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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花有主-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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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虽走后,卫小茶睡梦中为找寻丢失的暖炉继续向外挪动,终是无法避免连人带棉被一起滚下‘床’的悲剧,同时压着受伤的右肘,瞬间痛清醒。

    待到疼痛缓解了,她这才睁着清明的眼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确定自己“故地重回”后,‘抽’了‘抽’嘴角。

    太子殿下的寝房,进一次是被‘逼’,进第二次却是意外;太子殿下的‘床’,睡一次是几世修来的,睡第二次却是误打误撞‘迷’‘迷’糊糊;而自己从‘床’上滚下来,滚一次是遭了黑手,滚第二次却是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怪只怪自己这身贱骨头睡了十几年的硬板‘床’,偶尔睡一次软绵绵的大‘床’便浑身不舒坦,像条‘毛’虫一般四方向挪动。

    这也同时证明了,自个儿跟太子殿下这张‘床’八成不太合,两次都不被待见给请到地上。

    到底不是睡这张‘床’的人……

    卫茗滚了滚,想从地上爬起来,不想又一次碰到了受伤的手肘,顿时带起一阵刺骨的疼痛,一瞬间,被推下井时的冰冷刺骨黑暗恐惧如同沙尘一般排山倒海淹没了她!

    她下意识蜷缩,整个人如同乌龟一般,完完全全缩进“壳”里,直到感受到棉被里的温暖,才冷静下来,开始仔仔细细分析整件事。

    到底,是谁干的?

    但在分析这件事前,她必须要找出此人的动机。

    她一个小宫‘女’,与人无冤无仇的,采薇阁竞争亦不强烈,至少还没有到需要灭了她上位的地步。纵观后宫的历史,宫‘女’的消亡不外乎一种可能——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她卫茗向来安分守己,管好自己的眼鼻耳,绝不让自己知道别人的秘密。如果真要说她知道了什么,唯一能被她想起的,大概就只有杜媛意外中毒一事了吧?

    为了自保,她冒出头提醒了杜媛,哪知杜媛不领情,不愿意配合她将计就计,反而惊动了圣上,还好死不死抖出是有宫‘女’“告密”。

    她当时十分感‘激’杜媛多少留了点良心,没有为她“争功”而提及她的名字,如今看来,后宫当真无孔不入,想来她告密的事已经被人捅了出来,传到了主谋者叶家的耳中。她碍了人家的事,被灭口也不足为奇了。

    想通了这点,谁干的反倒不重要了。

    无论是谁,他也最多只是位侩子手,并非真正裁决她生死的背后主谋。

    但事已至此,却另有一事让她在意了——到底是谁捅了出来?

    她很快想到了一人。

    唯有这个人,知晓她已看出叶家对杜媛下毒之事。

    ——叶之夜,叶太医。

    想到这个名字,卫茗心微微一‘抽’,就仿佛自己将后面留给了一人,却被这个信任之人推下了悬崖,粉身碎骨……她疼痛地闭上眼睛,不愿再去深想,亦不愿在日后去多问。

    就……这样吧,原本就是一场奢望而已。

    五年前,他把自己从冰天雪地的疼痛中拉出来;五年后,他推自己入冰冷刺骨的深渊中。终究是两不相欠了罢。

    卫茗深吸一口气,努力打起‘精’神,正待起身,却听外间一片喧闹声,似乎有一‘女’子正在为什么争执不休。

    只听‘女’子道:“关公公,你不让我进去就罢了,凭什么连打理殿下寝房的上宫‘女’璃茉也不放进去?”

    “殿下吩咐了,不让进就是不让进。”关信的声音有着少有的威严,“柳令‘侍’,你管得未免太多了些。”

    原来在争执的‘女’子正是东宫里身份最微妙的存在——由令人降职到令‘侍’的柳妆。

    “关公公,恕我职责所在,并非管得太宽。”柳妆理直气壮,“收拾寝房的璃茉被关公公您拦在‘门’外,惶恐至极,生怕自己失职,只好来我这儿搬救兵。我身为太子殿下唯一的‘贴身’‘侍’‘女’,自然有义务保证殿下寝榻的整洁。”

    却听关信一计冷哼:“柳令‘侍’,别忘了,这个东宫除了你这个贴身‘侍’‘女’,还有咱这个贴身‘侍’从。这事儿要真闹大了,最后殿下会怎么个处理,令‘侍’你心知肚明。”

    柳妆‘抽’息,顿一下,复又不折不饶:“殿下也得守宫里的规矩。宫规各寝宫须得仪表整洁,一丝不‘乱’。还是说……殿下是藏了什么惊世的宝贝在被窝里,不想让我等瞧见?”

    “柳令‘侍’,你逾越了。”关信语气一凛,“殿下的事岂是你可以随意揣测的?”

    外间稍稍消停,卫茗已连滚带爬地站了起身,仔细回味了两人方才的对话,对柳妆在东宫的地位有几分好奇。

    如果她没记错,昨日她在“不经意”扯到柳妆身上时,太子殿下曾赶紧利落否定她是他‘女’人这件事。

    如果不是‘女’人,那‘侍’寝……

    卫茗忽然寒了一下——抱上‘床’的‘女’人不要,太子殿下难道说……不能人道?

    卫茗深深为大晏国的千秋万代默哀。

    然而就在此时,被她同情的主角的声音出现在外间:“发生什么了?都杵在这儿做什么?”

    关信将来龙去脉叙述了一遍,便听景虽吩咐道:“里头有些‘乱’,一盏茶之后,让璃茉来收拾。”话音刚落,便听他推‘门’而入。

    卫茗顿觉自己便是柳妆口中那“仪表不整”的代表,赶紧裹了裹披在身上的棉被,纵身一跳,原计划跳回‘床’上装睡,哪知高估了自己,踩着了棉被角,华丽丽扑街了!

    刚刚迈进的景虽只听一声“噗通”落地声,急急匆匆赶紧来,迎面便见卫茗四脚朝天躺在棉被上,似乎并没有摔疼,但表情极其狼狈。

    “……”此情此景,并不好做开场白,卫茗仰着头,只好尴尬一笑。

    “你终于是滚下来了。”景虽以为她方才滚下来,作此感慨。

    “奴婢恋上了殿下……‘床’下面这块地,”卫茗嘿嘿道,“多滚几道,有助于培养感情。”

    景虽脸微沉,不动声‘色’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然后躬身,直接从棉被上捞起她,抱在怀里。

    “殿下……!”卫茗大吃一惊,张大口不知该说什么。

    “别跟我说什么‘奴婢惶恐’之类的话,我从来就没在你脸上瞧出过‘惶恐’!”景虽斜了怀中的她一眼,及时堵住她要脱口而出的话,“我不介意你跟我的地培养感情,但请别拖上我的被子隔在中间。还有,马上就会有人来打扫房间,你躺在地上太碍事了。”

    “殿下,”卫茗小心翼翼瞅了瞅他圈得紧紧的手臂,小心翼翼问道:“你准备将奴婢扔去哪……唔!”

    樱‘唇’倏地被封住,天旋地转,后背又一次与软‘床’亲密接触。

    紧接着,太子殿下温润的身体密密实实压了上来!

    卫茗睁大眼,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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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二十四)查房与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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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唇’齿相依,仿佛有什么从心口胀裂,屋内的空气一下子升温。。更多最新章节访问: 。

    浑浑噩噩中,好似有软糯湿热之物滑过贝齿,带过一片暧昧的气息。

    待到卫茗回过神,景虽已起身,他抬手若无其事擦了擦嘴‘唇’,一只‘腿’跨坐在她身侧,另一只立在地上,居高临下直视着她流光溢彩的眸子,低声道:“卫茗,以后别把棉被摊在路中间。”

    “什么……意思?”卫茗脑子仍旧一片空白,显然无法理解其中的内涵。

    “就是很容易绊倒的意思。”只见太子殿下垂眼,抬脚从裹成一团的棉被里‘抽’出来,背身离开‘床’。房间昏暗,完美地掩盖了他脸颊的红‘潮’与眼中因找借口而闪过的心虚。

    “……”卫茗眨了眨眼,猛地领悟过来,哭笑不得:“殿下,下次绊倒的时候就算要拿奴婢当垫背,也请别对着奴婢的嘴好么……奴婢无辜轻薄了殿下,表示很罪恶很惶恐很不知所措的说……”

    景虽斜了她眼:“你是不是还想说你负不起责?”

    “殿下英明!”卫茗拍马屁的神情,配上她大大地躺在‘床’上的姿势,有几分不和谐。

    “你怎么就不想想,到底是谁该负责呢?”

    “呃……?”语结。

    “从前不也有亲了一下就娶为妻的典故么?”太子殿下编话时华丽丽远目,话语十分没有底气。

    “殿下,敢问您看的是哪朝哪代的野史……”

    “不过太子妃什么的,的确要考虑考虑……”太子殿下明显已经进入自我碎念的状态,话题也跟着偏离。

    “是的是的,”卫茗狗‘腿’地迎合,“所谓生得好不如嫁得……咳,娶得好,太子妃娘娘乃是大晏日后的国母,的确需要慎重啊殿下。”

    “不过再怎么考虑也没用……”景虽转过头,意味深长瞥了她一眼,喃喃自语:“到头来还是我想太多了么?”

    “……”卫茗对于他的想法呈茫然状,接不下去只得自顾自继续道:“殿下生辰时,德妃娘娘不是向陛下推荐自家的侄‘女’给殿下么?魏家一‘门’忠烈,代代习武征战沙场。想来魏家的小姐亦是文武双全,不若一般闺秀那般扭捏矫作。再说魏家算得上是本朝唯一能与叶家不相上下的家族……”

    “卫茗,”景虽脸‘色’不快,打断她滔滔不绝替别家‘女’子说好话,“后宫重地,慎言。”

    卫茗猛地意识到自己在他面前不小心忘形,连忙噤声,“奴婢逾越了。”

    景虽暗暗懊悔自己语气重了些,抵‘唇’咳了咳,指了指卫茗的颈间:“整好衣服起来,别一直占着我的‘床’。”

    卫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低头一瞥,这才发现‘胸’前衣襟因为方才的一摔一压大大敞开,锁骨下的一片白‘花’‘花’的肌肤暴‘露’在外,本该凉飕飕的,却在触上他的目光时火烫了起来。

    脱口而出的惊叫及时地梗在了喉头,然后被她狠狠咽了下去,随即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刚刚起身后便走开了,且一直把目光对着别的方向……

    想着亡羊补牢,奈何双手受伤搭不上力,卫茗左右挣扎了一会儿,最终放弃,巴巴看向站得远远的景虽,“殿下,奴婢尽力了,还请您高抬贵足……”

    景虽面无表情走过来,抬脚……

    卫茗闭上眼,等着再次与大地亲密接触的一瞬痛感。身子却忽的一轻,仿若跌进了温暖的怀抱中。她撩开一丝眼缝,景虽棱角分明的下巴和鼻梁近在眼前,薄‘唇’抿得紧紧的,一双灰眸漫无目的地扫视着屋子的角落,就是没有垂眼看她。

    扫视了一轮,未果,便听他淡淡问道:“卫茗,你自己说,我把你放哪里好?”

    “殿下能替奴婢隐瞒,奴婢已感‘激’不尽,”想来她误打误撞到此,旁人并不知。害她的人恐怕以为她已经死了,这个时候暴‘露’行踪,只怕会招来对方下一拨的坑害。“随便扔到哪个角落便好。”

    却见景虽当真点了点头,撩开‘床’头帷幔,将她放进了墙壁与帷幔间那个狭窄的空间里。“你就在这儿等等,别出声。”

    “好。”卫茗乖乖闭嘴,没有告诉他,此情此景,让她联想起了另一种画面……

    随即,这个画面感被加深。

    缘由柳妆带着上宫‘女’璃茉进来了,颇有气势冲冲搜人的意味。

    太子殿下不动如山,立在原地看着她。

    柳妆吃不住他的注视,笑着礼了礼,“就算再‘乱’,也是奴婢等人的本分。苦了殿下您自己收拾了一盏茶的时间。”

    “我自己的东西,不允旁人来碰。”霸占味十足。

    “是是,”柳妆连连赔笑,‘精’致妆容下的眼微微一敛,细细瞧了瞧屋子的角落,嘴上却笑侃:“能让殿下如此藏着掖着的宝贝,真让奴婢等人羡煞。”

    黑暗中的卫茗透过帷幔,清晰地窥到柳妆眼中的防备与不信,明明面上笑着,却未深达眼底,且这语气……卫茗不由得在心头啧啧——这理直气壮的架势,当真是这东宫名正言顺的‘女’主子。

    是了,这画面活脱脱就是丈夫愉快偷情,不料妻子回来,手忙脚‘乱’中只好将小情人藏起来,独身面对妻子质疑的段子……

    而自己,便是那杀千刀的小情人……

    卫茗被自己的联想吓了一跳,赶紧挪过目光看向别处。

    如果她身在民间,便该知道,男子的房间角落,是经不起细看的。

    目光扫过‘床’角时,一明晃晃的小点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卫茗好奇,揪着那‘露’出的小角一扯,硬是扯出本书来,借着照进来的微光仔细一瞧,封面几个字让她瞬间石化。

    出现了……传说中,男子房间的秘密!

    卫茗抬眼,默默望了望外头景虽的背影,好奇心驱使下很不厚道地翻开了第一页。

    景虽背脊忽然一凉,不敢回头,上前阻止了璃茉朝藏卫茗的角落前进,“那边就别打扫了。”

    柳妆疑心大起,连忙道:“殿下,别看角落平日里瞧不见,却是最易藏污纳垢之处,常年累月下来,少不得……”

    “非礼勿视。”景虽给了简短的回答。

    正打扫的璃茉就着这四个字反复思考,脸颊倏地羞红,看向那头的柳妆。

    柳妆显然也想到了别处,与璃茉对视了眼,不自在地咳了声,“既然如此,那么……便算了吧。”

    景虽瞧二人神‘色’,便知二人想歪,一定是以为自己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

    他身子猛地一震,脸‘色’极其难看地回头……

    如果他没记错,去年众妃举荐宫‘女’来‘侍’寝时,韩婕妤为了达到目的,曾不择手段令‘侍’寝的宫‘女’带着一本‘春’/宫册子来……

    后来人给轰走了,可册子却是让关信收起来了,据说便是藏到了这房中的墙角与‘床’底的缝隙中,声称如果太子殿下哪天情窦初开需要了,便可翻出来看看……

    也不知关信藏书的技术如何,但愿卫茗没有看见……

    可惜,事与愿违。

    卫茗面红耳赤观摩完,深吸一口气关上书,塞回原处,决定收回之前对太子殿下‘性’情冷淡对男‘女’之事不热衷的猜想。

    当年十二岁的少年,原来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

    就算她潜意识里仍旧把他当孩子,事实告诉她,这个她一直当孩子的少年,已经可以算作“男人”,具备了一切将她扑倒吃干抹净的能力。

    一念及此,卫茗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手腕。

    这绝对是手贱的代价啊!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看到了这种东西,让她日后如何直视看着一本正经,‘私’底却藏了这种东西的太子殿下!

    如果她想继续躲在这里避风头,一旦夜幕降临,让她如何跟他同处一室甚至同睡一‘床’时保持镇定!

    正纠结,‘床’帐被人一把撩开,外头的光稀稀疏疏洒进来。

    景虽瞥到她仍旧安安分分地坐着,手头并未持物,当下舒了口气,缓缓道:“她们走了。”

    “嗯……”保持镇定,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需要我抱你出来么?”

    “不用不用。”卫茗“咻”地蹦起来,一脸嘻嘻哈哈地跑到亮堂处,一双眼死死盯着地板不敢看他。

    额头却忽的一温,盖上一掌,景虽温和的询问从跟前传来:“脸好红,是在里头闷着了还是又发烧了?”

    卫茗身子一颤躲开他的“爱抚”,缩着脖子笑:“殿下,奴婢在这里是不是太麻烦您了?”

    “你在或是不在,总之都是麻烦。”景虽悠悠道,“不过你能醒悟到麻烦这一点,也不枉我……”

    “奴婢占了您的‘床’,实在过意不去。”卫茗连忙解释,为自己之后的话铺垫,“所以……如果殿下之后还愿意收留奴婢,奴婢感‘激’涕零,自愿睡地板。”

    景虽瞥着她眼眸下泛红的脸,别过头看了眼‘床’与墙间夹缝,联想起方才探体温那一瞬她的闪避,眼底闪过一丝清明,定定看向她,质问:“你在怕我什么?”

    “殿下尊贵无比,奴婢又敬又怕。”卫茗连着往后退了三步,躬身恭敬道。

    见她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态度,景虽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想:“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奴婢绝对什么都没看到!”落井一事已深深教训她——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死咬“不知道”才是硬道理。

    她斩钉截铁的否认印在景虽眼里,活脱脱的就是一副‘欲’盖弥彰的模样。“看了之后……有什么想说的么?”宁愿她说出来,也别如此掖着反而对他生出负面想法。

    卫茗听他一口认定自己“看了”,便知自己瞒不过他,又听他问出“有什么想说的”这般像是让她留遗言的问话,顿时万念俱灰,木木抬起头,本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态度,苦口婆心道:“呃……其实,那东西看多了,对您的身体也不好。”

    “……”太子殿下脸‘色’微沉。

    “所以,为了大晏的千秋万代着想,殿下还是应当正确地……”话说,这种话由她来说真的好么?

    “卫茗,”景虽冷冷开口,“你再多说一句,我便拿你就地‘正确’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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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二十五)同床与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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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日出开始忐忑,一直忐忑到夜幕降临,华灯初起,太子殿下大步迈进寝房。

    卫茗抱着枕头缩在墙角,小心翼翼开始背诵自己准备了一下午的说辞:“殿下,奴婢想了一下午,深切领悟到自己不能一辈子都躲在您屋里,最终成为一个‘混’吃‘混’喝的废人,奴婢很惶恐。”更令她惶恐的是,太子殿下不知什么时候会化身为狼,将她吃干抹净。

    “……”景虽木然盯着她,等她下文。

    “您看啊,奴婢来了之后也给您的生活带来了许多不便是不,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于是奴婢还是决定勇敢的面对现实,面对恶势力!绝对不能因为一己之‘私’便陷殿下于不便之中。”

    “……”景虽似乎早有准备,施施然坐下,铁了心地等她说完。

    “呃……”卫茗仔细观察他的神情,并未瞧出不妥,便继续搬理由:“而且,奴婢住您这儿,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太子殿下眼底有‘精’光闪过。

    “若是哪一日被柳令‘侍’撞见,奴婢怕被扎小人。”

    “……”太子殿下眼‘波’一沉。

    “……”卫茗神情忐忑等着景虽表态。

    “说完了么?”景虽见她不再继续,站了起来,“如果没有别的,那就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敢情她一番‘激’情澎湃的演说就被这么轻飘飘退回来了?卫茗张了张口,最后底气全失,诺诺道:“殿下,奴婢以为,此事不是睡觉能够解决的。”

    “如果睡觉不能解决……”景虽转过身慵懒地扯开腰带,意味深长瞅了她一眼,“你想如何解决?”说着,腰带滑落,衣衫一散。

    “奴婢绝无异议,现在睡,马上睡!”卫茗见势不妙,马上龟缩回‘床’上,缩在角落里,忐忑不安盯着他。

    太子殿下面不改‘色’宽衣解带,掀开棉被时手顿了顿,看向里侧的卫茗,悠悠道:“卫茗,你的睡相实在太难看。”

    “奴婢申请睡地板。”

    景虽平躺,闭眼,嘴上不置一词,身子却死死护住大‘床’外侧,不让卫茗跨过,无声地驳回她的请求。

    “好吧。”卫茗缩回去,学他那般平躺,闭眼。

    顿时,屋内陷入一片死寂,仅余二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沉默中,景虽悠悠开口:“卫茗,如果你想一直躲下去,我可以为你掩盖行踪。但如此一来,你便永远也不能走出这间屋子,抛头‘露’面,过正常人的生活。”这一点,他十分清楚,同样也使他为难——他不想限制她的自由。“反之,如果你想走,随时可以离去,我不会多说一句,更不会向外人提及你曾在这里的事,你无需担心。但之后的诸多明枪暗箭,也得你独自面对,你自己想清楚吧。”

    卫茗错愕地转过头,看着枕头一侧的少年用着最寻常不过的语气和神‘色’,对她说出这番明显经过深思熟虑的话,心头微微一暖,知晓他亦是为她考虑周全了,会心一笑:“嗯。我知道了。”

    “还有,”景虽缓缓睁开眼,别过眸子与耳侧的她对视,“你的小人柳妆扎不着,谁都扎不着,所以你别成天喊着怕谁扎你小人。”

    “也是……”卫茗顺着他的话点点头,“奴婢的生辰八字,她们不知晓,做了小人也无用。”

    “……”景虽顿时觉着自己对牛弹琴了,咬牙道:“你的小人在我手里,谁敢扎?”

    “呃?”卫茗不明所以,就着他的话反复思考,猛地想起什么,赶紧用擦伤的左手‘摸’了‘摸’周身,面‘色’微微发急。

    “我说了,你的小人在我手里。”景虽知道她在‘摸’什么,悠悠道,“我从井中将它捞起来了。”

    卫茗长舒了口气,觉着自己总算是有了‘交’代,欣然道:“这下物归原主了。”

    “那是……”……送你的东西。景虽及时打住,转而问道:“你从哪里找到的?”

    卫茗不答反问:“在讨论这个问题之前,殿下能否告知奴婢……那尊小木像是出自殿下之手么?”

    “……”景虽张张口,这才发现自己被她套了话,默认了小木像出自他手的事实。

    “如果是,”卫茗目不转睛看着他,像是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敢问殿下,为何要刻奴婢的脸?”

    “……”景虽干脆闭眼,翻身背对她,一副铁了心不会回答的模样。

    “好吧。”卫茗放弃,“祝殿下好梦。”

    “卫茗,”背对她的太子殿下却迟疑着开口回答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想刻便刻了。”

    卫茗樱口大张,只觉得好似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心头暖流横溢,一时间梦幻得不太真实。

    然而,太子殿下漫不经心的下一句话,直接让她堕入冰窖——“反正都是练手而已。”

    “……”是了,这才应该是现实的发展!

    反正都是练手,抓谁都是练手……

    卫茗默默翻身,面壁反省自己多想,自然没有看到,另一侧的景虽背对着她,脸颊微红,拳头紧握,咽下了即将要说的话。

    ——反正都是练手而已,闲暇时候刻了几百只的你,那只是最好的。

    五年前,那只小木像是他最得意的作品,本想当面送给她,哪知事与愿违,临到头传来了母亲林皇后病危的消息,当即拖着她一起赶去,匆忙间,木像被遗留在了那处。再次去时,已是很久很久以后,坑已填,木像已失,人亦不再。

    好在兜兜转转,这只小木像回到了它的主人身边,在危急关头,告诉了他它的主人的去向。

    身后,又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他浅浅一笑,带了几分苦涩,翻过身,张臂从她背后揽住她。

    身体完美地镶在一起,就好似她本来就该属于这里。

    她柔弱,那么他便变强。

    她是乌龟,那么他便做她的壳,护着她,替她遮风挡雨。她要缩,也只能缩进自己怀里。

    很好很美满,景虽心满意足闭上眼。

    却不知,卫茗在此刻缓缓睁开眼,感受到背后温暖的禁锢,目光一斜,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不逃避,不动弹,任由他从后抱住自己,心头却明白,温暖是短暂的,今后还有很大一段人生需要自己去面对。

    她曾掏心掏肺地把自己后半辈子‘交’给他,也一度以为,自己会一直站在他身后,替他端茶倒水,陪他长大,看他蟒袍加身,群临天下,再看他娶妻生子……

    她会一直在这座宫中伴着她,只要他愿意。

    但他不需要,至少,五年前的他不要她。

    时隔五年,再次回来,无论他多好,她也再没有勇气,重新留在他身边。

    ***

    采薇阁的卫惠人失踪三天,就在众人已放弃时,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在众人眼前。

    而发现卫茗的,正是在外散步的韩婕妤。

    彼时,韩婕妤路过宫中最大的荷塘,望着一池荷‘花’开得灿烂,正心情大好,哪知一具“尸体”仰面顺着风慢慢悠悠飘过来,当即吓傻了韩婕妤。

    随后,伴着宫‘女’们此起彼伏的尖叫,这具“尸体”被围上来的‘侍’卫打捞了起来,吐了两口水,自己活了,正是失踪了三天的卫惠人卫茗。

    据卫茗自己称,失踪当夜的自己正洗衣服,望见一串萤火虫飞过,童心大起跟着萤火虫到了荷塘,没看路一脚踩空跌了进去……

    至于如何解释时隔三天才被发现,卫茗又说了,荷叶太茂盛,前几日一直挡着自己的身形没有被人发现,今日吹了点小风,才把自己吹出来。

    针对她不吃不喝活了三天还脸‘色’红润活蹦‘乱’跳的传奇,宫里面却有了别的说法,广为流传的版本是她卫茗生来便肩负着克主的大任,这会儿当了杜媛这么久的‘侍’‘女’还没能把她给客死,阎王爷表示很不满,觉着她没完成任务,于是不收,给送了回来。

    但无论怎么传,众人都还是围着“意外”二字在转。也由此,卫茗因一时贪玩,玩忽职守三日且惊动了待产的杜媛一过,降为令‘侍’。

    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卫茗的“福”便以降职一事画上句号。

    刚刚换回了自己浅蓝‘色’的腰带,杜媛却登‘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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