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临风春-第2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成化廿二年冬。
  许敛宁裹着貂皮披肩,撑着油纸伞,跟在上山敬香的人流后面。
  此去经年,她的神情已更为沉静,眉间一点朱砂殷红如昔。
  头顶的雪一阵急似一阵地落着,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
  虞绍文接任了凌轩宫,将一切打理地井井有条。她离开后,就在杭州府开了一家医馆,还亲手侍弄了一块药圃,养着不少合宜又珍稀的药种。
  站在菩提树下,树上无数姻缘牌相互碰撞发出轻响。她微微眯起眼瞧着,一块牌子上用红漆描着两个名字,有的字体拙劣些,有的笔力挺秀些。
  只是不知这木牌子是不是真的可以将原本没关联的两人牵到一起?她记得曾有那么一日,和那人写了牌子挂到菩提树上。
  只是有些世事,无常得教人无法掌控罢了。
  她缓缓回头,却在熙攘人群中一眼看见那熟悉的身影。那人也瞧见她,快步走过来,眼角微微弯起,笑容明媚:“那么巧,你也来进香?”
  许敛宁淡淡笑道:“是啊。”
  “我原本想,待从灵隐下来后,再去寻你兑现当初的诺言,没想到你却自己送上门来。”
  许敛宁有些失笑:“我答应的事我一定会做到,泠姊你也太看轻我了。”
  苏泠抬手挽住她,杏儿眼中光华流转,瞧着她手中的那支叠得严实的签文:“你求的是什么签?”
  “寻人。”
  苏泠微微笑道:“据说这里的签很灵,十算九准。”
  许敛宁笑了一笑:“是么。”
  迎面一阵穿堂风吹来,吹得发丝衣角散漫拂动,庭前的梅花被拂乱了雪色的花瓣,零零落落地飞散。
  大约是这一年太安稳,京城出的大事——那还是年初时候的事情,直到立夏之后她才听说了,听得时候还有些许茫然。庆寿寺中藏了朝廷钦犯,锦衣卫同东厂侍卫将这皇家寺院围了严严实实,恰好当朝骧骁王爷也在其中,一场混战后竟没了音讯,大概被困死在里面。江湖中名震一时的画影楼一夜之间倾塌,风流云散。
  她慢慢打开那张签纸,只见两个朱笔字赫然在目,却是“大凶”。
  苏泠瞥了一眼,又道:“可是算不准,也是常有的。”
  许敛宁临风站着,缓缓回过头道:“临风易折。木独秀于林,连风都要摧之方才甘心。”
  散乱的梅花瓣在风中张狂飞舞,冷香疏忽而来,如影纠缠。
  雪中似乎有那么一个浅淡的身影打着伞临风而来,青衫翩然,清华万端。
  转眼间,又到了一年之初。

——完——

  


 临风春 
      番外 从今往后(上)
        “党参三钱。”

        许敛宁一面低头看着账本,一面将草药名随口报来。
        “当归三钱。”

        紫竹羊毫沾了墨,在账本添上几笔。
        “白术两钱。”她突然搁下笔,将账本往前翻了两页,漫不经心地说,“多了半钱。”
        “这种养身的方子,多些就当多补了便是。”张惟宜不甚在意,“我看你昨日还把这个方子开给街角的那位大叔过,下一味是芍药罢?”

        许敛宁轻轻合上账本,语气还是淡淡的:“反正这剂药是给你喝的,你觉得多点无碍就无碍好了。”她端起一边装着新鲜草药的筛子,撩起门帘往里屋走,回首的时候,果然瞧见他把多放的白术取出来,还不放心地过了一遍秤。

        许敛宁转过身,嘴角忍不住带起一丝笑。

        当初在杭州府住了下来后,就盘下一间铺子开了医馆,住处和医馆是连着的,也方便照顾。只是请工、买药、疏通差不多就花尽了身上的银钱,然后就过起行医的日子来。她的医术底子还好,日子一久,也不差上门求医的人。

        庭院是向阳的,阳光刺目而通透。她抬起衣袖,拭去颈边的薄汗,又把一头长发给挽了挽。她突然想到,自己现下还是未出嫁女子的装扮,这似乎,稍稍有些说不过去了。正想着心事,只听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虽是被废了功夫,可耳目灵便却是从小练出来的,这人的脚步声她总归是听得出来的,其实她还知道一件事:就算她功夫没废的时候,也不太能听出他走动的声响,只是他刻刻意意地放重了而已。

        只听他在身后低声问:“今日还有些草药没磨罢?索性连着明日的份一起磨了。”他的语声低沉悦耳,听着也觉得舒适。许敛宁偏过身子,忽然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却又想不出这时该说一句什么话。

        她想起,那天的雪实在是大,他打着油纸伞缓缓走到自己面前,脸色苍白憔悴,却还是笑着的,就这样一直但笑不语,好似想见她如何对应一般。她那时轻轻握住他撑伞的那只手,才发觉他的手居然都在颤抖。其实是他紧张得根本说不出话来罢。

        她从前就是太不长进了,才总会被调戏。

        许敛宁想了想,说:“明日不开医馆,不管是今天剩下的还是明天的份都不必磨了。”
        张惟宜略略低头笑了笑:“如果那碗汤药也一并省了……”许敛宁搂着他的颈,轻轻拉低了些,在他嘴角亲了一下:“你适才说那碗汤药怎的?”

        “大后日也会记着喝。”

        她嘴角带笑地看着他,又慢慢往他身上挨了挨:“那,不会趁着我没看见的时候倒掉了吗?”
        张惟宜隔了片刻方才道:“没想到这里入了秋,还是这样热。”
        许敛宁转过身,看了看天色:“今天也差不多了,我让伙计都回去算了。”她衣袂翩翩,走到门边的时候,又回过头来:“虽然这几天还很热,我想也很快会凉下来了。等天凉的时候,北边的客房住着反而不如主房舒服,你要么挪一挪地方?”

        她也没等他回应,就径自撩起门帘要叫外面的伙计收工,这一步还没踏出,突然腰间一紧,背后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张惟宜低头寻着她的唇,柔柔地吻了一阵,低声道:“我等不及天凉的时候,最好立刻就搬。”

        许敛宁推开他的手,微微笑道:“随你的高兴,不过汤药还是一碗都不能少。”说到底,要说她心里一点也不生气是不可能的,结果张惟宜还当真把能伸能屈的本事在她面前演了个淋漓尽致,也难怪连这么精明的柳门主都被他骗到。
        他初初在杭州府安定下来,白天往医馆里跑,晚上又往宅子里跳,苏泠经不住时时刻刻见到他这张脸,就丢下她云游他方去了。这样磨去两个半月后,许敛宁觉得他白天来去也就罢了,晚上这样未免也太失体统,丢来丢去都是她的脸面,于是让他占去了一间客房。
        张惟宜住进来不久,就想在医馆里帮忙。他没半点学医的底子,也只能磨磨药搬搬东西。许敛宁很迟疑,他的右手没有力气,又是出身矜贵的贵公子,总觉得杂活和他不怎么搭边,也太委屈了。
        结果他趁着她去照看药材的时候,自发自地把她早就想搬开的柜子给搬了,该整理的抽屉都理了,等回到医馆后门的宅子时候,开始做出一副柔弱姿态。许敛宁更是头疼,之前搬那么沉的柜子的时候,怎么就不见柔弱?
        这样过了半个多月,医馆里的伙计同他都混熟了,开始称兄道弟讲荤笑话,那些人既然都是避开了她说的,她也就当没听见。只是还不过十天,邻居家正值豆蔻年华的小姑娘蹭蹭蹭跑来义正言辞地斥责她为什么对大哥哥这么坏。
        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张惟宜做的坏事多得都数不清楚了。她要是同他比,连个零头都及不上。
        何况张惟宜就是有这个本事,她便是再怎么冷着脸,他也能谈笑自如,嘘寒问暖,弄得她有火气发不出,时间一长,也给磨得没脾气了。
        如今,竟然给他登堂入室了。

        许敛宁在账本上写下最后一笔,慢慢搁下了笔,转头就见张惟宜斜倚在床上,宽了外袍,身上那件里衣的前襟还没有拉上。她本来已经想好了的,但一见他这副模样,就想起他们曾有过的肌肤相亲的那一回,那晚于她来说,实在苦不堪言,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许敛宁瞥到一边的那张美人榻,正想着是不是该在这上面过一夜时,窗外陡然一亮,一道闪电划过苍茫夜色,看来今晚会有大雨。

        她刚伸手把窗子合上了半扇,只听张惟宜在身后道了一句:“看这光景,等下可是雷雨。”
        许敛宁一下子听出他话中意味,不冷不热地说:“我倒是不怕打雷。”
        张惟宜轻声笑道:“可是我怕。”

        他被人砍断右臂的时候,连眼都不眨一下。这种话不用想也知道不是真的。
        他慢慢伸出手,沉着声音道:“敛宁,过来。”
        许敛宁想了想,她其实也可以算是为人妻了。至于到底是怎么个为人妻法,她还是不会。从前她还小,父母自然都不会和她说这些,等到了她长大一点,对着的全是从来没为人妻,或者是家破人亡再也不想为人妻的女子,自然更不会有人指点。

        她只在女戒里看到过,夫君动情时,妻该是柔弱地推拒,至于这推拒是欲拒还迎还是真的推拒,因为这书实在太过无聊,她就没看下去。

        她慢慢走到床边,被轻轻拉到他身边。张惟宜望着她,眸中沉静如水:“在想什么?”
        许敛宁坦然道:“我在想女戒这本书。”

        张惟宜似乎失笑一下,慢慢搂住了她的腰:“这本书怎么?”

        许敛宁抿着嘴角不说话。

        “唔,我有些明白了……”他就势压了下去,低声道,“欲拒还迎我固然喜欢,若是你主动一些,我就更高兴。”

        许敛宁忍不住笑:“我还以为你转了性子了,原来还是一般无耻。”
        他低下头的时候,背后的发丝就滑落下来,落在她的颈上脸庞边上,微微一动,就有些痒:“敛宁,我现在终是只有你罢了。”她隐隐约约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加上他的声音又低得好听,就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抱住了他的背。

        窗外大雨倾盆,半开的窗格被风吹开,窗纸哗啦哗啦地作响。

        张惟宜的动作极是细致,额边微微起汗,只是平日那种淡淡的、要笑不笑的神情还是维持不住,像是一张面具,忽然碎成了一片片,眼神却越加炽热。

        许敛宁听见窗外那一声突如其来的雷鸣声,下意识地抱住他,只听他在耳边轻轻笑了一声,似乎低喘着说了一句:“选个日子罢,你也该早点嫁我了……”
        许敛宁昏昏沉沉地睡着,只觉得有一双手慢慢地抚摸着她的发丝。她本想睁开眼和他说几句话的,但实在太累,也就懒得动。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房外传来咔的一声轻响。她听是听见了,但还是似睡似醒,也没在意。
        隔了片刻,只觉得张惟宜似乎将她的身子挪了挪,又拉过薄被盖上了,方才坐起身下地。这一会儿,许敛宁已经清醒得差不多了,睁开眼看见他将房门拉开一小半,闪身出去。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吹进来的风也沾着水汽,格外的凉爽。
        许敛宁听见一个刻意压低了的声音道了声:“楼主。”张惟宜却没应声。
        接着就是什么事物落地的声响,许敛宁翻了个身看着窗外,只见两道人影映在窗纸上,绰绰约约。

        “他们是为了剑谱而来,已经在杭州府盘桓好几日。不知怎么处置才妥当?”
        许敛宁刚才就觉得这人说话声音熟稔,这才想起,原来是莫允之。看来画影楼在京城那一场混战中覆灭这个传闻,实在不怎么准。

        只听张惟宜轻描淡写地道了一句:“先放了,让他们出杭州府。”
        许敛宁想起张惟宜在龙腾驿别庄里刺杀柳君如的剑法,的确是有那么些邪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绝对不是武当剑法。有人起了贪念也不足为奇。而依张惟宜狠绝的性子,也断不可能就这样放过别人,只消他放走一个,他在杭州府的消息就会传得越快。他现下先是放了人,等那人出了杭州府再下手,也不会有人想到他在这里了。
        “对了,这几日有个知府衙内来生事,官府的人不好碰,阉了罢。”
        莫允之轻声应是。

        许敛宁想着这几日的确有个知府衙内瞧她是孤身女子,时常来生事,张惟宜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当真要让他吃足苦头了。

        她想着想着,又觉得开始困倦,便安安稳稳地睡去了。正朦胧之间,感觉到身边被褥微微一沉,腰上又被抱住了。

        现在已经是入秋时节,很快便会到冬日。

        而江南的冬日总是湿冷,孤灯被冷的,若是多一个人,多少会暖一些罢?




      作者有话要说:
      依照原来说好的放上番外半章
      本来想早就想写这个系列的正篇,就是想不好怎么写……默,还是番外好……1 
      

      番外 从今往后(中)
        紧接着几日竟闷热不输三伏天,大概就是老人所说的秋老虎。

        在这样的大热天中,药杵和研钵碰撞的清脆声音更是在闷热中增添一分烦闷。许敛宁正强自按捺着烦躁查看医馆里剩下的各种草药,此刻听着这一下下咚咚响声,忍不住回过头说:“今日的够用就行,不用磨明日的份了。”

        张惟宜慢悠悠地揉了揉手腕,笑笑说:“没事,反正我也不累。”

        许敛宁动了动嘴角,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因为实在忍受不了这个动静,只得走到角落的书架上抽出一本医书看着,以平心静气。

        其实这也难怪,凌轩宫本来就不重修身养性,哪比得上武当派时常光是打坐就能坐个大半日,两者修为可见高下。

        她正将书页翻面,只听身后有人悉悉索索地说话:“小哥,许大夫虽然模样不差,可就是这个性子……委实有点不好亲近,你这样巴着可有苦头吃……”

        许敛宁捏着书,书页上顿时出现一道折痕。

        下月时,她一定要辞退几个伙计。她请的是帮工,可不是说长道短、游手好闲的人。
        只听张惟宜低声道:“我也不想这般,可是偏偏不成。”

        “看小哥这话说的,其实这世间的情也就是这样,你看透了我也看透了,最后一起安安稳稳地过日子,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就算不好亲近,也会有贴心的时候……”一句话说完,紧接着一声颇为沧桑的长叹。

        许敛宁捧着医书转身走了两步,正闲聊的几个立刻手上不停,个忙个的去了。
        张惟宜见她走过来,微微笑着说了句:“我瞧着你的模样,倒像是一点都不热。”他抬起袖子擦了擦侧颜的薄汗,又道了一句:“我帮你去倒一杯凉茶过来。”

        许敛宁摇摇头:“你去天井里擦把脸吧,都是汗了……”

        张惟宜有点意外地看着她,慢慢缓颜笑了:“那我去歇一会儿,若还有什么事就叫我。”许敛宁目送他走进里屋不久,就见一个家丁模样的走进医馆,愁眉苦脸地说:“大夫,你这儿有什么好用的金疮药?要那种对止血收伤口最有用的药,价钱不是问题。”

        许敛宁仔细地看了看这个人,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家老爷是知府里的衙内大人罢?莫不是出公务受伤了?”

        那人支支吾吾几声,脸皱得越发忧愁。

        许敛宁包了一包金创药粉,递了过去:“这种药粉用起来最好,就是头一回敷,难免会有些疼。”

        那家丁付了银钱就忙不迭地走了,一个正在收拾药柜的伙计凑过来,饶有介事地说:“那位衙内大人欺男霸女,坏事做尽,如今老天有眼,也合该让他断子绝孙。”另一边正打扫地面的伙计也挨过来,压低声音:“我也是听说的,今早的时候不知怎么有人闯进那位衙内大人的府上,也没抢钱财,直接把人给阉了,那动作利索的,啧啧……”

        许敛宁不动声色:“传闻罢了,当不得真。”

        “这个绝对是真的,比十足真金还真!一早就叫了好几个大夫上门去了,若不是许姑娘你是女儿家,也定会叫你去的。”

        许敛宁笑了一笑:“可惜不早叫我去,本来说不定还有法子呢。”

        她端过张惟宜磨了大半的药粉,磨了几下,忽然想着,若有那么一两人说她不好亲近,那她也完全不用当回事,而有这么多人说她不好亲近,那就是风有声树有影。

        晚间的时候,远远不若白日那样闷热。

        许敛宁拎着一卷东西出来,在桌上铺开,上面插着一排排银针,有细如牛毛的,也有和簪子粗细的。她拍了拍身边的美人榻,轻声道:“惟宜,你躺在这里。”

        张惟宜脸色微变,迟疑道:“这、现在未免晚了,我们不如早些睡下。”
        许敛宁心里念着要亲切,朝着他柔柔地微笑:“哪里晚了?我记得你身上旧伤一大堆,偶然扎几次针总有好处,我认穴道很准的,绝不会扎错地方。”

        张惟宜回想起她前几日练针时扎到漏水的木头药人,还是咬牙在榻上慢慢伏下身。他一向命硬,几经生死也活下来了,区区针灸算什么。许敛宁拈起一根银针,对着烛火烧了一阵子,突然扑哧一笑:“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是说笑的,我也怕万一把你扎坏了,该去哪里再寻个如意郎君?”
        张惟宜伏在美人榻上,闻言微微失笑:“这样说,你存着心寻我开心来了?”
        许敛宁伸手放在他肩上,笑着道:“也没有,我帮你揉揉肩,以后那些重活也别去做了,你的手臂还要好好将养。”

        “就算右手不似从前一样有力,也还是可以用的,更何况我的左臂好好的,你也看到过了,我的剑法还是一分都没有废。”

        许敛宁抬手在他肩上推拿,忽然掉转了话头:“先不说你的手臂这回事,你还记不记那个来这里寻过事的衙内大人,他今早被人在府里给去势了。”

        张惟宜偏转头,看着她,笑得微微恶劣:“哦?原来还有这回事。”他顿了顿,又意犹未尽地补上一句:“反正他是不是男人,也没人会在意不是么?”

        许敛宁手上一顿,继续拿捏着力道揉捏:“我只是突然想,若是早上的时候杭州府别的大夫都医不好他,这重任岂不是要轮到我头上了?”

        张惟宜愣了愣,突然坐起身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敛宁,我们若是这样在一起了,我也想给你一个名分,我现在已经不是王爷,明媒正娶也不是难事。”

        “明媒正娶,嗯,媒人是不难找,可是这媒该向谁说去?难不成你想找我亲弟弟说媒吗?”
        张惟宜又是一愣,露出几分苦笑:“我也是糊涂了,我们两家的高堂要么是不在了,要么是不管了,还真的没处去说。”

        许敛宁往前挨了挨,将下巴搁在他肩头:“所以就这样罢,以后我就对外面说,你是我的夫君,这样可好?”她话音刚落,突然觉得身子一轻,竟然就这么被他悬空抱了起来。许敛宁忙抱住他的肩,急道:“你的手臂!真是的……”

        张惟宜很受用,走到床边将人放下,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认真地说:“敛宁,我从来没有对一个女子这样上心过,我想我心心念念只记着你了。”

        许敛宁完全没受这句情话的蛊惑,反而道了一句:“刚才忘记说了,重轩他写信来说,这两日要来杭州府看我。”

        剑光如水,剑气刷刷卷起天井里那棵老槐树的叶子。那青衫翩翩,剑气寒霜,一招一式都圆转自如。

        许敛宁路过天井时瞧了一眼,心道,他的剑法可是越来越好了。

        张惟宜见她走过,将手上的剑一抖,还入剑鞘,随手抛在石桌上,等着听夸奖之词。结果许敛宁看了这一眼后,连脚步都没顿一下,就这么走过去了。他只得整了整衣衫,自发自地去磨药粉。
        重轩要来杭州府,这个消息于他来说,可以说不怎么好。

        当初故意去提点她,重轩和许师叔是父子和她是姐弟,他是无凭无据地推测。这世间长得像的人不少,只不过轮到他信口开河的时候正好说准了。而重轩对他这个姊夫的印象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怕见面了要当场拔剑相向。所以,还是把荒废了太久的剑法给练一练,等到了翻脸的时候,还能摆个架势。

        他刚走到医馆,就见外面停着一辆马车,重轩和一个脸色十分苍白的少女下了车,在瞧见他的时候果然一愣,随即就当做没瞧见,顾自和许敛宁低低地说话。

        张惟宜淡定地磨着药粉,一面听他们说起别后的事情,他就是不明白这种大不了的事情究竟有什么好说的。忽听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女笑着向许敛宁说了一句:“那位怕是御剑公子吧?看来我上回为你算的那一卦竟是准了。”这少女正是唐门的唐沁。

        许敛宁微微一笑:“可你上回说,那个沙罗生双的人和我的命格颇有相克之处,原来是在说惟宜吗。”

        张惟宜手上一滑,药杵和研钵撞出了一声清响。

        重轩偏偏在这时接口道:“宁姊,我若是在这里住几日,会不会扰到你们?”
        张惟宜刚抬起头,就听许敛宁说:“怎么会呢,反正还有客房,就住下来好了。”
        他微微皱起眉,他好不容易才登堂入室的,结果这两人一来,岂不是扰了他的清静?大约是他的神色太勉强了,重轩再也不能当做没瞧见,就依足了礼数道:“张兄,我们只怕要多多叨扰了。”
        张惟宜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开口:“怎么会叨扰?就当这多出来的客房是租出去的就是了。”他想了想,又意犹未尽地补上一句:“这房钱一分都不能少。”

        重轩沉下了脸,铮的一声将佩剑抽出半截,按在他面前的柜子上。

        张惟宜抬手轻轻在剑锋上一拈,缓缓地一分一分把剑身往剑鞘里送。这一柄佩剑上,竟是紫气青芒流转,几乎将底下的柜子也给震散了。

        许敛宁忍无可忍,重重咳嗽一声。

        张惟宜一下子松了手,又拿起一边的药杵,继续慢悠悠地磨药。

        重轩嘴角抽搐几下,转头看着许敛宁:“他根本就配不上你,我是不会认他这个姊夫的。”
        许敛宁还没说话,只听张惟宜又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反正生米都煮成熟饭了,还不如早点认清了比较好。”


      番外 从今往后(下)
        重轩当场就拂袖而去。

        许敛宁抽过一张宣纸,提笔飞快地写下一张方子,按在他的面前:“你照着这个去取药,熬出来的汤药连着喝十天。”

        张惟宜看了看药方,道:“这里面的黄连是不是太多了?”

        许敛宁瞥了他一眼:“良药苦口,这句古话你没听说过么?”

        他捏着药方迟疑片刻,还是老老实实去取药了。难闻的汤药还能喝下去,可若是冷战起来,就不如何日才有尽头,他自问能伸能屈,这根本不算什么。

        他取好药,转身去厨房里煎,走过天井时,看见墙上蹲着一只鸽子。
        张惟宜不由皱了皱了眉,微微抬起手,那鸽子训练有素,拍打着翅膀落到他的手上。他取下鸽子腿上绑着的竹筒,随手将鸽子放飞了。

        竹筒上有三道黄线,看上去扎眼得很。黄色的是从京城来的,而黑色的则是画影楼中互通消息的暗号。

        张惟宜靠在厨房的木门上,不知该不该打开看一眼。他其实并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如果可以让他抉择,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君临天下,然后和许敛宁相忘于江湖,如果他可以这样选的话。
        然而他最后的归宿还是同许敛宁隐居在江南。他觉得现在这样也很好。
        他用两指夹住竹筒,微微用力,只听咔的一声,竹筒破裂,露出里面的一张写了字的薄绢。
        薄绢上的字体很熟悉,是太子亲手写的。他在庆寿寺那场混乱中重伤,恰好有传闻说他死在火里,才将计就计,干脆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来到江南。这其中,太子和莫允之知道他的下落。
        他匆匆看了两行,手中的那包药悄然落地。隔了好半晌,方才低下身捡了几根柴火,塞进炉子里。在做这些的时候,手还是微微颤抖,添完了柴火生了火,又忘记了把药倒进紫砂药炉里。
        他怔了片刻,把手上的那张薄绢揉了揉,往炉火里塞。

        忽然听到许敛宁在身后轻声道了句:“还是我来吧,看你这样,煎个药都难。”
        张惟宜一下子直起身,强笑道:“我只是在想,这里面放了太多黄连,味道只怕不会太好。”
        许敛宁推开他,低下身拾起火钳,往火里拨了拨:“你出去罢,这里我看着就好。”
        张惟宜没说话,转身就往外走。

        许敛宁连忙又道了一句:“小心,别撞上门了!”

        他抬手捂了一下额,从门边绕过去。

        许敛宁背过身,将火钳上那张烧去一半的薄绢展开一看,喃喃道:“原来如此……”这张薄绢上的字迹虽然被烧去了一半,但还是可以猜到一些意思,就在几个月前,皇上驾崩,太子即位。那个时候,他还陪着自己,根本毫不知情。

        许敛宁将手上的薄绢扔进炉火中,看着它慢慢发黄卷起,渐渐化为灰烬。

        张惟宜从骨子里就透着一股傲慢。

        这句话是苏泠说过的。她在春日明媚阳光里伸了个懒腰,笼过热气腾腾的茶杯:“我那时比你现在都小两岁,正年轻……”

        许敛宁无端的,觉得有些好笑。

        “张惟宜那时啊,不会超过十五六岁,别的小鬼,像是何靖,还在泥水里滚着玩。他连说起话来都那么老气横秋。”低下头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又继续说,“不过他那时生得真粉嫩,掐起来手感也不错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