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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修奇仙-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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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风目光落在挂轴上,胸中顿时充塞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同道中人!

那赫然是一幅幅美人图。

有娇柔地扶在花轿上痛哭之婉约少女,有为一群少女簇拥着踏青河畔的青春无敌,亦有跪坐掩土葬花苦吟的柔弱……

书生是个穷书生,四季一身衣裳,但这画工着实了得,栩栩如生,一个个美丽女子,如似要从画中走出来。

宁风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初魂境中事来。

在那女鬼从门缝中钻进来,老鼠夜半延师时候,他不是也在翻看着类似东西,打发旅途中寂寞吗?

对比一下那本册子与眼前挂轴之间的差距。宁风对这个穷书生的画工大为赞叹。打算哪怕不是为了宝物。等会儿也可跟其好生交流一番,倒不必如之前那无数趟落荒而逃得那么快法。

他一个念头还没有转完呢,突然惊疑出声来:

“咦?”

“这是什么情况?”

在宁风眼前,一幕幕景象正在以穿花蝴蝶般的纷乱与快速在发生着。

他看到一个个看不清楚样貌的人狂奔而入,狂奔而出,看到穷书生从沉浸在画作中终日变成执笔发呆,一脸痛苦挣扎,悔不当初之色。

“发生什么了?”

宁风隐隐有预感。看戏的闲适,怕是就要结束了。

果不其然,他不再是仅仅只能看到画面,眼前这个诡异的世界里,第一次出现了声音。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穷书生徘徊不止,悔恨愈浓。

良久,他仰天长叹:“我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读圣贤书所为何事?”

“丹青小道,吾独好之。愿驻美人间,而不是……”

穷书生忽然吐出一口血来。其色发黑,无巧不巧,落入砚台当中,与漆黑的墨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宁风见状心中一紧,知道定有变故要发生。

他甚至能感觉到,束缚住他动作的力量在一点一点地消散,再不如之前一般冻结全身,反而如绳索一般,有一挣便断的感觉。

宁风连忙开始挣扎,书房当中的一幕幕,不受任何干扰地在进行着。

“罢了罢了!”

穷书生仰天长叹,披发执笔,饱饮浓墨,挂起一个全新挂轴,在上面飞快地涂抹着。

片刻之后,一个仰天长啸欲狂的书生背影出现在画轴上。

书生背影两臂打开,与脸面一起朝天,似在咆哮着,质问着,对着苍天宣泄心中的悔恨与不甘。

全诡异的是,穷书生在画中书生的后背上,画上两只漆黑的翅膀,在拍打着,似要撕裂长空,带着书生一起直上九重,质问天帝。

酣畅淋漓地画罢,穷书生双手用力,“啪”的一声,沾满墨点的紫竹狼毫折断,坠落。

他自身则低头,俯冲,一头撞向刚刚画好,墨迹未干的画作。

“不要!”

宁风大喝出声。

他隐约猜测到会发生什么,更奇怪的是,他竟然真的喝出了声来。

几乎在同一个时候,束缚住宁风行动的无形力量消散,他无视了瓦当房梁等存在,径直从屋顶上直坠而下,落入了书房当中。

“嘭!”

眼看就要脸朝下,摔个面目全非,恢复了行动力的宁风腰杆用力,顿时控制住了身体,以双脚落地,重重地踩在地上。

“迟了……”

宁风停下了动作。

在半空中他就看得真真的,那个穷书生一头撞上悬挂着的画作,并没有将画撞破,亦没有撞到画之后,而是如撞入了一扇门一般,凭空在撞上画作的一瞬间,就消失在了书房中。

那个时候,残笔犹在地上滚动,宁风堪堪落下。

“咦?”

宁风瞳孔骤缩。

他看到,在挂轴里面,那个书生头上,浓郁的鲜红色,如一抹秃笔,狠狠地抹上,直流而下,浸湿在书生脚下。

宁风眼睛眨了眨,挂轴中书生头上情况,像极了一个人撞死在墙壁上景象。

“这就,死了?”

宁风咽了口唾沫,觉得这事诡异得很。

此前种种也就算了,最后一幕,书生画了自己,然后一头撞在画作上消失不见,接着画中的自己开始流水,眼看就不活了……

何其灵异,怎般诡异,如何理解?

宁风觉得头都有点痛了。

环顾左右,各张美人图上,淡淡得薄雾渲染,若隐若现,望之不似在看图,倒像是雨后山色空濛时候,他在窗内,隔着窗子,看着窗户好女子模样。

“难道……”

宁风心中咯噔一下,若有所悟,目光分快扫过各张美人图,最后落到书生图上,脑子里不住地回放着书生的最后一幕。

“我有点明白了。”

宁风摸着下巴,自语出声:“只是书生明明只是普通书生,这么说问题是出在……”

他的目光下移,落在地上断成两截的笔上。

恰在此时,异变突生。

原本已经断成两截的紫竹狼毫突然有了生命一般,两截都在蠕动,艰难地对接在一起,旋即一道墨华流转,恢复如初。

下一刻,复原的紫竹狼毫从地上跳起来,其狼毫上还饱饮着墨呢,悬浮到了宁风的面前。

“果然是这样。”

宁风叹了口气,神情凝重,缓缓伸出手来,握住了笔杆……

第二百一十五章神笔马良,老妖娶妇

“轰!”

“我叫马良……”

宁风在握住笔杆子的瞬间,脑子里“轰”地一下,出现之前那个书生模样,同时书生的声音直接响了起来。

“等等,叫什么?马良?”

宁风眼睛眨动得夏天的扇子还要快,“神笔马良?!”

书生不答,也无法答,这明显只是残留在神笔当中的一点精神,只是絮絮叨叨地在往下说。

说他少年读书,说他不爱寻章摘句,惟爱泼毫作画,最擅美人图云云……

故事,从某个时间节点开始出现了变化。

书生某一日,外出采风观摩美人儿,一时间看得呆了,竟然从桥上坠入了河中。

从来不曾学会游泳的书生,竟然没有摔死和淹死,当然,那水也就只是到他的齐腰深。

众人哄笑,美人掩口,书生羞愤难当,掩面而逃,唯独没有忘记坠入河中时候,偶然摸到的一杆紫竹狼毫笔。

书生穷困,笔看上去倒还精美,于是乎携了回去。

回到书房当中,待得羞恼过去,书生又想起桥上少女们模样,又有作画冲动。

循着常例,书生先画些身边常见的东西练笔,找找感觉,这才敢动笔最爱之美人图。

嗯,用的自然是紫竹狼毫,或称之为:神笔。

结果,一画之下,书生先是画的鸡鸭,于是书房成圈,羽毛共鸟粪齐飞舞,鸡同鸭讲尽喧闹;

再画米面。堆积成山。书房化为粮仓……

马良震惊下。终于相信,他手上笔是神笔,只要用心作画,就有了神,有了生命,能从画中走出来。

他大惊后是大喜。

因为自此之后,马良再不用寻章摘句做那书中蠹虫,他不需要再为稻粱谋。有所饥饿则画米面棉衣,除却人不可活,其他的东西,只要画,它便存在。

马良对不能画出活人既有遗憾,又有轻松。

如果画中美人真的走了出来,他怕不会把持不住,这就亵渎了。亵渎了丹青,亦亵渎了美人。

于是马良日复一日,以泼墨为乐。出则采风看美女,入则付诸笔墨。临摹写意,不亦快哉。

一直到某一天……

“原来是这样。”

宁风看着手上神笔,有恍然,有震惊。

后面的事情,通过此刻已经消散的书生身影,通过神笔本身,宁风已经彻底了然了。

某一天,马良发现他画的一个美女惨遭不幸,其下场与他画作中情形,多少有些关联。

然后,是第二起,第三起……

一次两次,谓之侥幸;

三次四次,夫复何言?

这就是马良临死前所言得,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他的神笔画不活人,但不并不是对那些人就没有影响。

马良明白这一点,已经太晚了,于是就有了宁风所见的那一幕幕。

“那么……”

宁风凝望着手上神笔,轻声问道:“你造这个梦,是想让我做什么呢?”

“这个梦是你造的吧?”

神笔默然,无言,就好像一杆普通的狼毫笔,又好似还沉浸在对马良死的哀伤当中,不能出声。

宁风摇了摇头,自语道:“你不说,我也大致猜到了。”

“麻烦啊~”

他环顾着一幅幅悬挂着,上面一片空濛中若隐若现的美丽女子,若有所思。

好半晌,宁风耸了耸肩,自我安慰道:“也好,总好过去钓鱼、打洞,比赛泡妞来得靠谱吧?”

想到那些奇葩的要求,他就不寒而栗,与之相比较,这个神笔马良梦,顿时就和蔼可亲了起来。

“从哪一个开始呢?”

宁风持神笔,漫步上前,反正也没有目标,便往左近得那一幅画去。

那幅画中,一个婉约美丽的女子,趴伏在花轿上,哭得伤心。

这一幕,就是画面的主体,两侧或用留白,或做墨染的方式,影影绰绰地用淡墨点缀处人影来。

一侧,是家人互相搀扶着的不舍、哭泣;

一侧,是成对成行的人影,每个人影都只是晕出了一个小墨点,直上天上去一般遥远。

“很正常啊~”

宁风摸着下巴,一时间忘了神笔在手,险些给自己下巴上来上一笔。

小心地执笔,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挂轴上。

“这不就是最普通的娶妇图吗?”

“无论是风俗,亦或是世俗议论,还是心中真情实意,女子在上花轿之前痛哭,再正常不过啊?”

“有什么问题?”

宁风挠头,似是自语着,又如是在问着手中神笔。

他本没有指望神笔会回答。

这就像是一个谜题,宁风既然进入了对方的造梦,便做好了要经过对方考验的打算。

不曾想,“嗡”的一声,神笔竟然真的做出了反应。

宁风手上一颤,险些没有能将神笔握紧,惊讶地看过去,但见得神笔如活了一样,在他手上挣扎着,竭力地将狼毫对准了画卷。

做到了这一点,神笔顿时安静了下来,重新归于沉寂,仿佛之前那一幕没有发生过一样,怎么看都是普通毛笔模样。

“你是想让我……”

宁风咽了口唾沫,以目望挂轴,吐出两个字来:“……进去?”

神笔又是一颤。

这回动静就不大了,但宁风完全能感觉传达过来的意思,这神笔就差直接长出一个脑袋来点头了。

“好吧……”

宁风耸了耸肩,握紧神笔,昂首、挺胸……。闭上眼睛。嘭地一声。径直大跨步上前,撞向悬挂着的画卷。

一步,两步,三步。

第三步刚刚踏出一半,宁风就觉得脸上皮肤有一种近乎湿润的感觉。

这种感觉颇为玄妙,若要比喻的话,想来只能用穿过一层极致薄的水幕——明明有湿润、冰凉的触感,伸手抚摸却又还是干燥的——来形容了。

“咦?”

宁风睁开眼睛。发现他已经不在书房当中。

眼前是一片阡陌纵横的田地,再远一点是一个小庄子,远远看过去就能看到庄户人家无论男女都在忙忙碌碌地进出庄子。

宁风倒是不忙着过去。

他远远瞥过去,就收集到了不少讯息。

那些庄户人家男女,应该都是那个庄子的佃户,能让一庄子人都来帮忙忙碌的,不是红事就是白事。

从一盏盏高高挂起的红灯笼上来看,自是婚嫁之类的红事了。

问题是,上至出来指挥的管家、大丫鬟等人,下至庄户人家本身。一个个脸上都愁云惨雾,恨不得把“惨”字写在额头上。

这又像是白事了。

宁风不用看第二眼。便知道关键点就在庄子上。

他倒是不着急,先环顾了左右情况。

首先是宁风自己。

他还是原本模样,手上依然握着神笔。

这杆笔恢复了沉静,再没有一点反应,宁风本能地握紧,通过双方几乎没有任何缝隙的接触,他心中隐隐有一个感觉:

“它怕是再不会有任何反应了。”

“现在开始,它就是一杆笔。”

“我要做的是找出它,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存在,想要我做什么?以及,怎么做?!”

宁风心中思定,漫步而行,前方正是庄子方向。

一边走着,他一边在左顾右盼。

先是看向身后。

那里自然不是书房一座,不然不就成笑话了吗,谁家把书房建立在荒郊野外里?

更后面一点,有郁郁葱葱的黑山一座,上面密密麻麻不知道多少年老树,有着老树经年叶子特有的墨绿颜色。

再看向前面,百步之外,就是庄子所在。

“老丈,打扰了。”

宁风没有贸然进去庄子,而是在庄外不远的地方,一株老树下,冲着一个老汉行礼探问。

老汉看上去五六十岁样子,脸上皱纹成包子褶子样,每一道皱纹都深深得如沟壑,里面似乎还掩着黄土。

简而言之,愁眉不展。

他抬头,看了眼宁风,见是一个书生打扮样人,忙起身还礼道:“不敢当老丈称呼,小老儿就是庄稼人,书生你有事?”

宁风看了一眼庄子,问道:“小生偶然路过贵地,山路难行失了行装,想要进这庄子讨上些饮食,再冒昧借宿则个,只是不知此地主人是否和善,小生不敢冒昧,特来请教老丈。”

这般文绉绉说话,宁风最是擅长不过了。

平日里交往的是修仙中人,没有展示的地方,这会儿施展出来,那怎叫一个轻松惬意自然,妥妥的书生酸气样子。

老庄稼汉果然没有半点怀疑。

他叹口气,道:“这沈老爷家耕读传家,待人最是和善,往来客人偶过,无不是热情款待,何况你一个书生。”

“只是……”老庄稼汉偷看了一眼庄子方向,痛心疾首道:“……造孽啊,沈家闺女也是一个心肠儿跟甜水井里水一样的人儿,偏偏命不好。”

扼腕叹息了片刻,他劝道:“平日里沈家尚且如此,今天是嫁……嫁女的日子,别说是书生,就是一个乞丐登门,也是要好生招待的,只是书生听老汉一句劝,吃喝无妨,完了还是赶路吧。”

哪里有劝人赶山路的道理?

老庄稼汉说完这番劝告,似乎也不想多说什么,叹着气,背着手,往庄子方向去,看来是要去搭把手什么的。

听到“嫁女”两个字时候,宁风的眼睛就开始发亮了,他怎么可能走?

“看来就是这里。”

“我倒要看看是发生了什么?”

宁风微微一笑,向着庄子去,沿路问人,多方汇聚,事情的真相渐渐浮现了出来。

“什么?!”

宁风站在庄子门口,看着面前一个个大红灯笼上喜字,觉得扎眼得不行。

“山中老妖,求娶沈家女。”

“这是老妖娶妇……”

第二百一十六章“这事,我管了!”

“老妖娶妇……老妖娶妇……”

宁风背着手,喃喃自语,点点滴滴地将眼前景象与书房中所见挂轴联系在了一起。

“竟然是这样……”

“马良真心是死得冤枉。”

宁风情不自禁地生出哭笑不得的感觉来。

那幅画的构图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沈家女俯在花轿上哭,这个本是嫁娶寻常事,可那画卷一演绎,就成了强娶,不愿嫁。

这也就罢了,更诡异的是马良作画时候的技法,无论是留白,还是墨点晕染为迎亲人,还是迎亲队伍直向深山、天上去,这都是人多、远方的意思。

怎么这画卷故事本身一发挥,就成了老妖怪,率妖众,强娶沈家女呢?

宁风彻底地无法理解这种神演绎了,哭笑不得地想着:“马良这该是有多冤啊?”

“好好的一幅画,天知道怎么会演绎成这样,真心不是他的问题。”

“这沈家庄子,是一个山中小田庄,一个老妖怪于他们而言,就如山神似的存在,自然抗拒不得。”

“故而,他们即便是心中不愿,也得乖乖地张灯结彩,如那沈家女,再怎么哭泣,还得擦干泪水上花轿一般。”

“那么,我要做的事情,就是阻止这桩婚事喽?”

宁风想到这里,原本的哭笑不得,彻底地变成了苦笑。

“麻烦……真的……大了……”

他低头看手,不是握持着神笔的右手,是空着的左手。

左手打开。掌上空空。惟有指纹清晰而乱。犹如宁风此刻心情。

他当然不是想掌上观纹算个命什么的,而是做出了一个握拳的动作,随后松开,叹气:

“力量啊!”

“灵力、法器、法门……,哪一样都带不进来,什么都用不出来,我拿什么来阻止老妖娶妇?”

宁风垮下脸来,瞬间与沈家庄人看齐的惨淡愁云。

“走一步看一步吧!”

宁风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慷慨激昂赴死姿态,大踏步地迈入了庄子当中。

如老庄家汉所说的,沈家人既是热情好客,又是良善人家,热情款待之余,各种提醒宁风早早离去,莫要牵扯进来。

问题是宁风本就是冲着牵扯进来来的,怎么可能走呢?

于是乎各种之乎者也,装傻充愣,沈家人无奈之余。还是心存善意,将宁风明明一个外人。安排到最里面去吃喜宴。

宁风面上假作不觉,暗地里却叹了口气,领了这份情。

沈家人这分明是看宁风劝不听,又怕伤了他性命,便将他安顿到最里面,这样即便是出事,也不会是他第一个遇难,多少留下了逃命机会。

这样的机会,留给一个来历不明,初次相见,还不听好人言的书生,沈家人之厚道与良善,可见一斑。

“罢了罢了。”

“别说这是器灵造梦,我来此是为了完成器灵梦境,就是在真实世界中遇到这等人家,也万万没有坐视的道理。”

宁风云淡风轻地吃着东西,与周遭人的如丧考妣脸色截然不同,在心中自语:

“这事,我管了!”

原本,因为之前钓鱼等一系列遭遇,宁风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对这器灵造梦,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竟是存了一种无可无不可的心态。

这种心态下,遇到问题时候,宁风并没有很积极地寻找解决方式,而是抱着一种外人般游览的心情在行走。

行便做,不行也就罢了,无所谓。

此刻,因为沈家人的作为,宁风的心态扭转了过来。

不再是无可无不可的完成任务,更多的是不想让这样的良善人家,没有了个下场。

“纵然是器灵造梦,良善之人,岂能没有好报?”

“良善人家,反有恶报,像那俗话所说,修桥补路无尸骸,还有何人为善?”

“天管不管我不知道,反正我宁风管了。”

宁风眼睛开阖间,精光四射。

心情放松,心事放下,他吃得酣畅淋漓,一桌子菜其他人都没有心情下筷子,太半都落入了他口中。

吃饱喝足,宁风洒然将碗筷一推,对旁边又来催促他赶紧动身的沈家管家拱手道:“小生蒙沈家款待,心实惭愧,然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又四体不勤,不能劳作,惟笔墨事略有心得,愿为沈家泼毫作画,聊表心意。”

宁风话说完,又施施然坐下,摆出你们还不快收拾桌椅,速速文房四宝伺候的样子。

老管家无奈,欲要再劝,外面传来喜乐,其声飘渺,如从天上来。

宁风眉头一挑,循声望去,只见得远处黑山上空,一条鲜艳的红毯飞天铺陈,周遭黑气滚滚,有无数妖邪蜂拥,最前面的则不知道是哪里绑来的乐师,正不断地吹拉弹唱。

“这是来迎亲了。”

宁风一看就明白了。

周遭沈家人和庄户一个个面如土色,或是战战兢兢,或是干脆摔倒在地上,内宅方向更是传来泼天一样的哭声。

“来了……来了……”

管家脸色惨白,讷讷有声。

宁风捅了他一下,问道:“管家,文房何在?”

这都什么时候?还有心情作画?这书生真是要作画?确定不是作死吗?

老管家彻底无奈和无语了,这会儿也懒得争执,挥了挥手让侍女们准备去了。

片刻后,笔墨纸砚齐备。

宁风看着浑身都在颤抖的侍女,再看一桌的菜肴无人收拾,心知指望不上有人伺候了。叹了口气。随手抓住桌布一角抖开。将残羹冷炙全都扫落到地上。

“哗啦啦”声响,顿时引起了不少人注意,一时间沈家庄上下,连带着凤冠霞帔被搀扶着从内宅走出来的沈家小姐等人,齐刷刷地向着宁风望了过来。

宁风恍若不觉。

他丝毫没有把自个儿当外人的意思,一把从侍女那里把文房四宝拿过来往桌面上一铺,其中各种狼毫兔毫的看都不看,随手就往地上扔。

墨也不用沾。好好一方端砚一级别的上等砚台,落这货手上就当镇纸用了。

宁风握持在手上的,自然是神笔了。

他以笔尾顶在下巴上,神色茫然,两眼空洞,喃喃有声。

那声音,跟蚊蚋差不离了,自然没有人听得清楚。

左近有那好事的,连忙蹭过来,竖起耳朵偷听。声音入耳:“呃,那个啥。我画点什么呢?”

偷听者一个踉跄,险些栽地上去。

他心中,足足有一万匹草泥马在呼啸而过,这什么情况?这架势摆的这么足,敢情连画什么都还有没有想过?

对这人的反应,宁风完全有看没有见。

他的确是不知道要画什么,但他知道为什么而画?!

“我进来到这器灵造梦当中,于此地方,器灵怕是与神灵无异了,我本就不是真身入内,又是别人规则下世界,不能动用力量再正常不过。”

“可事情总是要解决,器灵造此梦,引我入,总不会是想通过我的眼睛,再看一场戏吧?”

“门是给我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户却是打开的。”

宁风低头望向窗户,不,是看向神笔。

他唯一可以用的,就是神笔的力量。

马良能做的事情,至少在这个造梦当中,宁风也能做。

心思一定,他就把握住了其中关键,破局的点。

“就画这个!”

宁风茫然的目光扫过整个沈家庄子,最终凝于一处,终于知道要画什么了。

“刷刷刷~~~”

眼看着天上的喜庆声音越来越近,宁风片刻不敢耽搁,飞快地落笔。

就他这个架势,知道的是在泼毫作画,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给纸张扫尘,动作快得残影都出了都。

宁风手上不停,不妨碍他不住地抬头,望向之前引发他灵机一动的地方。

他的举动,自然引起了沈家人注意,不知道多少人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下一刻,哭笑不得的人就占去了大半。

宁风一边看,一边临摹着画的,赫然就是家家户户都贴着的门神,没有任何出奇之处。

知道了模板是什么,沈家人就连他画得怎样这个最后的好奇与兴趣都没有了,重新变成了斗败公鸡模样。

其中,还有沈家小姐这般从头到尾都没有把注意力放过来的。

她被回过味来的老妪们搀扶着,一步一挪地向着门外去,心中凄苦:“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

“天杀的妖怪,天杀的妖怪……”

“天呐,谁来救救我……”

沈家小姐泪千行,只是几步路的功夫,走到门外时候,泪水已经洗去了一脸铅华,徒自留下一道道伤痕一样的痕迹,恰似她此刻心中痕迹。

“嘭!”

一声闷响,一座花轿从天而降,正正地落在沈家庄门口。

庄户作鸟兽散。

天上传来“桀桀桀”怪笑声,漫天乌云汇聚过来,笼罩而下,恍若一下子从白天变成了黑夜。

“新娘子,还不速速上轿?”

一个不阴不阳,又显得苍老无比的声音,从天上传了下来,吹拉弹唱的声音被盖压得干干净净,听在耳中,所有人身心都在发冷,如要冻结。

“难道还要本王把岳父岳母大人一起带上,夫人你才肯上轿吗?”

“如此也无所谓,本王正愁婚后娘子无聊,痴缠于本王,带上家人也好。”

这老妖字字句句,浓浓威胁之意几乎都要超过天上乌云了。

至于一个“新娘子”,一个“夫人”,一个“娘子”地换称呼,一开口就是怕痴缠,更是将其过家家般玩乐的态度展现无遗。

沈家小姐听得摇摇欲坠,觉得天都要塌了,却又不敢倒,不敢昏,生怕给最近的家人带来灾祸。

她强撑着走到门外,看到血红的轿子,开到掀开的门帘如张开血盆大嘴,想象自己一走进轿子,就好像是走进了老妖怪的嘴巴里,仍其吮吸舔舐,沈家小姐终于承受不住,扑到在花轿上,痛哭出声。

“呜呜呜~~呜呜呜~~”

“谁……谁来救救我……呜呜呜~~~”

这一幕下,仿佛是两个世界,一下子重合了起来,不正是神笔马良所绘的那一幕吗?

这一幕下,宁风顿笔,抬头。

风乍起,镇着宣纸的砚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宁风移到了旁边,无拘无束的风顿时带起一张张画着门神、天兵天将、六丁六甲的画飞了起来。

风卷着画纸,从头顶上略过沈家庄户众人,飞过花轿,如雪花在倒卷,卷向天上的迎亲众妖。

每一张纸上,凌乱的笔触勾勒出清晰轮廓,不敢说画得多好,至少辨识度够高,任谁都能一眼认出画得是什么?

“多年没画过了,倒还没落下。”

宁风自得地想着,迎着众人惊愕的目光,遥遥地用神笔一指众画,轻描淡写地吐出一个字:

“疾!”

霎时间,漫天金光,刺破了乌云……

第二百一十七章化虚为实,裂地金光

“撒豆成兵,就是这种感觉吧?”

宁风颇有些自恋地想着,脸上为金光映照成纯金颜色。

天上乌云为一道道金色光芒洞穿,阳光久违地洒落下来,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什么事情的沈家庄众人无不是一暖。

为清风卷上天的画纸每一张都如在金光中消融,旋即一个个高大魁梧,身披金甲,或持刀枪,或抬斧钺,有的干脆就是磨盘大锤子的天兵天将一跃而出。

“妖孽哪里走!”

天兵天将咆哮着,一尊尊飞起来,冲着天上迎亲队伍去。

“谁敢多管闲事?”

之前那个老妖声音再次传了出来,轰隆隆如怒雷,他比雷还要怒。

眼看鸭子都煮熟了,竟然还有人想从嘴边抢走?

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妖彻底怒,呼啦一下,不知道多少妖怪从天上卷了下来,恍若一瞬间乌云变成了实质的黑色河流,决堤而下。

金光逆流,黑云倾泻,双方在半空中碰撞在一起,漫天厮杀声里,是一声声沉重地坠落声音。

从双方接触的第一瞬间开始,就不住地有重物坠地。

毫无疑问,全是妖怪。

战斗时候至少还有一半人形,等坠落下来,砸在沈家众人面前时候,或是老虎而没有尾巴,或是熊罴没有手掌,有的是猴子掀开了头盖,有的老鹰折了翅膀……

“好好好,老天有眼啊。”

“妖怪,你们也有今天!”

“……”

一众压低了声音的咬牙里。突然冒出了更稚嫩声音。那是一个七八岁小孩子。紧张地喊:“神仙加油!”

听到这声音,宁风一个踉跄,险些没倒下去。

“你们还真觉得这是戏台,可以看戏吗?”

宁风哭笑不得,同时神色不无沉重。

他看得真切,掉落下来的的确全是妖怪不错,但并不是天兵天将就没有损伤,只是天兵天将陨落时候。直接就化作了一张张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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