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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既無心 我便休-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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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圓嘟嘟的小臉即使不笑也帶著兩個討喜的圓坑,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好奇的看著曼疏。
  “桑桑,這個是曼疏姐姐哦。”桑大娘摸摸桑桑的頭柔聲說道。
  “姐姐。”小小的孩子口齒清楚,嗓音明亮。
  真是個乖巧的孩子。
  “桑桑。”曼疏溫柔的笑了,猶如一江緩緩流動的春水,無聲無息的流入人的心底。
  小孩子不識風月卻最是敏感,桑桑本能的喜歡上了這個笑得很好看的大姐姐,張開手臂想要一個抱抱。
  曼疏看了看桑大娘,桑大娘含笑的點頭,她便開心的將桑桑柔軟嬌嫩的小身子抱進懷裏。
  桑桑用胖胖的小手臂摟住曼疏的脖子,抿著嘴唇的樣子十足的惹人憐愛。
  忍不住在那圓圓的小臉上輕輕的親了一下。
  桑桑眼睛一亮,開心的笑得露出小小的牙齒,也在曼疏臉上親了一下。
  怪不得有那麼多寵溺孩子到不可思議的父母,這一瞬間,曼疏真的覺得孩子是天賜的珍寶。
  當他對你天真無邪的笑,你就再也不會記得那些因他而起的焦頭爛額。
  當他信任的摟著你的脖子依賴在你的懷裏,你會覺得,就算把全世界都捧到他面前,也不算什麼。
  “桑桑難得這麼喜歡一個人,你們還真是投緣。”桑大娘含笑的看了半晌,不得不出聲打斷兩個人的“含情茫}”,因為,“再歡喜也不急在這一時,要是再不吃,飯菜可就都涼了。”
  曼疏不好意思地笑笑,把桑桑輕輕放回他的座位上,自己也坐下來。
  早飯是簡單的粥和幾樣小菜,極清淡,也很簡單。但是桑大娘的手藝很好,明明是家常的食物,卻能作出雅致的味道。曼疏極是喜歡,比之在蒼堡中的食物,這才是真正的美味。
  可以看出桑大娘出身很好,人也不是平常女子,桑桑被教養得極好,規矩的自己進食,不發出任何聲音,也不會亂動亂跑。
  一頓飯,安安靜靜的吃完了,曼疏幫桑大娘收拾了碗筷,打理了店鋪開門前要做的瑣事,一時還不到開店的時間,正好坐下來說說話。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呢?”桑大娘一面看著在院子裏玩耍的孫子,一面溫和的問道。
  曼疏垂下眼睫,雖然可以編些故事來打動桑大娘,讓她願意收留自己,但是,感情上,她卻不是很願意這樣做。
  從小在父母身邊耳濡目染,曼疏雖然洠в叙б溃瑓s受了很深的影響。
  這世上有千萬種人,千萬種事態。
  曼疏不會迂腐到對任何人都事事坦眨菍兑粋在緊要關頭無條件幫助過自己的人,她做不到徹底的欺騙。
  也或許,是桑大娘本身有一種讓人不自覺想要信任的魅力。
  思忖了片刻,曼疏緩緩開口:“其實,我離開家是真,來此地依親是假。很抱歉昨天欺騙了您,但是,我有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希望您能諒解。”
  桑大娘寬厚的笑笑,面色不改,“看你的樣子,也不太像是孤苦無依的落難女子。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你也不是什麼歹人,收留你一晚又有什麼打緊。只是,你一個孤身女子,怕是不好行事,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地方嗎?”
  曼疏心中一動,年過四十的桑大娘反而有一份年輕女子望塵莫及的風韻,秀雅的面容上慈藹平和,必定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耄щ'的,曼疏對她有一種同類般的親近感。
  “若是可以,我有個不情之請——能不能請大娘收留我些日子。”曼疏諔┑卣f道,“我身邊還有些銀子,女紅和烹飪都還算擅長,也識得幾個字,不會拖累大娘。我的來歷也不危險,只是暫時不能讓人找到,需要個安身之所,等事情過了就可以離開,不會打擾太久。就算日後被發現,也不會給大娘添麻煩的。”
  桑大娘見曼疏如此懇切,有些憐愛的笑了,“不用慌,這對我可是好事情。我一個人帶著孫子,又要開店又要料理家務本就有些吃力,看你就是個能幹的女孩子,若是你願意留下來自然再好不過。更何況桑桑這孩子也和你投緣,你留下來,我們娘倆也省得寂寞。”
  這樣的乾脆,倒教曼疏一時反應不過來,有些呆愣的看著桑大娘。
  “傻孩子。”桑大娘拍拍曼疏的手,“我也是從你這個時候過來的,明白你的難處,女人活的不容易,總要有人幫一把的。”
  曼疏微微笑了,感激的點頭。
  這是個陌生的時空,拋棄了那無意義的身份,她本就無處可依,無人可靠,只能依靠自己存活下去。
  但是,人類,有誰能真正的離開人群自己生活呢?
  這份援手之情,她記下了,她願意相信這樣的諔┖蜕埔狻
  世事無常,就算日後生了什麼變故,她也會記得,這是她來到這個時空之後,第一次遇到的無條件的溫暖。
  
七 《君既無心 我便休》芙蓉三變 ˇ七ˇ
  就這樣,曼疏留在了思華年,開始了平靜的生活。
  鄔家鎮在左右的鎮市里算是比較繁華的大鎮。
  這間不大的繡品店平日裏只是接些大戶人家的繡件,兼賣些繡線繡架一類的小枺鳌R驗槔C工精緻,所以客源很穩定。桑大娘也會把自己的繡品敚г诘暄Y出售,多半被往來的商旅當作紀念品帶回去。生意不熱簦В膊焕涞吭碌挠N扣掉店裏下月的用度,剩下應付祖孫倆的日常開銷綽綽有餘。
  桑桑極喜歡曼疏,自她來了之後幾乎整日同她粘在一起。
  曼疏幫桑大娘做飯洗碗,他搬著凳子坐在一邊。
  曼疏幫桑大娘灑掃洗衣,他跟在一旁搖搖晃晃的幫忙。
  閒暇時曼疏繡些小枺鳎桶舶察o靜的在身邊自己玩耍,時而抬頭看一眼曼疏,黑亮的大眼睛如幼小的動物一般天真純稚,讓曼疏生出滿心的愛憐。
  如果生活能夠一直如此,她願意就此終老。
  桑大娘偶爾會打趣她們,“要不是你今年才十六歲,我就讓桑桑認了你做娘了,看著整天親近的樣子,我都吃醋了。”
  曼疏恬靜的笑著,攬過桑桑小小的身體。
  兩張純淨的容顏靠在一起,像兩朵純淨的睡蓮。
  女紅之巧呵,十指春風。
  後世將蘇繡,湘繡,蜀繡,粵繡並成為四大名繡。
  蘇繡栩栩如生,山水能分遠近之趣;樓閣具現深邃之體;人物能有瞻眺生動之情;花鳥能報綽約親昵之態。是為四大名繡之首。
  湘繡鮮豔熱烈,有“繡花花生香,繡鳥能聽聲,繡虎能奔跑,繡人能傳神”的美譽。
  蜀繡窮工極巧,能仿水墨丹青,伲鼧愫裰亍
  粵繡濃豔細緻,“鋪針細於毫芒,下筆不忘規矩。”
  這幾種繡法歷史悠久,源遠流長,是當之無愧的珍寶。
  曼疏的父親是蜀人,家裏代代相傳了蜀繡的精巧技藝。雖然歷時變遷,有很多技法已經失傳,但他天分極高,在所學的技藝上領悟出新,又融合了對蘇繡,湘繡,粵繡的研究琢磨,一手繡工已然妙不可言。
  刺繡最是磨人心性。
  曼疏自幼常年臥病在床,父親於是教她刺繡。
  從基本的針法配色構圖開始,由溔肷睢
  寒來暑往,曼疏的繡技也小有所成。
  看著各種色彩在手中交織,一點點地繪出素雅的靜物,鮮活的花鳥,撸煹纳剿
  曼疏就會把心裏的寂寞和身體的痛苦暫時遺忘。
  她將自己渴望而不可得的枺鞲吨T針線,所以,她的繡品,雖然技法稱不上高超,卻總有一種動人心魄的魅力。
  桑大娘很欣賞曼疏的繡品,提議放在店裏代買,收益三七分成。
  曼疏欣然允諾,將分成改為五五。
  她不是不需要錢,但是有自己的堅持。
  桑大娘拗不過她,卻也不願她這樣吃虧,拍板定為四六。
  “你要是再多言,我就分文不收全給了你,左右你是看不起我這小繡坊的老闆娘。”
  桑大娘板起臉來,曼疏只能無奈的點頭。
  一切底定,曼疏的生活漸漸步入了軌道。
  她本是個欲求清淡的人,最大的渴望也不過是那一片山高水闊。
  但她更知道,過分執著于自由,其實也是一種心臁南拗啤
  對她來說,只要心是自由的,生活是自由的,能把選擇生活的權利攥在手裏,就很滿足。
  流浪和漂泊無非是為了追尋心臁钠届o,她很明白這種追尋。但荒謬的是,有太多沉迷於其中的人,到了最後,只是為了追尋而追尋,完全遺忘了最初的目的,甚至錯過了已經得到的珍寶。
  她不是這樣的人。
  她安於生活,卻不屈服於生活。
  她要的,是生活為她所掌握,並願意為此付出她所能盡的一切努力,不盲目的努力。
  為了躲避可能的尋找,開始時曼疏幾乎整日呆在繡坊裏。
  偶有熟客上門,桑大娘會向人介紹說,這是遠方的侄女,家道中落,來這依親的。然後在曼疏不在的時候,低聲地和人說,這孩子命苦,從前也是個千金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現在落了魄,更加沉默寡言了,好在和桑桑親近,心裏多少有個安慰。熟客多半會一同唏噓,可憐的歎氣,背後也和其他相熟的人知會,不要冒失地去追問人家的來歷,免得人傷心。
  曼疏很感激桑大娘的用心周全,但總是躲在人後,一來會招人閑語給桑大娘添麻煩,二來也不是個長久之計。
  她開始每日化妝,一點點地改變自己的本來面目。
  女人,化妝和不化妝的時候本來就像兩張臉。
  曼疏用胭脂水粉眨诵┎粋つw的草木顏料,將白皙如玉的皮膚一日日慢慢的改成與普通人相近但略白的顏色。
  將纖細的眉目加重加深。
  臉上用各色水粉明暗交錯的塗抹,將一張秀致的臉改得顴骨微凸,雙頰微陷。
  開始時桑大娘見了她總要笑上一笑,後來竟然嘆服起她的化妝技巧,然後遺憾的說道:“可惜了這麼好的功夫,卻是要把人往醜裏化,真是暴殄天物。”
  曼疏不以為意,在後世每個女人都會的化妝術,在這裏被她用來易容,總算物有所值,也不枉她當年被同事押著苦訓時花的那些力氣。
  日子久了,看著鏡子裏上妝後那個冷落蕭條的女子,竟然連自己也覺得陌生起來。
  這時候,就算帶著桑桑上街,她也走得坦然,完全不再怕被堡裏的人認出來。
  而桑桑,縱使曼疏改了面容,也依舊每日裏跟在她身邊。
  桑大娘看得好笑,忍不住問桑桑到底為什麼那麼喜歡曼疏,桑桑想了想,說:“姐姐眼睛笑得好看,身上好好聞。”
  桑大娘笑得前仰後合,直道養了條小色狼。
  曼疏卻將桑桑抱進懷裏,親了又親。
  被如此單純的喜歡著,總是讓人心生歡喜。
  不知不覺,曼疏竟然在思華年裏了生活了近一月的時間而洠в斜簧n堡的人被發現。
  她不禁有種莫名的成就感。
  不是每個堡裏的人都見過祁安,事實上,能夠靠近內宅的,也就那麼幾個老資格的守衛和家僕,最多的,是服侍祁安的侍女。
  因著尊卑之分男女之別,守衛和家僕就算見過祁安,也只是遠遠的眺過,不可能貼在面前將小姐的容貌看個清楚。
  其他的人既不知祁安的長相,就只有照著主子們的形容去找,只要她將最容易被人記住的形貌特徵改變,這些人,其實也洠в惺颤N用武之地。
  更何況,她本來就是另外一個人,連氣伲疾豢赡芟嗤
  如此一來,曼疏倒是不得不感謝這個時代的那些羅索規矩。
  這些日子,曼疏帶著桑桑上街的時候,常常會遇到蒼堡中的一些侍女。
  想是那些人不能聲張,又為了找尋祈安而派她們頻繁的出現在鎮裏探尋吧。
  有次,曼疏甚至與薇芯面對面的走在街上。
  薇芯只看了她一眼,又看看粘著她的桑桑,很快就錯過她,目光繼續投到年輕的姑娘和公子身上去了。
  曼疏微微一笑,低頭幫桑桑捋了捋頭髮,牽了他的小手,慢慢走回繡坊。
  這算什麼呢?祁安。
  是他們真的擔心你,還是他們擔心,這堡裏不能走失了二小姐呢?
  曼疏有些冷漠的在心裏笑問著。
  如果是你,你猜哪種?
  不過無論是哪種原因,我都不會再回到那個地方去了。
  你已經放棄,而我本就不屬於那裏。
  那裏本不是我的來處,更加不會是我的歸處。
  若讓你就此擔上不孝的罪名——等這一生結束,我們再來清算。
  
八 《君既無心 我便休》芙蓉三變 ˇ八ˇ
  午後,難得的一場細雨,淅淅瀝瀝的一連下了幾個時辰。
  曼疏靜靜的繡著一幅山水,桑桑在身邊認真的敚皫滋焖鼋o他的九連環。
  桑大娘早上囑咐過她照顧桑桑順便看店,便到某個常客家幫忙縫製嫁衣去了,到現在還是洠в谢貋怼
  因為下雨,店裏洠в惺颤N客人,曼疏和桑桑兩個人,很是自得其樂。
  漂泊的流雲,綽約的山水漸漸成形。
  桑桑手裏的九連環發出金屬獨有的脆響。
  一室靜謐之中別有趣味。
  “請問,老闆娘在嗎?”一把溫潤的嗓子驀的響起。
  曼疏抬起頭,只見一個青衣男子立在面前,手裏撐著一把竹骨的油傘,淡淡的陰影下,面目模糊。
  因著這男子,塞外的街巷竟似有了一種江南的水墨香氣。
  曼疏站起身,淡淡笑了一下,道:“桑大娘早上出去了,還洠в谢貋恚尤羰琴I繡品,和我說也是可以。”
  “如此,便打擾了。”男子收了傘,靠放在門邊,邁進了店裏。
  桑桑抬眼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安靜的玩自己的玩具。
  曼疏撫了下桑桑的頭,去給男子倒了杯熱茶。
  男子稱了聲謝。
  思華年的店面不大,但是很雅致。
  深色的棗木桌椅,放一盞珍珠色的絹制燈檯,煙青色的石頭地面光可鑒人,白色的牆壁因著年歲久遠泛著些青灰,別有一番樸拙的味道。
  男子飲了幾口茶水,將杯子放在桌上,負手踱步,順著店裏大大小小錯落敚Х胖睦C品,慢慢的一幅幅的看過去。
  曼疏輕聲道:“公子請慢慢看,若是有什麼需要,就請喚我。”
  男子頷首。
  曼疏於是又坐回椅中,繼續尚未完成的繡件。
  終於收針,曼疏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闔上雙目讓酸澀的眼睛休息一下。
  抬眼向外望望,仍是一片朦朧水幕。
  這場少見的雨下了一天,非但洠в型#炊杏萦抑畡荨
  算算時辰,應該快要晚飯了,桑大娘還是洠в谢貋恚恢朗潜挥曜枳×耍是事情尚未忙完。
  可以打手機問問就好了,曼疏好笑的在心裏妄想一下。
  低頭看看,桑桑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趴在她腿上睡著了。曼疏趕緊伸手試了試他的額頭,雖然是夏天,但是下雨還是寒涼,她一入神就把什麼都忘得一乾二淨,這孩子千萬可別著了涼才好。
  桑桑的額頭樱钟行┪幔苑廊f一,曼疏決定趕緊去熬些姜湯讓他喝下去。
  小心的站起身,把孩子抱進懷裏,正要往後堂走,忽見一個身影立在面前,曼疏一驚。
  定神一看,發現是之前進店的男子。他一直洠в谐雎暎约阂簿桶阉们瑴Q淨。
  微微彎身,曼疏道歉:“抱歉,實在是招呼不周,請公子見諒。孩子睡著了怕著涼,請容我先把他抱到後堂去安置下,再來招呼公子。”
  那男子也好脾氣,溫聲道:“不打緊,姑娘請自便。”
  曼疏輕輕點頭,閃身進了後堂。
  給桑桑脫下有些汗濕受潮的外衣,將他放到床上,拉過被子蓋好,又到灶下去熬了一大鍋姜湯,怕桑桑吃不下,又放了些紅糖,用小火溫著,等他醒了好喝,少時桑大娘回來,也可以暖身。
  一切齊整,曼疏這才返回店面,見那男子依舊不焦不躁的立在店中,心裏不由有些過意不去。
  重新倒了一杯熱茶遞過去,請他坐下。
  那男子點頭道謝,接過茶,在曼疏所讓的椅子上坐下來。
  行動間衣袂輕揚,有如行雲流水。
  曼疏再度致歉:“方才怠慢了公子,還請多多原諒。請問公子,可有看上的繡件?”
  男子擱下茶,微微一笑,“當然是有。”
  曼疏此時才注意到男子的相貌,疏朗的眉目,面官如玉,這一笑,有如秋水長天,撸熿o遠,讓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曼疏便也回了一笑,“但不知是哪幅繡件有緣,入了公子的眼。”
  “就是這幅。”男子信手一指。
  曼疏看過去,正是自己剛剛收針的那幅山水,不僅笑道:“原是因為它才怠慢了了公子,既然公子看中,那就半賣半送吧,全作賠禮。”
  “如此,在下就不客氣了。”男子也不推辭。
  曼疏道:“理當如此。”說了個價,果然極低。
  男子看來是知道行情的,也不囉嗦,爽快地付了錢。
  曼疏請他稍候,自己將那剛完成的繡件收尾整理,從繃子上拆下來,取了幅輕紗包了,裹上油紙,遞給男子。
  “多謝公子寬厚。”曼疏微微躬身送客,“天色已晚,小店要打烊了,不能多留公子,敬請見諒。”
  男子微微一笑,並無離開之意,待要開口,忽聽得身後桑大娘的聲音響起——
  “師弟?青容師弟!”
  
九 《君既無心 我便休》芙蓉三變 ˇ九ˇ
  讓那對久未見面的師姐弟在堂中敍舊,曼疏自己去準備晚飯。
  看著鍋子裏的湯,有趣的笑笑。
  忽然有了幾分真實感——自己真的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時空呢。
  既然有師弟,那麼就有師門。
  桑大娘,果真不是個普通的女子。
  不過這世上人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說來,應該洠в腥说墓适聲人x奇,所以也洠颤N好奇怪。
  令人食指大動的香氣溢出,曼疏熄了灶下的火,用大碗將湯盛出,連同其他幾個已經做好的菜一起裝入食籃,拎起來走向內堂。
  桑大娘二人本來正坐在桌邊談笑,見她進來,一齊站起身要過來幫忙,卻被桑桑搶了先。
  睡飽了起來,喝過姜湯發過汗,小傢伙很是精神,一頭撲在她身上,想要幫忙。
  曼疏很開心,騰出一隻手摸摸桑桑嫩呼呼的小臉蛋,笑著道謝,推他去椅子上坐好。
  桑大娘接過曼疏手中的食籃,對青容笑道:“自打曼疏來了之後,我就算徹底失寵了。”
  青容莞爾,也來幫忙布菜。
  曼疏做菜的手藝雖然不及桑大娘,但是卻多變化。往往將後世的菜品加以變動,同這裏的菜融合,味道新奇,每每讓人驚喜。
  雖然都是樸實的家常菜,但幾個人和樂融融,興致一來,桑大娘甚至把珍藏的流香都拿了出來。
  席間,曼疏並不太搭話,只是照顧桑桑吃飯,含笑的聽著他們笑語。
  桑大娘比青容大了十幾歲,青容剛入門時還是個和桑桑差不多大的孩子,幾乎是被桑大娘一手帶大的,因此他們名分是師姐弟,卻有著近乎母子的感情。
  多年不見,當年貼心的師弟越發的溫潤如玉,欣慰之余,桑大娘也不免心生感歎。
  年華似水,究竟是——追不回。
  吃過飯,曼疏把桑桑帶回房間去玩,讓桑大娘他們可以單獨說話。
  桑桑玩得累了,揉著眼睛靠進她懷裏。
  抱著桑桑,輕輕的拍撫,低低的哼唱著年幼時媽媽哼給她聽過的柔軟曲眨逅朊摺
  孩子很快就睡了,圓圓的小臉上浮起淡淡的紅暈,睡得那麼天真,那麼惹人憐愛。
  曾經的曾經,她也這樣睡在父母的懷裏,珍寶一樣的被寶愛。
  即使後來那麼多的痛苦折磨,那樣堅強有力的臂膀始終護在她的身後,那樣溫暖愛惜的眼神從來不曾離開過她。
  她不知道,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父母曾經為她流過多少淚水。
  因為在她面前,他們從來都是笑著的——笑著幫她一次又一次的從死神的手裏逃脫,笑著迎接她一次又一次的重回人世。
  很多醫治過她的醫生都說她是個奇跡,那麼嚴重的缺陷,她竟然能夠熬到可以接受多次大型的手術治療,並讓身體恢復到接近常人,簡直就是難以想像。
  他們錯了。
  那不是什麼奇跡。
  這個世界上根本洠в衅孥E。
  天助自助者。
  她之所以能熬過一次又一次的生死關頭,完全是懀膱棠睢
  得到的愛那麼深刻,讓她對生存有著無比的執念。
  她是那麼的愛著這個人世。
  如果不能活下去,就再也不能吃媽媽做的菜
  如果不能活下去,就再也不能和爸爸學刺繡
  如果不能活下去,就再也看不到他們的笑容
  如果不能活下去,就再也不能報答他們的淚水————
  淚水燒傷了曼疏的眼眶,那紛紛落下的,是她心裏的殷紅的傷。
  苦澀而冰涼的液體,慢慢的打濕了懷裏孩子的臉龐。
  她能懷抱著愛憐的孩子,但是她的父母的呢?
  他們心上的孩子在哪里——
  把臉深深埋進孩子的肩窩。
  這一刻,思念和愧疚像瘋狂的刀斧,斬碎了她這顆完好的心臟——
  一雙溫柔的手輕柔的擦拭著她臉上的淚痕,迷蒙中,桑大娘悲憫的看著她。
  “要聽聽我的故事嗎?”那個總是笑得溫柔的女子神色如傷。
  兩個人,一壇酒。
  雨後的屋頂冰冷濕滑。
  月亮潔淨白皙,像一面巨大的鏡子,低低的垂掛在天幕上。
  “喝酒吧,不要看月亮。這裏的月亮太亮,會把心裏的那些等著爛掉的枺鳎颊諅一清二楚。”
  曼疏接過酒壇灌了一口。
  不是綿甜的流香,火熱辛辣的酒水順著食管落進胃裏,繼而又涼的讓人從心裏冷起來。
  “這酒叫錯認水,清澈似水,但後勁極大。剛來這裏的那些日子,桑桑還是個剛滿月的嬰孩,時刻不能撒手,又要開店稚媸且宋野霔l命。但是就算再累,每個晚上,我也還是要靠這個才能換得片刻睡眠。”
  “青容剛進師門那會兒,和桑桑現在差不多大,也不愛說話,但是粉妝玉琢,可愛的不得了,誰都喜愛他,偏偏他只和我投緣。我那時也只有十七歲,卻不知為什麼總是把自己當成他的娘親,事事都放不下的愛惜他。
  大師兄取笑我,他說,等我們成親有了孩子,你要是有疼青容的一半那麼疼他,他都是這世上最命好的孩子。”
  桑大娘的臉上帶著酡紅,不知是醉了,還是因為那些遙遠的回憶。
  “我上面只有一個大師兄,都是從小就在師門的,一起長大,感情很好,我十五歲及笄的時候,師傅給我們定了親。大師兄對我很好,那時我以為,我們可以做一輩子的親人和愛人。”
  接過曼疏遞來的酒,仰頭喝了一大口,桑大娘椋狭搜劬Α
  “十八歲那年,我們成了親。那時候真是快活。月華門本是醫家,也洠颤N江湖紛爭,我們整日裏種藥曬藥,漫山遍野的采藥,埋在一堆古書裏整理藥方,夫唱婦隨,神仙眷屬也不過如此。但是,也只有那麼短短的一年。一年以後,師兄奉了師傅之命下山去給一個江湖上有名的耆宿治病,從此,一切都不一樣了。”
  “那天我送他下山,他答應我很快就會趕回來,然後一起給青容過生辰。那天的陽光那麼明亮,金子一樣的光,穿過山間的樹枝落在師兄身上,他那麼英姿俊朗,那麼溫柔。還洠в蟹蛛x,我就開始思念了。那時候我不知道,那個屬於我的大師兄,再也不會回來了。”
  
十 《君既無心 我便休》芙蓉三變 ˇ十ˇ
  “他給病家治完了病,在往回趕的路上,被病家的仇人伏擊,人雖然洠в兴溃瑓s受了重傷。被那病家救了回去。醒來之後,竟然失去了記憶。病家有個女兒,對大師兄本已仰慕,衣不解帶的服侍左右。大師兄傷癒之後,在那耆老的主持下,與那小姐成了親。”
  “我在師門苦等數月,等不到大師兄,卻等來了這樣一個消息,驚怒之下昏厥倒地。醒來以後,師傅告訴我,我已經懷有身孕。為了這孩子,也為了我自己,我決心下山去找師兄。師傅並洠в凶钄r我,只是歎息著和我說,無論發生什麼,一定要回去。”
  “我從來都洠в须x開過師門,又身懷有孕,歷經千辛萬苦終於找到那耆老家,正見到師兄陪那小姐進香回來。我激動之下動了胎氣,痛昏了過去,居然是師兄把我救了回去。他還是那麼溫柔,卻那樣陌生的看著我,問我家在哪里。我幾乎要咬碎了牙,我告訴他我是流浪至此尋找丈夫的,無家可歸。他和那小姐商量,把我留在了府裏。”
  “那簡直是一生之中最苦難的日子,我日日見他們夫妻恩愛,又要作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把所有的血淚都生生的咽下去,那樣的痛苦,我下輩子都不想再來一次。終於,那一天,小姐有了喜。我死了心,笑著給他們道賀,還做了雙虎頭鞋做賀禮。我的手藝很好,他妻子喜歡得不得了。然後,我回了師門。”
  “師傅在山門接我,師弟妹們都抱著我哭,可是我一滴眼淚也洠в辛鳌K械难獪I都已經流盡,我再也洠в醒蹨I可以為他流了。師妹問我為什麼不把一切都告訴他。我搖頭。有什麼好說呢,如果他是不得已,我怪不了他。如果他幸福,我說了又有什麼用?不過是徒增煩惱。他有這世上最好的理由,我看得出,他愛他妻子。那麼,他就已經不再是我的丈夫,不再和我有任何關係。”
  “青容那時還小,但是已經很懂事。他抓著我的手,跟我說,他會照顧我的孩子,會照顧我,他要我好好的。我怎麼能不好好的?我一定要好好的,才對得起這麼多為我而流的眼淚,為我而生的傷心。”
  “不久,我生了個兒子。很健康,我教他醫術,教他武功。看著他慢慢長大,從一個野猴子,長成英俊的少年,看他成親,看他生子。我想,就這樣平靜的過一輩子,也是上天對我的恩賜。可是,這樣小的心願,也洠в袑崿F。”
  “兒子和兒媳都是藥癡,那天,藥房的丹爐炸了,他們就這樣,連個可以念想的屍首都洠Я粝碌模チ恕!
  “我洠в修k法再留在師門,那太痛苦了。於是,我帶著才剛出生不久的桑桑一路漂泊,最後留在了這裏。”
  桑大娘微微揚起嘴角,把酒遞給曼疏,“本以為這一生就這樣了,洠氲剑嗳輥砹耍f那人恢復了記憶,想要見我一面。”
  “其實還見什麼呢?大家都是醫者,有什麼不清楚。失去的記憶要找回來,不是那麼容易。或者此生都不會再想起來,或者腦中浮光掠影的滑過些片斷,然後在某一刻全部回想起來。既然能夠恢復記憶,必然早有徵兆,更何況他妻子本是知道他底細的,就算耄Рm,以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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