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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瞳之大出天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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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所不能的草原大神啊!
    请你拯救这个罪人,
    恶魔在他的身体里狞笑,
    在撕裂他的灵魂。
    光华灿烂的太阳啊!
    请拯救这个罪人,
    用热箭刺穿他的皮肉,
    让他的鲜血凝固。
    当纯洁的白骨在你的凝视下暴露,
    恶魔就无处藏身!
    啊!尊贵的腾格里天神,
    我们愿意为一个罪恶的灵魂,
    奉上骏马、美酒、还有我们永远忠诚的心!”
    歌声一遍遍回荡,青瞳静静的听着,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这些愚昧的人,他们要用无比惨烈的酷刑杀死一个同类,竟然说是为了拯救他!但是那唱腔悠远动听,每个唱歌的人都是表情肃穆而痛苦,看来没有一丝作假的成分。
    然后马背上的人被解了下来,他一落地就摔倒了,青瞳才发现他双腿蜷曲,原来是个瘸子,不晓得是天生就瘸,还是被人打的。
    那人的眼睛上蒙着黑布,鼻子高挺,嘴唇细润,下巴尤其好看,少见男人有那么精致的曲线。阿苏勒的轮廓本来也不错,和他一比就粗糙了。他的白衣洁白如雪,在漫天黄沙中似乎仟尘不染,尽管被捆缚着摔在地上,却给人很高贵的错觉。
    他一被拖下战马,那马儿立刻围着他嘶叫,阿苏勒叹了一口气,道:“可惜了这匹好马,看来要和主人一起死了!他们会用这匹马的血洒一个圈,再把这个人放在圈中间,直到他变成白骨散在地上也没有人敢给他收尸,草原上的牧民要是不小心见到这样的尸骨,都要立刻去庙里求神赎罪!”
    他话音未落,一个士兵就挥起套杆,准确的套上马脖子,马儿被迫在他的拉扯下绕着那个罪人奔跑,四周的士兵围成一圈,马儿从每个人身边路过都会被刺一刀,片刻就满身是血。
    马儿不停的悲嘶,鲜血一股股洒在地上,在罪人周围划了个血圈,终于那匹马再也没了力气,缓缓的倒在地上,它身上的肌肉微微颤抖,眼睛慢慢阖上了。
    圈中的罪人蒙着眼睛上的黑布湿了两处。即将面临死亡,他一直很平静,马儿死了,他却流下眼泪。 
    可贺敦的战士又把刚才的歌唱了一遍,然后按着这个圈子浇上美酒,五条索子同时勒住他的脖子和四肢,一声呼喝,五个方向的索子同时被慢慢拉紧,直到绳子绷成直线,他们仍然不放手,继续拉。 
    看到罪人身体被拉到极限他们仍在使劲,青瞳怀疑这人已经不需要太阳暴晒,直接会被杀裂,直到他的四肢都渗出血来,可贺敦人才停下,他们取了五根一头尖的长木,将绳子分别钉在地上,再一下下把长木砸进地里,直到十分牢固,七个人合力也撼不动为止。那个人就被直直的绷在地面上,任由火热的太阳晒在脸上。
    阿苏勒轻飘飘的描述远比不上现场的惨烈,花笺把头钻到青瞳怀里,向青瞳道:“我们走吧!我不想看了!”青瞳转向乌野,问道:“乌野将军,我们可以现在就走吗?”
    乌野道:“天儿太热了,公主不歇歇再走?”青瞳道:“走吧,我也不想看了!”
    阿苏勒突然凑过来,道:“女人?你是不是想救他?你和我说我就帮你!”
    “啊,不行!”乌野惊讶看着阿苏勒:“这是被恶魔附体的人,帮助他会给自己带来很大的灾祸!恶魔会跟随你!”
    阿苏勒撇撇嘴:“恶魔?让他跟来吧,我还想看看恶魔什么样子呢!”
    乌野犹豫很久,还是道:“就算不是因为恶魔,我们也不能为这点小事轻易得罪可贺敦部落啊!打扰别人祭天仪式,那是和杀了他们大首领一样的血仇!阿苏勒,请你别冲动!”
    那边被缚的人好像说些什么,可贺敦的战士突然骚乱起来,领头人狠狠的一鞭子抽在他身上,喝道:“恶魔,你又要带来什么灾祸!”
    随着这一鞭子,白衣上飞起一溜血花,那人叹息一下,随即转过头,用很大的声音道:“看热闹的人们,他们不肯走你们就快去吧,一会狂风和黄沙就会埋葬这片土地,留下来的一切都会失去生命,没有什么热闹好看的了。”
  
  
  
  
  
  二、预言
  
     
    他说的竟然是汉话,想必是听到阿苏勒、乌野和青瞳说话都用的是汉语,所以直接说汉语了。
    西瞻两百年前曾臣服与大苑的开国皇帝,从那时候起汉语就在西瞻的上流社会里广为流传,成了身份的象征,只有低贱的平民和奴隶才说西瞻话,直到近几十年来大苑国力衰弱,西瞻人再瞧不起大苑人,上流社会里才重新听到西瞻话的声音,特别是这二十年来,说汉语的人数更少了,只是像乌野、阿苏勒这样的贵族才会自小学习汉话。这个罪人会说流利的汉语,表示他一定受过良好的教育。
    在大苑则相反,由于对西瞻人的怨恨,在呼林关内说西瞻话会有生命危险,只有战场上的士兵常年和西瞻人交战,可以听得懂一些,青瞳暗地里认为会西瞻话对杀敌会有帮助,组织士兵学过一段时间,最后因为士兵的学习热情太过低下,只好算了。包括她自己也说不来西瞻话,阿苏勒和乌野照顾她,一路都是用汉语和她交流。
    这几句话又让他挨了好几鞭子,但是可贺敦的战士明显慌乱起来。
    阿苏勒开始听到他的话还很不屑:“原来是个巫师,怪不得会被当成恶魔附身的给晒死。什么狂风黄沙,我就不信你还真能搬动恶魔,叫来一场狂风把你救出去?”
    然而看到可贺敦的战士人人面露惧色,不由脸色也凝重起来,对哨兵说:“你去问问他们,这个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对青瞳道:“执行日杀裂、驱除恶魔的都是族中最勇敢的战士,每一个都要身经百战,连他们都害怕,难道说这个人真有些道道?”
    随即摇头,自嘲道:“我也胆子小起来了,这里又不是大沙漠,只是一小片沙海,从来没听说过这里发生过沙暴,还说什么埋葬这片土地,那得多大的沙暴啊!再过去不到两日的路程就是绿洲草原,就是真有沙暴,我也不相信我们的战士会走不出去!”
    片刻问话的哨兵回来了,道:“可贺敦人说这个人眼睛里住着恶魔,被他看到的人就会失去灵魂,还说恶魔通过他传播灾祸,他说下雨就会下雨,说刮风就会刮风,说着火就会着火,从来没有错过。” 
    “啊?有这种事?我不信!”阿苏勒道:“去问问他一会是多久?我还真想等着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说什么就会有什么。”
    他的声音很大,血圈中的罪人已经听见了,他嘴角又露出嘲讽的笑意:“看热闹的人,别让不相干的热闹夺去你的生命,我这恶魔并不想你们这么多人陪着死。我说的一会是七个半时辰,到明早该日出的时候,你们将看不到太阳,黄沙会把整个天空填满,从现在开始奔跑,一个下午加一夜,你们能平安出了沙漠,快去吧!”
    “七个半时辰?”阿苏勒笑起来:“就算你能预测灾祸,我也不相信你能预测的准确到这个地步。除非你不是人,真的是恶魔!哈哈哈哈……”
    青瞳淡淡的道:“确实有人可以准确的预测灾难,善看川泽日月的人自古就有,大苑的典籍曾有记载,古时候有人能将下雨的时辰精确到刻,雨量精确到分。”
    阿苏勒‘哈!’了一声,道:“女人,这是这么多天来你对我说的最长的一句话。沾光了沾光了!”他站起来转向那个罪人:“恶魔!再说两句话来听听!你要能逗的这女人笑了我就饶你不死如何?” 
    “不死……有什么好……”那罪人轻轻淡淡的一笑,不再开口。
    阿苏勒狭长的眼睛眯起来了,他微笑着慢慢说:“知道吗?你错过了活命的机会!”他虽然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的,可是青瞳却觉得声音中透出一丝寒意,让人不自觉就会相信,他有这样执掌别人生死的能力!的 
    青瞳诧异的看他,却见阿苏勒迎上她的目光,眼睛夸张的瞪起来,道:“哇,看我了看我了!正眼看的,这是这么多天我第一次看见你的黑眼珠!女人,这些天你不是低着头,就是板着脸,好容易看我一次,还总是眼神一瞟就走,白眼珠多黑眼珠少。我还当你眼睛出什么毛病了呢!本来就长得不怎么样,眼睛要是再出毛病,恐怕图南哥哥更看不上你了。”
    花笺怒瞪着他,青瞳目光中的灵气消失了,又恢复成漠不关心的表情。和孩子气甚重的阿苏勒没什么好计较的,她道:“乌野将军,走吧!”声音淡漠。乌野应了一声,招呼士兵起身列队。
    阿苏勒长眉一轩,隐约显出一点失望,随即又恢复成嬉皮笑脸的模样,道:“乌野,天气太热,你带着那个傻女人走吧,我要留下乘凉!”
    乌野吃了一惊,道:“你不走我回去干……我回去怎么和王爷交代?”
    阿苏勒道:“这个恶魔说明天早上黄沙会把这里埋葬,这女人也信他,我偏不信,就是要看看是不是真的,你们到沙海外面等我,最迟明天夜里我就去和你们汇合。嘿,女人!”他转向青瞳笑眯眯的道:“我们打赌如何?如果明天晚上你看见我,就要给我亲一下。”
    他等着看青瞳勃然大怒的样子,然而青瞳还是很平淡,道:“这又何必?即便你赢了敢亲我吗?你不要命了!”的 
    阿苏勒道:“那你就别管了,你是没把握赢我吧?怕让我亲了图南哥哥更看不上你?放心,我们西瞻人不计较这些。”
    以青瞳对西瞻习俗的了解,阿苏勒在胡说。西瞻风气虽然要远比大苑开放,可那是针对未婚或者失去伴侣的女子,像她这样已经和堂堂王爷定下婚约的人,阿苏勒竟敢公然调戏,按理饶不了他。却见乌野对他的话不甚在意,大概不是萧图南和这表弟特别亲厚,犯些小错全不在乎,就是西瞻人根本没把她这大苑送来和亲的公主放在眼里。
    青瞳摇头道:“我没兴趣和你打赌,一起走吧,就算只有一分可能,为赌气去冒险也不值得。”阿苏勒凝视她,眼神很复杂,突然他把眼睛一瞪道:“呸!成天看到你这么半死不活的样子,真晦气!随便什么人说的话你也信!我就是不信了,你怕死你走,我偏要留下来,看你明天有什么话说。”
    “不!阿苏勒。”乌野急了:“无论如何我不能单独留下你,你不走我也不走!”
    青瞳轻轻重复‘怕死’两个字,突然笑了,落寞道:“不死……又有什么好呢?”话说出来,才发觉这语气和那个罪人几乎一模一样,想必他也有不为认知的伤心事吧。
    她怜惜的看了一眼罪人,可贺敦人既然说他‘说下雨就会下雨,说刮风就会刮风,从来没有错过。’那这人很可能是个对川泽地理研究的十分精到的人,如果在大苑,应该做了监天师,可惜在这个野蛮的地方,竟然要被当成恶魔虐杀。
    阿苏勒眉目之间又有怒气一闪而过,他大声道:“好哇!既然都是不怕死的,就一起留下,嘿,恶魔!你要是说对了,我就救你出去!”
    乌野见他打定了主意,只好吩咐士兵扎下营帐。为了防止万一真有沙暴,乌野又率领士兵们挖下深坑,又让士兵们挤一挤,空出几个大帐来,将行李中沉重的米粮整理在一起,装进封好底子的营帐里。将这巨物堵在坑边,估计即便有大风也吹不动这么重的东西,人躲在这么大的袋子后面应该没有问题。他们忙了整个下午,才布置完成。
    阿苏勒说的是汉语,可贺敦战士听不懂,他们是要等着确定这人死了好回去交差的,见这么多人都不肯走了,也不由紧张起来,全神贯注的戒备。
    青瞳任由身边的人忙忙碌碌,只是偶尔看一眼血圈中的罪人,这个沙漠之夜和十几天来没有任何区别,沙粒在夜晚呈现厚墩墩的蓝白色,深蓝色的夜空澄着沉甸甸的金黄圆月,看月亮那么圆,又是十五了吧。 
    整个夜静的一片死寂,连前些晚壁虎走过的莎莎声也听不见。别说风暴,连一丝微风也没有,越发使这个夜晚奥热难耐。
    月亮终于渐渐隐去,太阳虽然还没有出来,天空已经发白,可以借着晨光看清四周了。不但没有沙暴出现,甚至连一丝刮风的迹象夜没有,眼看着天越来越亮,这一个晚上大家算使白紧张了。又等了一阵还没动静,西瞻士兵都骂起来,他们又把帐子拆开拿出东西重新放到马和骆驼的背上,准备趁早晨天还不太热,要多赶一点路。
    阿苏勒得意的看着青瞳,对着那罪人虚虚挥了一鞭子,笑道:“不是我不想救你,可惜你自己没本事,死去吧!”
  
  
  
  三、沙暴
  
     
    青瞳也惋惜的看向那个罪人。他仍然蹦直躺在沙子上,一天过去,他晶莹的嘴唇干裂了,血渗出来却更突出那唇优美动人。
    她对这人总有种同病相怜的怜惜,于是来到血圈外面,花笺快步跟上。可贺敦人抽出刀来想栏,青瞳用蹩脚的西瞻话道:“我只是看看。”可贺敦是西瞻的附属部落,这一行人一看就是西瞻贵族,他们不敢拦阻,犹豫一下就让开了。
    谁知她不是远远看看就罢,青瞳一脚就踏进血圈,可贺敦人都惊叫起来,圈里被认为是恶魔的领地,从来没人敢进去。他们一时不知该拿这个人怎么样好,这声惊呼还没停,紧接着又是一声。却是花笺不知,也一脚踏了进来,随即西瞻人也是齐齐一声惊呼,西瞻人多,这声比前两声都大。青瞳回头,见阿苏勒也跟了进来,脸上还是满不在乎的表情。
    青瞳走上前仔细打量着这个白衣人,许久过去,这人连一丝动作都没有,若不是唇上血迹殷红,青瞳就会以为他已经死了。青瞳伸手过去,解下蒙在他眼睛上的黑布,不知为什么,她很想看看有这么好看嘴唇的人长什么样子。这个动作引起所有可贺敦人的惊呼,他们齐齐闭上眼睛,声音里竟然充满恐惧。 
    黑布移走,亮光刺激的他芊长的眉毛微微皱起,带动优美的睫毛也轻轻颤动,就像雏鸟刚刚展开的羽翼。 
    青瞳等了一会,见他还是紧闭着眼睛,于是问道:“为什么不睁开眼睛?”
    那人声音里有些惊讶:“你不怕我看你?”
    “怕看?”青瞳十分奇怪:“为什么怕?”
    阿苏勒撇嘴道:“昨天不是和你说了嘛,可贺敦人说他眼睛里住着恶魔,被他看到的人就会失去灵魂,不过是胡说的。你倒是睁眼让我看看,恶魔长什么样?这可是你最后一次看到这个世界了。”
    “说的对,我们大家都要死了,还怕什么恶魔。”那人微微一笑,缓缓睁开眼睛。花笺‘啊’了一声,青瞳和阿苏勒也是一怔,三人的眼光都锁在这人脸上移不开了。
    他的眼睛是奇异的一黑一蓝两种颜色,偏又配合的那样好看,那只深蓝色的眸子中像是凝固了整个夜空,当中一点一点,流淌着星星的光芒,不是银光,也不是白光,就是这种悠远的青色竟然会发光,在眸子中蜿蜒潋滟,慢慢躲进浓密的睫毛里。以前青瞳对自己的名字并不满意,觉得有些像女鬼。此刻真的看到青色的瞳仁,这才发现,青瞳——竟是那样极致的美丽。这样奇异的眼睛,怪不得被人说是眼中住着恶魔。
    他凝视着青瞳,道:“你很美,我最后这一眼看的不错。”
    阿苏勒清清干涩的嗓子,才道:“女人,看够没有,我们走吧。”
    那人道:“昨天让你走不走,现在走不了了。”
    阿苏勒笑道:“你又想说你那黄沙埋葬天地的预言?现在恐怕八个时辰也过去了吧,哪来的黄沙?还是你改主意了,让洪水淹了这里?”
    那人道:“没有八个时辰,只是七个半时辰多一点,只有越接近,我的感觉才越准确。现在还有半刻钟。” 
    阿苏勒‘呸’道:“还有半刻钟你死,闭上乌鸦嘴吧。”
    那人微微一笑,看着已经透亮的天空,太阳马上要出来了,他默算时间,道:“还有十个呼吸的时间……九、八、七……”
    随着他的话,忽然一阵狂风掠过,天空像是拉去了某种屏障,天色开始变红,瞬间转为深红。天气更加闷热起来,似乎突然被注入某种能量,空气中漂浮着大团热气,晨光被这些热气夺走了,沙漠中又现出黄昏才有的颜色。天色开始不断变化着。一会儿呈灰黑色,一会儿呈土黄色。
    “他妈的,居然是真的!”阿苏勒脸色铁青,突然一伸手,紧紧抓住青瞳的胳膊。几乎是同时,青瞳向前一扑,将花笺揽在怀中。三个人立足不稳,一起跌在地上。
    “……三、二、一,来吧!”那罪人露出微笑,美丽的眼睛在青瞳脸上流转一周,随即阖起,此刻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还没等他们爬起来,沙漠边缘又现异象,深红色的天降下一股黑线,那黑线扭曲盘旋着,宛若活着的生物,不断的向地面探下身子。越旋越大,地面的黄沙如同听到召唤,竟自己飞舞着迎上那条黑龙,这一黄一黑终于接在一起,如同天和地各自伸出一只手,紧紧的拧在一起,这无与伦比的碰撞瞬时就发出整个沙漠都能听见的咆哮声。
    黑龙得了黄沙的助威,立刻涨大身子,天空都被染成黑色,就像遮了一块巨大的黑幕,向着这些渺小的人类当头罩来。
    “龙吞沙!龙吞沙!”可贺敦人面无人色,双手伸向天空跪下来,许多西瞻士兵也跟着跪下,竟然不是料想的小沙暴,而是足矣毁灭一切的龙卷风!
    阿苏勒脸色发白,在发怒的自然面前,他也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把青瞳的脑袋整个摁在自己怀里,替她挡住一点沙尘。青瞳用力挣扎,从他手臂的缝隙里看见乌野冲他们跑过来,这个时候人类的脚步十分艰难,乌野的腿奋力抬起却跑不动,反被狂风吹得后退了一步,他大声喊着什么,然而狂风的咆哮轻易掩去了乌野的声音。远处的呼啸声来的极快,初始是尖锐的虫鸣声,转瞬间,咆哮若大堤决口,万马奔腾。的 
    那块黑幕在她的注视中,唰地过来了。天际间立即一片蒙昧,青瞳觉得自己被一种雾纱样的粉末给围了起来,呼吸已不通畅,稍一用力,满嘴都是枯黄的砂子。青瞳下意识把花笺揽的更紧,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掩住口鼻,于此同时,阿苏勒的手伸过来,把青瞳的脑袋更往自己怀里按过来,隔着阿苏勒的衣襟,青瞳才吸到一点没有沙子的空气。
    突然她觉得自己的身子一轻,几乎要腾空飞起。阿苏勒一声大吼,一拳打在地上,竟生生伸进半尺有余,将他们三个暂时固定下来。血迅速从那个沙坑泛出来,将这小片沙染成锗红色。
    青瞳看着血圈外跪着的可贺敦人一个接一个的飞起来,瞬间就混进铺天盖地的黑幕中消失不见。他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叫,那叫声又凄厉又无奈,颤弱着在风中绊闪一下,又立即消散。
    狂风就这般卷着黄色霸道的扑来,能抓走的东西它都要抓走,闪电般地抓得无影无踪。眼看着马儿也站不住,悲嘶着飞上天空。
    青瞳他们三个身子一滑,阿苏勒的手臂终于也抵不过自然的威力,他又是大吼一声,手指紧紧扣住沙地不放,五指霎时在沙子上划出五条血痕。
    然而这虚浮的沙毕竟不能依靠,眼看他们三人也要腾空而起。阿苏勒紧紧咬着牙,他死也不愿意放开手中的女人,这辈子什么时候做过有始无终的事?什么时候有他得不到的东西?只有这个女人,真是太难太难了,然而他就是不想放手。他拼尽全力扣着地面,连手反被那个女人握住都没感觉,青瞳大声喊着什么,然而他神智已经有些模糊,没有听见。
    青瞳气急,在他手上咬了一口,阿苏勒一惊回过神来,才见青瞳道:“放手,我说一二三,我们一起用力滚过去抓住木桩!”他睁眼看,只见狂风中只有犯人行刑钉下的那五根木桩依然挺立着,日杀裂的酷刑要保证犯人尸骨成灰依然有这五根木桩为记,所以这些尖木钉的极深,居然在狂风中保持不倒。 
    他依言放手,三人瞬时就要飘起,在青瞳的呼喝下,三人一起奋力翻滚,终于阿苏勒的后腰碰到一根木桩,他连忙用力,三人一起紧紧抱住这唯一的支撑。
  
  
  
  四、风住
  
     
    狂风疯狂的抓着他们摇晃起来。大海,不知为什么他们第一个想到的词不是龙卷风,而是大海。而他们,就像大海里的一叶不停跌宕起伏的扁舟。
    狂风不停吹着,卷起了大片的黄沙和碎石,仿佛永远不会停止一般,天色更暗,四周几乎见不到任何东西,也听不见任何声音,狂风就像巨大的漩涡,在黑暗中疾速旋转奔涌,黄沙碎石雨点一样唰唰砸落,青瞳的身体被阿苏勒护住,只听见他身上皮扑扑骤雨一般响着。然而青瞳已经顾不上他了,此刻他们也几乎跟着风旋转起来,如同一片正在飞速下旋的落叶。
    如果能看见四周,青瞳就会惊奇的发现只这一会功夫,周围的沙丘就改变的面貌,呼啸而过的狂风带着沙尘向着一个方向不断的移动着,小山一样的沙堆就像孩子手里的积木,被犹豫不绝的孩子一会放在这边,一会又放在那边。 
    在无边无际的大沙漠之中,在那遮天铺地的大风沙下,人的生命,便渺小的如同一粒沙子,四周已经被各种砂石塞满,呼吸变得很困难,青瞳把头深深地埋在阿苏勒背上,不再抗拒他的温暖。阿苏勒的手摸索着伸向青瞳,青瞳立即握住了它。此时即使这样伸过来的一只手,给她的是一种无言的支持,甚至理解。 
    阿苏勒眯着眼睛,努力的想看她一眼,在这模糊一片的暗黄中,那么近的距离也只隐约可见一些轮廓,青瞳脸上神色安宁,好似在这天地之威中,她也根本就未曾恐惧过,然而她眯着的眼睛又恢复了活力,阿苏勒满意的想,对了,这样才对!这种闪着光芒的双眼才是这个女人该有的,前几日的麻木安在她脸上根本不合适!
    几乎是突然间,他们身边的沙子就停下了。原来在最剧烈的旋风中心,天是一种油润的橘红色,空气中像蒙上了一层红粉,砂粒在急风中竟不再动,它们优雅的悬荡着,如同被一只神奇的手托住一般,按着舞蹈的韵律分开,再合拢,拼成无数奇异的图像。
    大风在下午才停下来,天空呈现一种厚重的褐色,远看如同一张巨大的绒布。风中那些细小的浮尘来回缓慢飘浮着。青瞳在暗淡的天光中抬起头,她身上蒙着厚厚的一层灰尘,头发糟乱干硬,已经与粉尘混在一起,干干地爬伏在她的头上,像几条缠结在一起的绳索。她稍微一动就赶紧停下来,头晕的厉害。 
    这时才发现四周的景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熟悉的沙丘和零星的沙生植物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平整如镜的万里黄沙,表面上水波一样荡漾着一丝丝细纹,这细纹连绵不绝,直荡漾到天地尽头,已经不知道哪里才是走出沙海的方向了。
    青瞳被阿苏勒护住,花笺又被青瞳护住,所以三个人中,她看上去最干净。花笺挣扎着站起来,奋力去挖沙子。阿苏勒先是楞了一下,才发觉她挖的是五条绳子交汇的地方,应该是想把那个罪人挖出来,他暗自不屑,挖出来难道还能活吗?
    青瞳已经上前和她一起挖了,还好沙子轻软,片刻那罪人的脸就露了出来,伸手去鼻端探去,已经没了气息。的 
    花笺温柔的解下他颈中的绳子,刚才的风沙摇晃让本来已经勒的紧紧的绳子几乎陷进肉里,解下来脖子上就显出吓人的红痕。阿苏勒本来不屑,看她们忙的起劲也过来看了看,见到他脖子上深深的红色不由轻轻‘咦’了一声。青瞳问:“怎么了,阿苏勒?”
    阿苏勒捏开他的嘴看了看笑道:“这小子倒是好运气,脖子勒的紧,居然没吃沙子!”花笺怒视他,道:“人都死了,没吃沙子有什么值得高兴!”
    阿苏勒笑着转身,突然在他肚子上狠狠打了一拳,那人剧烈的咳嗽起来,脸颊慢慢涌起潮红,阿苏勒笑道:“没吃沙子也没被卷走,就是说啊,这小子很可能没死!”
    花笺大喜,上前替他捶背,半晌那如同蝴蝶翅膀的睫毛才动了一下,仍是虚弱的睁不开眼睛,可是他还真的活了! 
    花笺大喜道:“你还好吧,你……你没事了吗?”睫毛颤动一下,他睁开奇异的眼睛,看清自己身边几个满身黄沙的人,才发觉仍在尘世,真是,死……也是不容易的事啊!他嘴角轻移,苦笑了一下。 
    花笺见他睁眼,十分高兴,道:“你……你叫什么名字?”他迟疑了一下,才吐出两个字:“萧瑟。”声带也许受了伤,声音十分粗噶。
    的确,他的名字如同他的人,寂寞而苍凉。
    阿苏勒不耐烦起来,他拍拍随身的小水袋向青瞳道:“咱们快走吧,水就剩这么一口,这鬼沙漠还不知道能不能走出去呢,和他浪费那口水干什么。瘸子,你留下吧,我们要是运气好,两天就能走出沙漠,到时候叫人回来救你!要是运气不好或者用的时间太长……”
    他咧咧嘴,结果自然不用说了。其实即便运气好,路一点也没走错。一来一回也要四天,加上这人已经晒了一天,活下来的可能也很小了。
    花笺突然叫了声:“青瞳!”青瞳回头,见她满脸都是企求的神色,她又叫:“青瞳,我们带他一起走吧,总不能把他丢下啊。”青瞳看了阿苏勒一眼,阿苏勒一下子就跳开了,道:“女人!你不是想让我背他吧,老天啊,我也不是铁打的。你看我的手,你就不可怜我?”他伸出手,两手都是很深的伤痕。 
    青瞳又回望花笺,她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如同姐妹一般,那个月夜离非是不肯跟自己走,而花笺呢,明知前面是火坑,任青瞳怎么说她也不肯离开她,于是就一直跟着来了。那是她生死相依的姐妹,而这是花笺想要的东西。青瞳微微一笑,来到萧瑟跟前将他拉到自己背上,道:“我背!”
    三个人都是一惊,花笺道:“不……青瞳,我自己背。”青瞳摇摇头:“你背不动,你知道我力气比你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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