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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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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柳月娥在场,迅速把她救了出来,公主除了浑身湿透,倒没有什么大碍。

苗贤妃抱着公主哭得死去活来,赵祯也老泪纵横,后怕连连。

消息传出,自此谁也不敢提,让公主还府之事。

第506章 春(下)

当然,这么大的国家,不可能只围绕帝王家事打转,这个春天里,还发生了很多很多事。

首先是经过激烈的争吵,河工大方案终于确定下来——在赵宗绩、欧阳修、陈恪等人的反复强调下,大臣们终于认可了,黄河之所以常常决口,是由于过多的泥沙沉淀在河身之中,使河水愈来愈浅、河床愈来愈高所致;若听任黄河下游分作北流、东流两股,则两股河水的流速必然都较缓慢,泥沙的沉淀必然就越多,灾祸由此生焉。

因此,最坑爹的二股河方案被废了。但赵宗绩一派坚持的黄河北流方案,却不可能成行。一来,牵扯到对辽国的防御,宋朝的君臣无论如何,也不敢与契丹人共有天险。二者,黄河北流,还会导致汴河缺水,危及京城漕运,所以就治河来说,最正确的北流方案也被否决了。

于是堵塞北流,全力疏浚东流,便成了唯一的方向,但具体如何施工,还是免不了激烈的争论。

这时候,赵宗绩的援军到了——嘉佑二年的进士们,终于结束了三年外任,大批官员回京任职……有的是通过了馆阁考试,有的是直接被调回京城,在各部院任职。

这些回京官员的人数在七十八人,创下了历届新高。究其原因,一来得益于欧阳修当年贬抑太学体,确实为国家选拨出了一大批人才。二来,是官家和富相公有意而为之……

这些人里,大半出自于嘉佑学社。虽然其中有一部分趋炎附势,投入了赵宗实的怀抱。但大部分人还是选择支持赵宗绩——这自然离不开章惇等人多年来的积极奔走联络,把他们大都发展成了新学党人。

对于自己的地里,长出了别人的庄稼,陈恪也只有采取默许的态度,谁让他也是嘉佑二年进士,哪有资格让同年投靠?

反观人家王安石,是嘉佑二年会试的主考官,虽然宋朝严禁搞门生、座师那一套,但陈恪他们谁私下里见了他,不得尊敬的称一声‘老师’?

而且王安石养望多年,已经到了厚积薄发的时候。他的新学不仅已经体系完善,在政务上也大有建树。

在地方上时,他无论何处为官,都能治理的五谷丰登、夜不闭户,还大胆创造了‘青苗钱’、‘水利法’等善法,为百姓所感激,为公卿所称赞。每每离任时,必有万民相送之景。

到三司才半年时间,王安石又说动朝廷,推行了茶法改革。

以往朝廷对茶叶采取包税制,将专营权卖给大茶商。大茶商们包了茶叶销路,不论茶叶质有多次,甚至掺上草叶作假,也不愁销路,因为百姓从别处买不到茶,自然只能高价买次茶。

这样的结果,就是百姓受损,朝廷挨骂,全便宜了那些大茶商……当然,也肥了有司的官员。

如今在王安石的推动下,官府废除了榷茶之法,改向茶场收取茶税,允许百姓可以南来北往,自由贩运茶叶。结果半年之内,茶叶的价格跌落了一半,质量却比原先好了太多,销量自然激增。

而朝廷的茶税,居然比原先包税时,多收了五倍。从二百万贯,直接涨到九百八十万贯!令官家和相公们对王安石刮目相看!

虽然言官们弹劾他对茶场盘剥太重,但赵祯命人走访京畿、湖南一带的茶场,茶场主们却普遍反映,现在的负担比原先轻多了,可见茶税改革的必要性。

自然,大茶商们都恨不得扒了他的皮,那些指望着茶商孝敬的官员,也气得直骂娘。

但从监牢中放出来私茶贩子,感激王安石,他们到处传诵他是圣人再世;年轻的官员们更是佩服王安石,认为他有不畏强权之心、回转乾坤之力。这让章惇的工作异常简单,几乎不需要多费口舌,就能让那些嘉佑学社的同年,加入到新党行列,共创中兴大业。

※※※

当然,陈恪毕竟是嘉佑学社创始人、那一科的状元、以及同年中官职最高、与赵宗绩好得可以穿一条裤衩的家伙,所以大家还是以他的马首是瞻……打个比方,对这般同年来说,王安石是老师,而他是班长。

不过陈班长可不是那么老实的家伙,在这个班里,他的死党可不少。除了一干同乡外,还有曾家兄弟、郏亶等人,当老师和班长发生冲突时,会帮着班长一起揍老师的……

好吧,这都是题外话。

回到正题上,陈恪将郏亶等人推荐给了赵宗绩。郏亶是个水利天才,这三年来,又一直在河北路做官,他利用空闲时间,沿着二股河进行了细致的实地考察,对于如何修河,早就胸有成竹。

在郏亶看来,最正确的方案,自然是大河北流,非要东流是要出大问题的……陈恪之所以知道,现在东流的河道,乃是汉朝故道,就是郏亶考证出来的。

但河工从来不是单纯的工程问题,现在只能大河东流,郏亶自然要尽力补救,使这个方案也勉强可行。

有了郏亶的技术支持,赵宗绩在随后的朝议中,自然显得很是在行。

当时,朝中的主流意见,是在修好东流的堤坝后,便马上堵塞北流,使黄河全力东流,这样整个工程耗时半年,所需民夫在三十万之数,应该超不了预算。

最重要的是,下半年就能大功告成,不至于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作为主流意见的代言人,赵宗实便全力支持这个方案。

但赵宗绩连上六疏劝谏,他说:‘臣虑官吏急于见功,遽塞北流,恐劳民费财,不易成功。或幸而可塞,东流浅狭,堤防未全,必致决溢。如此虽除西路之患,而害及东路,非策也。宜专护上约及二股堤岸……这就是郏亶提出的‘渐进增水法’。’

直白说来,就是在二股河以西置上约……‘约’就是堤……以减少北流水量,增加东流水量。等东流渐深,北流淤浅,即塞北流,放出之前因为黄河北流,而倒灌的御河、胡卢河,以解恩、冀、深、瀛以西水患。

但是不能急,要缓缓图之,‘若今岁东流止添二分,则此去河势自东,近者二三年,远者四五年,候及八分以上,河流冲刷已阔,沧、德堤埽已固,自然北流日减,可以闭塞,两路俱无害矣。’

这法子固然稳妥,但时间拖得太久,不为百官所喜。

但赵祯和富弼还是高度重视赵宗绩的话,把他叫到御堂,亲自垂问道:“若现在不趁着东流顺快而塞北流,以后河势改移了,怎么办?”

赵宗绩答道:“上约固则东流日增,北流日减,何忧改移?若上约流失,后果不堪设想,当尽力护住上约。”

“上约怎么保?”富弼问道。

“若是往年,确实难保,但现在我们有水泥混凝土,可经大水而无虞。何况上约在河边,任河北流,还怕不保;如过贸然横截,岂可保?”

赵祯点点头,他觉着很有道理,问道:“但若河水常分二流,何时会有成效?”

“上约若存,东流必增,北流必减;即使分为二流,不见成效,对国家也没有害处。为什么呢?西北之水,都到山东,所以为害大,分则害小。有些人急着要塞北流,皆为自身谋,不顾国力与民患!”赵宗绩愤慨道。

“防御两条河,劳费会不会太高?”赵祯遂问道。

“合为一,劳费自然加倍,分二流,劳费就会减半。如今减北流财力的一半,以备东流,不就行了吗?”赵宗绩答道。

“说的是。”赵祯点头赞许道:“寡人被你说服了。”说着看看富弼道:“丞相呢?”

“微臣也深以为然。”富弼恭声道。

※※※

最后,在赵祯和富相公的支持下,河工方案敲定为——修上约及东流河堤,待东流达到八分……还要自然达到,人为的不算……再阻塞北流,使黄河东流。

并任命赵宗绩知都水监,赵宗实提举二股河工役,一个管监理,一个管河工。

在官家看来,这样既能保证工程顺利进行,有什么问题又能及时报告,可谓万无一失。

赵宗实起先是不想接受这个任命的,一来河工向来是被视为脏活,虽然权力巨大,但儒臣避之不及……说白了,士大夫们是劳心的,拿拿主意可以,想让他们风里来雨里去、吃住在河堤上,没门。

二来,虽然‘知都水监’是个不起眼的小官,却能对河工进行审查干预,这让赵宗实有种,被赵宗绩骑在头上的感觉。

但他父亲留给他的谋士孟阳劝他,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官家的任命越苦越累就越不能推辞,这是塑造自己不辞辛劳、敢当重任的绝佳机会。

再者,提举二股河工役,掌管着几十万民夫,几百万贯的物料,乃治河主帅,而知都水监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监军罢了。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赵宗实这才欣然领命。

第507章 夏(上)

河工之外,另一件大事,便是战争。

这次挑起战火的,不是契丹也不是辽人更不是吐蕃人,而是西南交趾。

交趾,这片曾经属于大唐的领土,趁着五代之乱取得了事实上的独立。大宋建立后,又迅速称臣内附,成为大宋的藩属。起先还能做到老实听话,然而到了五十年前,大将李公蕴篡国,自立为统治者,建立李氏王朝后,其对上国的态度,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虽然依旧朝贡称臣,实则包藏祸心,仗着天高皇帝远,笼络边境山区的酋豪,蚕食大宋的领土和百姓。几十年下来,宋朝虽然把广源州如同邕州一样视为己有,但实际上那里已经为交趾所统治了。

交趾人狡猾的很,轻易不肯与大宋兵戎相见,而是驱使广源州的部族入寇,或者干脆假扮成广源蛮入寇。

侬智高就是广源州四部之一的侬部首领,他爸爸不听话,被交趾人杀掉了,他不听话,被交趾人抓去关了几年,是因为发现杀人不解决问题,才又把他放回去的。

就是这样一个阶下囚,竟能搅得宋朝半壁不安,让交趾人认识到了天朝的外强中干。

到了李日尊当交趾国王后,干脆废贡不朝,对大宋的侵扰更变本加厉。而大宋因为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对付北边的问题上,加之财政危机严重,只能采取息事宁人的办法,不认真计较。

这更加使李日尊肆无忌惮,去年二月寇钦州思禀、古森、贴浪等峒,掠十九村人畜不可胜数。今年元月,又借口大宋土司韦惠政,暗中收留交趾逃亡入境的百姓,命交趾甲峒蛮率军进入宋朝领土。

大宋都巡检宋士尧等人发兵抵御,打退了入侵之敌,并追入交趾领土,杀死不少交趾士兵。

李日尊勃然大怒,很快和甲峒蛮联合出兵侵入宋朝边境,这一次军队号称五十万,实际也有五万之众,远超宋朝人所料。结果宋军大败,宋士尧等将战死,得胜之后,交趾并不撤军,而是挥兵北上,意欲趁机大捞一笔。

军情传到宋朝,举朝震惊,朝廷立即命广西都转运使王罕,迅速组织兵力退敌。然而这几年朝廷与西夏、辽朝关系吃紧、又驻军大理,见广西无事,早已将云集于此的军队抽调一空。王罕竟然只拼凑起三万军队,唯恐被抄了后路、邕州有失,不敢分兵迎击。

结果任由交趾人四处烧杀抢掠,广西边境已是哀鸿遍野。

※※※

汴京皇宫,御堂中。

“没想到竟至于此!”赵祯苍声一叹道:“王罕也是宿将了,怎么把仗打得如此糊涂?”

“陛下息怒,王罕老了,老人自然求稳。”曾公亮回禀道:“何况王罕要确保邕州不失,又要保护滇铜铜道,兵力难免捉襟见肘。再者,邕州西南所居,大都是当地土族,非我汉民,王罕自然要分轻重了。”

“不分土汉,皆是我大宋子民。”赵祯摇头道:“羁縻羁縻,笼络怀柔。若是只救汉民、不顾土民,汉蛮之间将愈发离心离德,广西再无宁人!”

“陛下圣明。”相公们称赞道。

“不要拍马屁。”赵祯摇摇头道:“看来光指望王罕是不成了,得调兵支援他。你们看,从哪里派兵呢?”

“回禀陛下,”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升为枢密使的王拱辰道:“可调之兵,无非广东、湖南、大理三处,但是荆湖南路之兵,多年练兵,无实战经验,恐怕不堪重任;广州兵少,又属重镇,即使发兵,也不过杯水车薪,于事无补。”顿一下道:“唯有大理坐拥五万驻军,且有实战经验,可堪调用。”

众相公一听,就知道他假公济私了。赵宗实一党,向来把五万东川军,视为赵宗绩的班底,早就想将其调离大理消化掉。只怕这支军队一旦出滇,就要遭受先消耗再肢解的命运。

“不可,大理初附,人心未定。段氏、高氏、杨氏三家实力雄厚,野心勃勃。若大军出滇,被趁机占了东川城,我大宋不仅要失去铜源,还有丢掉大理之忧啊!”王珪不得不硬着头皮说话道。

“禹玉兄外行了吧。”王拱辰笑道:“我们可以让三家一同出兵助剿,让东川军带着他们出滇,有三家的人质在手,谁敢打东川城的主意?”

“韩爱卿意下如何?”赵祯苦笑盯着韩琦问道,自从成为富弼的副手后,韩琦便沉默是金,官家不问是绝不开口的。

“王枢相所言甚是。”韩琦便答道:“确实出大理之兵最为合适。”

“但是这样一来,这支军队就变成大杂烩了。”曾公亮道:“三家本就矛盾重重,加之对我皇朝也未必真心,只怕到时候各怀鬼胎、反而成了障碍。”

“这个不难。龙图阁直学士、守东川军范镇,在大理镇守多年,对三家的头领,还是有震慑力的。”王拱辰道:“有他在,应该翻不了天。”

“范镇不宜挂帅。”孙汴淡淡道:“这是祖制。”大宋朝为了防止军队私人化,向来是练兵的不带兵、带兵的不打仗。

“这……”王拱辰脸上挂不住道:“事有从权么……”

“大理本就天高地远,更应当恪守祖制。”孙汴缓缓道。

“好了好了。”赵祯不让他俩吵下去道:“还是换个人去吧。”

可是派谁去呢?大宋朝的名将里,王德用、李昭亮老迈、狄青要守卫帝侧、孙沔以贪酷出名、且刚刚犯事被贬,剩下一个杨文广,还要镇守西陲,不能轻动。

想一想,这一二十年竟没有个像样的武将出现,可见武学院是多么的必要。

赵祯不禁自嘲的笑道:“想我大宋有事,向来不乏名将。如今却连个料理军务的将军都选不出来……”

枢密院的四位相公赶紧躬身请罪道:“臣等失职!”

“知道失职,就赶紧把武学院给朕办好,别老想着给人家掺沙子。”赵祯不轻不重的教训了几句,听得王拱辰脑后发凉,官家说得就是他。

不过这时节,不是追究的时候,富弼轻声道:“陛下不必伤感。名将是从战场上走出来的,如今天下承平日久,自然没有名将,这也是天下之幸。”

赵祯的脸色方好看了些。

“据臣所知,东川军的军官,都是老西军出身,骁勇善战,只缺一个统御全局的统帅而已。”孙汴接着道:“既然一时想不出合适人选,何不从皇子里挑出一个来,赴广西节制各军。”

“胡闹,哪个皇子打过仗?”赵祯断然摇头道。

“也不需要他运筹帷幄,只需要协调好各部,如一时没有全胜之道,只需要将各部峒民保护好,与那李日尊对峙就是。交趾,不过撮尔跳梁小丑,无论国力、军力、后援粮饷,根本不能与我匹敌。相持日久,其必然不战自退!”

“儿臣愿往!”孙汴刚说完,一个激昂的声音响起,吓了相公们一跳。

这一声出自御前观政的‘皇长子’赵从古。官家和相公们议政,他一直用心听着,当听到孙汴之言时,突然心头噗噗乱跳,血涌上头,便忍不住扯了这一嗓子。见众人都望向自己,他一咬牙,抬头道:“儿臣自幼苦读兵书,也算弓马娴熟。虽不曾上过战场,但依方才孙相所言,儿臣可以担当此任!有儿臣谨守南疆,父皇可安枕高卧!”

赵祯吃惊部下,盯着赵从古只是沉吟,半晌才道:“从古是我赵家的好儿郎。不过寡人对你另有安排,不能允你去广西。”

见赵从古面露失望之色,赵祯温言解释道:“你也知道,如今的头等大事是河工,然而你那两个活宝弟弟,却一个要从速、一个要从缓,能不斗得不可开交么?寡人再不管管的话,是要出大事的。”言毕望着赵从古道:“所以寡人想让你,把宗绩换回来,你老成持重,寡人最放心不过。”

“是……”赵从古也分不清是高兴还是失落,领命道:“儿臣听凭父皇吩咐。”

“朕心甚慰。”赵祯赞许的点点头,话锋一转道:“至于挂帅的人选,寡人看,还是得用宿将,不然主帅无能、累死三军啊!”

“官家所言甚是。”曾公亮恭声道。

“还是让孙沔挂帅吧。”赵祯又道。

“这……”曾公亮登时语塞。孙沔是狄青南方平叛时的副手,狄青因为遭到猜忌,平乱之后再没带兵,孙沔便接掌了他的部队,哪里有叛乱,就派他到哪里去镇压,后来狄青升任枢密使,他则为枢密副使。

孙沔的能力自然无须怀疑,但贪财好色也是出了名的。按说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不好这两样的,可像他这样明目张胆、肆无忌惮的也着实不多。

第508章 夏(中)

孙沔手下的兵,整日奔波、从不闲着。但不是拉练行军,而是为他贩运货物赚钱。这很让人鄙视,但却是大环境使然,因为别人也这么干。

孙沔的凶狠在于,谁敢挡他的财路,都要家破人亡!那些不识相的对手,总会在月黑风高夜死于非命。尽管他从来不留把柄,但事情做得多了,谁都会感到蹊跷。为啥触了你的霉头,就得去跟阎王爷报道呢?难道你孙某人乃阎王爷的私生子?

除了狠之外,这人还特别阴险。狄青被排挤出京后,他也出守杭州。

杭州是个好地方、风景优美、富户云集,正对了孙大人的胃口。

但一听说孙阎王要来,杭州的富户们纷纷搬家……

孙沔得知后,倒也看得开……与其懊悔失去的,不如把握现有的。于是他让人调查,留在杭州的富户,看看有什么好刮搽的。

结果得知有个叫许明的财主,藏有一百颗珍贵的大个走盘珠,以及一幅郭虔晖所副的《鹰图》……标准的奇珍加古董啊!让贪婪成性的孙沔大流口水。

但许明对这两样东西视若珍宝,断不肯转让于人。

但这难不倒孙沔,一番思量之下,他让自己的小舅子出面,先去找许明买珍珠。

一百颗罕见的走盘珠,他出价三百二十贯,连一颗都够呛能买下来,但是他竟然成交了。

这就是孙沔的过人之处,他摸准了许明的心理。自己是官,对方是民,民自然怕官,何况自己这样的凶官,对方知道不大出血不行,又更爱的鹰图,希望花些代价把瘟神打发走,所以对珍珠忍痛割爱。

换了一般人,也就适可而止了。但孙沔得陇望蜀,还想要《鹰图》。

但他知道,这次来文的,许明绝不会给了,所以得出狠招了。他让人去查许明的家产亲族,想看看这人有没有弱点可抓。谁知道手下汇报说,这厮还真是没有毛病可挑。但这难不倒孙大人,他骂了一声废物,让人把许明的资料拿来,自己亲自翻阅。

只看了一眼,他便抬起头道:“这人想造反!”

手下惊呆了,问何以见得。

孙沔悠悠道:“这许明的乳名,叫‘大王儿’。一介平民,僭越称王,不是想造反是什么!”

手下彻底的崩溃了,果然是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啊……

结果许明被刺配充军,《鹰图》顺利落到孙沔手中。

不过多行不义必自毙,让他倒霉的正是许明。等孙沔调离杭州后,许明在营牢里自断一臂,到提点刑狱使司喊冤。因为事关重臣,提刑司赶紧上报朝廷,御史下来一查,果然属实。

许明无罪释放,返还家产,可那胳膊,永远都接不回来了。

孙沔也被查办,念在他劳苦功高的份上,朝廷将他贬为永清县尉。从副国级干部,降为副县级,处罚不算轻了……当然,前提是不追究他别的罪行。

御史台好容易,将这位臭名昭著的将领打翻在地,现在官家又要启用。相公们自然持消极态度。

之所以不直接否定,是因为他们实在无人可用。用熟悉广西、精于领兵的孙沔,至少不担心打仗的问题了。

“就怕他比交趾人,还能祸害广西百姓。”曾公亮不无担忧道。

“这个简单,寡人再配个监军管住他。”赵祯笑道。

“孙沔当过枢密副使,又生性凶横,怕是监军也约束不住。”曾公亮皱眉道:“弄不好还有生命危险。”

“寡人派个儿子过去。”赵祯淡淡道:“谅他不敢乱来。”说着轻声道:“就让宗绩去当这个监军吧。”

赵从古闻言心下一沉,只觉着五内被刀子刮过一样,也顾不得许多,道:“父皇,五弟本事大、但脾气也大。四弟为人温和谦让,五弟尚且无法与他共事,换了那孙沔,只怕还是会闹得不愉快。”

“呵呵……”赵祯瞥他一眼,笑道:“河工和打仗不一样,前者是个细致活儿,火气要不得。后者是个血气活,没火气要不得。”说着温声道:“寡人的五个儿子里,你和宗绩是两个有血气、能担此重任的,但是你还能监河工,而宗绩不能,所以就让他去广西烟瘴之地吧。”说着语态冷淡道:“这也是他自找的,谁让他不好好和宗实相处呢?”

“是……”赵祯都把话掰开揉碎了说,赵从古只好闭嘴领命。

至于诸位相公,都是心思机变之辈,岂能听不出这对话里暗含的机锋。两府相公很忌讳掺和进皇子争位去,至少当着皇帝的面,是绝对不敢的。

于是,调东川军与大理军入广西,起孙沔为权广南西路安抚使,赵宗实为宣徽院使、监军。

※※※

此事议完了,诸皇子和相公们退下,赵祯看看坐在角落修起居注的司马光。

“把今天写得拿过来……”司马光也抬头,与皇帝目光交汇,赵祯便吩咐道。

“……”司马光目光一黯。

按规制,起居注是皇帝本人也不能看的,但是……这规矩早就被历代皇帝,破坏的不成样子了。宋朝的皇帝更是出格,不仅敢看,而且敢大篇幅修改,不仅敢改自己的,连上任皇帝的都敢改。

诸如今日能看到的《太祖皇帝起居注》,经过赵光义和赵恒父子的精心修改,早已经变成了为彰显赵二自幼英明神武,赵大能夺取江山,大半是他的功劳,赵大能坐稳江山,更是他的功劳。还有最重要的,就是这皇位,是太祖明明白白传给他的,赵二推辞不下,才勉为其难。

根本没有弑兄的说……

司马光的痛苦便源于此,他是个正统的儒家士大夫,对坚持原则有崇高的信仰,然而儒家教育又给了他经权之道,知道在坚持原则行不通的时候,需要适当的权变。但说得再好听,这种权变都是对原则的践踏,每次都想被爆了菊花一样痛。

虽然痛,他还是把起居注奉到赵祯面前。

赵祯十分喜欢司马光记史的文字,感觉在这方面比欧阳修还要胜一筹。他细细看了一遍今日的起居录,沉思良久,自嘲的笑道:“后人必定笑我,厚此薄彼若斯。”

这就是修起居注的好处,你能随时窥探到皇帝的内心。但坏处同样在此,知道的多了并不是好事。

司马光唯有沉默是金。

“你放松。”赵祯淡淡道:“这么些年观察下来,寡人自信不会看错人,你人品贵重,可托大事。寡人是信得过的……你应该知道,这一任的修起居注,是个千钧重的差事吧。”

“……”司马光想不到,皇帝竟给自己这么高的评价,脸上却殊无喜色,只是低声道:“微臣惶恐,这样的话,恕臣无法写到起居录上。”不然后人还以为,他自卖自夸呢。

“本来就没打算让你写。”赵祯不禁失笑道:“咱俩私下聊聊天,似乎可以不用录吧?”

“不必录。”司马光低头道。

“寡人今天,不让从古去广西领兵,却让宗绩去,虽然只是个监军,你知道为什么吗?”赵祯问道。

“微臣没有想过。”司马光抬起头,目光清澈的望着皇帝道:“微臣也不该想。”

“好,朕的亲侍之臣,该有这份谨慎。”赵祯点头赞许道。

“臣不密则失君,君不密则失臣。”司马光劝谏道:“陛下也不该拿这种问题,来与臣子讨论。”

“说得好,但你是专门给寡人写日记的。”赵祯却摇头笑道:“寡人对你如何保守秘密?”

“微臣只写不想。”

“不行。”赵祯摇头道:“寡人需要你去想……”稍一停顿后,一字一句道:“什么该写,什么不该写,哪里该修改一下。”

“这……”司马光面色一黯,垂首道:“陛下请恕臣不能奉诏,修起居注,本该秉笔直书,倘若官家有一二处自认不妥,需要修改之处,微臣也就咬牙从命了。但要是时时刻刻想着曲笔,微臣万死不能奉诏。”

“呵呵……”赵祯对这个答案满意极了,他本来用司马光是因为这个人谨慎,但当近距离接触后,才发现,这是个辅弼之才。遂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微笑道:“你误会了,寡人在位四十多年,几百万字的起居录,几乎是一字未改。寡人俯仰无愧,任后人评说!”

司马光当上这个官,得以阅览前任的记录,自然知道皇帝所言不虚。但是到了自己这里,怎么就开始跑调了呢?这让后人如何看自己?会不会以为自己是个软骨头?

“前有车、后有辙,不知陛下为何又要改弦更张?”他只好硬着头皮问道。

“因为形势不一样了。”赵祯轻轻一叹,沉声道:“寡人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往后的任务,就是为大宋选出个称职的君王来,让国家平稳的过渡。社稷之重,重于泰山,在此面前,别的都可以让步,明白了么?”

第509章 夏(下)

听了皇帝的话,司马光赶紧道:“陛下不过天命之年,圣体康健……”

“不要持俗人之见么!”赵祯平静地打断他道:“寡人自去岁以来,身体每况愈下,太医们不敢说,我自己知道。皇考、皇祖圣寿都没超过六十,我想我也难以例外了。”

“各人有个人的寿限,岂能一概而论?”司马光轻声道:“只要官家培养元气、调养生息,不愁圣寿绵长。”

“呵呵,古往今来的帝王,无论是英主还是昏君,人人都想长生,都忌讳这个‘死’字。但悠悠千古,谁能逃得过?”赵祯摇摇头道:“不提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然而清醒之际不想后事,临危之时,想说也说不明白,甚至被区区宵小,假传了遗诏,为社稷带来莫大的灾难,甚至有亡国之患,你是史家,这种事在书本上看的还少么?”

这种事当然太多了,司马光点点头。沉默良久,方低声道:“臣……遵旨。”

“很好。”赵祯颔首赞许,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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