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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虐神虐心合辑80片-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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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叹了一叹,“一是长期营养不足所致,二来,是公子的心疾。”
“所谓心疾,便是公子不想看,而致不能看。”
“同这厌食一样,无药可能医治。便是我开了药方给你,他又如何食得下?”
申仍是恳请他留下药方,日日熬药给我。然而我咽下多少,便呕出多久,呕得他一身锦袄全是药汁。
他亦绝望,我亦绝望。
这么样仍是捱过了一冬。春梅始开,我忽觉这日身上有了些力气。
申便扶着我,想到园子里走走。在湖边的梅林里坐着,天飘着细雪。申说道:“无论从前我曾如何待你,以后再也不会了。你不必那样怕我。”
他扳起我的脸,我仍是忍不住瑟缩一躲。他深吸了一口气,“无论我这般疼惜你,是否是因你生得这么似荷,可看到你那惊惶的样子,我只觉心碎。”
“我知你这遍体的伤,全是我一手造成。你当然,是恨我的………”
“但是荷已去了………我不想再失去一次。”
说到这里,申语声转低,如在自语,苦笑了两声,却声音哽咽。被他揽在怀里,我默默地听着,如同在听别人的故事。他的泪落在我脸上,倾刻便成了冰。
谁是谁,谁和谁。仿佛那是和我不相干的事。
我不知自己有着怎样的从前。那些夜里才会有的僵梦,是从前么。
这时,有下人来,“少爷,有个楼公子说是求见,可是,没等禀报,他就径自闯进来了………”
果真有人随之闯进梅林。
申站起身对着来人道:“楼公子,你、你怎么憔悴成这样?”
那人过来,声音沙哑:“申,把荷还给我…”
申揽着我后退,听他这么讲,便挡在我身前,道:“他不是荷。”
我摸到了身后的玉石栏杆,欢颜湖,不知怎么,我忽然记得了这湖的名字。
湖水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忽觉胸口一紧,仿佛要想起什么来。我听不到他两个人在说些什么,只捉住栏杆拼命地想。
恍惚觉得,这湖便是我一直在寻找的。
这感觉越来越逼近。
我攀上栏杆,风吹上衣袖,身后的湖水幽碧而静谧。
身子倾倒的那刻,我看到了申和楼奔过来,向我伸出手臂…。锦锻撕裂的声音,申扯着那半片袖子,和伤痛欲绝的眼神……
如细雪那样无声无息地堕入湖水,我终于可以看到,也终于记起了一切,原来我没有名字。
这年的初春,无风无雨,欢颜湖忽然溃口,几百里湖岸、堤坝庭园俱毁。
END
长篇虐身虐心 橙黄 轻微虐心 上
早上七点半,准时醒来,快速冲了一个淋浴,在镜子里看看自己,气色还算不错。
整理一下原本就很整洁的房间。
煎蛋、烤面包、热牛奶,吃早餐。
检查必带的东西:公文包里的资料、手机、钥匙、名片夹、笔……一样不缺。
看看时间:早上八点半。
深呼吸一口气,甩甩头。
出门。
〃练先生,早。〃
〃早,罗小姐。〃
〃练经理,早。〃
〃早,小韩。〃
〃非非,早。〃
〃早,阿丰。〃
〃林总,早。〃
〃早,练非,你进来。〃
胖胖的林总在办公桌后面看着我,神情非常紧张。
〃你准备好了吗?〃
〃没问题。如果是一个公平的竞标会,我们一定会成功。〃我微笑道。
〃练非,我知道你自信,但这次竞标对我们实在太重要了,只要能被绘悦公司选中,为他们的年度产品展示会进行展场设计,就会立即被业界承认是一流的设计公司。我们必
须把握住这个难得的机会。〃
〃林总放心,这段时间我放下手头所有的工作,专心做这件案子,也了解过其他对手的情况,如果没有意外,这次一定是我们赢。〃
〃这就好,这就好,我们还是马上出发吧,塞车迟到的话就完了。〃林总擦擦额上的冷汗,站了起来。
我将身子向旁边一侧。
〃练非!!〃
〃什么事?林总。〃
〃你怎么穿休闲服?〃
〃我特意选的。一个设计人员如果衬衫领带的话会让人觉得呆板,没有创意。〃
〃这样啊~~~〃林总再次擦擦额上的冷汗。
在绘悦公司的休息室里,林总不停地用各种肢体语言加重室内的紧张气氛。
出去上洗手间的小韩跑回来,压低了声音道:〃我刚才看见绘悦母公司的钟特助了,说不定他也会来听竞标说明呢!〃
〃绘悦母公司?你是说绘凌集团的钟特助?〃林总跳了起来,汗出如浆。
〃他也许只是来视察一下而已,对于绘凌集团而言,绘悦不过是他旗下根本算不上重要的一家子公司而已,身为日理万机的特助怎会花时间来旁听一场无关紧要的竞标说明会?〃我冷静地道。
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绘悦营销部的王经理走了进来,很正经地说:〃林总,练经理,再过十分钟就轮到你们俐丰的说明了。另外,我们总公司的钟特助刚才来通知我们,
尹总裁会亲自来听你们的说明。〃
〃尹总裁?〃林总一下子跌坐下去,汗不敢出。
等王经理离开后,我安慰林总:〃我们的对手又没有变,越有高层介入越公平,这是对我们有利的消息。再说大不了拿不到这个标,也不是世界末日。〃
〃练非你不知道,那个尹总裁眼光特别地高,拿不到标是小事,万一被他用刻薄的话批评我们的设计不好,其他业界的人为了面子也不会再找我们做案子了。〃林总如怨妇般
地说。
〃他明知道自己一开口影响这么大,就应该闭嘴别乱说才对。〃我冷冷地道。
〃没错,尹总裁不是多话的人,林总你多虑了。〃一个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回头看,英俊的商界精英,修长的体魄,合身的昂贵西服,一丝不苟的标准微笑……
〃钟……钟特助……〃林总弱柳迎风般晕倒~~~~
会议室里光线明亮,只是坐在主位的那个男人逆光,一眼瞟过,只看清深邃的脸部轮廓,然而他散发出来的冷洌气息却令整个房间凝固般静默。
〃总裁,接下来由俐丰公司的练设计师进行说明。〃钟特助说。
我站了起来。
我相信自己的作品。
也许因为最高权威者在场,整个说明期间没有人打断我插问问题,一直到最后结束时。
〃整个展场以蓝色为基调,太冷了。〃那个冰块一般的人居然也会嫌冷吗?
〃因为所展示的是液晶类的新一代电子产品,代表尖端与高科技含量的蓝色更有助于衬托出产品的质感。〃我平静地道。
〃可产品的使用者大多是年轻的知识女性,她们会喜欢这样的色彩感觉吗?〃
〃也许尹总裁有所不知,〃我的唇边浮起一抹淡淡地笑,〃现在的年轻女性早就不喜欢粉红和橙黄了,她们更欣赏酷一点的颜色。〃
〃可是我喜欢橙黄。〃……
林总站了起来,陪笑道:〃可以改,可以改,换一个底色不会影响整个方案……〃
〃会影响,〃我打断了老板的话,〃底色会改变整个展场的风格。我的方案并非不可修改,但不能进行这种颠覆式的修改。〃
林总如娇花拂水般晃动着。
尹总裁不再说话。
散会后钟特助亲自前来通知我们,可以采用俐丰的方案,但底色必须改成橙黄色。
我还没有开口,林总狠狠地掐我的手臂,想来已是一片乌青。
我叹口气闭上了嘴。毕竟,我在为他工作。
在一楼大厅里遇见尹总裁及其随从,林总忙带着我们趋前请安。
尹总裁冷淡地点了点头。
正要告退,他突然道:〃等一等。〃
林总满脸堆笑转过身来。
〃你的鞋带松了。〃那人对我说。
我低头看,真的松了。
他走上前一步,蹲下身来,半跪下一条腿,很熟练地替我把鞋带系好。
橙黄色的鞋带。
我说:〃谢谢。〃
林总在半晕眩的状态下带着我们回公司,挥手把其他人都遣走,单独留下我在他办公室。
〃练非,……〃他想了半天如何措辞,最后还是很直白地问,〃尹总裁为什么要帮你系鞋带?〃
我耸耸肩:〃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这个问题应该去问尹总裁本人吧?〃
林总直勾勾地看着我:〃你真不知道?〃
〃这些大人物们的怪癖,我没兴趣知道。〃
林总颓然坐下,抓抓脑袋:〃没听说过尹总裁有喜欢替人系鞋带的毛病啊?〃
〃林总,现在应该考虑一下签约与方案修订的后续事宜吧?〃我安静地提醒他。
林总象安了一个弹簧一样跳起来,整个人来了精神,向门外大声道:〃王秘书,通知召开各部门主管会议!〃
接下来就是整整一下午的讨论与修订,因为基色被颠覆式地改为橙黄,我不得不进行相对应的风格调整,稍稍告一段落时天色已经全黑。
走出公司大楼的电梯,我拿出一直设定为静音的手机,上面已经有二三十个未接听电话,号码却都是同一个。
刚刚恢复铃声,它就响了起来,那是我最熟悉最喜欢的一种旋律,歌名叫《ORANGEMYBESTLOVE》。
按下接听键,他的声音立即传过来。
〃非非,是我。〃
我嗯了一声。
他没有问我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只是低声说:〃非非,今天是周末,我可以去你那里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他也没有催。静静地在电话那头等着。
半晌后,我说:〃好,你来吧。〃
坐在摇摇晃晃的电车上,感觉有些疲倦,我揉揉眼睛,努力让自己别睡着,免得错过该下车的站台。
可最后还是不小心打了个盹,坐过了两站,把回程时间从三十五钟延长为五十分钟。
爬上五楼,刚刚打开门,一双有力地手臂就伸过来抱住我。
〃回来了?先泡个澡吧,晚饭很快就好。〃
我侧过脸,用面颊承接了他的吻,进屋换上家居服,直接走进浴室,在门口时回过头叫他:〃留两个菜我来做。〃
他在厨房应了一声,菜板剁得咚咚响。
泡完澡,我擦着头发来到厨房,他留了红椒炒肉丝与素炒西芹两样菜,那是他最爱吃的家常菜。
他解开身上的围裙帮我系上,出去拿了电吹风来,我炒菜的时候,他就站在后面帮我吹头发。
晚饭很简单,四个菜一个汤,但因为我们俩的厨艺都不错,吃起来很好吃。
餐后我窝在沙发上看新闻,他打扫完厨房也依过来,手臂环绕过我的身体,在耳边印下绵长的吻。
九点半整点新闻结束,他更紧地偎过来,灼热的鼻息喷在我脖项间,加速着我血液的流动。
〃我关了,好么?〃他一面轻声低语,一面从我手中抽走遥控器,关掉电视。
我将身体向后舒展,承受着他的厮磨与爱抚,既然答应他可以来,我一般不会拒绝。
缠绵热烈的深吻结束后,他喘着粗气将我从沙发上抱进卧室。不在床以外的地方做是我原则,任何时候他都不敢忘。
两具身体密不透风地绞在一起,激烈的动作过程中,他不停地在耳边轻喃:〃非非……非非……我爱你……〃
我咬着牙控制着齿间流泄出的呻吟声,指尖几乎陷进他的肉里,却没有任何回答。
从高峰滑落后他仍是紧紧抱住我,细细碎碎的吻雨点般落下。而我却不能忍受身体间黏黏的感觉,挣动着想去清洗一下。
〃你不要动。〃他柔柔地吻我的额角,把我被汗水粘在前面的几络黑发捋到后面去,〃你别管,我来弄。〃
我放松发酸的腰部,攀上面前健壮的肩头,他把我抱进浴室,打开水笼头,小心仔细地帮我清洗。
我不喜欢随时随地都在发情的感觉,所以洗澡就是洗澡,即使是两人不着寸缕地亲密接触使我察觉到了他的变化,我也绝对当作不知道。
洗干净后他将我送回床上,自己又返回浴室,好一阵子才出来,躺回到我身边。
此时我已经朦朦欲睡了。
他从背后贴过来,轻轻地重复:〃非非,我爱你。〃
我仍然没有回答。
〃非非,我们结婚好不好?〃他柔声问道。
我顿时睡意全消,翻过身一把将他推开,冷笑着道:〃尹绘,你别得寸进尺,我们就只是周末情人的关系而已,其他的什么也不是!〃
见我变了脸色,尹绘立即坐了起来,小声地道歉。我不听他所说的任何话,忍着腰间的不适感,翻身下床,将床边的衣物拿起来扔在他身上,冷冷地道:〃穿上,回你自己家
去。〃
〃非非……〃他轻声哀求,但见我的脸仍然板着,只好慢慢穿上衣物。
等他大略穿好,我立即将他向门外推去,根本不管现在已是近午夜时分。
〃非非,你留我下来,我今晚睡客厅沙发好吗?〃其实尹绘的力气大我很多,但他不敢跟我撕扯,只能不断后退。
我理也不理,径自打开了门,把他带来的皮包和钥匙丢了出去。
〃非非,非非,这样不行……你每次做完后都会发一点烧……至少今晚让我……〃
我啪得一声甩上了门,将他的声音切断在门外。回到卧室床上,摸摸额头,的确有一点发烧,找出退烧药吃了一颗后,我用被子裹住身体,把尹绘这个人赶出脑海,沉沉进
入梦乡。
第二天是周六双休,但我仍须到公司去做方案,只是用不着打卡上班,所以约十点了才匆匆吃了早餐下楼。
走出公寓的铁门,看见那辆熟悉的凯迪拉克停在门外,我的身影一出现,车门立即打开,尹绘跑了过来。
从他与昨天一样的凌乱衣衫、困倦的脸色和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可以看出,这辆车是他昨晚的安居之地。
〃非非,你还好吧,今天还要上班吗?吃早饭了吗?〃他关切之情形诸于颜色,我却将脸扭向一边。
〃非非,对不起……〃他小心翼翼地说,〃我昨晚一时忘情,以后再也不会了。你身体不好,不要生气……〃
〃你应该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我打断他的话。
他激动地抓住我的手,急切地说:〃我不要分手,我不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你一直都很……〃
我瞟了他一眼,他讪讪地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但却仍没有放开紧抓着我的手。
诚如他所说的,每次他这样求我,我总会心软,何况今天我还急着赶到公司去做事,如果坚持要在此刻分手的话,一定会被他纠缠很久,所以我不耐烦地推开他,敷衍着答
应:〃这次就算了,你回去吧,下个月再来找我。〃
听到下个月这个禁令,他脸色一变,但权衡之下,他还是知道现在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只能一边答应一边讨好地问:〃我送你去公司好么?〃
我看了他的豪华房车一眼,冷冷地说:〃不必了,尹总裁,我还想在俐丰继续做,一点儿也没打算辞职。〃
他忙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开这个车来。〃
我不想浪费时间,把公文包换一个手,向公车车站走去。
尹绘跟着走了两步,被我一瞪,不得不停住。
我想,等这个案子的花红下来后,应该去买一辆二手车了。
到了公司楼下,我先买了几个面包当干粮,准备一整天不下楼。大大的办公室里很空旷,苦命的需要加班的人好象只有我一个。
桌上摆着我的助理小邓昨天留下的字条,告知我给绘悦的钟特助回一个电话,我直接把纸条揉成一团丢进字篓里,打开电脑开始修改方案。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铃突然刺耳的响起,我吓了一跳,看看电脑桌面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十二点半了。
接起电话,是楼下的门卫:〃练先生,这儿有位钟先生找您。〃
我想了想:〃让他上来吧。〃
揉了揉不知不觉中发酸的眼睛,拿出眼药水滴了两滴,再睁开眼时,日理万机的总经理助理先生已站在面前。
〃该吃饭了。〃他把一个保温饭煲放到我的办公桌上,〃你一定又打算只吃面包。〃
我摇摇头:〃你的年薪是我们公司一半的人加起来的总和,他居然派你来送饭,真是不注意人力资源成本的控制。〃
〃他其实很想自己来的,不过不敢。好象昨夜惹你生气啦?〃钟未伦跳上桌面坐着,浑然不在意自己超级金领该有的气质。
我打开饭煲的盖子,开始吃起来。花时间和精力去拒绝钟未伦送过来的饭不仅是不明智的,也是不可能成功的。
他真是一个超级助理,老板吩咐的事从来没有办不成过。
吃完饭,钟未伦拿出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包。我看了他一会儿,还是认命的把手臂伸了出来。
量完血压,测过体温后,超级助理对我的合作态度表示了赞赏:〃非非,看来你最近都有按时吃药,情况很稳定。〃
我冷笑。没办法不按时吃,我的助理小邓是拿双份薪水的,其中一份由姓尹的付。
〃好了,不打扰你工作了。什么时候下班?我来接你。〃
〃不用了,晚上约了朋友喝酒。〃
钟未伦皱起了眉头:〃非非,你不能喝酒。〃
〃你这样说只是因为你老板认为我不能喝,实际上我能。我能喝酒、跑步、打球、爬山。如果有一天我的心脏骤停,也是因为它到了该停的时候,而不是因为做了被禁止的运
动。〃
〃非非,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谢谢你提醒,我会的。〃我丢了一片口香糖进嘴里,重新埋首于电脑中。
钟未伦不再说教,变出一件外套披在我身上后悄然离去。
晚上赶到〃风暴〃酒吧时已经有点晚,参加聚会的其他同事都到齐了。阿丰跳起来塞过一杯啤酒:〃非非,你要罚酒,喝!〃
我笑了笑摇头:〃不,我不能喝酒。〃
助理小邓立即登场:〃练经理真的不能喝,他对酒精过敏。〃
忍不住失笑。过敏?一听就知道是某人教的。
〃又加了一整天的班吧?〃会计部的陈冬在我身边坐下,〃这次这个案子挺难弄的?〃
我淡淡一笑,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这种场合,不谈工作是我一贯的作风。
秘书室和公关部的小姐们也挤了过来,圆脸圆眼睛的袁小姐满面兴奋地问:〃练经理,听说这次定标会上,你们居然见到了绘悦集团的尹总裁?〃
〃见到了。〃我点点头。
姑娘们发出激动地惊呼声,有人啪啪啪的拍自己的胸口,有人用力把双手交握在胸前,袁小姐控制不住情绪,几乎趴到了我的腿上。
〃快说说,他真人看起来也那么帅吗?很酷吧?开口说话了吗?声音好听吗?有跟他握过手吗?〃好几只粉手从四面八方伸出来抓住我摇晃着,叽叽喳喳地闹。
〃帅、酷、声音好听、那天没握手。〃我简短地回答,拿了一根薯条咔咔咬成几段。
〃你怎么这样?〃魏小姐娇嗔地捶着我的肩膀,〃干嘛不肯多说一点给我们听?人家跟我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没必要妒忌他的嘛。〃
她真是一言中的。没错,平凡普通的上班族看尹绘那样的人,的确象在看另一个世界。
〃有钱人又怎么样?有钱人的烦恼比我们还多。〃已有几分酒意的阿丰晃着盛满红色液体的酒杯,眯着眼睛插话,〃等你们有机会嫁入豪门就知道啦,勾心斗角六亲不认,说不
定那天被绑架,家里人宁可你被撕票也不愿出钱赎,以为有什么好日子过呢?〃
魏小姐冷笑道:〃又一个妒忌的!你以为尹总裁只是有钱吗?人家还很有格调,有品位,要是暴发户似的,谁乐意瞅他?〃
〃你认识他?你怎么知道他有格调品位?还不是拿钱包装起来的,说不定脱了那身昂贵西服,也是普通人一个!〃
〃人家就算脱了那身西装,也比你帅好多倍!不服气去比比啊?〃袁小姐仰着下巴尖,好象白马王子尹绘正站在她身后受她保护似的,寸步不让的表情。
我觉得他们实在太吵,便从人缝间挤到沙发角落坐着,以求离那堆慷慨激昂的辨论者远一点。
〃累了?〃一只手从身后伸出按在我的肩上,〃你该早点回家休息。〃
我轻轻一笑抬起头。说话的是企划部的吴灿,平日在公司里我俩的关系算很近的。
那群人已开始辩论起金钱与尊严的关系,同时一瓶瓶地灌酒。小邓千辛万苦把娇小的身体从摇来晃去的人堆缝里拔出来,送了一杯热茶给我。
〃你真是一个称职极了的助理,〃吴灿夸奖她,〃难得看到有女人不迷尹绘的。〃
小邓没有搭腔,昏暗中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快节奏的音乐声突然大作,又是疯狂的DISCO时间段,四处都有人影晃动着向舞池游去。
我站了起来。
〃练经理,你不能跳这种舞,太激烈了。〃小邓拉住我,大声喊,以确保在喧嚣的空间我也能听见。
我甩开她的手,脱掉外套,向舞池走去。小邓象一个配件一样挂在我手腕上,随着我一路走一路劝阻,直到我穿过舞池、吧台、走廊,到达男用洗手间。
〃你要继续跟进来吗?〃我问。
她四处看看,好象这才发现自己置身何处,脸上浮起尴尬的笑,哼哼着说:〃原来你不是要跳舞啊……请便……请便……〃
关上洗手间的门,震天响的音乐声稍稍减弱了一些,我揉了揉眉间,觉得眼皮有些沉重,想来是真的应该回去休息了。
在公司我的人缘一向不错,但决不是这类聚会中的积极分子,因此对于我提前离去,只有几声撒娇似的抱怨,之后大家仍各自继续狂欢与争辩。
〃非非,我送你回去吧。〃吴灿从舞池冲过来,在酒吧门口拉住我。
〃不用,我又不是女孩子,自己打车走就行了。你快回去吧,反正明天还不上班,好好玩啊。〃我推推他的肩膀,把他推回玻璃门内。
走到空寂清冷的大街上,我把一直系在腰间的那件外套笼上身,靠在路灯灯杆下等出租车。
拿出腰间的手机看时间,竟发现有七八通未接电话,都是同一个号码,可能是刚才酒吧里太吵,没有听见。
盯着那个号码看了一阵,心里酸酸的,有种不祥的感觉充塞在胸口,连拨回过去的手指都忍不住有些颤抖。
电话接通了,三声铃响后立即被人接起:〃你好,这里是维科疗养院。〃
〃你好,我是练非,徐医生找过我吗?〃
对方的声音一下子急促了很多:〃练先生,你稍等一下,我马上找徐医生过来。〃
我用手半掩住嘴巴,屏息等着,大约一分钟后,徐医生气喘吁吁地声音传来:〃练非,你现在什么地方?〃
稍微停顿了一下,我回答:〃我在家里。〃
〃你旁边有人吗?〃
〃有,……尹……尹绘在我身旁……〃我含含糊糊地说。
徐医生在话筒那边长长松了一口气:〃练非,你好好坐下来,深呼吸,不要着急……有个消息……坏消息……这样吧,你把电话给尹先生,我先跟他说。〃
〃不。〃我拒绝。
〃……好吧,练非,你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别太激动……是这样,今天下午,你妈妈的情况突然恶化……抢救后本来已经稳定下来……没想到晚上再次发作……死
亡时间……大约是九点多……〃
九点多,那时我在干什么?坐在昏暗嘈杂的酒吧,听着掀天的摇滚音乐,看红男绿女在眼前游来荡去。
抬起左手,按在自己的胸口,隔着皮肉与骨架,我可以摸到心脏在剧烈地抖动,一下比一下狰狞,就象一团正在被挤压的痛感神经,绞痛得四肢百骸都麻木起来。
徐医生紧张的声音不停地传来,似乎在叫我的名字:〃练非、练非!!你怎么样?……快点吃药!叫尹先生拿药给你吃……练非!……练非……练非……〃
手机从我指缝间滑下,我蜷起身体,依着路灯杆滑坐下来,已分不清此时流窜在血脉与神经回路里的感觉是什么,悲伤?痛楚?还是解放后的轻松?
吐出胸腔内的最后一口空气,痉挛着的心脏阻止我吸进新的补给,窒息的感觉漫延到脑部,这不是第一次发作,这是第一次当我发作时,身边没有他。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想这也许说明了我与他之间的联系,终于开始慢慢减淡……
可是我命不该绝,吴灿鬼使神差般地想出来看我找到出租车没有,及时发现倒在路边的这具基本上已毫无生气的身体。在离风暴最近的一家二流医院的急救室里挣扎了将近
一个多小时,接受了好几次电击复苏,我那颗定时炸弹般不稳定的心脏终于安静了下来。
醒过来时吴灿正吓得魂不附体地守在床边,一见我睁开眼睛就开始东问西问,并详细描述我的抢救过程,令我平添再世为人之感。
好不容易等那个好人停下来,我请他去帮我买一瓶新鲜的牛奶。
他立即站起来,检查了一下我的输液瓶,吩咐道:〃你好好躺着再休息一下,我马上回来。〃
我点点头,但是我知道无论他动作有多快,回来时我都不可能还躺在这张床上了。
吴灿的身影消失不到五秒钟,病房的门再度打开,总经理助理先生面色铁青地进来,后面跟着一时数不清有几个的彪形大汉,气势汹汹,宛如黑道寻仇。
我感到有些虚软,再次闭上眼睛,模模糊糊只觉得被人轻轻抬起,搬到另一张床上,推着到了户外,上车,行驶,再被抬下来,重新安置在更大更软的床上,有人用冰凉的
听诊器在我胸口滑来滑去的检查,不时有窃窃私语断断续续响起,但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
把眼皮挣开一条缝,身边的仪器滴答滴答响着,在我看不到的那张屏幕上,想来有我心跳的轨迹,无规律地前行着,时不时留下恐怖的直线。
正前方是一面雪白的墙壁,毫无装饰物,我的眼睛穿不透这看来异常厚实的障碍物,但我清楚的知道,从墙的那一边看过来,这个屏障就是一面透明的玻璃,可以将整个房间尽览无遗。
有个焦灼担心的男人,正贴在玻璃的那一面,用痛苦的眼神注视着我。
钟未伦向我俯下身子,小声问道:〃非非,让他进来好不好?〃
〃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疗养院?〃看着床前吊瓶细管中的一点一滴,我答非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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