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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北游-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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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度随手一抛,把我丢在地上,目视迷空岛:“岛上充满了一种奇异的波动。”

“要等火山喷时才能入岛,现在还不行。别问我为什么,脉经海殿的人比我清楚。”楚度势必要带我一起上岛,我不得不老实交待。

楚度跨前一步,一道无形的气势透体而出,延伸向迷空岛。霎时,楚度的衣衫激烈飞扬,啪啪作响,整个人似有似无,融入了沉沉暮霭。分不清这是个血肉之躯,还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片刻后,楚度闷哼一声,面色不舒:“像是一个具有吸噬力量的宇。”

我佩服地道:“火山没有喷时,岛上的无数个小宇会彼此联通,构成一个强地宇。你足不踏岛,竟然搞得一清二楚。”

“用神识便可清晰感应。”楚度随意道:“一旦迈入阿赖耶态,能神游万里,完全代替身体的五感。神识就是肉体,肉体就是神识。”

我心中一动:“神识是虚无地精神,怎么能和实实在在的肉体混为一谈?”我的神识大法只能到精神、肉体分离的状态,听楚度谈起其中奥义,趁机追问。

“什么是虚?什么是实?”楚度在桥上徐徐踱步,反问道:“你我脚下的这座白玉桥,可算实物?”

“当然。”

“然而亿万年前,此桥并不存在。现在的白玉桥对当年而言,可是虚幻?”

我一愣:“倒也是。”

“北境一旦坏空,此桥也不复存在。对未来而言,此桥可是虚幻?”

“哇靠,脑子都被你绕糊涂了。”

“今日的实,或是昔日的虚。今日的虚,或是未来的实。良辰美景,黄花残梦,一切都是相对,没有绝对的虚实。等你炼到虚实自如互换的境界,自然明白。”

我苦苦想了一会,摇头道:“你说得也不完全对。既然一切相对,那你所说的也只是相对的道理。”

楚度又好气又好笑:“你倒会诡辩。”

我正色道:“我认为此桥是实。”

楚度生出好奇之色:“此话何解?”

“存在一刻,便是一刻。在相对的漫长过去和未来之间,你我落足桥上的这一瞬,此桥就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此时此地此桥此中的你我,已成为绝对。”我微微一笑,凝视着水波中虚幻荡漾的浮影,缓缓地道:“凋谢之花,绽放于心,哪怕虚幻也是一种永恒。”

楚度沉吟不语,半晌,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存在一刻便是一刻,只是自欺欺人的废话而已。存在,何谓真正的存在?”

我冲他一翻白眼:“道不同不相为谋,没什么好争的。”

“轰隆”,岛上群山咆哮,滚滚的红黑烟火冲空,白玉桥面隐隐颤动。火山开始喷了,楚度抓起我,掠向迷空岛。

第十二册第四章三擒天精

第十二册第四章三擒天精

岩浆滔滔起伏,不时喷溅出一道道金色的焰流。过,双足似在窜跃的焰苗上舞蹈,婉转流泻,潇洒自在。和我一样,他也是硬闯一个个波动阵,不过方式和我截然不同。像是用神识牵引波动,找出每一个波动阵的空隙,然后从空隙处破阵而出。几十个起落,楚度就进入了火山密集的半圆形狭谷。

“穿过这片花海,狭谷最深处有一座奇形火山,守护者就沉睡在山里面。”我指着一朵朵钻出地面的解语花,悄悄闭上了呼吸。

一朵解语花妖异地摇曳着,花盘探向楚度。后者广袖一抖,“啪”地击在花瓣上,解语花晃了晃,毫无损。

我幸灾乐祸:“吃憋了吧?这些花结实得很,不是靠蛮力能毁坏的。对了,你看到了什么?”

“些许幻像,不值一提。”楚度一掌按向地面,大地顷刻起伏,解语花海左摇右晃,就像是随着桌布抖动而晃荡的杯盘。

这一手地藏妖术威力大得吓人,地面如同波涛汹涌的海面,猛烈振荡,连地底下的泥土石块也被掀起。一朵朵解语花被强行甩出土壤,抛向半空,落下时,已经碎成了粉末。而地上沟壑坑洞遍布,深达十多丈,被破坏得一片狼藉。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楚度柔声道,如入无人之境,直奔远处那座奇形火山。几息之间,我们就来到山腰的深壑前。

深壑骤然张大,强大无匹的吸力从壑内传来,要把我们吞入。楚度长啸一声,身躯剧烈摇晃,双足却仿佛深深嵌入岩石,纹丝不动。竟然硬生生地抗住了吸力。

我看得头皮毛:“你确实厉害得变态。不过没必要这么做,让它把我们吸进去好了,没什么危险。”

楚度凛然道:“楚某生平,最厌恶被控制的滋味。”衣衫和长受到吸力的影响,向前抖得笔直。

深深吸了口气,楚度双目光华流转,灿若星辰。居然迈开步子,稳住身形,一边抓紧我,一边一步步向沟壑内走去。

山腹里的吸力更强。像有千万只手将我们生拉硬拽。一开始,楚度走得很勉强,双腿不停地微微颤动。但走到后来,越来越轻松,步伐飘忽曼妙,身躯稳如渊停岳峙。望着我吃惊迷惑的表情,楚度大笑:“一千年前。魔刹天最暴烈地亡狱海生特大海啸,是夜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楚某一人一舟,入海七天七夜,不施任何法术,与风浪相抗。终得‘平衡’二字的真髓。”

我听得兴趣盎然:“你挺喜欢找刺激的嘛。有受虐倾向?”

楚度自负的神色立刻僵硬。我暗暗好笑,斗法你行。斗嘴我行。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啊。眼看楚度表情不善,我赶快一指下方:“到了,那个洞穴里就是守护者!”

地底红光耀丽,火浣鼠在岩石层里热闹穿行,一蓬蓬火星沾在雪白的皮毛上,像溅开的闪闪珠串子。它们很快认出了我,亲热地围过来,叽哩咕噜叫个不停。楚度看也不看。带着我施展缩地成寸的秘道术,闪入洞穴。

进了洞道,楚度反倒不急了。仔细察看四壁的裂纹,用手来回抚摸,他甚至闭上眼,默默感觉附近空气的流动。好一会,才举步向洞尽头的守护者走去。

站在巨大地透明蛋壳前,楚度随意看了守护者一眼,将目光投向虚空中的黑色裂缝,久久沉思。

我咕哝道:“这条黑缝很古怪。一靠近就像被刀刮一样。”颜的天生沙脉,以我的息壤护体。都无法欺进裂缝的方圆一丈内。

楚度放下我,缓缓向裂缝走去,神色十分凝重。倏地,楚度身躯微仰,闷哼声中,被迫退了半步。

默默调息了一会,楚度再次迈步,双足忽进忽退,身子以眼花缭乱的姿势左右晃动,化作了一片连续的残影。在裂缝出地惊人摧力下,楚度逐寸推进,逼到了裂缝前。

厉喝一声,楚度的身躯如不倒翁高摆动,一拳击向裂缝。轰然一声巨响,裂缝急剧扭动,释放出摧枯拉朽的巨力,一道道无形的利刃迸射,打得四壁沟痕无数,碎石激溅。

楚度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枯叶,顺势飘飘后退,欣然道:“它是个扭曲的宇!”

我奇道:“是不是天缝呢?”

楚度点点头:“所谓天缝,其实是两个不同地宇力量互冲,产生断裂后形成的一个新宇。这个新宇从而成为两个宇地连接通道,但因为它是一个新宇,所以力量性质和两个宇都不同。”

我如听天书:“两个不同的宇互冲?能不能说得简单直白点?你这人说话一点不实在。”

楚度没好气地道:“你做过梦没有?”

“我虽然是人妖,但也有做梦的权利啊。”

“如果说梦是一个宇,现实是一个宇,梦想和现实之间当然会有冲突。这就像两个宇的互冲。”

我有点明白了,楚度又道:“若能顺利进入这条天缝,大有可能到达色欲天。”目光落回守护者身上,沉吟道:“它应该就是从天缝来到这里的。之所以昏迷不醒,多半是被天缝的扭曲力量损伤。又或者它是色欲天的精怪,所以无法适应罗生天的环境。”

我不怀好意地道:“魔主大人怎么不进入天缝试试?”

楚度瞥了我一眼:“在楚某进入之前,当然要先丢几个人妖进去,一探虚实。”

我立刻低眉顺眼:“说得对,把这个天精丢进去吧。”

“天精?”楚度微微一愕,随即恍然:“是空空玄告诉你的吧。嗯,以后还用得着他。”俨然把我地空空玄当作了他的囊中之物,我心中郁闷,知道这一定又是海妃的杰作。

楚度走到天精跟前,伸手轻轻抚摸蛋壳,似有所悟。再探手向天精摸去,却落了个空。

我摆出行家的

“不可能。”楚度断然否决:“若是虚体,怎会呼吸?也瞒不过我地镜瞳秘道术。”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沙盘静地的无痕好像知道底细,要不,你把他抓来问问?”

楚度蹙眉苦思,许久,喃喃自语:“既然它不是幻象,又和我们同在罗生天的这个宇内,为何触摸不到?”

“把无痕抓来问问就明白啦。你不会怕他吧?”

楚度不予理睬,又想了很久,眼神忽地一亮:“林飞,什么是宙?”

“古往今来曰宙,宙也就是时间。”

“如果有两个不同的宙互冲,会不会也像宇一样,产生一个断裂层。从而形成一个新的宙呢?”

我楞了一下:“两个不同地时间?产生一个时间的天缝?哇靠,老楚啊,虽然你是堂堂魔主,可也不能胡说八道吧。”

楚度双目闪亮着婴儿般清澈无瑕地光芒:“你别忘了,罗生天的时间和色欲天的时间迥然不同!当它们互冲,很可能会形成一个新地时间宙——时间的天缝!因为是一个新宙。所以它和两个宙的时间流动性质又会不同。”

我蓦地一个激灵:“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天精就置身在时间天缝里。以我们所在的这个时间宙。自然是摸不到它了。这,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楚度反问我道:“在你飞升的一刻,应该也会有类似地感觉吧?飞离魔刹天,没有到达色欲天的中间一刻,就好像站在了两条不同的光阴长河里。其实,你是站在了时间的天缝——一个新宙里!”

说到这里,楚度目光爆出异彩,喝道:“这个天精一定达到了某种微妙的平衡,才能处在时间天缝中!哈哈。今日它落入楚某手中,定要好好探究一番。”

我呆呆地看着楚度,对他的疯狂猜测一时难以消化。

“虽然我们所在地宙和它的宙不同,但都置身在同一个宇内。若是我用一个小宇对它进行长时间冲击,应该会有些作用。”楚度道,背后地虚空裂开一条缝,浮出菱形明镜,一只洁白如玉的手从镜子里探出,抓向蛋壳。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滋滋”。虚若无物的蛋壳竟然冒出了丝丝烟雾,守护者眉目颤动。胸膛急促起伏,快要醒过来了。

楚度沉吟自语:“宇的互冲,果真能影响宙么?”

我蓦地一震,瞠目结舌:“你,这面镜子是一个宇?你竟然能创出一个宇!”

“何止是一个宇?”楚度仰天狂笑:“此乃楚某融会贯通九百六十一种法术,感悟天地之道,创出的镜花水月四大功法。镜、花、水、月,一法便是一宇,但愿北境有让我将四大法使全的对手吧。”双目深不可测,仿佛从刚才纯真好奇的孩童一下子变成威势披靡的魔神。

我的一颗心不断下沉,光是镜法,楚度就杀得我和三个美女狼狈不堪,要是四法用全了,天下谁人能敌?

四下里,陡然响起了一个晴天霹雳。蛋壳倏地消失,天精一声狂吼,睁开了漆黑地眼睛,巨大的翅膀“哗啦”铺张开来,犹如乌云排空,强悍的气势压得我气都喘不过来。

镜子里的那只手一探,抓住了天精粗壮黝黑的脖子。天精狂暴挣扎,巨翅疯狂拍出一重重怒涛般的气浪,双爪如钩,狠狠抓向楚度。

楚度神色平静,一步不让,镜子里的那只手骤然一紧。天精出痛苦的嘶吼,两眼微凸,双臂无力地挣扎,巨翅拍过洞壁,划出一条条深深的沟痕。

“不过如此。”楚度淡淡地道,瞥了一眼愤怒不甘的天精:“不服么?给你公平一战地机会。”镜子里的手随意一掷,轰地一声,天精脱手飞出,重重地砸在了洞壁上。

天精猛然跃起,扑向楚度,双爪幻起一片浓密地黑影。楚度双足不动,十指犹如鲜花绽放,以蝶恋花的秘道术,轻松接下天精的猛攻。

“铮铮”声响,天精的巨翅抖得笔直。闪射出乌黑的亮光。翅羽摩擦间,有硬亮的金铁之音。天精巨翅一掀,以两道锋锐似刀地侧翼划向楚度。

左面的侧翼度极慢,每一根羽毛的抖动都一清二楚;右面的侧翼正好相反,羽毛抖成一片模糊的影子,快似闪电。然而诡异的是,左边的侧翼却先劈到楚度面前,右边的侧翼明明很快,偏偏仍在半空不断划动。这种快慢扭转的矛盾,就像是在两个不同的时间宙之内进行转换。

我心头骇然。换作我是楚度,根本来不及应付天精地这一招。像这种时间变换的攻击,我还从来没在北境见过。无颜的光阴之沙和它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不错,难怪敢跑出色欲天了。”楚度从容挥出一拳。拳头似圆似方,似枪似盾,在空中不断变化形状。拳头划过的轨迹似曲似直。似左似右,漩涡一般转动前进。赫然把兵器甲御术、九曲十八弯秘道术、璇玑秘道术融为一炉。

“锵”,拳头不分前后,同时击在两道侧翼上,力道千钧,分明用上了龙虎秘道术。只是羽翅坚硬得惊人。楚度足可打断精铁的一拳,居然伤不了一根羽毛。

天精一个跟跄。脸上闪过惊惧之色。楚度收拳,再击。“锵锵”一连十多下,拳拳猛击侧翼,打得天精左摇右摆,巨翅再也无法维持平衡。

狂嘶一声,天精向后退去,虽慌不乱。脚步忽快忽缓,如同在快、慢两个宙内瞬息转换,引起了奇妙的时间差。令楚度一口气击出的十多拳落空。

我屏息观看,既紧张又兴奋,最好他们两个拼个你死我活,双双毙命,让老子捡点便宜。

“好!”楚度大喝一声,陀螺一般绕着天精飞转,无数个拳头爆出陀螺影,密密

击出。一瞬间,也不知击出了多少拳。只听锵锵地于耳,“砰”。天精像破麻袋飞起,撞上了洞壁。口中鲜血狂喷。散乱的羽毛纷纷落在地上,铮铮作响。

楚度微微喘息,不再追击:“居然闪过了我九成多的攻击,你也算是色欲天第一流的守护者了。”刚才他至少击出了一千多拳,天精虽然以玄妙的时间差避开了九百多拳,还是中了近百下。

天精挣扎着爬起,眼中闪动着凶残的光芒:“你,你是什么人?”语音生涩,十分拗口。

楚度砰地一拳,击中它地胸口,将胸前的铠甲打得凹陷下去,漠然道:“我问,你答。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来罗生天?”

天精狞笑一声,厚唇紧抿。楚度又是一拳,打得它嘴唇裂开:“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来罗生天?”

天精恶狠狠地瞪着楚度,后者心如铁石,再次挥拳:“第一个问题,一,不了,嘶声道:“征服,我们要征服你们。为什么你们能来色欲天,我们就不能来你们这里?你们来色欲天掠夺,为什么我们就不可以?我们,比你们强!”

我暗暗震惊,想不到这些色欲天地守护者也会有野心。出乎我的意料,楚度这次没有挥拳相加,反倒点点头:“言之有理。第二个问题,你来了罗生天多少年?”

“我,,很古怪,我大多数时候都在睡觉。”

“砰”,楚度无情的一拳打得它眼角绽开:“虽然你没说谎,但这个回答我不满意。”第三个问题,为什么要睡觉?为什么不跑出去征服?”

这个问题天精怎么也不肯回答了。楚度几十拳下去后,天精已经五官溢血,奄奄一息。不过这家伙的生命力坚韧极了,挨了楚度这么多拳,还没有咽气。

楚度沉吟了一会,目光投向那道流动的黑缝。蓦地,天精窜起,向洞外逃去。楚度冷冷一,目光所至,天精前方的虚空骤然裂开,荡漾摇曳,化作一片透明的瀑布。天精一陷入瀑布,就像被牢牢黏住了,动弹不得。

“你倒会装死,可惜在楚某的水法封锁下,还从未逃脱过一人。”楚度缓缓走到天精跟前,道:“你地体质真是特殊,既能穿越宇的天缝,又能进入宙的天缝。我很喜欢。”精气透体而出,狂潮般冲入天精体内。

我哭笑不得,楚度又开始他的“人体研究”了。谁要是引起他的求知欲,一定比死还惨。果然,天精的呻吟嘶吼声不断响起,惨不忍闻。

“咯嚓”一声,楚度伸手,把天精头上那只螺旋角硬生生地拔下来,把玩一会,放入怀中。接着手掌化刀,切过天精肋下,翅膀连根而断,皮肉血淋淋地黏湿了一大片。楚度不停手,手掌依次切过手臂、大腿,把天精斩得血肉模糊,只剩下光秃秃的身躯和脑袋,看得我只想吐。

“你明白了么?”楚度看向我,神色悠然:“在这里时间越久,它的生命力就越薄弱。刚苏醒的时候,我十多拳都伤不了它的皮肉,现在只用半成妖力,就可以切断它地四肢。难怪它要躲在时间的天缝里一直沉睡,蓄养力量。”

我恍然道:“它恐怕适应不了罗生天地环境,所以只能靠长时间的睡眠,来减少消耗。一旦苏醒,久战之下便会力竭,生命力渐渐减弱。”再看那个天精,果然闭上眼,不由自主地睡着了,胸膛微微起伏,还没有咽气。

“正是如此。”楚度道:“那个蛋壳,应该是它释放出来的护体力量,试图调节自身与罗生天的平衡。一旦让它达成,恐怕会立刻返回色欲天,引来更多的守护者。”

我嘻嘻一笑:“外有天精入侵,内有楚度作乱,北境真是热闹。”

楚度大笑:“现在哪里容得它们染指北境?我迟早会杀入色欲天,将那里彻底征服。至人无宅,天地为客;至人无主,天地为所。为何你我只能凭借飞升,才可到达色欲天?为何不能想去就去,想回就回?为什么妖怪只能飞升色欲天,为什么人类只能飞升灵宝天?总有一天,我楚度要色欲天、灵宝天都变成可以自由来去的乐土!我要所有的人、妖,从此不受上天的束缚!我要令北境每一个生灵的命运,就此改变!”

我目瞪口呆,不能置信地看着他:“原来所有人都把你小瞧了,想不到你竟然胸怀改变整个北境的雄心大志。”

楚度微微一笑,目视天精,凝神许久。袍袖连连抖动,化作一片影子,绕着天精飞旋。

当他重复了近千遍这个动作,令我迷惑不解的时候,楚度忽然大笑:“这个天精已经没用了。”一团广袖从连绵的袖影里甩出,忽快忽慢,像是在两个不同的宙内不停地流转,和天精刚才的时间转换法如出一辙!长袖卷起天精,扔向黑色裂缝。天缝急促扭动,转眼吞噬了天精。

天纵之材!看着楚度,我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这么快就掌握了天精战斗的诀窍,这世上真的有天才。

“你不是很快就要飞升了吗?也许在色欲天的某个地方,你会有缘见到这个天精。前提是它的运气够好。”楚度最后望了一眼流动的天缝,抓起我向洞外掠去。

“现在去哪?”

“清虚天。”楚度淡淡地道:“一个月前,我已向清虚天十大名门分别下了战书。我将一一登门拜访,和各派掌教一决高下。”

第十二册第五章顺流逆流

第十二册第五章顺流逆流

我们踏上了清虚天与罗生天的天壑——葫芦岛。

岛如其名,恰似一大一小两个半岛连成的巨硕葫芦。较大的半岛上,古木参天,巍巍莽莽,浓厚茂密的枝叶连成黑压压的重影,透着森森碧气。

暗红的夕阳从树荫掠过,摇摇欲坠,似要被逼仄起伏的林影吞没。踩着厚厚的落叶,楚度信步悠悠,如同流过枝叶丛的一缕夕晖。

“你去挑战清虚天的高手,为什么要带我一起去?”我一脸诚恳地看着楚度:“我会成为你的累赘。老楚,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短短两天,我已经对你生出了深厚的情谊。天天沐浴魔主神圣威严的光辉,吃饭更香,妖力更强。一天不见魔主,如三秋兮。但是——我不能拖累你,心里过意不去啊。要不,你把我丢下吧?”

楚度道:“这么无耻的话,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日他***,你找死不要紧,别拖累老子啊!”我急了:“清虚天那帮人一定会以为我是你的帮凶!再说一旦混战起来,刀枪无眼,我被他们误伤了怎么办?”

“那你只能自认倒霉。”楚度漠然道,捏着我脖子的手掌微微一紧,我非常聪明地闭嘴。

穿过古树林,在两个半岛的衔接处,竖着一座伟岸壮丽的石门,门上刻“西天门”三个精整遒劲的鎏金大字。

门下方,站着两个衣着光鲜亮丽的守卫。瞧见楚度,屁都不敢放一个,远远地躲开了。

“你还真是人见人怕,上古凶兽也没你这么威风。”我瞥了一眼楚度,揶揄道。

楚度道:“你要是嘴巴一直说个不停,连我也会害怕。难怪阿萝收你为徒。你们的脾气倒是有一点像。”

我不由得身子一僵,楚度也默然。穿过西天门,一片桑树林映入眼帘,桑树碧绿,英挺中带着一丝妩媚。叶子很大,像一把把蒲扇在风中“哗啦啦”地拍动。

桑林遍布了诺大的半岛,一直延伸向最头端的岛岬——突出的葫芦尖上。在那里,云雾封锁,蒙蒙翻滚,一丝光线也透不进去。应该是天壑出现的地方。距离月圆还有十多天,在这之前,我们只能呆在岛上。

放下我,楚度坐在岛岸边,随意脱去了鞋袜,两只脚浸入清凉地湖水,潇洒自在地摆动。青衣临波飘拂。仿佛随时会化作一汪碧水,流进湖里。

我盯着边上的鞋袜,直皱鼻子:“魔主也得讲卫生啊,你是不是几个月没换袜子?熏得我受不了。”

楚度像是没听到,凝神注视着脉脉水波。我好奇地道:“湖水很好看吗?还是你故意装酷?”

楚度广袖倏地甩出,卷起我。丢进湖,溅得我满头满脸。我刚要破口大骂。楚度淡淡地道:“水的流动。”

“什么?”

“你可曾用心去感受过水的流动?水流永远都在变化,每一个瞬间都不同,每一个瞬间都新鲜生动。就像是生命最原始的脉动。”

我一愣,随即深思起来。虽然全身被彩泡覆盖,不能动弹,但正因为随波逐流,反倒更能感受湖水的流动。

水波有时宛转轻柔,有时激烈,有时冷不丁地窜来一股暗流。将我冲开,有时又几乎静止不动地打转。千变万幻,无影无踪,永远也无法预料下一瞬间的水流会是怎样。

“啊!”我大叫一声,突然想起螭枪。要是我的螭枪能使得犹如流水,变化无穷,镜法里的那只手又怎能捉得住它?想到这里,我兴奋不已,索性闭上眼睛,全心去感觉水流的微妙。

不知不觉。夜色深沉。我一会儿大呼小叫,一会儿闭眼静躺。几乎折腾了半宿。直到后半夜,我才觉得有些累,慢慢安静下来。

楚度赤足站在一棵桑树旁,似在侧耳倾听。月光在清碧地桑叶上流淌,湖水银光闪闪,仿佛是从树梢流下来的。

四周静极了。

“老楚,在听什么哪?”

楚度淡淡地道:“听桑树芽的声音。”

“桑树芽很嫩,炒来吃味道还不错的。”

楚度:“。

我讪讪一笑:“是听生命初生的声音吧?其实这两天,老子开窍不少,知道许多平凡普通的事物里,也蕴含了道的奥妙。天地到处是道,只是我们要去现而已。”

楚度赞许地看了我一眼,手掌向我遥遥一拍,掌心传出一股强大地吸力,将我吸到他身边。

我咂舌道:“这是什么法术?师父从来没有教过我嘛。”

“控鹤驱龙秘道术,清虚天第七名门白云涧的绝学。”楚度随口道:“两百多年前,我借阅了一下。”

我直翻白眼,难怪这魔头敢上清虚天向十大名门一一挑战,原来他把人家的秘芨搞到手了。忍不住好奇地问:“清虚天十大名门里,你一共偷了多少家的秘芨?”

“仅仅三派而已。炉火峰、白云涧以及音煞派。”楚度道,冷冷看了我一眼:“不是偷,物无常主,强者居之。你若是强者,海妃恐怕早急着把妹妹送给你了。”

我一呆,他说得没错,要是我强如楚度,整个罗生天都得看我的眼色,何必被海妃算计来算计去?我又何必和无颜比武夺亲,像耍猴一样被人瞧热闹?心里不由得一阵激愤。

指着桑树,楚度问:“你看到了什么?”

在一根斜斜伸展的桑树枝末梢,悄悄爆出一点嫩绿。要很仔细地看,才能觉新芽一点点抽出,沾满了纤细地绒毛。在夜风中,芽尖微微颤抖,新鲜得像是一滴露珠。

“桑树在慢慢芽,如同婴儿一样纯净、生动的新芽,充满了微弱而蓬勃地生气。”我洋洋自得地看着楚度。多么华丽的回答啊!

“只看到这个?”

“哇靠,还能看到什么?”

“仅仅是一叶嫩芽么?你还是局限在这个小循环里啊。”楚度翩然而去,丢下我,一个人对着桑树呆,直到天光白。

接下来的十多天,我要么泡在湖里,琢磨水的流动如何与螭枪融合;要么靠在桑树上,瞪着叶芽愣。有时我在想,楚度是个很矛盾地家伙。他心狠手辣,残害师父。虐杀天精,用精

折磨得死去活来;可他又对生活充满了赤子般的热诚北境,改变所有人、妖的命运,还愿意教我一些东西。

最怪异的是,在我内心深处,始终有一种和他很微妙的联系。

“水地流动是最善变的。一颗石子,一阵风,一条鱼都可以令它生出无穷的变化。”楚度坐在岸边,曼声道。远处的水面上,几只白鹭贴着波光掠过,翅膀撩起串串晶莹的水珠。

夕色溶溶入水。我靠在桑树干上,望着湖面上一道粼粼摇曳地金晖:“许多法术。都暗暗符合流动的精意。即使是纯阳炎这样的火性秘道术,也能运用流水的法则。还有九曲十八弯秘道术,完全可以添加无数个曲弯,令步伐变幻莫测。老楚你当日在白玉桥头一步步走来,是否施展此法,令我们把握不到你确切的位置呢?看似一步,其实包含了许多个曲弯变化吧?”

楚度回头讶然看着我:“想不到短短数日,你地悟性突飞猛进。”

我暗暗得意,如果有时间让我重新参透这些秘芨。飞升灵宝天几百次都没有问题。比起楚度,我的人妖体质占了不少优势,日后未必比他差太多。法力不够法宝补嘛。

“今日就是月圆了。”楚度望着云雾笼罩地葫芦岛尖,缓缓站了起来。

天壑今晚就要出现了,从白天开始,桑树林里到处传来“沙沙”的声音,像绵密的春雨。循声而覓,满林子都爬着春蚕,足足有几十万条,不停地啃咬桑叶。贪婪得好像无论吃多少都不够。这些蚕在早晨还很小,像一个个黑点。黄昏时已粗如拇指,圆滚滚的躯体白得近乎透明。

最后一波余晖隐没在湖面上。

桑树林变得黑黝黝的,几片残破的桑叶随风飘落,轻如暮霭。我猛地一震,抬头瞪着茂密地枝叶。朝夕更替,叶落叶生,大自然的循环永远变化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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