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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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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以希勋爵”,劝李隆基接受请和,以为如此可以“永息边境”,是“永代安人之道”。
也就是说,他皇甫惟明原是对犬戎的竭力主和派,还被李隆基遣为使者,入犬戎看望过金城公主。只不过犬戎狼子野心,岂会因为他一力主和而有改变,内侵依然,边患不宁,还大败了麻痹大意的陇右节度使盖嘉运。
而李隆基不知是如何想的,竟然派此时已经高升为检校司农卿的皇甫惟明来接替盖嘉运。至于是因为他曾出使犬戎熟悉边境情形,还是想到他力主求和而致今日局面,才派他来此,那就不得而知了。
故此,主和,乃是他皇甫惟明洗刷不掉的旧伤疤,虽然他成为边将之后,也拼命备战,期待能以战功升官回到长安,但若是有人提起他当年主和事,他必然心中大怒。
偏偏叶畅的那番议论,也通过某种渠道,被他所知晓。
他自然明白,让他知晓此事的人不怀好意,想借他的刀,除掉叶畅这个眼中钉,不过无所谓,叶畅那番边策,让他难堪,他原本也就没有多少善意。
至于玉真长公主的面子,像他这样跟太子关系亲近的人自然知道,爱给就给,实在不给,难道说玉真长公主还能跑到三郎皇帝面前去哭去?
王难得听得他这样说,只能嘿嘿一笑。
皇甫惟明待他不薄,甚至可以说有知遇之恩,王难得犹自记得,杀死犬戎赞普子后被皇甫惟明推荐给天子,殿前演试当时情形的荣耀。
“这东西留着,无论他此次成不成事,今后都能有用。不过你放心,我只是给他一点教训,他既然有这等本领,总不好让他真送了性命……他不是向你借人么,你就与他方便。”
得了皇甫惟明的许可,王难得大喜,他想挖叶畅身边的人不假,但若能连叶畅一起收伏,岂不更美!
“某在大夫那边为你说情,总算是得了大夫应允,叶参军,你要尽力,莫令我丢脸!”
回自己军中,叶畅正在等着,王难得正色说道。
“将军放心,收麦之事,必不出错,另外……还请将军许我调动军将便宜行事之权。”叶畅笑道。
“那是自然,我遣至你手中的人,自然会听你的。”
王难得口中是满口答应,实际上他当然不会忘记交待部将,有些不该听的命令,还是不要听。
得了王难得派来的三千兵,叶畅又东拼西凑,寻了两千余民夫,带着这五千人马和新铸造出来的推镰,开始准备收割。有推镰相助,这五千人轮流动手,人歇工具不歇,收割进展得很快,两日之间,便割掉了洪济城周围的麦田。待第三日,他们就开始向更远的地方收割。
那匠营里的工匠得了叶畅的赏赐,倒是分外努力,加班加点,不但将原先存着的镰全都改成了推镰,而且还以每日三百柄的速度在增加,不唯叶畅手中的人力分得了两千五百柄推镰,还每日有大量运往廓州其余各地。
这也是叶畅定下的收割方略,借着犬戎不了解推镰的功效,赶紧抢收边境之粮,至于更靠后方的鄯州,可以放到后面再来收割。
不过犬戎人对于何时麦熟也有计算,他们这边开镰收割,周围时不时便有犬戎游骑窥视,第一、二天在洪济城堡周围,犬戎游骑只是远远张望,不敢靠得太近,第三天离城堡稍远,犬戎游骑便开始靠近窥探。
“当真如苍蝇一般,叶十一,得想个法子将他们驱走,否则军民都不敢收割了。”
李白对此大为不耐,他向叶畅提议道。
“确实……可是当如何驱走呢?”叶畅也有些伤脑筋,这些犬戎和苍蝇一般,你追击它它就跑掉,你不管它它就嗡嗡嗡飞回来,有他们在旁边游荡,军民都不能专心收割。
“他们马快,骑术又好……想要擒之不易。”高适皱着眉,然后看向南霁云。
叶畅同样看向南霁云,对付这样的敌人,毫无疑问弓弩当先。
“某试上一试。”南霁云没有打包票,他骑上一匹马,背着麦田行了数十步,然后下得马来,坐于地上。
见他唯有一人,犬戎游骑略一迟疑,然后便有三骑靠了过来。他们最初时不快,见南霁云没有反应,稍稍加快了一些,待靠近不过百余步时,他们猛然呼喝,然后加速前冲。
在他们看来,这绝对是一个大便宜!
叶畅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另一边,高适也目光闪闪,仿佛想到了什么东西。
南霁云仍然未动。
对方速度越来越快,南霁云却像是吓呆了一般,一直未动。但当对方进了南霁云射程之内后,南霁云猛然翻身而起,从马鞍上摘下自己的弓。
瞬间上弦,然后抬手便射,几乎没有瞄准,连接着三箭便射出。
那三骑犬戎,一个一个应声而倒,他们身下的马一时间收不住脚,待冲到南霁云身边时,才缓过来。却被南霁云抓住其中一匹上佳好马,翻身而上,然后拨转马头,向着慌乱中的犬戎游骑便冲去。
南霁云射术可谓神射,但他的骑术却只能算是上佳,比起这些生长在马背上的犬戎,尚差一筹。故此他虽然奋力追赶,那些犬戎却还是逃脱,只不过这一次犬戎并不像前几次一般,逃出一段距离就停下观望,而是径直远遁。
显然,南霁去的射术,让他们惊惧了。
南霁云追出半里,见距离越来越远,便停下来,将散落的几匹马牵到一起,昂然而归。叶畅亲自捧得一个水杯,递到他手中:“在此处暂不宜饮酒,畅以水代酒,敬南八一杯——真壮士也!”
“正是,我们都得敬!”岑参道。
众人一一向南霁云致敬,这让南霁云脸上微微发红,眼睛也亮了起来。
如同叶畅对他的判断,南霁云此人性子傲,他能待士卒如手足,可是因为出身低,所以最怕被士大夫所瞧不起。叶畅自不必说,李白高适岑参都是当真名士,能以此待他,他心中哪有不感激的!
“惜哉,马力不济,若不然,必不叫一敌逃走!”他慨然说道,掷地有声。
“饮不尽的犬戎血,砍不完的胡虏头,南八,你还怕没有继续杀敌的机会?”叶畅哈哈一笑。
他神情轻松,一直以来,笼罩在他面上的惨淡愁云,现在都荡然无存了。
这一次震慑住犬戎游骑之后,果然周围太平了不少,连窥视的犬戎都没有了。叶畅见此情形,略有些犹豫,那边高适上来道:“时机至矣,不取,必有后患!”
叶畅心中一凛,看着高适。
“以麦诱敌。”高适道:“乘机破贼。”
“怕是不周密……”
“周密与否,却不是十一郎你操心的,咱们只是献策罢了,莫非十一郎还想独占其功?”
叶畅笑了起来,他只是怕走漏消息,哪里会是要独占其功?
不过,高适此时提出这个……
叶畅心中有些惋惜,自己终究是不能指望着这些历史上的著名人物,能够投靠自己啊。既是如此,不如顺水推舟,帮他一反,高适早些有发挥他才能的机会,或许到时候,自己就能够寻他相助。
至少他比起皇甫惟明之流可靠得多了。
“此事我不可出面,就请高公前往了。”叶畅低声道:“我是如此想的……”
他二人在一旁咬着耳朵,却有意避开了岑参和李白,岑参倒还罢了,李白是个大嘴巴,几乎藏不住什么心事,若是给他知晓了,没准什么时候就说漏了嘴。既然要瞒着李白,干脆连岑参一起瞒住算了。
两人反复商议,将其策讨论得没有什么漏洞,高适向叶畅拱了拱手:“畅然,多谢了。”
“有劳高公了。”叶畅道。
二人会心一笑,高适上马向着洪济城回去,那边李白与岑参正围着南霁云说话,此时见了正要问,结果叶畅又走过来,拉着他们商量,若是犬戎再来骚扰当如何是好,这个问题吸引了他们,他们便暂时将高适的离开放在了脑后。
大半日之后,高适才又返了回来,他向叶畅使了个眼色。
“好,好,按着今日情形,咱们定然能赶在犬戎大举进犯之前将粮食收尽。”叶畅道:“大伙继续,我回城中为大伙请功——南八,你留在此处,带着游骑驱赶犬戎,休叫他们扰着大伙!”
南霁云领了命令,叶畅便与高适等联袂回洪济城。
原本陇右节度使的驻地并不在此,只是皇甫惟明心急立功,想要早些凭借边功回到长安,故此将驻跸之处前移到洪济城,对外扬言则是防秋。
当叶畅赶到时,却见今日城中,比起平时人要更多一些了。
“据闻乃监军大使到了——朝廷也是,弄什么监军大使!”高适低声说道。
叶畅心中雪亮,这监军使便是边令诚,这厮早不来,若是能比他早来几天,叶畅就用不着瞧皇甫惟明脸色。不过结交阉宦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故此叶畅闭口不言,倒是旁边的李白叹息道:“朝中所用,非竖子便是阉宦,天子再圣明,群小包围,又何能为?”
他是有感而发,将他驱离长安的诸势力当中,高力士也颇出了不少力气。
“呵呵……西面两节度加安西四镇,会有大唐全部兵力的一半,朝廷不遣监军使才怪。”叶畅犹豫了一下,想到李白这个站队从来站错的政治幼稚病,觉得还是有必要点醒他一下:“天子虽倦政,却还不愿意大权旁落。”
高适、李白与岑参都是聪明人,只不过政治上李白有些幼稚、岑参还缺乏经验,被叶畅一点醒,顿时领悟。
这不仅仅是不信任边将的问题,还有一个大问题在,便是皇甫惟明与东宫太子的关系。
皇甫惟明在陇右,王忠嗣在朔方,这两镇节度兵力几乎有天下兵力的一半,他们又同为太子李亨的密友,而大唐王子将父皇拱去当太上皇,可是有传统的。
这可是一个残酷的结论,岑参倒还罢了,李白就有些怔忡了:“这个……十一郎,是你瞎猜的吧……”
“你随侍天子身边,天子心性如何,你自己仔细想想就知道了。”叶畅想到自己的嫂嫂,最后又补了一句:“太白,三庶人之事,殷鉴不远……对了,今日所言之事,太白你嘴巴紧些,说出去我是坚决不认的!”
高适与岑参都大笑,李白顿时面红耳赤:“我是那种大嘴乱说之人么?”
“我看是。”叶畅道。
“我看也是。”高适也道。
“同意楼上。”岑参跟贴——自然又是和叶畅学的。
李白垂头丧气:“却不知在诸君心中,白竟然是这等人物——白要与汝等绝交!”
“这是好话,非阔口大嘴,如何能大吃四方,如何能滔滔不绝咏出一篇篇绝唱?”叶畅安慰他道。
“叶十一,你这当真是在安慰我么?”
“真心,十足真心……”
几人笑闹之时,确实是没长没幼,高适李白都年过四十,岑参刚刚三十,而叶畅则还不到二十,不过所谓忘年之交,便是如此。他们直到军衙之前才收敛起笑容,叶畅又与高适交换了一个眼色,高适点了点头,叶畅向里迈步而入。
既然高适已经将一切安排好了,那么……加上又来了个边令诚,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第170章 人心反复岂可测
皇甫惟明坐得十分之不自在。
这几年,他在陇右节度的位置上独断专行惯了,便是王难得这样的悍将,也要窥其眼色行事,这令皇甫惟明充分体会到了权力的妙处。但如今,他却有些不适,虽然他尽可能不让自己眼睛向军衙主位另一侧望去,可眼睛余光,还是映出了那边一张笑嘻嘻圆团团的脸。
朝中有奸邪!
皇甫惟明当看到公文时第一个念头便是如此,朝中有奸邪,不仅提议派监军使到他这儿来的是奸邪,没有阻止此事的宰相,同样是奸邪!
看来边疆真不能久呆,才几年功夫,朝中就有了如此大的变化,自己还是得想法子回中枢去。
就在这时,叶畅阔步行入。
“唔?叶参军,你如何来了,难道说,只是花了三日功夫,你就已经将全部田地都收割完结了?”
“某是来向大夫请功的。”叶畅笑道:“有推镰收割,一镰一日可收十亩,如今已经收割了近两百顷,再有三五日,便可将达化余下诸田都收尽。”
“哦?这么快?”皇甫惟明讶然。
这是真惊讶,他知道,叶畅总共造出了几千具推镰,但叶畅手中的人力有限,按照往常经验,这些人能收到六七千亩就了不起,现在来看,一具推镰可以相当于过去三柄镰刀,收割效率,几乎是提高了三倍!
这个速度,他皇甫惟明想不到,犬戎当然也想不到。
“若真能如你所言,确实是大功一件。”皇甫惟明道:“此事我知之矣,待粮食入仓之后,必折成功勋发放。”
“只有一事,麦收之后,屯放何处是个问题。”叶畅道:“洪济城中地方狭小,几座囤仓已经都堆满了。”
“此事易耳,将粮送入化隆,杨景晖!”
诸将中最偏远的一个应声而出,皇甫惟明看了他一眼:“你引你宁塞军,守化隆城,切勿自误!”
杨景晖有些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他的宁塞军在诸军中兵力最少,仅有五百兵,马五十匹,还比不得一个守捉使。这让他在皇甫惟明面前地位不高,好的任务向来是没有的,但像是看守粮草辎重之类的,却从来不少。
“我大军军资,大半皆在化隆,只有一军镇守,不免太少……”王难得听得此语,前出进言道:“大夫,大使,以职下之意,当多遣些兵将才是。”
“还有,叶参军进献推镰,实有大功,大夫当重赏才是。”有人也跟着道。
说话的却是皇甫惟明的一个亲信,众人都有些讶然,皇甫惟明不待见叶畅,这是大伙都知道的事情,现在他的亲信却出面来要为叶畅请功,莫非叶畅收粮收得好,让皇甫惟明对他改观了?
却见皇甫惟明不耐烦地推了推手:“推镰确实是功劳,但不过是一器械罢了,此功且记着就是……”
“皇甫大夫,此秋防之时,有功即赏,这才合乎兵法吧?”旁人没有开口,有一个人坐不住了。
边令诚的话,让皇甫惟明愣了,也让军中诸将愣了。
几乎没有谁会喜欢一个阉人来当监军,边令诚来此才不过半日,什么情形都不明白,就开口说话,无论他说得有理没理,都不受欢迎。
就连叶畅都不欢迎他此时开口。
“边大使,边疆之上,战功第一。”皇甫惟明脸也抽了一下,面色不悦地道:“军中事务,自有本官作主,若是本官有错,汝可以禀报天子。”
边令诚哈哈笑了起来:“哪里的话,方才边某说了,天子派咱来之前还专门交待,咱来就是代天子慰劳前线将士的,除此之外,都听大夫的。”
皇甫惟明横了他一眼,心中暗道算你知趣,自己却看着叶畅:“你也算是辛苦了,这样,你负责押运粮草,将已经收割下来的麦子都送至化隆,然后就留守化隆吧——王难得,你手中拨一部人马,一千人随他前往,加上杨景晖的五百人马,有一千五百人,民夫两千,足够支撑了。至于剩余的收割事务,我另安排人手,如何?”
说到这,他看着叶畅,神情有些深沉。
叶畅点点头:“卑职听令。”
“呵呵……”皇甫惟明似乎又想到什么:“守粮太闲,另外匠营你带一大半回化隆去,负责监造推镰,有了此物,我们今后可以在河曲种更多麦子,少了军粮转运的麻烦,也是大功一件。”
众人当中便有暗笑的,皇甫惟明口口声声说是大功一件,可是在座当中,谁愿回去看守粮草?杨景晖的神情便是明证,看守粮草,完全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战毕论功,既无斩首又无俘虏,论财,也没有掳掠劫获。相反,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哪怕是失火,都是大责任。
叶畅也不愿意与皇甫惟明呆在一起,当下应了一声,那边边令诚看不顺眼了:“这个……皇甫大夫,咱听说行军之时,粮草乃重中之重,当以重兵护卫,只给他一千五百兵……这是不是有些大意了?”
“军中之事,汝勿多言。”
此时监军大使的威风,还远不是后来,边令诚在皇甫惟明这边连碰了两次壁,他嘿然一笑,对叶畅露出卫个爱莫能助的神情。
这厮是坑队友的典范,原本叶畅是巴不得他早些来的,好压制皇甫惟明,让自己日子好过一些,可现在么,他又觉得这厮还是不出现在这里为好。
出来之后,李白第一个冷笑:“叶十一,这个皇甫惟明,你是不是得罪了他?”
“我哪里知道!”叶畅也是莫名其妙,他却不知,自己本人虽然没有得罪皇甫惟明,但边疆的主张却让皇甫惟明觉得被打了脸,这纯粹是无妄之灾。
“他屡次三番为难于你,朝中所用多奸邪小人,边境将领亦是如此……”李白说到这,突然仰天长啸:“噫吁戏,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他亦啸亦歌,声音高亢,一股悲凉愤怒之意,溢于颜表。
叶畅唯有叹息,拍了拍他的肩膀:“青莲兄,何必动怒?”
“能不怒么,有功不赏,有才不用!”李白道:“也亏得你能忍住!”
高适抓住李白,压住声音,瞪着他道:“太白,你养气之功,尚不如叶十一这未及冠之人么?”
“啊?”李白一腔怒意,被高适一句话憋了回去。
是啊,虽然叶畅的遭遇激起了他的共鸣,可是今日受辱的乃是叶畅,叶畅自己虽然脸带不快之色,终究还是忍了下来。他李白纵是再有共鸣,总不能比叶畅自己更失态吧?
“况且,事无绝对,或许有转机也说不定。”叶畅含蓄地说道。
岑参听得这句,若有所思,李白也是极聪明的,皱着眉头想了会儿,指着高适道:“你离去了半日,莫非就是知道在皇甫惟明这边会遇到这等冷落,故此有所准备……对了,监军使?”
他想到监军使边令诚身上去了,对于太监,他可谈不上好感,因此狐疑地打量着高适。
高适恼怒地道:“你胡思乱想什么,李太白,你且等着看就是。”
就在李白一个劲琢磨中,他们离了军衙,赶往匠营。在那边,领来这两日新造出的五百推镰之后,叶畅便下令匠营中大部分收拾好辎重,随杨景晖部回化隆城。这些匠营的工匠们这几日得了他的赏赐,倒是一个个兴奋得紧,只是叶英向叶畅小声抱怨,他们好不容易带上高原的钱,都已经散掉了。
化隆城在洪济之东,与洪济约相隔不过四十里,早上出发,赶紧一些午后就能到。此地也是唐军的大后方,原是有驻军的,不过这下叶畅领着杨景晖来了,原本的驻军就换防离开。
与洪济一般,化隆城位于山头之上,面积并不大,周围险峻,易守难攻。叶畅进了城,片刻也不停歇,便拉着那位杨军使欲去查看城防。
“叶参军,你可连累我了,原本指望着防秋立些功劳,如今却被打发到这边来,叶参军,你还看什么城防,寻逃命之路才是正经。”
杨景晖一开口,就让叶畅吓了一大跳。
“逃命?”
“皇甫大夫将咱们塞到这边来,可是一个饵!”杨景晖此时不再是那无精打采的模样了:“他要用咱们来诱出犬戎!”
瞪着眼睛的叶畅,实在没有想到,自己与高适两个商议出来的计策,怎么就给这个并无名声的边将一语揭穿!
杨景晖没有说错,这便是个饵,饵料就是唐军积存的粮草辎重,为了怕这个饵料不够诱人,皇甫惟明还塞来了匠营——犬戎人对于大唐的工匠可谓求贤若渴,几次骗取和亲,都指明了要大唐派遣工匠去。这些高原上的夷狄尚且明白,工匠对于增加国力的意义,可是大唐执政者却真遂其心意。文成公主进犬戎时,便派去了大批工匠,到那儿才知道,原来犬戎赞普早已经娶了尼婆罗公主为妃。金城公主进犬戎时,同样带去了数以百计的工匠,到了早知道,娶这位十四岁公主的赞普野祖茹(赤德祖赞)才七岁——这不是骗婚这还是什么?
“凭着我们这一千五百人,如何守得住?”杨景晖又冷笑起来:“叶参军,我不受皇甫大夫待见已经不只一日,我看你也同样如此……你既是在朝中有门路,赶紧遣人回去报信,以备不时。至于你自己,就别瞎操心什么防备了,犬戎不来则矣,一来必是雷霆之势,区区化隆城,能守住几日?”
“你既是知道,皇甫大夫以我等为饵,那又何必担忧,他必不会坐视化隆城失守。”叶畅定了定神,再次肯定,这些唐时人一样聪明得可以,自己的那点算计,还真需要考虑得更深一些。
“皇甫大夫无非就是诱出犬戎之后,猛然袭击犬戎后路。叶参军,你不在边关,不知犬戎情形,犬戎当中,亦有智者,岂是这般容易上当?莫看如今你手中尚有一千五百军,皇甫大夫为了能将犬戎诱出,必会再调兵走……”
杨景晖话音未落,便见一骑飞驰而来,那骑来此之后,便传皇甫惟明之令,要调走王难得的那一千军。
“你瞧,我说了吧。”杨景晖苦笑:“叶参军,你以为接下来会如何?”
“这个……杨将军说与某听听?”
“接下来,皇甫大夫必为迎接监军到来,会在城中摆酒宴乐,然后随军的吐谷浑里,必然会有人去给犬戎通风报信!”
廓州这一带,原是吐谷浑人活跃之所,后来犬戎人势力延伸至此,土谷浑人便分裂,一部投了犬戎,受犬戎赞普之令,据闻还迎娶了犬戎公主。另一部则内附大唐,为大唐效力。这两部吐谷浑当中,互有大唐与犬戎的奸细,双方对此都是心知肚明。
“然后?”叶畅又问。
“然后便是犬戎大举来犯……犬戎屯于积石军,骑兵至少过万,再加上附庸的吐谷浑,若是来袭,必是一万五千骑以上。莫说你又被调走了一千兵,便是那一千军在,凭着一千五百人,如何与敌一万五千骑相抗?”
叶畅哑然。
“兵多,犬戎必不上当,兵少,则化隆城必不守。无论犬戎来与不来,咱们都是吃力不讨好,若不来倒还罢了,吃力不讨好至少不丢性命,可若犬戎来了,咱们若不早谋退路,必死无疑!”
“越是如此,越要整顿城防。”岑参在旁听得此处,再也忍不住道:“总不能不战而逃!”
“战了再逃,为时已晚!”
李白望着高适,又看了看叶畅,他极聪明的,想起方才高适叶畅所言,顿时想通透了:“来这化隆城,乃是你们给皇甫大夫献的计策,方才那模样,是你们做给犬戎探子看的?”
叶畅没有想到,一个杨景晖便看出了他们的计策,与高适对望了一眼,便有些尴尬。
“杨将军,既是你不避嫌疑以诚待我,那我也坦诚相告,太白说得不错,此计不是皇甫大夫所设,乃是我自告奋勇。”叶畅开口道:“我与皇甫大夫假作不和,他将我驱于此处,又令我携匠营来,原就是诱犬戎来攻……只不过却不知他为何会将王难得部调回去!”
“啊?”杨景晖听得这个,也不免有些尴尬:“若是如此……咱们就只有想法子撑到援军来了,援军若来晚了,咱们……可就惨了。”
叶畅深以为然。
第171章 诱汝入彀虞诈间
好在化隆城规模不大,人手虽是略有不足,但是五百精兵加两千民壮,勉强也可以支应。
如何布置城防上,叶畅纯是外行,虽然他知道棱堡知道交叉火力,可这些暂时都派不上用场。见那杨景晖颇有见识,叶畅便拉着他与高适,让这二位来决定如何布防。李白跟在身边也总是指手画脚,不过大多数情形下都被叶畅无视了,倒是岑参,很是细致地默记,显是在学习如何布置城防。
到后来,叶畅干脆不管这边的事情了,他跑到了匠营驻地,看着工匠们升起炉火,开始打造兵刃。
在匠营这里转了一圈,吩咐了些事情,然后又去看了一下库房。在这边,叶畅发现了问题,皇甫惟明口口声声说是粮草辎重大多集中于化隆城中,但实际上库房里却甚为空荡,这让叶畅心中一紧:自己不会是被皇甫惟明耍了吧?
仔细推敲下去,倒真有可能,皇甫惟明没有在化隆存放太多物资,那么抛弃这个诱饵,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损失了五百不算亲信的士兵,再有就是叶畅这个看不顺眼的人……
一念及此,叶畅顿时跳了起来。
他从来是不惮从最大的恶意去推测那些算计他的人,这是他很不讨人喜欢的地方,也让他树了不少敌人。但是,这种性格,同样也让他不只一次在陷入险境之前就嗅到了危险。
若是皇甫惟明真将他们牺牲掉的话,好一些还可以上报朝廷说他们是奋战而死,不好的话,干脆把化隆城丢失的责任完全推到他们头上。
反正高适向他献计时,知道的人不多,这样就可以将大败犬戎的功劳,全部收入囊中!
越想不对劲儿,叶畅神情凝重,看来自己最初的打算还不足,还得有更充分一些的准备!
“军械倒是不少,立刻将民壮武装起来,野战是指望不了他们,但守城时在军士带动下还能起到一些作用……”
一边想着,他一边匆匆回到城上,到城头时,见高适与杨景晖仍在那边讨论,叶畅道:“为备万一,将绞车弩架上城头,工匠那边,我已经令他们加紧制造简易绞车弩,能应付一时即可!”
“那是自然。”杨景晖道。
“以杨将军之见,犬戎会在何时来袭?”
“犬戎得到消息需要一两日时间,派人来确认再需要一两日时间。咱们麦收入城,也需要四日时间。以我所料,应是八日之后。”
“如此说来,时间还来得及,那么……杨将军能否向皇甫大夫求援,哦,罢了,若你求得到援手,皇甫大夫也不会派你来了。”
“不过你的袍泽总还有关系,杨将军,你遣人回去打探一下,为何皇甫大夫会将那一千兵调走。”高适在旁道。
有一千五百军士,再加两千民夫,那么此战就不必太过担忧了。
杨景晖很快就探得消息,这个消息让叶畅咬牙切齿。原来边令诚只带了五百余人来,最初时还觉得大唐威压四方,这五百余人大多是跟着他来混功劳的,结果了解犬戎的凶残之后,他便缠着皇甫惟明要护卫。他为监军使,要人护卫倒不算非分,可是皇甫惟明拨给他五百人他嫌少,而且指名要王难得部给自己护卫,皇甫惟明想到他曾经为叶畅说话,一气之下就将拨给叶畅的人手调了回去。
说到这里的时候,杨景晖恼怒地道:“你说他一个宦官阉人,不在宫中好生服侍天子嫔妃,跑到这边关来做什么!这厮不是个好货,当真害人不浅!”
他与叶畅是难兄难弟,故此有些牢骚敢在叶畅面前发作。但却没有得到叶畅的回应,抬眼去看时,发觉叶畅脸色寡白呆呆愣在那里。
叶畅确实是呆愣在那里。
边令诚这厮,得了他的好处,原是想在皇甫惟明面前为他说话的,结果却变成这模样了……果然,他不愧是历史上鼎鼎大名专坑队友的货色啊。
坑了高仙芝、封常清,坑哥叔翰——问题是,现在他坑的可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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