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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夜话-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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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靠打鱼为活?」意莎问。
「难道鲁易没告诉过你我们是作什么的?」「小水点」又露出诧异的神色。
「我们像有一个不成文的默契,互相不问对方的事。」
「你们两人真神秘,我还是不说的好,留给鲁易自己告诉你吧。」
「小水点」本来还想说什么,有个男人隔著帷幕轻轻叫她:「小水点……」
「小水点」爬起身来,走出帐外,意莎听见她和那男人窃窃私语。「小水点」道:「我有客人。」男人道:「你到我那边来……」下面的声音更细,听不清楚。忽然「小水点」娇嗔道:「你这坏蛋!」似乎是那男人拥吻了她。她心软了,回进帐来,对意莎道:「你先睡,我有事情出去商量一下。」
意莎道:「请自便。」
「小水点」披上一件外衣,两腿光秃秃的,就这样随那男人走去,意莎偷偷爬起来,在帷幕上露出眼睛向外望,见他们走到那男人睡的地方坐下,这时大多数人都睡下了,山洞内没有火光,只有一两盏吊灯,光线并不明亮。意莎隐约见到「小水点」和那男人拥抱在一起。不久就传来一阵吃吃的笑声,她显然已习惯了这种生活,并不在乎旁人窃听,而在其他被窝中也有男女的笑声,不止他们一对。意莎回到自己床褥上,心中生出一种异样的况味。
第二天起来,意莎和大夥儿一起吃早饭。鲁易似乎很忙碌,一忽儿和这些人交谈,一忽儿和那些人耳语。他的说话带来一种兴奋的气氛,不久,山洞一角乒乒乓乓,有几个男人用长军刀打起来。
意莎见这些人真刀真枪的打,吓了一跳。恰巧「小水点」走过来,便问:「他们在干什么?」
「在练武。」「小水点」答道。
「他们不怕砍伤对方?」
「不会的,在重要关头时,大家都有分寸。就算真的划了一道口子,那也是家常便饭,不算一回事。」
谈话间,又见有些人在对著移动的靶子开枪,有人在练摔角和殴击,一时充满火药气味。
「小水点」自豪地道:「你要不要看看我的枪法?」
「连你也会开枪?」
「你看我的。」「小水点」带她走到一队练枪的汉子旁边,排在他们身后。每人射三枪,不一会,便轮到她。
她举起枪来,对靶子瞄准。那靶子是移动的人形木牌,她连发三枪,有两枪射中人形的眼睛,一枪射中他的头颅,意莎拍手叫好。
「小水点」放下枪,对她道:「我还会两手柔道,在普通情形下,一个男人想要欺侮我,可不容易。」
旁边一个汉子插口道:「谁敢欺负我们的『小水点』,除非她甘心情愿被人欺负!」众人大笑。
午后,鲁易和意莎坐在一角谈话。
「现在也不必对你隐瞒了。我们是海盗,我是这帮人的首领。」鲁易说。
意莎虽然也猜到一点苗头,但听他亲口道出,还是禁不住全身一震。
「你害怕吗?」
意莎默然。她想起鲁易说过的话:「你死尚不怕,还怕什么?」
「我们虽是海盗,但不发不义之财。我们伏击的是那些私枭,他们在这一带很猖獗,勾结官员,明目张瞻地把货送上岸,我们抢他们,可以说是黑吃黑,他们把我们恨得牙痒痒的。」
「你不怕他们报复?」
「他们想不出法子。这是我们匿居在此处的原因,就算他们能找到这个岛,只要他们一登陆,我们已警觉了。如果来的人少,我们就歼灭他们;来的人多,我们就逃避。他们无奈我何。」鲁易豪气地笑道。
这是意莎认识他以来,谈话最多的一次。
「今晚我们要出去做一趟买卖,你跟不跟我们同去?如果害怕,可以住在这岛上。明天我们就回来了。」
「『小水点』呢?」
「她也去。」
「那么我去好了。」
「很好。给你一枝枪自卫,你跟『小水点』学学怎样烧枪。」
鲁易的谈话至此告一段落。这晚黄昏时分,鲁易的部下饱餐战饭,在另一个出口悄悄登上一艘汽船,这船停在港湾深处,有树丛掩蔽,轻易不会被人发觉。一行四十人,占了岛上夥众的三分二;连同意莎,都上了船。
这夜没有月色,海面很黑。但天气清爽,海浪也不大,人人情绪高扬。这些人看来并不怕死,反而怕没有事做,闷在山里。
鲁易在船楼观察和指挥航线,又要留意有无官方的船只。这时充分表现他的重要性,人人以他的指示为依归。他的观察稍有错失,全船人的生命都可能断送在他手里。航行三小时左右,他们的船只慢下来。「小水点」兴奋地告诉意莎,已经发现目标,远处有一个黑影停著不动,那就是走私船,可能正在把私货送上岸。鲁易指挥船只在不为对方注意的地点靠近岸边。他们分批乘小艇上岸。意莎没有作战经验,留在船上。
大约有三十人上了岸,有的携带冲锋枪,有的带手榴弹,有的带手枪、锋利的长刀。「小水点」除了带武器外,还带一袋救伤用品,随时准备替同僚裹伤。
他们去后,海面一片沉寂。不知怎的,意莎的心也加速跳动起来。
大约半个钟头后,岸上忽然发出卜卜枪声。接著是一片喊声和打杀声。从船上可以望见岸上有断续的火光出现。偶然夹杂一阵凄厉喊声,在寂静的晚上特别惊心动魄,似乎是一个人失去生命前的最后呼喊。
意莎心下默默祈祷,盼鲁易不要受伤,也希望「小水点」不要遇害。她曾经有一个时期对生命漠然,活著也觉得毫无意义,这是她第一次对别人关注起来,只觉鲁易和「小水点」都像是她最亲的亲人,她真怕他们两人出去,只得一个人回来。
枪声持续的时间实际只十分钟左右,但在意莎心内已觉漫长得可怕。令她略为宽心的。是还未听过女性负伤的叫声。大概「小水点」没有出事。她现在已明白她平日的心情了,在经过这样出生入死的场面后,谁还计较什么小小得失?和哪一个男人睡觉又有什么要紧?
船上留守的其他人员也同样关心战斗情形。不久,岸上有人吹响数声海螺,船上人喜道:「我们胜利了。」
「真的?」意莎不自觉地跳起来:「现在他们马上要回来了?」
「不,大概还要押著俘虏上船,去查看其他尚未及运上岸的走私货品。」一个叫皮叔叔的年纪较大的汉子答道。
果然,不久就有数只小艇向那走私船上划去。皮叔叔把一具望远镜借给意莎观望。就在那几只小艇以不同方位靠近走私船的时候,一排火光忽然从船上射出来。接近船身右侧的小艇有二三人中枪,还有人堕下海中。意莎心头狂跳。接著四面枪声交响,几只小艇与船上走私余党激战。
皮叔叔叹道:「那船上人不顾俘虏的死活。」
忽听隆然一响,小艇有人将手榴弹掷上船头,发出耀眼火光。
未几,枪声沉寂,那走私船显然已受控制。
「我们胜利了。」皮叔叔再一次说。
半个钟头后,四五只小艇分别把战利品载回来,受到船上人的热烈欢呼,小艇把战利品放下,又继续回去搬运。艇上不见鲁易,也不见「小水点」,意莎关心他们的安危,却不便开口询问。
第二次,几只小艇又把战利品搬回,依然未见他们两人。
直到第三次,意莎才看见一只小艇上有一女郎衣裙飘飘,正是「小水点」。她心中高兴,大叫「小水点」的名字。「小水点」也挥手和她招呼,可是未瞧见鲁易。
那小艇渐渐靠近,意莎忍不住了,问道:「鲁易呢?」
「小水点」向艇上一指,道:「他不能动,两手断了。」
「噢,」意莎的心一沉,一阵浓重的伤感涌上心头,眼泪不由自主簌簌落下来。
这时小艇已系在船旁,在淡淡光线下,意莎见一人横躺在艇上,正是鲁易,一件外衣遮盖著他的上身和两臂。「小水点」和另外三人爬上船来了,只有鲁易,还是照样躺著。
「你下去瞧瞧他。」「小水点」对意莎道:「他在叫你的名字。」
意莎望著那黑黝黝的海水,本来有点害怕。但由于对鲁易强烈的关怀,使她壮起胆来,她沿著绳梯爬下去,踏足小艇,见鲁易闭上眼睛,呼吸沉重。
「鲁易,你怎样了?」她想摸摸他的手臂,却又不敢碰它,料想那外衣下面,两只断臂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鲁易的眼睛微微张开。「我很高兴……能再见到你。」他有气无力地说。
「我也是。」意莎泪流满颊。
「你能……亲亲我吗?」鲁易低声道。
意莎俯下头,在他那胡子脸颊上亲了一下。
「不,我的唇。」鲁易道。
意莎脸一红,但这时也不计较了,便亲在他的嘴唇上。
忽然一阵哄笑声,在船上船下同时爆发。意莎只感腰间一紧,鲁易两条铁也似的臂膀,忽然紧紧搂著她。他哪里受伤了?比一只牛还强壮!他身子一转,把意莎压在身下,一面大笑,一面在她唇上、脸上狂吻不停。
意莎这才会意过来,他的受伤只是伪装的。自己真傻,竟会相信他!他是这帮人的首领,若然受伤,怎会人人无忧戚之容?唉,这个当可上得大了。
她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气恼,又有几分羞窘,不过在鲁易的热烈亲吻下,她终于完全融化在他的男性魅力中,不禁随著众人笑起来。
鲁易把她抱上船头,高声叫道:「弟兄们,让我们开香槟和威士忌庆祝!」
顿时,一片欢腾之声,响遍全船。鲁易吩咐皮叔叔把风和掌舵,向山洞驶回去。他走下舱中,和众人狂欢起来。
这种真正的彻底的欢腾,是意莎所未见过的。经过一场出死入生的斗争(他们只有三人受伤,无人死亡),大家忘记了一切顾忌和拘束,扭开无线电,播出热情的南美音乐。有的唱歌,有的跳舞,有的狂饮,有的翻筋斗……「小水点」成为众矢之的,人人争著和她跳舞和亲吻,她也来者不拒。有人开始把酒淋在她身上,在她身上吸酒。「小水点」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整件外衣脱下。其他两个女子也学她的榜样,热烈气氛顿时达于顶点。
鲁易一手搂著意莎,一手捧大酒杯,大口喝酒,大声说笑。意莎初时还有点拘束,在喝了几口酒后,她也感染他们的豪情。在和鲁易亲吻时,把她口中的酒喂进他口中。
鲁易把意莎横抱起来,走进他私人的舱房内。这夜,他们发生了不寻常的关系。
鲁易告诉她,即使在和私枭紧张作战之际,他的脑中也不时泛起她的影子。这是他以前所没有的。
意莎说,她遥望见走私船上突然有人开枪,射倒艇上几个人。当时真担心鲁易是其中之一。
鲁易笑道:「我们不会那么傻。那都是俘虏,我们叫俘虏站在艇前作挡箭牌,叫船上人投降。但船上人不珍惜他们的生命,我们也无可奈何。」
「那些私枭一定恨死了你。」意莎道。
「他们早就想吃我的肉、剥我的皮。」
「那么你要小心才好。」意莎担心起来。
「我不害怕。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管他娘!」他伏在意莎的身上亲吻,两人重新沉浸在欢乐之中。
从这天起,意莎正式成为鲁易的情妇。
她学会了大声笑、大声叫了。在大山洞中,大夥儿一起住,根本是没有秘密的;也不必保守秘密。夜晚,男女的喧笑声,此起彼伏。
她也学会大杯喝酒和大块吃肉。鲁易给她的爱情是粗犷和强烈的,和她以前少女时代所幻想的和风细雨式的爱情大是不同。鲁易的爱使她觉得以前的幻想是小儿科,她享受到成熟妇人所渴望的抚慰,她感到充实、陶醉。以前的惆怅和闲愁,已一股脑儿抛弃了。
她也和大家一同结绳、制网、捕鱼、种植蔬菜,赤著双腿跑来跑去。她知道有很多汉子望著她,尤其是一个名叫菲烈的年轻汉子,他的眸子中常常像要射出火来。使她颇高兴,又害怕。
一天晚上,他们又获得一次胜利,在山洞内狂欢,大家都喝了很多酒。当意莎去倒酒,走过菲烈身边,菲烈忽然把她娇躯抱祝意莎有点错愕。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推拒他。菲烈很快把他的宽大嘴唇印在她的樱桃小嘴上。
意莎「咿唔」雨声,无法摆脱。
忽然有股强大的外力把菲烈一拉,菲烈猝然松手,放开了意莎。原来是鲁易。
他将菲烈拉开后,顺手给了他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他面门上。
「妈的,以后你不要碰她!」
这一著,大家都吃惊了。菲烈嘴角流出血来,证明那一拳有多重。他悻悻然望著鲁易,似欲反抗,却又强自忍祝意莎连忙把鲁易拉开,说道:「算了,这是小事,不用那么紧张。」
「小水点」也做好做歹把菲烈劝祝
事后,「小水点」对意莎说,这是鲁易第一次为了女人而与自己兄弟打架。这真正是意莎的光荣。
鲁易对意莎确是非常好,这点,她是能体会到的。
他怕她在山洞长期生活觉得闷,每隔四五个月便带她出外旅行一次,享受豪华的生活。这些日子是她最开心的。鲁易尽量让她见识世界各地的风土人情,他说过要让她多见世面,这个诺言真的兑现了。每增长一次见闻,意莎便愈觉得以前为了一个男人而轻生,真是人不值得。
这种愉快的日子过了约三年。鲁易虽然时常出去干买卖,却并未出过事。一天,意莎告诉他,她怀孕了。鲁易高兴得跳来跳去,恍如小孩子一般。他坚持要意莎搬回法国居住,以便有一个安定的环境可产下婴儿。他又把大笔款项从瑞士银行转入意莎户口。这笔金钱的数字,令她顿时成了一女富豪。意莎问他为何如此。鲁易说,他这种生涯朝不保夕,还是先把款子存入她户口的好。
他显然已预感到有某种危险存在,但不愿对意莎说起。
原来,那些私枭屡次遭鲁易袭击,恨之刺骨。他们本就与官员勾结,这时更怂恿官方加派炮艇在海面搜查。鲁易等的活动不得不加倍小心了。
夏天,意莎和鲁易作别,她已有四个月的身孕。鲁易答应她,三个月后,再到法国来陪她,等候婴儿出生。
在这期间,意莎大约每隔三个星期收到一封鲁易托人从南美小镇寄来的信。这些信不外是报告平安,和用隐语述说他的生活。鲁易不善文辞,每封信的措词千篇一律。但意莎喜欢收到这些信,它可以稍慰她对鲁易的怀念。
在第五封信上,鲁易表示,大概不到一个月后就会到法国来,所以不再写信了。意莎期待再度见面的欢悦,一天天数著日子过去。
可是,整整一个月过去了,鲁易毫无音讯,意莎开始担心起来,鲁易虽然是个粗人,却很守信用。如果有事不能依时到法国,他一定会写一封信说明原委的。
日子一天天度过,鲁易的消息如石沉大海。意莎心中忧虑与日俱增,每天到教堂祈祷。这时她已腹大便便,距离临盆之日愈来愈近。
一天晚上,风雨交加,有人在门外按铃,意莎以为是鲁易,赶快去开门。
门外站立一个非常熟悉的人影。但不是鲁易,而是「小水点」。
「『小水点』!」意莎惊喜地叫道。她随即发觉有什么不对,因为「小水点」出奇地沉默,这和她的性格完全不符。
「鲁易……他……没有什么事吧?」意莎嘴唇发抖。
「我们在一次出击中遇到埋伏,鲁易不幸,已经丧生了。」
「小水点」的话一才说出,意莎脸色惨变,昏晕了过去。
「小水点」好不容易才把她唤醒,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意莎痛哭不停。
「请小心自己的身体,就算不爱惜自己,也要爱惜腹中的孩子。」「小水点」道:「你知道鲁易临终前说过什么?」
「他说什么?」意莎忙问。
「他说一定要你把孩子抚育长大,用他的姓氏。这是他唯一的心愿。」
意莎听了这话,又是哭泣不停。
「小水点」把鲁易怎样遇害的经过说出。那一次出击,他们像往常一样,等候走私船卸货之际,半途偷袭。谁知道这次却是私枭设计的陷阱,他们所谓卸货是伪装的,岸上早埋伏有官兵。鲁易等一登岸,就遭官兵猛烈炮火围攻。鲁易率领众人苦战,双方互有伤亡。未几,鲁易本身也受重伤,皮叔叔劝「小水点」带鲁易和一部分人先逃上船,并立即开航。他和菲烈率五六名汉子断后,阻住追兵。所谓断后,其实就是自我牺牲,以救同胞。当时情况,舍此之外,也别无善法,否则就会同归于荆「小水点」含著眼泪离去。这一役,四十人出击,只有十五人回到山洞。鲁易在船上已伤重毙命,他临终时,要求「小水点」到法国去一趟,把遗言传达给意莎。要她不必过分伤心,生死有命,只要活著的时候尽量快乐就已经满足了,唯一的希望,是要她把孩子抚育长大,用鲁易的姓氏。
经过这次事变,山洞中的精英分子都已丧生。「蛇无头不行」,这帮海盗不久也就解散。「小水点」只身来到法国,住在胖婶婶家中。在贫民窟开饭店的胖婶婶一直是鲁易的线眼,也是他在欧洲出售部分赃物的联络人。
意莎劝「小水点」搬过来和她同住,两个失意人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
「小水点」答应她。一来她确实需要一个住处,二来她也可照顾意莎,减少她的寂寞。这是鲁易在临终前叮嘱过她的。
不久,意莎就诞下一个男孩。这婴儿非常健壮,恰似他的父亲。意莎紧抱著他,就好像获得一种安慰。
「小水点」找到一份职业,在百货公司任售货员。她的生活也逐渐安定下来。
意莎本劝她不要做事,她的资财足够三人生活而无忧。「小水点」不肯,她说,做事是找精神寄托。她喜欢在大团体内工作,热热闹闹。意莎要送她一笔钱,她也不接受。
转眼过了三四年。一天,意莎带孩子到公园散步,见一个男子衣衫单薄,在大寒天里瑟缩著身子,四处问人要不要拍照。很少人睬他。
「太太,要和孩子拍一张照片吗?很便宜,只要十个法郎。」他过来兜搭。
意莎觉得这人很熟悉,猛地想起:他不是阿孟吗?这个在七八年前弃她而去、害得她要投海轻生的男人,如今竟堕落到这一地步。他往日的潇洒俊朗早就不见了,生活的折磨使他两颊瘦削、背部微弯、牙齿黄黑,显得异常寒酸。
「咦,」阿孟看出来了:「你不是……美儿(意莎的旧名)?」
「不,你认错人了。」意莎冷冷地说。
「对不起。」阿孟连忙道歉:「要拍一张照片吗?」
「随便。」
阿孟为她和孩子拍了三郑那是即影即有的照片,很快就冲印出来,竟莎随手给了他一百法郎。
阿孟受宠若惊,连声称谢。
意莎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受。这个曾经令她神魂颠倒的男人,现在看来竟是这样浅雹无聊,当时自己真不知怎样看上他的。
阿孟真的变得那么厉害?
意莎想,倒也不一定。主要还是她自己的眼光变了。她见的世面多,就不禁觉得这个曾经令自己颠倒一时的男人,不过也是一个普通男子。当时少女情怀,以为除了他,世界上就没有同样好的男人,现在想想真太可笑了。
意莎带了孩子离开阿孟。她没有追究他为什么会变得这样潦倒,也许他不思上进,也许他爱上的女人弃他而去……她不再关心,因为她对他已非常淡漠。
三天后的一个晚上,意莎和「小水点」去看一幕歌舞剧归来,时间是晚间十一时多,意莎自己驾车,经过海边一段街道。意莎忽然有种感触,想告诉「小水点」,当年她跳海轻生的地点,是在那个地方让鲁易救起来。她把车子向海边弯去,驶到那个地点。
意莎还没对「小水点」说什么,她忽然发现一个苗条的少女身影,正伏在海岸栏杆上哭泣,似有轻生的意图。
「我该去阻止她。」她对「小水点」说。
她迅速下车,走上前去。那女子已惊觉了,回过头来,眼中犹有泪痕,在月光下看来,相貌清秀,长得绝不丑陋。
「小妹妹,你没事吧?」意莎问。
那女子肩头抽动,哭泣不停,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那个男人背负了你?」意莎轻轻地说,走近她身边站立。
女子不答,显然是默认了。
「八年前的一天,我也像你一样,站在这里,伤心欲绝,因为我的男朋友爱上别人,我觉得这世界已经绝望,纵身跳下海去……」
「后来呢?」那女子追问。
「后来一个男人把我救起。他说『你这样年纪轻轻就死去,太可惜了,还有很多东西没有见过,等你都见过了,再寻死不迟!』」
意莎于是把她怎样改名换姓、忘掉过去一切、跟随鲁易去闯荡天涯的事一一说出。又说,到了今天,她重见过去的男友时,只觉以前的想法十分可笑,要是当时为他死了,真不值得。
那女子对意莎的故事很动容,但叹一口气道:「唉,你是你,我是我,我的心是无法改变的,我忘不了他!」
「你叫什么名字?」意莎问。
「我叫阿莹。」
「阿莹,我比你虚长几岁,可以作你的姐姐。让我告诉你,每一个女人总是把她的男友想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请告诉我,他为什么离开你?」
「他……」阿莹未说,珠泪先流:「他爱上了金菊,我的女朋友;他说我……太规矩,没有女人味,他和我合不来。」
「哼,每个男人在离开女人时,总有一套理由。我说你这个男友,根本不值得你去爱。」
「不过,他……他确有很多优点。」
「你只看到他的表面。我们来作个实验。好不好?」
「什么实验?」
「你信不信我在三天之内把他抢过来?」
「你,你说把他从金菊手上抢走?」阿莹睁大眼睛,没有掩饰她的怀疑。
「你不相信,是不是?我们来个君子协定,你告诉我他姓甚名谁,在哪一带出入,我保证三天之内把他抢过来,以证明他是一个没有骨气的男人,如果我做不到,我输给你一百万法郎!」
「一百万法郎?」阿莹咋咋舌道:「我哪有钱和你打赌?」
「没有关系,你一分钱不用付出,只等著瞧结果好了。」
意莎的目的是先打消阿莹轻生的念头,其他慢慢再说。
「好吧,我看看你是不是能做到。」阿莹充满好奇地道。在她内心也渴望见到男友从金菊怀中被人抢走。
意莎把阿莹送回家去。在车上,阿莹把他男朋友韩杜的资料约略告诉她,还把一张照片给她,让她容易辨认。
韩杜是在一家室内设计公司工作,他不是什么专家,主要是做推销。
意莎微笑,不管他做哪一行,只要能接触到他,她就有办法。
第二天,她亲自登门到那家设计公司,刚好是韩杜出来招呼。这男子外表高大,头发梳得光光亮亮,正当壮年,的确很容易吸引女性。但他说话态度油滑,意莎不喜欢。不过她想,愈是这样的人,愈容易收买。
那公司内陈列了一套非常华丽的浴室设备,包括圆形大浴缸、化装台、磁盆,加上浴室的墙壁设计都是一色的,定价奇昂,意莎一看便喜欢,也不议价,说道:「把这套设备送去我家中。」
韩杜见豪客光临,更是尽力巴结。意莎道:「你到我家去看一次,看看还需添置些什么。」
她把他载返家中,这时意莎的家宽敞豪华,鲁易遗留下来的财富,仅每年的所收利息已足够她大量挥霍。而她除了添置服装外,实在花不了什么钱。所以把很多钱都放在居室布置上。
韩杜见了房子的气派,已知主人富有。意莎在谈话间,若有意若无意地告诉他,自己是单身,朋友很少,日常生活寂寞。韩杜早已心动了。他对意莎建议作怎样怎样的装修更动,意莎一一赞同,喜得他心痒难搔,这可令他赚一笔很大的佣金。
一切谈完后,韩杜告辞,意莎道:「你不陪我喝一杯酒?」
「这……这……自然。」韩杜笑道。
意莎指一指酒吧间:「你去调酒,我要换件衣裳。」
意莎再出来时,已换过一件非常动人的长裙。室内开放暖气,一室如春。她肩背裸露,肌白如雪;坐下时,裙脚弛张,美腿若隐若现。这时意莎是三十岁左右的妇人,是女性魅力最浓的时候,韩杜见了她这装束,不禁神迷意乱。而由这装束,他也知道这女人是可以入手的。
他们喝完第一杯酒,意莎眼波如水。当她起立去倒第二杯酒时,韩杜就跟到酒吧前,把手搭在她腰间。下一个动作,他们两张嘴唇已黏在一起。
意莎把他引进房中。韩杜解开她的裙子,露出动人胴体。他发狂地在她身上嗅吻,当他欲焰如火,有进一步的行动时,意莎却拒绝了他。
「我不愿意随便和男人发生关系,除非能证明你是只属于我个人的。我不要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这……」韩杜有点迟疑。
「过去的我不计较,像你这样的男人,怎会没有女朋友?只要从今天起,你能发誓只爱我一人,我会把五百万法郎转入你户口中。以后嘛,我的钱财自然都是你的,你要怎样使用,随你的意。」
五百万法郎那时约等于一百万美元。韩杜听了大喜道:「我向你发誓,只爱你一人。」
「不能这样快,我要有三个月的时间观察。」意莎站起来,把衣裳披上,燃上一根香烟,道:「这三个月的时间,我要你除了上班办事之外,每一刻钟都陪著我,你做得到吗?」
「做……绝对做得到。」
「楼下有一间客房。晚上你可以在那里睡眠。」
韩杜心想:只要晚上住在这里,还怕不作入幕之宾?他满口答应。
「很好,现在你回去工作吧。下班时我驾车来接你,让我们去玩遍城里最浪漫的地方。」
韩杜走后,意莎立即与阿莹联络:「你想要看戏吗?今天五时左右,可到韩杜的公司门前躲起来。还有,记得通知你的情敌金菊,要她也来观看。」
阿莹答应了。
五时,意莎换过盛装,驾驶一辆豪华汽车抵达韩杜的公司门前。她一款一摆走进门内,不久便挽著韩杜的臂膀出来,两人亲密万分,在门外人行道上,韩杜低头要吻她,意莎格格笑著。在半推半就下,他们还是亲吻了。意莎两臂反搂著他,久久不放。连街头的行人都被他们的热情姿态吸引,围拢观看,在围拢的人中,自然也有金菊和阿莹在内。
当他们的嘴唇分开时,意莎如痴如醉道:「达令,你以后永远对我这样好?」
「自然。」
「你只爱我一人?」
「嗯。」
「我不相信,我要你大声说一遍……我今后只爱意莎一人。」意莎撒娇撒痴道。
韩杜刚才在店内接受了意莎交给他的十万法郎,意莎对他说,这是今晚消费之用。韩杜心头乐开了花,心想今次真的掘到一个大油矿了。只要细意奉承这个女人,今后便可人财两得,何乐不为?所以当意莎叫他表态时,他毫不犹豫,便说:「我对天发誓,自今而后,只爱意莎一人!」
他故意说得大声点,字字清晰,以博意莎欢心。旁观的人发出一阵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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