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东唐再续-第19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刘鄩淡淡地问:“那你以为,我等今日之平卢镇,与何时相似?”

刘遂凝目光一亮,毅然道:“却是楚汉战争时期的齐地。”

刘鄩眯起双眼:“何以见得?”

“儿试为大人论之!”刘遂凝稍微顿了顿,似乎是整理了一下思路,才开口道:“秦兼并六国统一天下,却以统治暴虐而很快败亡。项羽以西楚霸王的名义主持分封。他将战国时的齐和秦这东、西两强都予以分割,分齐地为三齐:田市为胶东王,都即墨;田都为齐王,都临淄;田安为济北王,都博阳。分关中为三秦,封给秦降将章邯、司马欣、董翳;徙刘邦为汉王,王汉中;项羽自都彭城。众所周知,此番项羽分封堵侯,留下了许多矛盾。于是分封刚定,齐地即首先发难。”

他面上少了之前在父亲面前下意识地恭谨,多了几分少年人的意气飞扬:“最先在山东起兵反秦的齐王田儋之弟田荣,因未得封地,起兵反楚。汉高帝元年五月,田荣发兵击走齐王田都,又追杀胶东王田市于即墨,自立为齐王,占有三齐之地;他还指使彭越袭扰楚地,帮助陈馀逼走常山王张耳。

田荣在齐地反楚,打破了项羽的分封秩序,且齐地邻近楚都彭城,对项羽的统治构成很大威胁。项羽遂率军北击田荣。项羽北征齐地,给了刘邦以东出的机会。这年八月,刘邦出陈仓,还定三秦。次年春,项羽在阳城大破齐军,田荣败死。但楚军烧杀掳掠,引起齐民群起反抗。田荣之弟田横乘机收集散兵数万人,立田荣之子田广为王,占据城阳一带,继续与楚军相抗。

项羽陷入齐人长期抗战不能自拔之际,刘邦又乘机自关中杀出,扩张势力。这年四月,刘邦率诸侯联军五十六万袭据彭城。项羽获悉彭城失陷,亲率三万精锐骑兵疾驰南下。联军措不及防,大败。但此时项羽主力尚被牵制在齐地,未能将这次胜利扩大。刘邦突出重围后,沿途收集散卒。双方战事转入相持阶段,两军在荥阳、成皋一带对峙。经彭城一战,项羽亦谋自齐地脱身。田横进攻项羽所立齐王田假,田假败而走楚。项羽杀田假而与田横达成停战。

彭城之战后,彭越退兵河上,活动于定陶、阳城一带为游兵,袭扰楚军后方,截楚军辎重。彭越的游击使项羽面临两线作战,来回奔走,减轻了汉军在荥阳、成皋一带的压力,使相持之局得以维持,亦使汉军得以腾出手来,谋求从南北两面形成对项羽的战略包围。汉王刘邦二年五月,韩信率军北上,灭魏、平代、破赵、降燕;南方的九江王英布则在随何的劝诱下,背楚归汉。

这时,谋士郦食其对刘邦说:‘方今燕、赵已定,惟齐未下。诸田宗强,负海、岱,阻河、济,南近于楚,人多变诈;足下虽遣数万师,未可以岁月破也。臣请得奉明诏说齐王,使为汉而称东藩。’刘邦遂遣郦食其往齐地游说。齐王田广听信郦食其之言,遣使与汉连和,放松守备。韩信本已兵临齐境,闻郦食其已说齐归汉,打算停止进兵。辩士蒯彻对韩信说,将军身经百战才下赵地五十城,郦食其只是摇摇舌头便下齐七十余城,为将数年,功劳不及一儒生。韩信遂引兵渡河,袭破齐历下之军,进至临淄;齐向楚求援,项羽派龙且率军援齐。韩信在潍水击破齐楚联军,乘胜追击残敌,虏齐王田广,尽定齐地。

韩信定齐后,派人对刘邦说:‘齐伪诈多变,反覆之国也;南边楚,请为假王以镇之。’在张良、陈平的建议下,刘邦遂立韩信为齐王。

此时的韩信已居举足轻重的地位。当时形势,东有齐,西有汉,楚居中间,三方大致势均力敌,所以韩信的去就完全可以左右天下局势。项羽派人游说韩信与楚连和,三分天下,韩信以刘邦对自己信重而婉辞之;辩士蒯彻也对韩信说:‘当今两主之命,悬于足下,足下为汉则汉胜,为楚则楚胜。莫若两利而俱存之,参分天下,鼎足而居,其势莫敢先动。夫以足下之贤圣,有甲兵之众,据强齐,从赵、燕,出空虚之地而制其后,因民之欲,四向为百姓请命,则天下风走响应矣,孰敢不听!割大、弱强,以立诸侯,诸侯已立,天下服听,而归德于齐。案齐之故,有胶、泗之地,深拱揖让,则天下之君王相率而朝于齐矣,愿足下熟虑之。’这一次,韩信不能说没有一点动心,但终以刘邦对自己的信重和‘自以为功多,汉终不夺我齐’而拒绝接受蒯彻之计……”

刘鄩听到此处,打断道:“你这是将右相当作汉高祖,将朱温当作楚霸王,而将我主王郎当作韩信?或许眼下局势可以作此假设,但你想过没有,韩信后来是死于谁手!”

这话不是没有道理,历史上楚汉相约以鸿沟为界后,项羽引兵东归,刘邦则从张良、陈平之计,引兵东击楚。韩信、彭越等都引军合击项羽,围项羽于垓下。项羽兵败自杀。但在天下一统之后,韩信成了刘邦的眼中刺肉中钉,最后被吕雉设计所杀,下场不可谓不惨。

回头看看,楚汉相争之际,山东的局势汉楚汉战争的进程和结局造成了很大的影响。由于山东靠近楚都城彭城,那里的任何变故都可能影响西楚,所以项羽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对山东用兵,而这为刘邦还定三秦、出关东向以争天下创造了机会。项羽击田荣,刘邦乘机还定三秦;项羽击田横,刘邦得以出关中袭彭城;楚汉相持阶段,彭越背靠山东,袭扰楚军后方;决战前夕,韩信定齐地,从北翼完成对项羽战略包围。项羽面对关中和齐地,一直处于两线作战,来回奔走,渐至困弱,终至灭亡。韩信底定三齐,而且没有与刘邦争夺天下的野心,最终却反而因为如此大功、如此大势而遭刘邦忌讳,终于丢掉性命,何其不值?

但刘遂凝却摇头道:“以上作比,只是以实力而言,若论人品修养,右相名满天下、一代儒宗,岂是汉高祖那等浪荡儿出身之辈可比?反是朱温,倒与之相似。假使天下终归一统,右相和朱温之间,儿料还是右相会宅心仁厚一些。于此事上,代州百姓对右相早有赞誉,他在代州时的遭遇和处置之道,天下士林皆无不晓,哪个不赞一声右相君子如风?儿便是这点浅见,望大人三思。”

刘鄩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才忽然展颜一笑:“好,今日你能说出这番话,可见确实是长大了,为父心中甚慰,他日觅得良机,也该让你见见世面,好生锻炼打磨一番了。”

刘遂凝大喜谢过,忽然见城下葛从周大营不远处传来马蹄之声,微微一愣,忽而大喜:“大人,蒲军动手了!”

刘鄩目中精光一闪,看了一眼城外,沉声下令:“传我号令,击鼓聚将!”

第214章 秦王之尊(十三)

静树参差疑待晓,鸡虫恍惚欲传秋。

兖州城东门泗河左近,正是葛从周大军的中军扎营之处。

葛从周历来不闻政事,唯勤军务,即便屯驻大军围攻只有三千守军的兖州,仍是颇为谨慎,在其军营南北西三面,都派有三道游骑巡哨,唯独东面乃是泗河,不必设防。

按葛从周的思虑,王师范被困青州,自顾尚且不暇,岂有余力来管刘鄩生死?况且,就算他还有援军可以来救兖州,却也没有内河水军,是以东面泗河乃是天然屏障,虽然兵家兵不主张在河边扎营,但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此时临河而设营,却是可行。

至于李曜是非会前来兖州,这个顾虑只是在葛从周脑子里一闪,便即被其否决。理由着实简单:李曜此来是为救王师范而来,目的是让王师范继续杵在大王后院,使大王“家宅不宁”,顺带也让天下诸侯看看,朝廷对于忠臣还是非常重视,并且也能够对忠臣们提供保护。再加上李曜乃是从水路而来,虽然仗着水军优势,能够由水路提供一定的粮草补给,但必然不能离黄河太远,否则便有断粮及被围之虞。

有这两条在先,葛从周认为李曜只有两种选择:一是直捣汴州,以围魏救赵之策逼前线杨师厚甚至自己这一路撤围回救汴州;一是直插青州,将杨师厚击败,并帮青州军稳定防线,成为大王的在背芒刺。

既然认为李曜不会南来,葛从周自然也就只将注意力放在兖州,如今他兵力超过刘鄩十倍有余,虽然刘鄩善守,又仗着兖州城池坚固,他一时难以攻入,但死死围住,等杨师厚攻破青州之后刘鄩投降,这还是全无压力的。兼之刘鄩此人颇为聪明,不曾对自己家眷有任何侵犯,甚至颇为优待,因此这些日子以来,他也就不曾强攻猛打,只是一味围困,战局平淡,人都有些懒散了。

葛从周自律颇严,觉得这般下去也是虚度光阴,便在营中安心读起书来,每夜春秋、左传乃至史记,竟然颇有心得。这夜读书至三更天才安寝,五更天时正睡得沉重,忽有汴州来报,葛从周带着满身倦意起身,问其何事。那信使答道:“大王得知消息,蒲军未曾往东,恐向兖州而来,请司空小心防备。”

葛从周先是吃了一惊,继而又摇头道:“纵观右相用兵,虚虚实实,难以逆料,他既然掩藏行迹,便正是要我等心中不安,由乱生错,他再雷霆一击,其势成也。某观右相此来淄青,所为不过救青乱汴而已,来兖州无益。”

话是这般说,但葛从周毕竟谨慎,当下仍吩咐牙兵传其号令道:“帅令:即刻在大营南北西三面再各自加派一路巡哨。明日一早起,军中加固鹿柴,增设绊马索、铁蒺藜等物,以防蒲军骑兵突袭。”

那牙兵刚刚抱拳领命,营外忽然响起低沉地“得得”之声,帅帐中地上的横案微微颤动,军用插地烛台也稳不住其上的火光,猛然摇晃起来。

牙兵与信使尚在惊愕,葛从周已然睡意全无,霍然立起:“这是大队骑兵!淄青绝无这般大队精骑,大王所料不差,真是李河中来也!”

他二话不说,一边自己猛地取过甲胄兵器披挂在身,一边喝道:“传令诸军,无须惊慌,结圆阵以待!边寨各营原地防守,主将不得擅退,违令者斩!中军诸营即刻集结,主将来我帅帐领命!”

葛从周所命,不可谓不及时,但憨娃儿随李曜多年,静如磐石、动如雷霆早已学得十足,既然已经发动,其势焉有可挡?

“掷弹骑!”马上的憨娃儿一马当先之势不减,口中大喊一声,从马背上摸下人头大小的一颗黑陶罐,猛然朝汴军营中扔去。他身后的三百余骑也纷纷效仿,每人扔出两个陶罐,然后迅速分成两拨,左右回转,朝后退去。

唯独憨娃儿立于阵前不动,摸出一支大头箭,冷冷地道:“火来!”

后方跟上的牙兵一甩火折子,“嗤”地一下将那火箭点燃。

憨娃儿熊腰微弯曲,凝神搭箭,弓开满月,忽然吐气开声:“咄!”

那火箭上也不知点燃的是何等燃料,如此疾射竟能不熄,只见一道火光划破黎明前的夜空,点燃之前投掷在汴军营中、流得满地都是的火油,“轰”地一下,南营瞬间火起。

憨娃儿眼中无喜无怒,只是喃喃道:“要凿穿中军,南营必得全破才行……”忽然一勒马缰,振臂高呼:“直娘贼!俺们河中‘火龙骑’训练许久,生生要闷出鸟来!今天总算是到了扬威天下的时候了!儿郎们,让这些入娘的草包杂碎,在俺们的铁蹄下颤抖求饶吧!——火龙骑!随我……穿火破阵!”

也不管身后猛然爆发起如山的欢呼或是怒吼,憨娃儿再次一马当先,纵马越过烧得坍塌的汴军鹿柴,将两名赶来欲要救火的汴军士兵一棍横扫进火海之中。他身后的“火龙骑”受主将鼓舞,更是悍不畏死,纷纷跃马而入,疯狂屠杀敢于抵抗的汴军。

憨娃儿却深知李曜“凿穿”战术的精髓,当下喝道:“俺们不与南营这些杂碎纠缠,直接去提了葛从周的脑袋来送给右相下酒!”

“提了葛从周的脑袋!”

“送给右相下酒!”

蒲军放声大笑,张狂高呼,这些如狼似虎的骑兵精锐,为了练就这套偷袭敌营的办法,可真是憋得太久了。若非此番李曜欲让憨娃儿建一大功,只怕他们仍捞不到出战的机会,如今岂能不拼死效力,以证明自己已经无需再那般苦熬,已经到了杀敌立功的时刻了?

“好男儿建功立业,就在今朝!火龙骑,随我破他中军!”憨娃儿猛然冲出,直接杀入葛从周中军,无人是其阵前一合之将!他甚至还有余力偶尔朝中军某些大帐仍出火油罐。

葛从周万料不到来袭之军强横至斯,直到憨娃儿怒喝之声传来,他身边诸将有不少面色顿时惨白,纷纷失声惊惶道:“擎天一柱朱八戒!他……他可是李正阳牙兵主将,李……右相到了!”

“右相亲临……大事不妙,大事不妙了。”竟有人忍不住喃喃念出声来。

众人心头都是一紧,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件事:李右相兵锋之向,至今尚无一人能挡!

那岂不是说,今夜自己这一百多斤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最大的失败,是失去战斗的勇气。而如今的汴军,只是一听憨娃儿的声音,想到李正阳的名字,就再也生不起抵抗的勇气。

汴军此败,已难幸免。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第214章 秦王之尊(十四)

身后的马蹄声渐渐远了,葛从周却毫无庆幸之意,此番他手头本有五万余大军,被蒲军悍将朱八戒一场奇袭,冲杀得七零八落。兖州城中的刘鄩也不甘寂寞,竟然领着两千兵马出城跟着蒲军扫荡,很是抓获了不少汴军将士为战俘。自己纵然在逃离之时尽力收拢,此时也只将将四万兵马,而且被那不要命的战场疯子接连追杀数次,全军早已人心惶惶。

看见朱八戒这次真的是掉头回了兖州,葛从周却也与麾下诸将大相径庭,不仅毫无喜色,面上反而浮现出深深的担忧。

时任徐州马步军都指挥使刘知俊正被调拨在葛从周麾下效力,见此情形,忍不住问道:“司空受蒲军悍将朱八戒强军突袭,虽经小挫,败而不乱,仍收得四万兵马,如今只需如司空所言赶到青州会合杨师厚将军,仍得十七八万大军,足可保淄青大局不失掌控。届时,大王再出兵汴州,沿河包剿,纵然强如李正阳者,只怕也是插翅难飞。眼下,兖州之失纵然可惜,但回头想想,却也使我汴军兵力更加集中,难被李正阳所趁,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司空又何必如此郁郁难解?”

葛从周默默摇头,眉头深皱,答道:“你未曾与李正阳直接交手,不知此人厉害之处,有这等想法,也是意料之中。”他见刘知俊有些不以为然,忍不住叹道:“李正阳用兵,有两点最厉害之处,你可知是什么?”

刘知俊道:“人言李正阳神算无双,最厉害之处,大概便是料敌机先了。”

葛从周微微点头:“此为其一,尚有其二。”

刘知俊想了想,摇头道:“倒要请教司空。”

葛从周道:“其二便是,李正阳设计,历来环环相扣。你若破得其中一环,必然引动其他。就好比徒手捉蛇,抓头则有利齿蛇毒,抓尾则有反转锁困,抓身则二者皆可至矣。”

刘知俊微微皱眉,他本也是多智多谋之辈,闻言迟疑道:“司空的意思是,朱八戒这一击,只是开局,还有更毒辣的诡计在等着我等?”

葛从周沉沉点头:“有计是绝对的,只是问题在于,他这后续之计,究竟设在何处、何时。方才我军遭遇突袭,某曾细细查看,朱八戒麾下兵马虽然精锐,至多七八千之众,加上刘鄩从城中带出的人马,也决计未曾超过一万。若是李正阳大军在此,他只须来个十面埋伏,你我如今哪里还能在此安然交谈?”

刘知俊闻言也是一阵后怕,只感觉背后生凉,但言语中仍是有些不解:“既然如此,他为何不来将我等围剿?须知司空这一军足有六万,且多为精锐,若被他围剿至此,则汴州与青州之间便是一片坦途,任他纵横了。这淄青之战的大局,也就被他一手翻转过来,杨师厚将军麾下兵马虽然不少,但却如何顶得住李正阳与王师范两军夹击?而一旦杨师厚将军也遭败绩,这损失……只怕大王也受不住啊。这般一来,天下谁还敢轻视朝廷?”

葛从周眉头深皱:“这也正是某如今想不通的地方……”他忽然想到朱八戒偷袭之前接到的汴梁示警,眼前一亮,道:“时间!没错,必然是时间!”

刘知俊被他这一说提醒,也明白过来,恍然大悟:“是了,司空所言极是,正是时间!方才司空已经接到汴州示警,可见汴州方面已经察知李正阳大军不在郓州,却也未去淄、青,那么只能是来兖州。从时间上计算,李正阳大军纵然再如何行进如飞,却也不可能全军杀至兖州城下,因此只能以朱八戒麾下精锐骑兵为先导,来打我军一个措手不及!”

葛从周吐出一口浊气,点头道:“不错,这便是李正阳大军未到兖州城下的最关键原因,而且除此之外,他大军若莱,掩藏行迹便难了许多,某虽然未曾料及他会南下兖州,但巡哨探马总不至于连数万大军也侦查不到。此人用计一贯思虑周详,这一节岂能失算?眼下的问题是,他会不会料到某不回汴州,而去淄青!”

刘知俊听得此言,也迟疑起来:“这……还真不好说。”他虽然一贯自负,但经刚才这一分析,现在对李曜的“神算”也有了些许畏惧,不敢轻言断定了。

葛从周任马由缰,边走边想,沉吟道:“山东不比别处,某此去淄青,可沿河而下,一路皆是坦途,李正阳若要设伏,未必有这般地形……”他说到此处,忽然见刘知俊的脸色瞬间铁青,不禁奇道:“希贤似有异议?”希贤,是刘知俊的字。

刘知俊一指周围:“司空且看,我等随时沿河而来,可此处却是一处峡谷。”

葛从周吃了一惊,仰头观望,果然进了一处峡谷,周围树木森然,大热天里,谷中却毫无鸟鸣兽吼之声。他连忙大声问道:“前军如何引路!怎来了这等忌讳之地!此处究竟是何处所,谁人知晓?”

一名当地出身的小校连忙跑来答话,道:“回禀司空,此处名曰‘焚藤峡’,此谷虽险,却并不甚长,我军只消小半个时辰便可全军通过。”

“焚藤峡……”葛从周面色一变,骇然失色:“某家姓葛,怎的此处偏偏便叫焚藤峡?”

话未落音,峡中忽然响起一个清朗的男声:“葛司空别来无恙,本相在此等候多时了。”

“葛司空……”

“等候多时了……”

这声音毫无疑问是李曜的声音,只是葛从周想不明白他的声音怎会大得如此惊人,一句话说出来,整个峡谷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而且这声音仿佛还有种魔力,竟能始终在人耳边萦绕徘徊,使人忍不住心生寒意。

其实李曜不过临时命人砍了几棵大树,用木板制成了一个简易但却足够大型的“喇叭”,然后选择一处风口,顺风喊出这句话罢了。

古人毕竟迷信,而且“工科”学问大多糟糕,对于这种超自然现象,在弄不明白的情况下就只能归结到神鬼之道上去,即便如葛从周这般名师大将也不例外。

他原本就畏惧李曜的神算,方才又被那“焚藤峡”三字所忧,此时再被这巨大的“雷音”所惊,脑子里竟然一片空白,只有一句话在回荡:“李正阳定有妖法,竟已算准了我的死期!”

第214章 秦王之尊(十五)

朱温的脸色黑得仿佛抹过一层锅底灰,整个节帅王府白虎节堂中寂静一片、落针可闻,两大幕僚与汴军诸将一时均不敢开口说话。

检校司空、兖州节度使葛从周兖州大败的消息传来汴州已经数个时辰,朱温从暴怒转为阴沉,其间居然未曾对此战做出一字评价,也未向自来最为倚重的敬翔、李振二人发出一句询问,这等异状,可谓前所未有。相应的,在敬翔、李振以及汴军诸将的心中,压力也就越大。谁也不知道在这种阴森的沉默之后,他们将迎来朱温怎样的怒火。所有人的目光,都悄悄往敬翔身上聚集——此时唯有他,或许能让大王平息一下怒气。

敬翔自知作为首席幕僚所身负的责任,虽然心中极是不愿,此时也终于承受不住,只能试探着开口:“大王,事已至此,只能沉着应对,切忌不能自乱阵脚。”

朱温冷冷地扫了一眼过来,却未置一言之评。

敬翔壮着胆子,涩声道:“葛司空此战虽败,至少未曾殁于敌手,尚领得八千残兵逃回郓州……”

“够了!”朱温的火气终于再次爆发出来:“我不是不知道李存曜有多难对付,他葛通美打个败仗我也不是不能接受,可就算收拢残兵逃走,也得挑个地方!他去郓州有个屁用!他在兖州一败,整个淄青就只有杨师厚十二万兵——现在估摸还损失了一些,能有十万、十一万就了不得了!这时他若逃去淄青,多少还能给杨师厚添点力气,去郓州有什么用?郓州是李存曜自个儿放弃的,显然是对他再无用处之地!他这是被李存曜打怕了啊,又怕逃回汴州被我怪罪!哼,在郓州我就处置不得了?我要杀他不过一道王命罢了!”

朱温如此火大,敬翔听完,心头反而安定下来,大王既然这般说了,显然是并无要杀葛通美之意。

敬翔其实深知葛从周之能,按照李曜现在的势头来看,葛从周的确也对付不了他,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李存曜是一道世界级的难题,那么眼下汴军内部,还真就只有葛从周是解这道题解得最好的一个了。

想想看,除了葛从周,还有谁敢说在被李存曜千方百计设伏之后,仍能逃出生天,甚至带走数千近万残兵的?至于他去郓州……

敬翔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张便笺,对朱温正色道:“大王息怒,葛司空前往郓州,并非被李正阳吓破了胆子,而是意有所指。”

朱温微微意外,怒色仍不稍敛,寒声问:“哦,他还意有所指了?”

“正是!”敬翔难得地有做谏臣的模样,肃然道:“葛司空料定今次败绩必引大王震怒,他虽死不足惜,却怕误了大王大事,因知仆素来谨慎,故旁书便笺一纸,简述引军前往郓州用意。”

敬翔这般直言,显然是为了显示自己并非和葛从周有什么私下联系,对于朱温这种心性多疑之人,直接说出来反而好使。

果然朱温并不在意,只是轻哼一声,问:“他怎么说?”

敬翔道:“葛司空以为,因此一败,汴州与淄青之间出现兵力空隙已经在所难免,但根据李存曜此来之本意,他并不会在兖郓二州之地逗留多久,势必要去破杨师厚大军以救王师范。葛司空估计……呃……”

“说!”朱温见他吞吞吐吐,支吾不语,不禁又有些生气。

“是!”敬翔故意装作惶恐模样,躬身道:“葛司空预计,杨师厚将军怕也不是李存曜对手……”

“哼!”朱温怒哼一声,却未曾反驳。很显然,他也完全不看好杨师厚能在李曜手头讨得什么好去。但他终究有些不甘,声势浩大的一场灭王之战,就要这么被李存曜破坏了么?当下恨恨问:“那便如何?”

敬翔道:“葛司空以为,杨师厚将军方面,若继续围困青州,则一方面容易被赶到的李存曜大军联合城中王师范青州军夹击,一方面还要面临断粮之虞,为今之计,最好暂时放弃青州围城之战,迅速撤往淄州坚守。”

朱温烦躁地站起来,困兽一般游走了片刻,问:“然后呢?死守淄州就能怎样?他若是这么做,李存曜等于不费一兵一卒就解了青州之围,然后他甚至可能连同王师范合兵一道反而包围淄州!要知道,李存曜攻城的本事,可一点不比野战来得弱了。万一淄州再是不保,孤王这十余万大军可就白白牺牲掉了!子振啊子振,孤王在河东损失了两万,在潼关损失了近三万,李存曜回军河中,孤王又损失了三万,他在出兵兖州,孤王更是损失了五万!……孤王在这短短半年多时间里已经损失了十三万大军!这可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要是杨师厚再把这十余万大军丢在淄州,孤王还如何稳坐这中原霸主!你可知道,刘仁恭那边已经频繁调动兵力,明显是蠢蠢欲动了,一旦他动了起来,孤王这里又迭遭大败,只怕王处直、王镕等辈也老实不了,甚至连魏博罗绍威也可能出现摇摆……”

他长叹一声:“风雨欲来风满楼,这一仗,可再也败不起了啊!子振你想想,若是杨师厚这十万大军再丢,孤王还能有多少兵力可用?十万有吗?我看最多十五万。李存曜是右相,可以打着朝廷的旗号行事,万一他要墨敕封官,将孤王这数镇地盘分封给各路诸侯,引他们随他一道来剿杀孤王,届时孤王可还能有回天之力?”

他这近乎服软的话一出口,麾下文武都有些大惊失色,虽然大家都知道情况有些不妙,却也不知道竟然糟糕到了这般地步,说起来简直是生死一线了!

敬翔自然知道这其中的难处,只见他沉肃整冠,拱手一礼道:“正是因为如此,葛司空才前往郓州,并献上一策,化解此番大难。”只这一句,就成功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朱温虽极意外,但心中却不由自主地升起希望,问道:“快快道来!”

敬翔道:“葛司空言,李存曜此来淄青乃走水路,看似天马行空、极其高妙,其实也有几处隐患,原先我等只是想到将其大军逼进内陆,使其无法近水,从而得不到补充,其实这思路未免太窄。李存曜此来还有一个更大的隐患,就是……来得容易,未必去得也容易!”

朱温大为失望,皱眉道:“此事孤王并非未曾想到过,奈何我汴州身处北方,水军虽有,却不比蒲军强大,要想击败蒲军水军,使其无法接转李存曜大军西归关中,那是不可能的了。”他说到此处,忽然心中一惊,一个十分令他震惊的想法浮现出来:“难道几年前李曜就料到了今次之战,因此不惜重金,在北地打造了这么一支平时作用极小的水军?”他倒抽一口凉气,竟然心底发寒——要真是如此,李曜这只怕已经不是“神算”,简直就是妖法了。

但敬翔的回答却更出乎朱温意料之外:“若论双方水军,我汴州水军眼下的确无法与河中水军相抗衡,然则我等为何要与河中水军水战呢?”

“嗯?”朱温刚才有些走神,这会儿一下没反应过来。

敬翔轻轻扬了扬手中的便笺,道:“葛司空虽败不乱,临时想到一处关键:我水军虽然不及河中,但黄河两岸均在我军掌控之中,何不挑一处河面最紧窄之地,由南北两面同时施工,横铁索、沉铁栅,堵塞河道,使其不能通行大船巨舰。如此一来,河中军水军大船均不得过,只有小船可以南下……可李存曜如果敢坐小船西归,我汴军水军却难道还打不过这些小船么?届时,任他如何一步三计,也只有下河底喂王八的份!”

朱温果然动容,诸将也都眼前一亮。

稳居二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