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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第2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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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诸皇孙中,李俅年纪较长,比起叶畅都要大不少,他的生父乃是废太子李瑛,养父乃是李隆基长子李琮,选择他,在某种程度上也是给李瑛的一点补偿。

此刻李俅便跪在他的榻前,满面愁容地望着他。

“太孙。”李隆基忽然开口道。

“孙儿在此,圣人有何吩咐。”

“卫王来了么?”李隆基吃力地问道。

这一次病得非常沉重,李隆基有预感,自己只怕是无法再撑下去了。他有许多后事要安排,但安排这些后事,都离不开叶畅的支持。

可是叶畅在三年前大局定下之后,便已经就封,回到了辽东封地,没有李隆基的宣召就不会主动回到长安。此次重病之后,虽然传召他入京,算时间,现在的信使,也只是到辽东不久吧。

“圣人放心,卫王必然星夜驰来,用不了多久,便可以见到他了。”李俅目光中闪过一丝异样,口中回答道。

“怎么还不到,我……我等不及了啊。”李隆基喃喃地道。

李俅见他渐渐陷入昏睡,微微叹了口气,然后从榻前起身,来到了屋外。

元载早就等在屋外,见他出来,上前行礼:“殿下,圣人如何?”

“眼看就不行了。”李俅缓缓说道。

他说这话时,并没有太多的悲伤难过,甚至可以说,还有些如释重负。

元载抬起眼,看了看他面上的神情:“卫王那边……当真不派使者去?”

“要派使者做什么,莫非让圣人传遗诏与他么?”李俅哼了一声。

李隆基立李俅为太孙之后,非常重视李俅身边僚属,王忠嗣被请来为太子太保兼兵部尚书,实际上督太子左右率府。元载也因此被调入中枢,成为太子中舍人,成为李俅的心腹。

当然,叶畅也有一个太傅的名头,李俅对他也是甚为恭敬,只不过这三年来,叶畅在京时间短,在地方时间长,太孙这边,几乎没有花费什么精力去经营。

李隆基年迈,精力不济,并没有想到,李俅对于这个比自己年轻的太傅,畏多于敬、忌惮多于亲近。叶畅功劳太大,此时民间都有说法,当初叶畅若想为天子,则李隆基唯有退位,而李俅……谁知道这是哪个疙瘩里滚出的一个球啊?

这样的议论,自然也到了李俅耳中。

李俅对叶畅原本就有恶感,他的父亲李瑛死在李林甫的构陷当中,而叶畅在某种程度上继承了李林甫的遗产。他很好地掩饰了这种恶感,因为李亨的教训就在不远。但当他意识到叶畅的声望威胁到他的帝位时,这种恶感就再也无法压抑。

更何况,李隆基平日里的教诲当中,每每要他敬事叶畅,要他将自己的嫡子交与叶畅教导,要他在登基之后对叶畅仍然要恭敬。李俅甚至觉得,李隆基是要他当一个儿皇帝!

论天资与智慧,李俅只是中上之资,李隆基选他为太孙,原因在于他经历过早年的折难之后,比起其余诸孙更为稳重沉着。李隆基原以为,他能够同叶畅处理好关系,却不曾想,李俅终究流着他李家的血,如何愿意当一个阴影之下的皇帝。

故此,李隆基这边病重,太孙监国,遣使者召叶畅回京,结果李俅口中答应,背后却制止了此事。

李俅非常担心,叶畅回京受遗诏会有什么变故,那样的话他的帝位有可能飞掉。

“只怕叶公已经知道京中之事了。”元载低声道。

“他知道也无妨,圣人年迈多病,这几年哪一年不在榻上躺上几个月的?只要他不知道圣人召他回京,其余事情,让他知道也没有关系。”

说到这,李俅想起一件事情:“听闻孤那位皇姑为叶畅生了第二个儿子?”

“是,前不久报喜,说是又添一位小公子。”

“派人送一份礼去,说是孤所赐。”李俅道:“另外,给个郡王的名义吧……”

元载吃了一惊,这才出生没有两个月的小娃娃,就给个郡王,这个封赏,未免有些过了。

李俅却不以为然:“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等孤真正继承大宝,什么事情不好说,何必争此一时?”

这话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元载偷偷瞄了一眼,看到太孙微微吊起的眉梢处,闪过的一掠杀机,他的心突的跳了跳。

回头看了一眼李隆基的寝殿,看来,一场新的风暴即将到来了。

跟在李俅身后,出了李隆基的寝宫,来到前面的正殿。

安禄山之乱中,长安城的宫殿饱受摧残,兴庆宫也被折腾得不成样子。虽然叶畅建议重修兴庆宫,可是李隆基却拒绝了此事,据宫中的小道消息,是因为李隆基在此总梦到杨玉环,故此不敢再在兴庆宫居住。

而李亨和安禄山曾先后据有大明宫,所以李隆基也不愿意去大明宫住,这等情形之下,韦见素建议,在长安城东南曲江芙蓉园内另建宫殿,于是有了现在这座紫云宫。不过与大明宫、兴庆宫相比,紫云宫的规模要小些,利用的是原本芙蓉园中就有的紫云楼、临水亭、水殿山楼等建筑改建或扩建。

正殿里,宰相韦见素领着一群大臣,正在小声议论。见李俅出来,众人肃然站好,各入班列,元载也乘着无人注意悄悄溜到了自己的位置。

看着站在最前的韦见素,元载心里暗暗哼了一声。

如今大唐有两位宰相,一位是叶畅,另一位就是韦见素。叶畅长时间呆在自己的封地,实际上在中枢的宰相是韦见素。不过此人有附会杨国忠的往事,虽然李隆基在安禄山之乱平定后并未清算此事,可也让韦见素在群臣中有些抬不起头,故此怎么也强势不起来。

在某种程度上说,他只是叶畅的应声虫,叶畅不出声的时候,他可以刷存在感,但若是叶畅发表了意见,他就只有唯唯诺诺了。

韦见素旁边,站着的是独孤明,这位才能一般的驸马,很早就成了叶畅的死党,也因为叶畅的缘故,他在新兴的工场业里获利甚巨,据说他的家财,已经突破了五百万贯,每年的收益,就在五十万贯以上。

朝廷当中,象独孤明这样的人不少,而且越来越多,放眼望去,这些朱紫权贵里,至少有五分之一家产超过一百万贯,年入十万贯以上。这可不是那些粗制滥造的恶钱,而是十足的铜钱。他们主要从四样行当里获取收益,其一是大庄园,从中原到江南,他们的大庄园遍布各地;其二是开矿山,自从大唐开放矿禁之后,煤、铁等矿山便如雨后春笋一般;其三是工场,缫丝、纺织、水泥、铁器、造船、制车……过去说三百六十行,如今仅仅是工场就不只三百六十种;其三则是海贸,大唐的商船,向东抵达新罗、日本,向北穿行渤海,向南向西更是远抵天竺、大食,原本活跃于大唐东南一带的波斯海商,现在已经竞争不过大唐的海商了。

元载曾听李俅发过牢骚,批评这些跟着叶畅的官员,是损公肥私。朝廷国库处处空虚,甚至要按叶畅和刘晏的理论,搞什么贷借赤字,来修桥铺路兴建书院医院,来培养巧匠、医生,而这些官员们却个个赚得盆满钵满。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些财富,皆是王土中得来,理当归属天子,即使不入内库,也应进户部,他们却将这些财富收归己有,穷奢极欲,实在非人臣之道。我登基之后,必要去浊扬清……”

李俅的话仿佛就在耳边,元载暗暗撇了一下嘴。

他因为王忠嗣的缘故,甚得李俅信任,但同样因为这个原因,与叶畅彻底分道扬镳。故此,叶畅带起来的这股兴办矿山工场的浪潮中,他并没有捞到什么好处,这让生性喜好奢侈的他,对于那些人怀有嫉妒。

“不知天子圣躬安否?”

在短暂的仪式之后,朝会算是正式开始,李俅还不能坐在最上的御座上,只是站在御座前,当韦见素急切地问起这个问题时,他看了韦见素一眼,然后淡淡地道:“还是老样子……可召太医来问。”

韦见素心中有些乱,这些时日,他无法入宫中探视,事实上除了李俅与太医之外,就只有服侍李隆基太监宫女还可以进出,据说是按照叶畅提出的医理,要防止外头的病气传到李隆基身上。事实上,这就把李隆基与外臣隔绝开来。

多年的政坛沉浮,让韦见素意识到,这其中恐怕有些问题,但是他是个跛足宰相,虽然嗅到了不对的味道,却不敢声张。

毕竟李隆基的老去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从目前局势来看,李俅继承大宝已成定局。

“天子圣体不安,卫王乃朝中重臣,不可不坐镇于内,殿下何不召叶卫王回京?”王缙站出来问道。

他如今倒是完全站在叶畅这边,元载对他同样是羡慕嫉妒恨,同样是以前与叶畅有过仇怨,但王缙现在的家当,也在百万贯之上了。

“卫王长镇辽东,京中之事,他亦知晓,孤给他的信中说了,来与不来,由他自决。”李俅不动声色地道:“这三年来,卫王在辽东时间多,想来是有要事了。”

王缙略有些狐疑,看了看独孤明,独孤明微微摇头,王缙便不出声了。

叶畅对新罗、渤海向来不假颜色,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朝廷中有共识,就是叶畅正在准备对新罗、渤海动手。而朝廷内部对此是有分歧的,有人认为蛮荒小邦,征之徒劳民力,劳师而无功,更何况此二国在天宝十五载之后,对大唐就一直恭敬有加,叶畅是在公报私怨;另一部分人则以为,此二国貌似恭顺,实则不逊,与安禄山早有勾结,且其君无道,理当征伐,以示惩戒。

元载为李俅谋主,这种分歧自然不会逃出他的眼中,他甚至还知道,那支持征伐一方大义凛然的理由之下,其实还暗藏着别的东西:通商。

如今大唐的工场遍地开花,数量多了自然就良莠不齐,有些粗制滥造的产品,在国内实在是没有市场,故此他们想将之销往海外,离大唐近、海运又极便利的新罗、渤海二国,自然就是他们瞄准的对象。此二国人口加在一起也有数百万之众,每年在这二国赚个几百万贯钱,应当不成问题。偏偏此二国发觉自身财富流失,免不了要限制大唐货物在其国内流通。故此,支持征伐并不是说要灭此二国——就是叶畅自己,也不赞同立刻灭此二国,而是将如今不听话的国主赶下台,换个乖顺听话的,方便控制此二国财富,并进一步蚕食之。

眼见群臣都不开口,李俅正要宣布散朝,就在这时,突然听得后边钟声响起,众人都是变了颜色,紧接着,一个太监哭奔而来:“殿下,殿下,圣人升天了!”

第503章 两纸召令自反复

从安城到旅顺,一条白龙般的道路正在不停延伸着。

天宝十五载,罗九河在端了安禄山老巢之后,回师顺道将辽东的边疆又向北向东拱了拱。这五年来,叶畅潜心经营,借着中原战乱大量百姓流离失所的机会,他从中原得到了五十万人口,其中近一半是青壮劳力,从而大大加快了辽东的建设步伐。

而支撑辽东人口迅速增长的底气,就是在他视线里,开满着小白花与紫缨的两种农作物了。

土豆与玉米,原产自万里海波之外的两种作物,如今在辽东已经大行其道。它们的种植面积已经占了辽东粮食种植面积的三分之一,仅次于小麦,而多于水稻。

“昌龄兄,这都是你的功劳啊。”叶畅站在小小的高岗之上,望着两边成片成片的庄稼,感慨地说道。

王昌龄甚是骄傲地点了点头:“当仁不让,我与国本所的诸位郎君先生,着实花了不少气力!”

玉米、土豆天宝十四载时第一次试种,因为种子数量不多又没有种植经验的缘故,结果差强人意。天宝十五载虽然在不停地打仗,平定安禄山之乱,平定四境诸胡之侵挠,平定安禄山遗党的盗寇,但叶畅在征战之中,也没有忘记对玉米、土豆种植的关注。所以天宝十五载,玉米、土豆收获所得,足以让叶畅在天宝十六载做一个分组实验,选择最优的种植方法。

天宝十七载丰收,天宝十八载又是丰收,天宝十九载开始,在全辽东范围内强行推广种植玉米与土豆,然后又是一个大丰收。经过饥饿的百姓,对于这种高产粮食作物甚为用心,而王昌龄与他的团队在研究与推广上花费的心血,也没有白花费。

“听闻齐冀二地,亦有人开始尝试种玉米与土豆了。”旁边的一个幕僚笑着道:“天下百姓,都将受益于此,卫王,王公,你们功德无量啊。”

“是王公他们功德无量,我,不过是因人成事罢了。”叶畅哈哈一笑。

王昌龄却若有所思:“叶公,还没有人能够到那海东洲么?”

“没有,虽然我悬赏百万贯,却没有人再能到海东洲了。”叶畅很是惋惜地道。

所谓海东洲,就是另一世的美洲,王元宝的船队发现了海东洲,带来了玉米与土豆,从随船而来的土人和幸存的水员口中,众人得知了海东洲的许多传闻。有些传闻是让人将信将疑的,比如说,传说中那里有黄金珠玉之湖,有流淌着金沙的河流,这些传闻虽然激得许多人都想着找到海东洲,可毕竟不太靠谱。但还有的则让人垂涎三尺,比如海东洲有许多物产,特别是果蔬粮食蔬菜牲畜,不仅产量大,而且味道甘美,典型的就是他们视线中看到的土豆与玉米。

“唉,若是有人能将海东洲其余物产带来那该多好!”王昌龄叹了口气:“我老了,最多还能干个三五年,真想见着海东洲的物产在我手中大行其道,让大唐万姓皆可受其功!”

在叶畅最早的幕僚当中,王昌龄算是年纪比较长的,有此感慨实属正常,他也听说叶畅最近正在酝酿七十退休制度,底下的属员们七十岁便要退休荣养,领一份不菲的荣养俸,可监督后生晚辈施政,却不可直接干涉。

“昌龄兄何出此言,你便是想退休,我也要请你暂缓的,圣人都快八十了,尚且……”

叶畅话说到这里,突然间,被远处传来的钟声打断了。

中原汉人既然重返辽东,那么汉人的宗教文化,自然也会随之重返辽东,天下名山僧占多,但李唐之时,道教盛行,故此辽东大地之上的名山大川,多有寺院道观。为防止僧道收纳懒贪之徒,沾污其门,败坏世道,故此叶畅在辽东的僧寺道观中都有强制性的规定:不可乞讨求食,一日不作,一日不食,一载不织,一载无衣;所收功德布施,可以用于修建道场寺观,可以用于法事祭典,可以用于济慈育婴。这些规定戒律,看似苛刻,但稍有见识的高僧、真人,都明白此乃道释二家与世俗能长期共存互安的万年大计,也是让他们短时间内能够传道弘法的不二法门,故此辽东道释二家,都是力排众议,统统接受。

这些寺观中都设有铜钟,钟声除了报时之外,还有传信示警之作用。象刚才,连接响了九声后中止,那就证明,朝廷中有大事发生了。

“圣人薨了!”王昌龄脸色一变道。

九声要么代表旧帝去世,要么代表新皇登基,在这个时候,最有可能的,当然是旧帝去世。

他们刚刚还提起李隆基,现在就骤闻李隆基的死讯,对众人的冲击太大了,故此众人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叶畅。

叶畅眉头却拧了起来。

他虽然居在辽东,但与长安岂会没有联络,李隆基病重的消息,他早就通过秘密渠道得知,只不过,因为一直没有召他还京的诏书,所以他认为,李隆基这次的病,与前几次一样,都是有惊无险。

可怎么着就去世了呢,这背后……有没有什么异样?

当初他向李隆基提议“观圣孙”也有自己的目的,李隆基的儿子们不争气,孙子们同样不争气,或许就只有建宁王好些,但因为他是李亨的儿子,所以不可能继承大宝。

一个平庸的皇帝,比起一个英明的皇帝,更有利于叶畅对将来的布局。

李俅不是叶畅理想中的人选,但也不是最糟糕的人选,故此即使李俅对叶畅表现得既不疏远也不亲近,叶畅也从来没有在他继位的问题上施加什么负面影响。

而且李俅身边,叶畅也安排有人手。

他接到的消息,李俅对他,虽然忌惮,偶尔也会说一些牢骚话,却并无太大的敌视之意。

“抱歉,原是要与诸位好生规划一下秋收事宜,现在只能烦劳昌龄兄了。”短暂地思忖之后,叶畅带着歉意向王昌龄拱了拱手:“无论是什么事情,我都得先回旅顺再说……诸位,告辞了。”

他说完之后,不待众人还礼,就匆匆离去。

第一件事,是赶回旅顺。叶畅很担忧寿安,若真是李隆基去世,寿安如今尚在哺乳期,会不会因此而受到打击。

旅顺比起五年前,变化并不大,毕竟这座城市受地势所限,其规模不能无限制地扩张。叶畅的宅邸在一座山腰缓坡之上,正好可以储瞰旅顺城,这座没有城墙的城市,在整个大唐,恐怕都是独一无二的,甚至叶畅在辽东兴建的其余城市,都有围墙护卫。

“民心自是城墙,有民心在,旅顺便永不陷落。”当初有人向他建议修筑城墙时,叶畅是如此回答的。但实际上的原因,他很清楚,随着火药武器的诞生,坚实的城墙在战争中的防护作用已经大打折扣,倒不如在旅顺四周的战略要地,修建棱堡炮台,形成一个拱卫作用。

想到炮台,叶畅微微笑了起来。

这五年时间,可不是白白过去的,除了蒸汽机的实际应用还欠一把火之外,在军事科技上,辽东已经有了巨大的突破。比如说,城防炮、舰炮还有野战炮,都已经变成了现实。批量生产的燧发火枪,也开始装备他的左右亲卫。

但一看到自家宅邸满是缟素的模样,叶畅就收敛住笑容。

寿安身体比起五年前丰腴了些,这五年里,她为叶畅生出二子一女,但眉眼间却还不见老。只是现在,她神情悲恸,一见着叶畅,便扑入他怀中:“父皇……父皇去了!”

叶畅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叹了口气,然后劝道:“陛下仙寿已逾七旬,为天子半百,人间福禄已至极境。此时仙去,不过是回归天宫,永亨仙福,你也不必太过难过。”

“我……我……”

寿安心知他说的对,李隆基乃是自古以来少有的高寿天子,此时逝去,而不是死在颠沛流离的安禄山之乱中,算得上是喜丧,但想到从此天人两隔再不能相见,她心中还是忍不住发憷。

以前她与叶畅口角之时,父皇还是她最大的倚仗,现在……整个世界就只剩余她了。

不,还有她的孩子,哪怕是为了孩子,她也得坚强起来。

“朝廷可有旨意来,让我们赶回长安?”在劝慰已定之后,叶畅问道。

寿安抹了一下眼泪,目光中露出疑惑之色:“朝廷派了钦使,但是却不曾说让我们赶回长安,说是朝廷得到消息,渤海与新罗蠢蠢欲动,恐其乘国丧之际,意图不轨……”

说到这里,寿安面色渐渐变了。

她极聪明的,只是因为父亲去世,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她意识到,朝廷传来的旨意有问题!

李隆基病重,不曾将他二人召回,如今去世,亦不召二人,而是借口新罗渤海有异动,让叶畅留在封地坐镇,这其中肯定有猫腻存在。

叶畅叹了口气:“我不曾知晓新罗与渤海国有什么异动,即使是有,有九河等在此,亦足以应付。”

叶畅说得还谦虚了,在火枪火炮列装之前,凭借钢铁铸造上的优势,叶畅的辽东行军总管麾下部队,就已经可以同时压制渤海、新罗二国。可以说,两国都被叶畅打得苦不堪言,叶畅不去找他们的麻烦,就已经谢天谢地,哪里还有功夫来骚扰叶畅!

“莫非朝中又有什么变故?”寿安颤声道:“父皇仙逝,莫非,莫非不是寿终正寝,而是奸人暗害?”

她有这个猜测,在所难免,毕竟李隆基从重病到死亡,太孙监国的这段时间里,朝廷的总总举措,实在有让人觉得可疑之处。

“此事休要匆下结论,等朝中别的消息来。”叶畅没有否认这种可能性,也没有肯定。

他猜想中,李俅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去毒死李隆基。毕竟此事做得只要有一丝破绽,大臣与诸将都不会容忍。但是也不排除有小人欲侥幸,揣摩了李俅的心意有此举动,而李俅装作不知道,甚至顺水推舟。

“若父皇真为奸邪所害,十一郎,你当如何处置?”寿安竖起眉,当初剑刺李静忠的英气流露出来,她向叶畅问道。

“自是提兵为陛下报仇。”叶畅毫不犹豫地道:“不过此事没有证据,只靠猜测,不足以服众,别人还以为是我们要谋篡……”

“卫王,天使到了,就在门前!”叶畅话未说完,外头的警卫通禀道。

“嗯?”告哀的使者才走,新的使者又来了,这背后必有名堂。叶畅与寿安对望了一眼,寿安慌忙召来使女,给叶畅换上缟素孝服,然后请使者入内。

使者一脸疲惫之色,叶畅见他面貌比较陌生,便未急着施礼,而是问道:“贵使奉何人之命而来?”

“监国太孙之命,有宰相附署。”那使者也知道叶畅心中有疑惑,解释了一句后道:“请卫王接旨。”

“太孙之命,安可称旨?”叶畅没有说话,身后一幕僚道:“你这使者,好生糊涂!”

“太孙已于先皇灵前登基称制。”那使者垂着头:“故此称旨……卫王……”

“这么快?”寿安闻言眉头一竖:“莫非朝中有什么变动,你这厮乃是矫诏?”

那使者暗暗叫苦,就知道这次任务不会顺利,可是弄得这么麻烦,还是让他大感头痛。

倒是叶畅,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勿再争辩,然后布下香案,躬身接旨。李隆基特别恩遇他,允许他参拜不跪,接旨时躬身行礼,那使者也无话可说。

李俅的旨意很长,但意思却是简单,请叶畅为山陵使,速速回京,主持李隆基灵柩安葬事宜。

这道旨意,与此前信使所传来的意思恰恰相左,一个是召他入京,一个是让他不要入京,彼此矛盾,让寿安神情更为肃冷。

毫无疑问,长安城中肯定又出了什么名堂,所以才会有这样相互冲突的旨意先后传来。

“臣接旨。”叶畅面色却没有什么改变,原本他的打算,无论朝廷召不召他,他都是要入京的,现在这个旨意,只不过让他由未奉命便入京,变成了奉命入京罢了。

“事不宜迟,还请卫王从速。”那使者道。

第504章 三人殊途却同心

独孤明慢条斯理地举起了面前的小瓷杯,缓缓饮了一杯茶,闭着眼睛,细细品着这茶的余味。

玻璃早就不像前些年那样昂贵了,虽然价格比起同档次的瓷器还是要稍高些,但是有些富贵之家,又开始“复古”,用瓷、陶器来取代玻璃。自然,这也离不开烧瓷、陶技艺的革新进步,叶畅反复说过,任何一个行当,若不想着革新进步,那么就是死路一条,差别就是死得快些与死得缓些罢了。

但只要革新,走出一条生路,那么即使再古旧的物什,也能焕发出新的魅力来。

“驸马,你怎么不说话?”元公路有些焦急地道。

元公路已经当了近十年的御史大夫,朝中言官,基本都在他的控制之下,但是他这个人的能力有限,所以难担大任,在独孤明与叶畅正式结成同盟之后,独孤明成了叶畅一系在朝廷中主要决策者与执行者,他退居次席。

再加上刘晏等人,叶畅虽然没有象李林甫杨国忠那样在朝廷里遍插私己,可是朝中他的影响力毫无疑问是第一位的。

“元公有些急了,这事情,急不得……”

“不急不行,现在明显不对,先皇病重却不召叶公回京,登基继位不召叶公回京,若不是我们坚持,就连先皇下葬也不召叶公回京,这是什么意思!”

独孤明微微笑了起来,斜视着元公路:“你以为是什么意思?”

“狼亨之鉴,就在不远!”元公路夺低了声音,双目圆争:“驸马,你莫要以为你可以独善其身,你虽是驸马,卫王也是驸马!你如今身家性命,与卫王是绑在一块的!”

元公路这般发作,让独孤明有些意外,独孤明看着他,好一会儿笑道:“朝廷里有人说,卫王当初看中你,一力将你举荐入京,乃是平生之败笔,因为你根本未曾帮上卫王什么忙,现在看来,卫王倒不曾看错人。”

元公路面皮有些发胀,半是恼怒半是窘迫地道:“现在不是说我为人的时候,驸马,你就说吧,你究竟是如何打算,若是准备在此观望,那我另寻他人!”

“不是我要如何打算,而是你想如何打算?”独孤明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到窗前。玻璃制的窗子外,细雨蒙蒙,敲打在庭院中的花草上,有几分异样的幽美。他稍稍发了下呆,然后又道:“你想怎么样呢,那位已经在先帝灵前登基了……”

“我知道是谁在拱事,元载那厮是台面上的,真正的,是卢杞!”元公路哼了一声:“这些奸邪不除,叶公就不能施展拳脚,我的意思,就是将这些奸邪一网打尽。那一位若是识趣,还可以在那个位置上当个泥塑石像,若是不识趣……叶公比周公、伊尹、霍光功劳难道小了么?”

这是要行废立之事!

独孤明眼中寒光闪动,瞪着元公路,元公路毫不示弱,回瞪着他。

“废立之举,骂名如何?”

“我愿担之!”元公路斩钉截铁地道:“废立之后,我愿承担此责,请罢我官职,逐之田园!”

“你……”独孤明先是一愣,为元公路的无私而感动,然后旋即明白,这厮是以退为进。

这厮的年纪,也不过是五十,就算是退个几年,还有起复的机会。而且,他若真替叶畅办好了废立之事,这功劳之大,叶畅怎么能不刮目相看。

即使不再复出担任官职,几世富贵,总是少不了的。

“我自知才疏学浅,叶公荐我至此高位,时人多有讥者。但叶公知遇之恩,我时刻不敢忘之,此时正我效力之时,不敢不出来。”元公路诚恳地道:“我也有私心,为子孙计,此刻也不容退缩!”

“好吧,如你所言,若是行了废立之事,你怎么能保证,换上来的就比现在的强?”独孤明摇了摇头,终于将自己所想的事情说出来:“事实上,依我所见,换谁上来,都是一样!”

“咦?”

“如今那一位,在为太孙时,虽然对卫王不算太亲近,但也是恭敬有加,言语之中,提起将来执政之后,必萧规曹随,遵循卫王之道……可是如今呢?”独孤明又问道。

李俅登基是数方合力的结果,叶畅自己在外,朝中虽然被他清理过一遍,可是五年时间,足够让一些新的不得志者出现了。这些人当然希望能得到拥立之功,至少不让叶畅独占拥立之功,所以他们上蹿下跳,急着在叶畅还未回京之前就将李俅登基的事情办了。

在这之后,为了酬劳这些人,也为了收回大权,李俅提出的第一个政略,就是要将矿山的开采权彻底收归国有,其理由就是矿山多涉风水龙脉,不可不慎重行事。这个命令,使得朝中内外大哗,舆论一片讥声,而李俅却是执意不改。

他并不是年幼的皇帝,论年纪,比叶畅都还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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