿岸,吓得缩成一团,他只盼那女人不要转过头来,然而,她偏偏转过头来了,转过来注视著他。

说也奇怪,她的脸色渐转柔和,皮肤恢复肉色,头发也转成漆黑……她那里是什么小杏,她仍是那个徐娘风韵的楚母。

这时侯,二楼的楚凌波闻声赶上来。高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楚母也茫然地问。

阿岸向窗外一指。凌波跑到窗前一望,失声叫道:「爸爸!」

楚母也探头向窗外张望,见楚父死得如此凄惨,她像发狂一般奔到楼下,抱著他的尸体痛哭。原来,楚父欺凌女佣小杏的事,发生在二十余年前,那时候楚母还未嫁过来,所以全不知情。

楚父死后,这家大宅也卖了出去,一切奇异的事都告消失,不再发生,不过,阿岸却再也不敢去替那间房子抹窗了。

========================================全文完返回目录页读者留言参阅读者留言如有任何意见:四人夜话第一辑之三8原著:余过美国人说的:越女如花这是一个西贡战时发生的爱情故事。今天读之,仍令人荡气回肠……========================================当西贡正在炮火连天、危在旦夕的时候,人们的目光不期然都集中在那个多灾多难的地区中。

有个美国大兵陆一辛被派到越南作战。首先派驻的地区是岘港附近的S镇。

S镇虽然是个小地方,但有美军出入之处,必有酒吧和姑娘,这里也不例外。陆一辛在不当值的时候,便随著三五友好到酒吧买醉。

因为是小地区,一些酒吧女郎看起来,相貌平平,并不可爱,和传说中的越女美貌,相去太远,使陆一辛有点失望。

同袍们劝他随便挑选一个做女朋友,陆一辛不感兴趣。他本来是个大学生,眼界比较高。瞧著其他人和吧女调笑,自已则在烟雾弥漫中喝闷酒。

当他喝到第五瓶啤酒的时候,忽然有双大眼睛在柜台边望著他。

「一个人喝酒,不闷?」那大眼睛用半通不通的英语问。

陆一辛定睛看看这位姑娘,她显得与众不同。脸孔瘦小,衣裳单薄,说不上美丽,但有一双大眼睛,很灵活,只要转动一下,便充满宜喜宜嗔的神态。

「你叫什么名字?」陆一辛问。

「阮秋心。」她答。

「你也是这里的姑娘?刚才为什么不见你?」

「我刚刚上班,家中有事来迟了。」

陆一辛很喜欢这个少女,觉得她与众不同。便把这个感觉对她说出来。

「你也和他们不同。」阮秋心微笑道:「你谈吐温文,不像一般大兵。」

「我本来是个学生。」

「难怪,请我喝杯酒吗?」

「自然。」

经过一番谈话后,他们相当投契。阮秋心英文并不好,在她听不懂的时候,便低头微笑,她的笑很甜。给人一种宁静、平和的感觉。

陆一辛试著握著她的手,又把她的手放在掌心上抚摸,她并不拒绝,温驯得像只绵羊。

这时侯,其他的大兵都带了女郎到楼上去寻欢,原来这些酒吧附设客房,供大兵们作乐。陆一辛的队友也已带了相好上楼,怂恿陆一辛带同阮秋心上去。

陆一辛不知该怎么办,他徵询阮秋心的意见:「你愿意?」

阮秋心点头。

陆一辛很高兴,把几张美钞塞进她的手袋中,牵了她的手,和队友们一同上楼。分别安排在一个小房间中。

房中一床、一几,说不上有什么陈设,但对阵一辛来说,和一位异国女郎在房中相处,是一种全新的感觉,仅这一点已有足够的刺激。

阮秋心坐在床畔,陆一辛靠在她身边,一手围住她纤细的腰肢,另一手在她身上轻轻抚摸著,秋心虽然瘦小,但身材凹凸的地方,并不含糊。皮肤滑腻而富于弹性,显出一种少女的特点。

「你很年轻。」陆一辛说。

「十七岁。」阮秋心抬起头来,两眼水汪汪地,显然因为陆一辛的爱抚而动了情。

一辛感到难以抑制的兴奋,在她仰起的樱唇上深深吻下。

阮秋心表现得更热烈了,她自动地把身子紧紧地靠著他,她是那么瘦小而惹人怜爱。

十七岁的少女,就干这种生涯,陆一辛对阮秋心增加了几分怜惜。

不过,这种感觉并不太长。情欲的念头很快就把一切盖过了。阮秋心把衣裳脱去,露出一身细皮白肉,东方女人的娇躯,另有一种纤柔的韵味,陆一辛感到兴奋而又刺激,在她身上如痴如醉,阮秋心有时轻皱起眉头,但她的神情是快乐的。

「你不嫌我太粗暴吗?」陆一辛在事后抱歉地说。

「没有关系。你付了钱,应该尽情享乐。」阮秋心温柔地一笑。

「你这样子年纪,便出来赚钱,在我们的国家里,这还是读书的年龄。」

「我也想读书,可是家里要我出来做。」

「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陆一辛想不到用什么话安慰她,只能这么说。

阮秋心坐起来,慢慢穿上衣裳,陆一辛有种强烈的冲动,想永远占有她、爱她和保护她,但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明天,不,也许就在今儿晚上,她还要陪另一个男人聊天和睡觉。她是一个职业女性,自已是个军人。今天不知明天事,还是把满腔柔情收拾起来吧。

阮秋心步出房门,回头笑笑,道:「我要下去了。希望明天再见到你。」

陆一辛点点头。以后,除了当值、分不开身的日子外,他的确每天都来看她。

经过几次肌肤之亲,他们更觉融洽。阮私心带陆一辛去看她的家庭。她有六七个弟妹,衣不蔽体,年纪小的在地上乱爬。陆一辛看到这种环境,为之鼻酸。他开始了解,阮秋心为什么要以色笑事人。

大约半个月后,陆一辛调赴前线作战。临别之夜,阮秋心情意殷殷,把一张黄色的纸头送给他,对他说这是一张「灵符」,可以在战场上挡避灾祸,带来吉祥。陆一辛叮嘱她要小心保重,并且答应在前线回来时立即来看她。

陆一辛到了战场上,才发现他们的任务并不是要进攻,而是坚守一个地点,以牵制越共军。目的是掩护另一支南越军撤退。

凭著美军的新式武器和犀利炮火,要守住一个地点当然并不困难。那一时期的越共军不大作正面的进攻,而只作迂回及零星的突袭。同时,共军也很聪明,他们总是避开配备较强的美军,而专找南越政府军作对手。

然而,战局出乎美军当局的预料:不是他们守不住这一地点,而是那支退却的南越军人窝囊,竟中了敌人的埋伏,事后又未能镇静应付,选择有利地势还击。结果不堪一击,一败涂地。

因那支南越军之丧师,当地战局顿时改观。陆一辛所属部队必须马上撤退,否则将变成一支孤军。同时,S镇的居民也要疏散,最高司令部战略规定,暂时要放弃该一带地区。

陆一辛听到这消息,忧心忡忡,他担心阮秋心的安危,又不知今后是不是还能与她见面。

他和几个同袍乘直升机退出阵地,当他们飞过S镇时,见地面上人潮汹涌,乱七八糟,人人争相逃难,却缺少交通工具。

美军军官下令,所有军队直升机,如末满载的,可以降落S镇,协助部分老弱难民疏散,因越共进军甚速,可能在三个钟头后就会到达。

陆一辛所乘的军事直升机,还可以乘坐七八个人,他生出一线希望,最好能够在人丛中见到阮秋心,招手叫她上来。

直升机一架一架停在广场上,那些难民不待美军招呼,已自动涌上,一时之间,出现了一个惊心动魄的场面:所有难民,不分男女老少,从四面八方奔来。有一些老人破人撞倒在地上被践踏而过;小孩子从父母的怀抱中跌下,放声大哭;妇人衣衫破烂,肌肤尽露,但她们都不顾一切,依然拚命涌上来。

直升机太少,人数太多。美军拦在机门前,只让老弱人士上机,就在这时候,陆一辛远远望见一个少女跑来。

那少女身型细小,线条优美,左右手各牵著一个四五岁小童,大概是她弟弟。陆一辛一眼便看出她正是阮秋心。

他向她大叫:「快到这边来!」

阮秋心起初没听到他的叫声,她在人丛中东穿西插,不是给别人推向这边,就是推向那边。实际上无法前进一步。

陆一辛脱下自己的长靴,举起来乱挥,以引起她的注意。一方面继续大叫:「秋心,秋心……」

这一招果然有效,阮秋心无意中瞥见了他,又听见他的叫声,她也惊喜若狂:「一辛,等我,等我!」

似乎因见到陆一辛,阮秋心的力气大了一些,手牵两个小孩,向前挤近了两步。但这一来,她被围在人丛核心,更难移动,被人潮推得摇摆不定,她本身已经娇小,还要照顾两个小弟弟,那情形好不狼狈,令见者为之鼻酸。

更不幸的是,直升机这时已被难民挤满了,再难容纳任何人,负责指挥的军官下令开机。

陆一辛见阮秋心无法走近,心如刀割。他想跳下去帮她。身旁的军官发现他的意图,一把将他拉住,厉声道:「你要怎样?我们起飞了,不得胡闹。」

陆一辛不敢违抗命令,他喉咙哽咽,依然大声呼叫:「秋心,秋心!」

阮秋心哭红了眼睛,声嘶力竭,回叫著「陆一辛」。

直升机已一一起飞了,美军必须用拳头和枪杆打开难民,才能顺利起飞,避免他们攀扶在直升机旁边。

陆一辛的飞机缓缓上升,阮秋心把头抬起来,呼天抢地,这时候,人潮一动,把她一个弟弟推倒在地上,阮秋心为了照顾他,自己也给撞倒了,有的人踏过她的身体。

陆一辛的直升机已升至半空,眼见地下的凄惨场面……阮秋心被人踏倒,重重人潮遮盖了她,不知是不是被人踏成肉酱……陆一辛泪眼模糊,痛不欲生,几乎昏厥。

但是在飞机上,他除了全心祷告之外,一点办法也没有。军令是不可违抗的,他更不能叫直升机再度降落,去查察阮秋心的生死。

就这样,他与阮秋心彷佛已永别了。抵达岘港后,随即听说S镇已告沦陷。陆一辛曾私下查访从各处抵达的难民,都不见阮秋心的踪影,也没有人听过她的名字。

陆一辛在越南转战各处。晚上,也常到酒吧间寻欢,但是见了别的女人,竟全然不感兴趣。脑海中浮起阮秋心清秀的影于,便觉得任何女人都比不上她。而那些难民涌上飞机的场面,始终在他脑中留下深刻的印象。他觉得自已不能将弱小的阮秋心救出,好像负了最大的罪疚。如果再和别的女人相好,实在对不起她。战友们笑他太痴情。南越的女人多的是,每天因战乱而死去的女子更不知有多少。何必只为了其中一个而耿耿于怀。战时南越,人命本不值钱,人们并不觉得一个人的生死有那样的重要。

陆一辛同意他们的话,但他的怀抱就是放不开来。曾经有一次,他们夺回一个失去的村庄,因战斗太激烈,村中房屋被炮火轰得稀烂,到处都是女人和小童的尸海有一个战友走过对他说:「瞧,你记得一个女人,觉得她的遭遇太惨。这些女人又如何?」陆一辛默然不语。

一天,陆一辛在军营中揩拭长枪,外面忽传来大片嬉笑声,一辛跑出去一著,原来美军捉了一个约卅岁的女俘,据说是间谍,想偷探美军军情,他们拷打她,还作弄她,以为取乐。把她缚在一条砍下的树干上,在地上滚来滚去,滚得满身灰尘,衣衫破碎,几乎赤裸,那些大兵还不罢手,又有人将铁线烧红了,去炙她的大腿,陆一辛看不过眼,一把抓住那兵士。

那大兵道:「为什么阻止我?」

「用火刑去对付一个女人,太残忍了。」陆一辛道。

「她不是女人,是我们的敌人。」那大兵反唇相稽:「我们许多弟兄死在她们手上。」

「那……是另一回事。应该把她交给上级处理。」

「交给上级?」大兵哈哈大笑:「你这人真是个书子。滚开,不要干涉我!」

陆一辛胀红了脸,一拳打在他脸上,两人在旷地上,你一拳我一脚,打起架来,其他大兵放开那女战俘过来围观。

不久,惊动了长官。喝止二人,罚他们做厨房工作一星期,但经这一闹,那个女战俘也便逃过被凌虐的命运,送往总部看管。

陆一辛事后检讨一下。不知自已为什么那样激动。一来也许是出于一种正义感;二来恐怕还是因为阮秋心的缘故,使她对任何一值越南女人都发生了怜悯与同情。

在越南多打了几场仗,陆一辛对作战这一回事渐渐习惯,已不觉得太紧张了,大多数时间都能镇静应付,并且渡过危险。

有一次,他们不小心陷入了越共军的重围,他们人数很少,只有百余人。包围的共军却估计有千人以上。这是陆一辛所遇到的最危险的一次战役。他们据守在战壕中,等待援兵,越共明白他们的心理,加紧进攻,要尽快将他们这一小撮美军消灭,然后转移阵地。

共军一层一层攻过来,美军的弹药渐告不足,布置的许多障碍也被冲破了。有些不顾性命的共军冲到战壕上,立刻发生了肉搏战。这时下著大雨,乌云蔽天,更显出一种愁云惨雾的景象。陆一辛伏在自已的战壕中,眼见十余个越共士兵朝他这方向冲了过来,半数已被机枪扫倒,半数仍然冲到,陆一辛急忙挺起刺刀,与跳过来的一名越共兵交手,但一照脸,对方似乎很惊奇地「咦」了一声。

那冲锋过来的共兵,抬起头来,露出一双清澈明秀的大眼睛。陆一辛正觉得似曾相识之际,那越共兵也「咦」了一声。

他身材细小,全身里在军装内,因在雨中作战,脸上沾满汗水和污泥,一时辨认不出是什么人,但当他「咦」了一声后。陆一辛心头剧烈震荡,这不是阮秋心!

只是电光石火般的事情,二人举起刺刀来,本要插入对方的身躯,但既发觉是熟人,急忙间把枪杆的方向移转,向旁边插去,双方的刺刀相触,迸出火星。陆一辛因为力道收得太急,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这时候,阮秋心如果要举起长枪来,把刺刀插进对方的小腹,自是易如反掌。但是这个人她那里杀得下手?她站在那里呆了一呆。急然,一颗子弹呼啸而至,正好打中阮秋心的右胸。她惨叫一声,仆倒地上,一个美国兵匆忙跑上来,扶起陆一辛道:「你没事吧?」原来他见陆一辛倒地,以为阮秋心要杀他,所以开了一枪,把玩秋心打倒,以为救出陆一辛,那知却铸成大恨!

陆一辛怒吼道:「蠢材,为什么乱开枪?」那大兵愕然,不知所措。陆一辛急忙去看阮秋心,见她伤势不轻。要那大兵协力把受伤的阮秋心抬进战壕中。

战事继续进行,陆一辛连替阮秋心止血的时间都没有。他唤她数声:「秋心,你觉得怎样了?」阮秋心微微张开眼睛:「不要理我。」说完呼吸迫促,大量鲜血渗出军衣。此时仍陆续有越共军冲过来,陆一辛不得不跳出战壕应战,足足半个钟头,天色才告放睛,美军战机飞来支援,越共军下令暂时退却。

陆一辛遍身血污,跳下战壕来看阮秋心。只见她已奄奄一息,眼旁挂著一小贴泪珠,一辛心痛不已,大声叫救伤员来挽救,阮秋心摇摇头道:「下行了。」

「我这些日子来一直挂著你,你怎么会当了兵?」陆一辛哽咽地问。

阮秋心断断缤续道:「那次和你见过最后一面,我无法登上你的飞机。后来,我更被人推倒了。我的一个弟弟被踏死,我自己也受了伤……不久,S镇为共军占领……我的身体复原后,见许多姐妹的生活已经改变,她们都参了军,我也加入了她们。起初只做些后勤工作。后来向应号召,人人都要做个全能的士兵,我也学会了开枪,在前线冲锋陷阵……」

说到这里,阮秋心连连咳嗽,陆一辛阻止她,叫她不要再说下去。阮秋心道:「不要紧,反正我已不行了……我有个奇怪的愿望,一直想再见你一面,现在总算达到目的。可惜……可惜……只是这样短暂。」

「不,你会活下去的。」陆一辛道:「我何尝不天天在想著你,到处在找你,却打听不到你的消息……唉,你怎样了?」

阮秋心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但眼睛已闭上了。不久,她的笑容渐告僵硬。

陆一辛站起身来,像发狂一般,大叫救伤队和军医,但医疗人员有限,他们都先抢救自己的战士,对一个躺在战壕里的「敌人」,自然不放在眼里。就算要医治,也把她留到最后。等到有医官过来时,她早已香消玉殒了。

陆一辛像疯子一般,一拳将那军医打倒,他的满腔恨意都要发泄在这个军医身上。但当他还要再打出第二拳的时候,别人拉住了他,他咆哮著,大叫大闹,终于放声痛哭,伏倒在阮秋心身上。感叹命运真作弄人,既然没有缘分,为什么让我们见面?既然见了面,为什么又让我们分离?

黄昏时分,陆一辛独自把玩秋心抱起。把她埋葬在山坡下,面前有一小溪,那地方风景优美。他为她竖立了一面木牌作墓碑,上面写著:「爱人阮秋心之墓,陆一辛。」每天清晨,他摘下一束野花,插在她的坟前,思念著S镇的往事。

阮秋心丧生后,陆一辛的意志更见消沉,平日除了到坟前呆坐之外,便是默然不语。

此时共军之围仍未解,陆一辛所属部队无法与外面美军会师。天气继续恶劣,对美军非常不利。三天之后,正下著倾盆大雨,越共军又大举来攻,在这种天气下,他们可以放心,因为美空军无法援助。

这一次战事更见惨烈。陆一平和队友们藉空投之弹药作战,转瞬又快用罄。越共兵士如流水般冲入阵地。为数不多的美军,被擒的擒、杀的杀。陆一辛遍身浴血,狼狈奔逃,身上最少受了三四处创伤。走到阮秋心的坟前,再也走不动了。心想:反正是死,让我和秋心死在一块,他便躺在秋心的坟堆后,不再逃走。

数名越共兵士随后追到,陆一辛心想:「完了,果然完了,想不到今天就是我毕命之时。」

但说也奇怪,那几个越共兵来到坟前。东张西望,却见不到他,他们用越南话叽叽喳喳交谈,似乎是说:「奇怪,明明见有个美军向这边逃,怎么竟不见了?」

陆一辛屏息静气,不敢发出一丝声音。有一共兵朝他身边走近,陆一辛紧握著枪杆,准备他一上前便向他刺去。但那士兵大约走到三步之外,忽然摔了一交,跌在地上,弄得脸上满是污泥。他说著粗话大骂,其他几个共兵在笑他,不一会,他们折转头,一同回去。

陆一辛吁了一口气,叫声「好险」,想起刚才的情景,简直是不可思议,几个越共兵在坟前走来走去,怎能够没发现他?那坟堆高不过一尺,决不能将他掩蔽。就算大雨天阴,也不致影晌视线至此程度。

陆一辛走至坟前,一鞠躬道:「秋心,我知道一定是你救了我,其实你又何必,让我和你死在一块,在这幽静的天地里陪你,不是更好吗?」

他在坟前坐下来,包扎一下伤口,暗想,在此地终究不能久留。入夜之后,他便悄悄离开了该地,专拣荒僻小径向南逃走,好几次遇到越共约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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