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盛唐夜唱-第11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虽然笑语吟吟,但那人口气里还是有些傲气,也没有起身。这很正常,他官高长年,又非素识,自然要矜持些。

“谬赞,谬赞。”叶畅有心想要打听对方身份,想想还是算了,到这儿来多是有求于李林甫的,并不是什么光彩之事,此人未必愿意为人所知。

叶畅寻了凳子坐下,不过他才落身,便见李林甫身边老仆匆匆过来,见着叶畅没有理会,而是向对面那人拱手:“如何能让侍郎在此相候,相公有请!”

那人笑着捋须,起身便行,走时向叶畅微微颔首。叶畅待他离开之后,才问前来端茶水的仆人:“此公为何人?”

“门下侍郎陈公。”

门下侍郎如今可是高官,可以参与国家大事,如此高官也要在李林甫门房这坐着等候,李林甫权势可见一斑。不过叶畅从那人神情中倒是看不到半点不愉,相反,那人虽然隐有些焦急,更大的还是欢喜。

稍一琢磨,他顿时记起此人身份:门下侍郎陈希烈。

此人亦是李隆基宠臣,善讲《老子》与《易经》,曾代张九龄专判集贤殿事,为李隆基起草文书,相当于李隆基的秘书——秘书党向来不好惹,干不了实事,但勾心斗角却有水平。叶畅对于这些人,从来都是敬而远之的。

可是陈希烈去见李林甫之后,也不知在谈什么,谈得甚久,好一会儿也没有结果。叶畅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到了巳时,等了一个时辰,午时还没有人来让他见李林甫。叶畅有些奇怪,待仆人来换茶水时问了一句:“陈侍郎还在与相公说话?”

“陈侍郎早走了,如今相公在见旁人。”那仆人神情有些怪异地说道。

第262章 不意千帆争渡歌

陈希烈已经离开,在见旁人……

叶畅顿时明白,李林甫这是晾着他呢。

来到长安这么久,虽然没少遣人送礼问候,可是却没有登门拜访,是为失礼。没有按照李林甫的暗示,寻人提亲,是为失望。失礼、失望之下,李林甫只是晾他,那还是轻的。

而且叶畅对于李腾空也多少有几分愧疚。

相识以来,李腾空可以说从来没有从他这儿索取什么,只有对他的默默付出。虽然这种付出有时会给他造成一些困扰,但从一个男人的立场上来说……这还是挺让人高兴的。

看在李腾空的面子上,被晾就被晾吧,至少还没赶出去对吧。

叶畅这样琢磨了一下午,肚子早饿得咕咕叫,可直到暮鼓声响,李林甫也没有召他入内相见。

只是一个管家出来打发他:“今日时候不早了,叶郎君先请回吧,明日请赶早!”

就这样被打发走了,除了灌了一肚子茶水,连茶点都没有给叶畅吃一块。

叶畅走之后,那管家回到月堂,李林甫正坐在那儿看着公文,腾空则站在身后轻轻敲打着他的背。

“那厮走了?”李林甫眼睛都没抬。

“走了。”管家回道。

“神情如何,可有怨愤之情?”

“看不出有怨愤之意。”

“那羞愧之色呢?”

“亦无羞愧之色。”

李林甫终于放下手中的公文,轻轻叹了口气。

他非常看好叶畅,自己儿子庸碌,唯有李岫还有些眼光,但是虽能看到问题,却无解决问题的方略与应急之才。自己为了向上爬,得罪的人实在太多,到了这一步,已经是只可前不可退。

甚至想要原地不动……都有极大的危险。

“空娘,这厮心思难测,我开始在想,他究竟是不是一个好人选……”李林甫喃喃地说道。

“阿耶胡说什么,空娘不嫁人!”

李腾空白了父亲一眼,露出叶畅从没有看到的一面,用力按了李林甫脖子一下,李林甫嘶的一声:“要拆了你阿耶这把老骨头不成?”

“谁让阿耶胡说了!”

李腾空口中如此说,目光却有些黯然,仿佛又看到了虫娘那宣示领地般的眼神。

“空娘乃是为父至珍之宝,若不是一个有本领有才华又真心对空娘的,为父可不放心……”

这话是真的,但并不完全,李林甫知道自己死后家族不保,空娘最为纯善,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不能找个喜欢她又护得住她的,倒不如让她真正出家,至少能得个性命无忧。

“阿耶,再说我可就不理你了!”

“好好,不说了……那厮今日被饿了大半日,你说他明早还会来么?”

李腾空有些犹豫:是啊,明天,叶畅还会过来么?

“不去不行,若是今日不曾去,我就完全可以不去,但既是今日去了,明日不去就不行了,而且晚去了都不行。”叶畅回到宅中,岑参问他起行之时,他苦笑着答道。

“可恨,李林甫这厮擅权至此,朝廷之中竟然无人可制他,李适之之流比他尚不如!”岑参此时还有些热血,故此骂了一声。

倒是叶畅对这个待遇不以为然,无非就是晾了他大半天罢了,现在他在长安也没有什么急切的事情要办,就是等朝廷处置积利州事宜确定,便可以返回辽东。等个半天不算什么,他还有过在号称公仆的某些基层公务员的嘴脸前当过几十年国家主人翁经历的。

“我倒是觉得,晾比不晾好,若是直接赶我走,那我没准就得连夜逃出长安了。”叶畅笑道:“晾只是给我一些教训罢了,教训给足了,自然就没事了。”

“你倒是看得开……说起这个,有件事情,就不知你看得开与否了。”岑参一边说一边拿出张纸,将之推到叶畅面前。

他既然决意随叶畅去辽东,那么有些事情就要提前熟悉。叶畅想象中给他的职务,乃是积利州团练掌书记,实际上负责叶畅与朝廷的全部公文往来、与下属官员的全部公文处理,也就是相当于一个秘书的事务。

岑参此前并没有做过类似的职务,故此需要熟悉一番,于是现在叶畅就开始,将各方汇拢过来的情报交与他,让他先进行建议。

推到叶畅面前的纸,乃是长安城中的一些消息,其中有一条,被岑参用朱砂笔点了出来。叶畅一眼看去,便看到其中内容,他神情微微一变,然后大笑起来。

“十一郎,你还笑?”

“自然要笑,好,好!”叶畅不但笑,而且乐不可支。

那条消息内容让他觉得很有意思,王元宝牵头,联络京中豪商还有部分宗室权贵,准备置舟入海,去寻找叶畅口中的傲来国。

“十一郎,傲来国的玻璃,对辽东有大用,对你也有大用!”岑参有些发急道:“辽东如今物产贫瘠,无论是口粮还是兵甲,都需要花大笔费用来买,而雇用人手,我看了你给我的册簿,所花费又两倍于中原!玻璃所获之利,于此不无小补。而且玻璃收益,用于支给京中贵女红利,可令我等虽在辽东,京中仍然有大力支持……”

这些事情,倒不是叶畅跟他说的,是他自己分析出来的。叶畅听他说起这个,心中甚是满意,原本他觉得最好的掌书记,应该是封长清这个跛子,但是封长清现在已经被高仙芝重用,正在西域那边打生打死,他就算想去挖角,也绝非几个月能挖得来的。现在看来,岑参不缺眼光不缺头脑,唯一缺的,就是实际经验了。

“此事旁人不知,唯说与岑兄听。”叶畅笑毕之后,向着自己身边的侍卫示意了一下,侍卫会意,出门而去。叶畅这才压低了些声音:“那傲来国,根本是子虚乌有之事!”

“什么,这是欺君……”岑参惊得站起来,然后用手捂住嘴,盯着叶畅。

叶畅坦诚相告,也是对他的一种考验,岑参惊了一瞬间,然后又坐了下去,思索了一会儿,神色恢复了正常。

“此事岑兄可知,但便是家中妻儿,亦不可告知,包括张镐……岑兄与我,可以坦诚相见,张镐虽是愿意助我,可我观其心,尚只可与之共事,不可与之同罪。”叶畅笑道。

“是……我明白。”岑参郑重地点头,同时又有些欢喜。

张镐颇有智计,才答应助叶畅一臂之力,便在对付李霅上立了大功。岑参虽是他的荐主,心中为他欢喜的同时,也隐隐有些担忧,若是叶畅有了新人忘旧人,那他可就不知所措了。现在叶畅表明更为信任他,他心中自然微喜。

“这玻璃器如何而来,十一郎勿告诉我。”岑参又道:“少一人知,便少一分泄密之可能!”

“无妨,玻璃器我也只望它能赚三五年钱,即使有人知晓了我如何得玻璃器,没有个三五年,也不可能造出来。”

这是叶畅真心话,他自己算是知道玻璃生产工艺的,但是从天宝元年开始布局研究,到天宝四载终于研究出来,前后所花时间是三年有余,投入的资金达到了数万贯。别人现在开始来搞,所花时间不会比他更短。

不过岑参自己要避嫌,叶畅也不会强行告诉他这个秘密,只是笑着又道:“而且,我赚钱之法可不只这一项,此次若能顺利,真成积利州团练,那么我就可以设铁营,到时铁器,亦是一条财源。另外,还有食盐……”

“盐不可擅卖,朝廷自有法度。”岑参摇头道。

“我若将之卖与新罗、渤海,还有那草原深处的诸胡呢?”叶畅哈哈笑道:“朝廷法度,可管不到那边去。我要用我的盐,我的布,还有我的玻璃,把那些诸胡的牛羊马全都换来,让他们安安心心为我汉人放牧!我要用我的钢我的铁,为我汉人的马车,寻找可以停车的位置!”

此为大言,岑参却听得热血沸腾,应了一声后,便觉诗兴大发,开始挠头吟诗起来。

王元宝对于叶畅给他施加的压力,唯一的反击之法,就是寻找傲来国。若能找到傲来国,不让叶畅独占玻璃之利,他的琉璃铺基业还有转生之机,否则就会在残酷的竞争中被淘汰。

正是有这个觉悟,他这几天来可是一刻都没有停,奔走于各豪商、权贵之家,目的只有两个。

“驸马请你入内相见。”

一大早,王元宝便来到咸宜公主府,这位公主当年甚得李隆基欢心,李隆基甚亲自到她府中游玩过,只不过自杨玉环得宠之后,她就渐被疏远。王元宝心中最希望能说动的,当然还是玉真长公主,但上回球市之事,已经让玉真长公主出过一回手,如今玉真长公主在棉花种植上甚为仰赖叶畅,而且叶畅也已经越过她能直接同皇宫中的李隆基联系,故此玉真长公主拒绝了王元宝请见。

而这位驸马杨洄,大约是少数与叶畅完全没有利益联系的宗室权贵之一了。

王元宝的情报中,杨洄与叶畅关系甚为不睦,至于不睦的根源在哪里,他都很清楚。叶畅兄长叶曙当初来长安应役,却被公主府管事以偷盗为借口打杀,而后来叶畅为迎回兄长遗骸第一次入京,便在那次入京中,公主府管事莫名其妙为贼寇诱杀。

王元宝只恨自己得到这个消息太晚,是在他控制了球市之后,才偶尔从一位球市的管事也就是当初长安的游侠儿口中得知的。据说这伙“贼寇”与叶畅也有些关联,可是因为没有可以确凿的证据,无法以此来指控叶畅。

到了现在,就算是有确凿的证据,拿来指控叶畅也是多的了——叶畅为兄复仇,是为义也。以他现在的影响,有的是人替叶畅说话,最大的可能,无非是罚金赎罪。

王元宝只是不知道,咸宜公主上下,是否明白自己一家与叶畅的关系。

整理好自己的思绪之后,王元宝跟着那位管事进入了公主府邸的客堂,咸宜公主驸马杨洄高坐在上,见他来之后,颔首示意。

“王翁不在家中纳福,来我这边不知有何事啊。”

杨洄的话语很客气,态度却甚为倨傲,即使咸宜公主不如以往那么得宠,他的地位权势也没有太大的变化,毕竟他与李林甫曾经站在同一条战线之上。

“小人来拜谒驸马,是有件事情想请驸马相助。”王元宝开门见山:“小人欲造船寻访傲来国,只是朝廷法度,百姓不得擅造海船出海……”

“傲来国?王翁已然富可敌国,还想着傲来国的宝器?”

“百余件玻璃器,获利便是十万贯,这还只是长安一地。”王元宝垂头道:“以当日竞拍情形来看,小人估算,长安城一年卖出五十万贯的玻璃器绝无问题,洛阳不逊于此数,还有汴州、扬州等等诸繁华之所。若再能贩至西域,仅此一项,年有二百万贯收益。小人号称富可敌国,实际上外强中干,这二百万贯只需十分之一,便足以让小人赚得盆满钵满了。”

“呵呵,岂是那么容易,且不说傲来国在何方吧,你如何与叶畅相争?”杨洄提起叶畅名字的时候,声音微微抖了抖。

王元宝发现这一点,他心中有些奇怪,杨洄似乎甚为忌惮叶畅……这是为何?

但他此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故此他沉声道:“小人有驸马相助,便能胜过叶畅。当初有玉真长公主相助,小人在球市上胜过他,此次有驸马与咸宁公主相助,小人便能在玻璃器上也胜过他!”

“那我府中为何要帮你?”杨洄噗笑一声,心中觉得玉真长公主当年不智。当年若不是因为球市之事恶了叶畅,此次玻璃之事,叶畅怎么会少了玉真长公主一份厚利!

“因为帮我便是帮驸马。”王元宝低声道:“小人得知,叶畅之兄,乃是叶曙!”

杨洄心中猛然一跳:“叶曙?那又如何?”

“当年贵府杨富,在西市之中将叶曙活活打死,叶畅来迎灵柩,因此有他初入长安之事!”

王元宝没提他怀疑杨富之死与叶畅有关的事情,根本不用提,以杨洄的聪明,便会往这方面想。

杨洄眉头一动,这一次脸上终于露出惊愕的神情!

第263章 阴差阳错奈若何

当王元宝说叶畅的兄长叫叶曙时,杨洄就已经意识到不对了。

他隐约还记得当年的事情,这个叫叶曙的手中,竟然有一块出自内府的玉佩。杨富以为是他所盗,自己却发觉,这块玉佩应当属于已经死了的前太子。

害死前太子的人里,李林甫自然是主谋,而他杨洄出力也不小。故此当时他便暗示杨富,将这个叶曙料理掉——无论此人与前太子有什么关系,既然出现在他面前,就是他的一块心病。

但他也不敢声张,毕竟李隆基在武惠妃死后,已经对当年之事流露出悔意,在杨玉环进宫之后,寿王更是没有了继承大宝的可能。

叶畅的兄长叶曙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杨洄从来没有将之放在心上,也没有花费精力去调查这个小人物与前废太子有什么关系。事情过了几年,他更是将之忘怀,却不曾想,此时王元宝提起此事。

若真如此……

杨洄想起,自家在当初二十九娘募钱资助叶畅时,也曾经出过一笔,原是咸宁公主看在姐妹份上随手搭上一份,二十九娘初时是收下了,但没过多久,又客客气气地送还。故此这一次叶畅大分红利,他们府中却是半点便宜都没有沾着。

初时还以为是自家出的钱少了,二十九娘不高兴,现在看来……不高兴的是叶畅,因为他根本不想与自家合作。

因为,自家乃是他的杀兄仇敌!

眉头皱在一起,杨洄眼里寒芒闪动。

他是个有野心的,否则不会卷入三庶人案中,在另一世的历史中,他最后还是在另一场叛乱里被赐死。叶畅敌视他,他此前不知道可以没有反应,但现在岂能没有反应!

“王翁所言,可是真实?”

“句句属实,若非如此,老汉如何敢在驸马面前胡说八道?”

“不知王翁要我府中如何相助?”杨洄心念转了一下,如今叶畅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货色,比得天子恩宠,与叶畅关系紧密的二十九娘如今所得恩宠已在咸宁之上;比朝廷影响力,叶畅以一个安东商会将长安大大小小一百五十余家宗室、权贵利益绑在了一起;比起个人财力,叶畅的财力深不见底,最重要的是,他极能赚钱;比起武力……杨洄没有蠢到与一个募集勇士夺取一州之地六万人口的家伙去比。

说来说去,叶畅实力的根源就是他的赚钱本领,这个本领,让他上可以奉承天子,中可以拉拢权贵,下可以招募勇士。杨洄很清楚这一点,而在赚钱上能与叶畅相提并论的,恐怕只有眼前的王元宝了。

“两处需要公主、驸马相助,一是许我造海船,二是许我出海。”听得杨洄口风松动,王元宝难捺喜意,忍不住就曝露出商人本色:“只要有这两点,我送公主、驸马两成红利为敬!”

“两成?”

“不只我一家操持此事,长安城中,我也寻了数十家有意者。”王元宝苦笑道:“两成已是最多一份,小人自己,也只是半成。”

若按开始王元宝的估算,此事成功之后,便是每年二百万贯以上的收益,两成也有四十万贯。这是一大笔收入,而且可以持续,杨洄也就不深追了。

而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此事我会遣管事与你商议。”杨洄道。

王元宝被打发走之后,杨洄想了想,起身吩咐备马。

此时天色还早,他带着随从径直到了李林甫府前,以他的身份,自然不要象那些小官一般在外等着,故此他直接进了门房处的贵客室。

才进来便是一怔,因为他看到了叶畅。

叶畅同样是怔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这个杨洄,他当然认识,这是他的杀兄仇敌,虽然杨府管事杨富已经被他亲手所杀,但杨洄作为幕后主指,犹自逍遥法外!

两人的目光碰了一下,叶畅笑着起身拱手行礼:“见过驸马。”

杨洄也笑着摆了摆手:“原来是叶参军在此,怎么,在等李相公召见?”

“正是。”

叶畅也是平静地回答,没有露出丝毫恨意。

“唔,那便请坐吧。”

两人都坐了下来,不一会儿,李林甫便派人来召杨洄,看情形,是又要晾叶畅了。

杨洄起身后还向叶畅笑了笑,然后才出门。只是在背对着叶畅时,他脸上的笑容才顿时收敛。

“这厮可怕!”

此前未曾真正将叶畅视为敌人,所以杨洄并未觉得叶畅有什么可怕之处,但这一刻,他觉得毛骨悚然。

拒绝自己家的资助,证明他心中牢记着杀兄之仇,在自己面前却和如春风,证明他内心的隐忍与坚韧——这样一个人,竟然被认为过于嚣张不知收敛,若不是他有意做出来的假相,还会是什么!

他为何要做这样的假相,是要瞒过谁?瞒过自己,还是……比自己更重要的别人?

杨洄带着这个想法到了李林甫的客堂前,李林甫见他来,也只是欠欠身,他一揖到地:“拜见相公!”

“杨公今日来,不知有何事啊?”李林甫请他入座之后问道。

两人当初是秘密盟友关系,李林甫的发迹,与杨洄背后的武惠妃有关,但是试图扶寿王李瑁为太子的努力失败之后,这个盟友关系就出现了裂痕,而武惠妃一死,双方更是渐渐淡了下来。

不过至少在有一点上,双方利益是一致的。

杨洄平静地问道:“到相公这边时,看到叶畅在外等着……不知相公如何看待此人?”

李林甫咧开嘴,微微笑了起来:“叶十一么,年轻一代中算是比较出色的,论理财的本领,少有人及,见识手段,也非同一般。”

听得李林甫如此高地评价叶畅,杨洄心中不忧反喜。

他是了解李林甫的,李林甫其人再有本领,嫉贤妒能的评价是跑不掉的。叶畅本领越大,当他得知此人竟然与自己仇人有关时,他必然会将全部欣赏化为嫉恨,用尽一切方法来消灭掉叶畅。

杨洄却不知李林甫如今的想法。

杨洄已经有很久不曾来拜访李林甫了,今日突然来,李林甫便怀疑有什么事情。然后两人一见面便提起叶畅,李林甫就自己解答了自己的疑惑。

杨洄是叶畅请来的!

而且是请来探他口风的!

若不如此,为何一开口就问自己对叶畅的印象?

这小辈看来晾了一个下午之后,果然有长进了,终于知道寻人来打探消息了!

想必杨洄下一步,就是替叶畅求婚吧。自己要不要先摆摆谱呢……不成,如今叶畅可谓长安城中最炙手可热的单身男,摆谱摆得失去了这个如意女婿,那可就坏事!

“相公可知此人出身?”杨洄又道。

“果然,接下来就是要谈出身了,叶畅出身略有不足,家中并无累世缨冠,不过那有什么关系,他家越是门第不高,腾空嫁过去后这个当家主母的位置就越发顽固。而且他身边并无父母需要侍奉……又无弟妹需要照顾,只有一个寡嫂和一个侄女……”

李林甫心中这般琢磨,口里便说道:“唔,我知他出身并不高。不过,英雄不问出身低,以老夫所见,他族中虽是此前无人,有他一人已经足以支撑门户矣!”

杨洄愣了愣,然后就看到李林甫身后站着给他捶肩的李腾空脸色绯红起来。

他与李林甫很熟,故此内室不避,进来时便看到李腾空在李林甫身边。当时心里只琢磨着叶畅的事情,便没有多想。可这个时候,突然间见李腾空面上浮现娇羞之色,杨洄心中一凛!

李林甫疼爱甚至娇纵此女的事情,对于长安城中的权贵来说,并不是什么秘闻,所谓宁伤相子不惹相女,得罪了李林甫的儿子都没有什么关系,可若是惹了他这个女儿,其后果必是极其凄惨。

难道说……

杨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正如叶畅是如今长安城中炙手可热的金龟婿人选一样,李腾空同样是长安城中无数人追逐的如意媳妇人选。可直到现在,李林甫也没有流露出要让女儿嫁与某人的意愿。难道说,他其实在心中已经有了人选,那个人选,就是……叶畅!

想到这里,杨洄的心跳得越发厉害,他不动声色,咳了一声,继续试探:“相公说的是,叶畅他这般本领,这般年纪,也不知道哪家的女郎能有福气,与他结成秦晋之好。”

李林甫笑眯眯地又看了李腾空一眼,李腾空面红耳赤,行了一礼,便匆匆退了出去。她脸色绯红,杨洄却是脸色惨白,不用试探了,他的猜测没有错,这个叶畅,就是李林甫选的女婿!

若真是如此……他来此,就是以疏间亲!

而且很明显,叶畅并没有和李林甫提起与他不对的事情,既是如此,他自己曝露在李林甫面前,那是自寻死路。李林甫连太子都能阴死,再阴死几个驸马公主什么的,会很难么?

想到这里,杨洄神情一变,笑着道:“李公,不知何时讨一杯喜酒喝啊?”

他这又是试探,而且是最后试探,要看李、叶两家是不是已经在谈婚论嫁。李林甫却误以为他真是来替叶畅为媒的,心中大感满意,让杨洄来做媒,确实比起别人更合他心意。因此李林甫笑着道:“此事却不在老夫,须得看时日了。”

杨洄口中顿时发苦,这分明就是说,双方已经达成默契,只差男方来送日子了。

可为何一点消息也没有传到外边!

杨洄心里暗自琢磨这事情,口里却夸赞起叶畅来:“说起来,这位叶参军当真是年少有为,扬威于边疆,便是班超之流,亦不如也,致富于宅内,陶朱公也不过与之相仿,而且极有才华……还有仁心,当年洛阳水患,淹两县之地,数千百姓流离失所,皆赖其能,而得活之……”

“晚辈后生,还是浮躁了些,不踏实之处,我们这些长辈,须得多加提点。杨公,你莫要再夸他了,若是当面夸他,只怕他更不知天高地厚!”

杨洄几乎都想哭了,这可真是当自己晚辈啊,他振作精神,决定做最后努力:“不过,前些时日宫里有消息,说是圣人欲为这叶畅之媒,为他寻一门好亲事。”

李林甫愣了愣,然后恍然大悟:怪不得叶畅没有遣人来为媒呢,原来是这个原因!那么这小子这些时日不敢来见他,也算是情有可原了。

“此事老夫知道了,那是好事!”李林甫笑道:“圣人为媒,天下可没有多少人能有这等荣誉!”

李林甫确实不担心这个,他虽是知道叶畅与二十九娘关系密切,但尚不觉得叶畅会被李隆基招为驸马,原因便在于叶畅家世实在不高。另外,李隆基对他倚仗甚深,想来不会和他抢这个女婿。

杨洄也是哈哈一笑,可心中已经是彻底绝望,只觉得在这里如坐针毡,敷衍了几句之后,便起身告辞。李林甫也只是稍稍挽留,便送他出了门。

这让杨洄心里更是不安,李林甫可是很少送人的,最多是唤随侍的管家相送,这次送他出了月堂院子的大门,直到前院来,若是平日里会让他觉得甚为欢喜,可现在,他口中越发苦涩:这不过是因为他夸了叶畅几句罢了!

他若是夸李林甫的儿子,只怕李林甫都会不以为意,但夸叶畅,李林甫如此高兴……分明是叶畅要当定李林甫女婿,并且极有可能是接过李林甫政治遗产的女婿!

杨洄心中暗暗发恨,若是叶畅为李林甫女婿,三庶人之案,自然就不会构成他二人之间的矛盾根源,可是他与叶畅的杀兄之仇,却是绝对不易化解的。他原本还有别的方法可以对付叶畅,只不过在李林甫面前,这些方法,有如儿戏!

因为心中想着这事情,出李林甫大门时,他竟然不小心在门槛上磕碰了一下,整个人摔倒在地。他慌忙爬起,心中的不祥之感更加强烈了。

他不由得回望了一眼,然后便看到叶畅正从门房处的客房里出来,大约是李林甫召见他了,正好看到他摔倒,那目光中的冰冷,让杨洄心中发寒。

这是一个小李林甫啊!

第264章 忽闻辽东起干戈

叶畅同样看到杨洄回望时的目光,那目光极其古怪,让叶畅心里怔了一下。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能永远隐瞒与杨洄的仇恨,因此方才杨洄与他交谈时,他还在猜对方是不是知道自己是曾被他害死的叶曙之弟了。

但现在杨洄的目光之复杂,实在让叶畅猜不透他心中在想什么。

似乎对他有点……恐惧?

以他驸马的身份,完全用不着恐惧啊,自己就算能对李隆基、杨玉环施展一些影响,可这影响与李林甫、高力士这等老奸相比,还差得太远。

就在这无言的一眼对视之后,杨洄转身离开了,而叶畅也迈步走向月堂。

李林甫召叶畅相见,叶畅落座之后,李林甫笑眯眯地道:“叶畅,你今日中午就莫走了,陪老夫饮上几杯!”

叶畅有些莫名其妙,昨天还晾着他呢,就连今天早上,初时也会明是准备晾着他的,怎么现在……态度有了变化?

“李公欲饮酒,我倒是有些自酿的酒,只是性子较烈,不知李公欲饮否?”他心中不明白,口里却顺着李林甫的意思道。

“陛下说要为你指婚之事,老夫知道了,此事老夫会安排,你只管放心就是。”李林甫又笑着道。

“啊?”叶畅愣了愣。

这种发呆,被李林甫当成了惊喜,他哈哈笑了一声:“你家没有长辈,有些事情难免考虑不周,有什么问题要问,直管来问老夫就是,莫要觉得惭愧。”

叶畅只觉得自己脑袋有些不够用了,不过李林甫没有表现出敌意,他总不好上来就扫兴,便笑着接口:“某倒是有些事情,确实要请教李公……辽东之局……”

他话才说到这,外边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