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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衣冠-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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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没见过我的父亲,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不知道他姓什名谁,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人世
我跟着妈妈姓,但我常常疑心妈妈的姓也不真实。山路文学在我还很小时,我曾有一次看到妈妈对着一张黑白相片,神情茫然,泪眼迷离。
那是一张什么学校的毕业证书上的相片。相片上的女孩十六七岁,秀发整齐的披在肩上,黑得发亮的双眸里流露出无限的快乐和刚毅,嘴角微微有些上翘,可爱清纯的脸蛋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我第一感觉,那相片上的女孩就一定是学生时代的妈妈,尽管在我的记忆里,妈妈从不曾那样充满生机充满希望过。但她确实在某些地方,和我的妈妈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
尽管当时妈妈不经意的发现了我的到来,匆匆的把那本毕业证书收了起来,但我还是看到了证书上的姓名中的第一个字。
我那时还不识字,后来也不曾再看到过那本毕业证书,到我识字时,对那个字的图画一样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但我还是固执的坚信,那决不是妈妈后来最先教我认识的那个“杨”。
我叫杨改之,我想妈妈一定是看了《射雕英雄传》或是《神雕侠侣》才给我取这样的名字的。但我真的不希望我的父亲像杨过的父亲一样坏,坏得对不起我和妈妈。
但当我有一次再也忍不住向妈妈问起我的父亲时,我就知道我那可怜的希望,不过是自己欺骗自己的,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事实的幻想罢了。
妈妈回答我的语气十分暴躁,简直就是气极败坏,她吼道,不要问,你没有父亲!
看到她那吓人的表情,颤抖的身子,我就再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起半个有关我父亲的字。
我也不想提起,我不想让妈妈如此伤心生气。能让妈妈如此伤心生气的男人,决不可能比杨康好。
无论这个男人还在不在,我也不要因为自己让妈妈再记起他。因为我知道在妈妈的意志里,一定宁愿这个男人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但无论我多么努力的要和妈妈站在一起,我还是知道这个男人并没有因我们的意志而改变。他一定真真实实的存在过,或者现在和将来,他都还要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
因为我坚信,我的妈妈无论曾经多么美丽能干,她也决不能生出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来。
任何女人都不能。
我深爱着并且关心着我的妈妈,但我对妈妈的了解却比外人多不了哪里去。她的过去,她的内心世界,她都对我隐藏,甚至比对外人还隐藏得深彻。
尽管她也很爱我,不像不信任村子里的所有人一样不信任我。
她曾经有好几次在我的生活里神秘的消失过,然后又神秘的出现了来。每当经历过这样的事后,村子里的人都会对着那个老实憨厚的单身男人窃笑,那个单身男人都会红着脸为自己辩解。他越辩解,大家就越是笑。大家越是笑,他就越是辩解……
尽管我并不知道那些窃笑和辩解的内容,但我还是隐隐感到那一定与我妈妈的神秘来去有关。
但我不会恨我的妈妈,不会因此羞耻得在村子里抬不起头。我反而为妈妈高兴。只可惜直到我长大**,最后离开村子,也不曾看到妈妈正大光明的和那个男人往来过一次。对于他们暗中是否有无,我也开始产生了怀疑。
我离开那天,正值春暖花开,妈妈默默的送我到很远,我和她谁也没说一句话。我知道她如我一样,心中满是不舍。但我不明白,她那么不舍,为什么还是要执意送我走。
是的,是她硬要我走的,从小到大,无论我曾怎样的惹了她生气,她又怎样脾气暴躁的惩罚了我,我自己也不曾有过半点要离开村子,离开她的念头。
最后她在一颗桃树下站住,依然一句话也没对我说。
我独自走了。
在村子的尽头,我终于还是最后一次回头,我看见她独立灿烂的桃花下,春风中并没有扬起飘飘的衣袂。我虽已看不清楚她的脸,就像看不清那在春风中飘落的粉红的花瓣。但我还是知道,她的脸已不再如那些逝去的花瓣般美丽。她已不再年轻。
只是她的那双眼睛却在我朦胧的视线里异常分明。我分明看到她泛滥成灾的泪眼里,盛满永远也流不完的愁,就像她脚下那没有尽头的一河春水……
但我没有跑回去,和她执手相看泪眼,毕竟她是我的妈妈。又不是柳词里的情人惜别。
经过近半天的颠簸,我终于到了重庆,一座妈妈指定我抵达的城市。
我没有吃一粒饭,喝一口水,就迫不及待的给妈妈打电话,我期待着在电话里可以听到她极少有过的关心和温柔,毕竟我是她深爱的唯一的儿子。毕竟我是第一次独自漂泊异乡。
但她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道,有没有去解放碑?有没有找到瓶梅公司?你一定要进那家公司。
执拗的语气,不容我有丝毫的抵触。
但我还是问了,第一次在她不容抵触的时候道出了我心中的疑问。不是因为失望而叛逆,她从来就不曾给我多大希望。
我问,妈妈,为什么你要我到的城市非得是重庆,要我进的公司非得是瓶梅?
我的语气远不如她的那么坚决,仿佛离别时那些飘落的花瓣,在春风中发出的轻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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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电话那边一片静寂,我在静寂中等待。山路文学好一会儿过去了,也没听到妈妈在电话那边说一个字。只有她最后果决的挂断电话的“咔嚓”声。
我不恨妈妈的狠心,她其实不是狠心,她是不忍。不忍让我听到她泪落的声音和脆弱的心跳。我不知道,从小到大,她对我隐藏了多少痛苦和泪水。
但她对我隐藏的,真只是痛苦和泪水么?
我早就从别人口里知道了我和妈妈都不是本村人,但却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我们到底来自哪里。妈妈从来不告诉任何人,包括她的儿子。
只是妈妈因我的问话,在电话里保持的沉默,让我在疑惑中隐隐猜到了些答案。
也许在我没有记忆之前,妈妈就曾生活在重庆,生活了很多很多年。她对这个城市有着某种不为我知的感情,也许是刻骨的爱,也许是铭心的恨。不然,她不会硬逼我走进这个城市。
也许她从前的那些次神秘消失,真的和村子里那个老实憨厚的男子没有半点关系。她不过是独自到重庆,看了看还有些什么如她离开之前,没有发生改变。
不然,即使她真的以前在重庆生活过,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经过了二十多年的人世沧桑,她也无法那么自信的说出瓶梅公司所在的位置。
天已渐黑,我是在沙坪坝下的车,这里离解放碑还有不近的距离,加之我是第一次坐这么远的长途汽车,一路颠簸,我实在是疲惫不堪,所以我虽然把妈妈的话牢牢的记在了心里,却并没立即前往瓶梅。
更何况,我初来乍到,对这座城市一点也不熟悉。我不知道瓶梅公司最近是否招人,就算真招,我这个时候去,等我找到那家公司时,人家都下班了,我去对谁说我是来应聘工作的?
我得先找个地方把自己安顿下来,一切都等过了今晚再说。
租房子是来不及了,我住进了一家旅馆。一家并不高档的旅馆。但我不是来享受的房间也还算整洁,床铺也还算干净,并且配有一部电话和一台电视,单独的卫生间里有可以洗澡的热水器,我已觉得很是如我的意了。
只是住一晚要花掉八十块人民币,这让我觉得实在有些对不住我的妈妈。这么多年来,她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含辛茹苦,实在不容易。
所以我匆匆的出去吃了点饭,回来时,就决定要让自己觉得消费得物超所值了。
洗澡时我把水“哗哗”的开着,明明早已洗舒服了,却还在浴室里呆了很久,浪费了不少的水;睡觉时明明不怕黑,却故意不关灯,明明没有心思关心任何一件东西,却让电视里那些画面自个无声的切换不停。
而我自己却很快就沉沉的睡着了。
在半夜里,被一阵敲门声惊醒。那声音很轻,我起初还以为是电视里发出来的,可想想我明明睡觉前把电视开到了静音,便觉得有些不可能。于是抬起头来侧耳细听。
于是就听到外面有个甜甜的女子声音,轻轻道,先生,让我进来。我是老板叫来给你添茶水的。
竟不是电视里惯用的普通话,我这才确信,的的确确是有个人在外面敲我的门。
我本来睡得正香,很厌烦被人惊残美梦。只是想想,大概这茶水也在我那八十块钱的消费之列,虽然我此时最需要的是睡眠,但我却不能便宜了老板,哪怕是把那茶水从窗口泼到外面的大街上,也不能为他
更何况这茶水已送上门来,那甜美的声音又让人不忍拒绝。
我习惯光着身子睡觉,但今晚却穿了条前面有个小口袋的安全内裤,我把离家前妈妈给我的所有钱都装在了内裤前面的那个小口袋里。
我胡乱的穿上内衣,套了条薄薄的长裤就去开门。
门刚打开一条斜缝,我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女子都长什么模样,她却早已急不可耐的从那条只能容她侧身进入的斜缝里钻了进来。并且迅速的用后背把门顶过去关上,还一边对我甜笑,一边反手把门锁了。
这是一个美丽而妖媚的姑娘,穿着低胸露脐的性感晚装。让人一看,某个地方就有些忍俊不禁。更何况她眼波流转,顾盼间极尽挑逗之能事。
她手里并没有提着什么茶水,但我却忘了怀疑,任凭她一边打量房间一边打量我。
我尽量让自己平静的回到床边,面无表情的坐在床沿上。
她一边向我靠近,一边笑问,怎么,也不叫我坐坐?
我平淡的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然而她却仿佛脚下不稳,一个趔趄,没有跌倒在我脚下,而是扑进了我的怀抱,坐在了我的大腿上。
我一下子就感到一股美妙的感觉电流般流遍了全身,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
她却并没有害羞的立刻挣扎着站起来,离开我的怀抱,反是把两肩轻轻的一拢,宽大的敞胸衣便从肩上滑落,滑到了她的腰际,我的腿上。
她雪白的肌肤和粉红透明的胸罩,便在我眼前毫不保留的露了出来。
她一只手抓起我的手,在她那粉红的胸罩上来回游走,另一只手摸索着按下了床头的开关。灯灭了,房间里一下子就暗了下来。只有电视还在无声的播放,变幻着昏暗的彩色光芒。
这样的气氛,更多了几分撩拨的情趣。
我完全失去了控制,我的身体仿佛不再是我自己的,所有的行动都在由她作主。很快我的那里就亢奋得高高的挻了起来,犹如我手底下感觉到的她高高挻起的双峰。
我听到她如我一样,呼吸越来越急促,嘴里还发出了轻轻的呻吟声。那呻吟是我从未听过的魔曲,蛊惑着我急切的渴望进入某个地方。
是的,我再也忍不住要进入。毕竟我血气方刚,毕竟我从没经受过这样无法抵挡的诱惑,毕竟这世上还没有值得我为她守身如玉的女子。
这时,她把一只伸向了我那里……
我在最关键的时候惊醒。我一把将那女子从腿上推开,然后站起身,端起床头柜上的一杯冷茶猛地喝了下去。
那女子很是惊诧,先前因亢奋而变得娇红的脸颊一下子就失去了颜色,她木然的站在那里,那先前挂在腰际的外衣,无声的滑到了脚踝。
但她很快就从惊诧中定过神来。
我刚重新坐在床沿上,她就把两脚从牵绊着她的衣服里走了出来,更加温柔更加妖媚的笑着走向我,再次坐在我的腿上,把一只手伸向我那里,握住。另一只手勾起我的下巴,一边把朱红的嘴唇向我靠近,一边放荡的道,一个男人膨胀得这样厉害,就不应该把他怀里的女人推开。
我没有对她说这不是我的错,错的是她自己。她不该在上次把手伸向我的两腿之间时,先捏了捏我内裤上的口袋,然后才把我的那里握住。
我内裤上那个口袋被她捏出的悉嗦声,与她那撩人的呻吟相伴,显得太不协调。一下就让我想起了离家前我妈妈给我的使命,那口袋里的那些东西是助我不辱使命的前提和资本。
的确,是妈妈给我的使命让我在最关键的时候,才想到眼前这个女子是鸡。但我推开眼前这个女子却不是因为她是鸡,而是因为我妈妈给我的使命。
我只是冷冷的道,如果一个男人膨胀得这样厉害,还能把他怀里的女人推开,这个女人就不该再次坐在他的怀里。
她握住我那里的那只手松开了。
但她还在迟疑。
我问,要不要我打电话报警?
她不再迟疑,从我的腿上坐了起来,恨恨的离开了我的怀抱,猛地冲到门前,却又倒了转来,捡起地上的衣服,给自己那裸露的上半身套上。
她又恨恨的瞪了我一眼,才真正离开。只是她出去时,却把门关得异常响亮,远不及她进来之前敲的那么轻柔。
她还在外面愤然的骂道,妈的,根本就不是个男人!
如果不是她骂了那句话,就在楼道里渐行渐远,我真极有可能要冲了出去,一把将她揪了回来,重重的按在床上,一边征服她,一边问,我到底是男人不?!
我决不相信有心灵相通的事,但她却确乎仿佛明白了我的心思似的,在脚步声就要消失在楼道的尽头时,折了回来。
高跟鞋走在水泥地板上发出的“得得”声,离我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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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还想折腾得她承认我不是个银样的蜡枪头,而是个极品男人,可真当她的脚步折了回来,离我越来越近时,我却更多的想到的是我内裤口袋里的人民币了。山路文学|/|
我不禁皱了皱眉,暗想,这个女人怎么可以如此没有廉耻,怎么可以对我心里的那些想法表示抗议,表示不服?
我是紧张得忘了,她根本不可能知道,我内心里曾涌出的要征服她的想法。
她却没敲门,也没有要进来,只是在门那边站住,道,喂,不会这么快就睡着了吧?你带了那么个沉沉的行囊,是路过重庆还是来找工作?如果是找工作,明天就去三峡广场吧,那幢叫赛博的大楼里有个人才市场。离这很近的。
声音很轻柔,竟不再是出门前那么忿忿然了。也没再有半刻迟疑,话一说话就离我而去。
我听到她的脚步,坚定而孤独的消失在夜半空寂的过道里。
但她的那些话却还在我耳边萦绕回荡,让我从此改变了对鸡的看法。也些微的改变了我从小跟着妈妈,耳濡目染学来的愤世嫉俗。
我过去把电视关掉,重新宽衣上床。朦胧的月光从窗外洒了进来,恍然如梦,只有床头柜上那只没有了茶水的空杯子,在默默的诉说一切都曾真真实实的发生过。
真没想到,灯不亮了,电视也不播放了,没有靠浪费而让自己觉得消费得物超所值了,我反而更加心安理得,更加能一觉美美的睡到大天亮。
赛博很好找的,在三峡广场很显眼的位置,沙坪坝人才市场就在它的五楼里。
我是坐观光电梯上去的,第一次坐着这样透明的东西上升,真有飞上云天的感觉,有些新鲜,有些怕,有些刺激。
俯首看着那些在广场上也不能尽情欢畅的行人,不禁想起了何坤的那句名言,熙来攘往皆为名利。
但我不是为名利,我是为了妈妈。只是妈妈又是为了什么呢?
交五块钱就可以进人才市场,自由的挑选你要应聘的公司了。当然你在挑选公司的时候,公司也在挑选你。
我没有什么挑选的,除了瓶梅我哪里也不去。我来人才市场不过是想看看瓶梅到底有没有在招人。
我果然就在最引人注目的地方看到了瓶梅公司的招聘位。负责招聘的是个比我略微年长,戴着眼镜的美女。很有气质的那种知识女性。
这让我有些心生畏惧,再看看围在她前面那些一边咨询一边议论,然后兴奋的向她索要表格的都是些踌躇满志的俊男美女,而且个个都在表格上文凭一栏填了“大学”两个字,我心里就不再只是畏惧,更添了几分自卑了。
老实说我只在我们镇上把三年高中念完,就没再进过学校了,连大学像什么样子也只是在电视里看到过。虽然我高中毕业后,妈妈哪里也没让我去,而是帮我买了很多很多的书,让我在家里自学了好几年,但我还是知道比起那些从大学校门里走出来的才子,我确实差得太远。
但我疑心妈妈是读了很多很多书的,虽然我从没看到过一本她的藏书。
不然她为我买回的,要我花了好几年时间专心研究的那些书,不会那么杂而且精;不然她不会有一次,在看到我对着花了好几个小时才演算出来的一道数学题的答案充满怀疑时,肯定的对我点头赞许,并且第一次因我而露出了骄傲的微笑。
但她却从来没指教过我,反而做得像村子里别的女人一样无知。难到是她厌恶了那些知识?如果厌恶了,她又为什么要我在家里闭关好几年去学那些东西?
我是她深爱的儿子,她没有理由不疼我,而把她厌恶的东西强加于我。只有一个理由,她要我学那些东西,是要我去完成她无法完成的某个心愿。
而这个心愿就与瓶梅有关。
一想到妈妈这么多年来都少言寡笑,为的竟是有一天我能在瓶梅为她实现什么或者找回什么,我便咬了咬牙,明明心里很虚,脸上却做得很平静的问那戴眼镜的美女要了表格,本来想假冒大学文凭的,思来想去还是如实的填上了高中两个字。
我是还不足够大胆,担心到时候人家要我拿出毕业证来看。虽然现在的造假术高得让人吃惊,假人民币人家都能造得可以存进银行,更不要说假文凭了。但我却还是没有理由的觉得,那美女那双镜片下的眼睛,就是孙悟空的火眼精睛,能识得天下一切化作人形的妖魔鬼怪。
眼镜美女看着我交给她的表格,推了推眼镜,略微皱了皱眉,却不见丝毫皱纹,歉意的道,弟弟,实在对不起,我们是不招高中生的。
虽然还没跨进瓶梅公司的大门,甚至连瓶梅公司像什么样子我都还不曾见到,我就被这位美女拒绝了,但我却半点也没觉得遭受到了打击。反而心里有一股暖流在激荡,像故乡三月的阳光,像三月阳光下的粼粼春水。
在我的记忆里,似乎从来没有人给过我这样的温暖。包括我的妈妈,她虽然爱我,却没有选择过温暖的方式。
眼镜美女叫我弟弟,那么亲切的叫我弟弟!
我望着她,眼里竟有些潮湿了起来。我真的好想叫她声姐姐。
如果我真有个姐姐,这些年的日子我将是怎么过的呢?我还会在妈妈没有快乐的时候跟着忘了怎么笑吗?
她觉察到了什么,但她不明白我的内心,她反以为我有多么痛苦,因被拒绝而痛苦。她更加歉意的道,别难过,这样吧,你下午三点到公司总部面试吧,这次招聘由我们总经理亲自面试。他是个极不一般的人,也许你走运,他看上你文凭以外的什么也不一定。
然后她写了张纸条给我,上面是公司总部的地址和前台接待的联系电话。
我接过纸条的时候手和心都在颤抖,我走出人才市场时还回头看了看她。
她也在看我,我们两个目光相遇,她一下子就低下了头,脸颊上立即就飞出一片红霞。
因为那片红霞,我走到外面时,忽然觉得世界竟如此美好,天那么蓝,云那么白,人们脸上的笑容那么灿烂。
解放碑高楼林立,走在高楼中间夹缝一样的街道里,望着狭窄的天空,我觉得自己分明就是行走在井底的青蛙。我不知道这样的街道,在火城的夏天里,是因了高楼阻挡了炙热的太阳而凉爽,还是因了高楼阻挡了流通的空气而闷热。
而瓶梅公司的总部,还在高楼的最高一层。难道是总部,就一定要在至高无上的地方?
但这一切并不影响上午眼镜美女给我的美好心情。影响我心情的是当我推开面试现场那扇门时,看到的坐在总经理位置上的那个人!
明明说的是三点钟,但所有人都提前了,所以我显得有些迟到。所有人都把眼睛看向我,包括那个总经理!
我一直以为眼镜美女口里的那个不拘一格,可能给我好运的总经理,是个非常出色的,四十岁以上年龄的,大腹便便的男人。
但只一眼我就看得清清楚楚,坐在那里的竟分明是个年青女子,比眼镜美女还要年轻的女子!而且虽然她已不是当年模样,我还是认出了她是谁!
她就是青梅!
妈妈之所以要我到重庆来,来了一定到瓶梅做事,一定就是因为青梅!
可妈妈哪里知道,早在十四岁那年,青梅就不再像从前那么和我青梅竹马,反是因了我的一次性骚扰,而对我恨之如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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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岁,实际上是那时青梅的年龄。山路文学我比她略小,那时还不到十三。她上初二,我念初一。
我对她的那次性骚扰,其实我曾在我的另一本叫《女房男客》的小说里提到过,只是因为那是我作了些艺术上的加工,很有些失实。在那里,她也不再是青梅,而是一个叫池艳的虚构的女子。
那是秋后,刚开学不久,我还是镇中学的新生。都***怪皓然那小子,不是他赌我,说我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决不可能大胆得去摸一个女生,我肯定不会做那至今也让我后悔的傻事。
皓然其实是青梅的同桌,他那时已开始青春发肓,被雄性激素折磨得有些忍耐不住,暗恋青梅却又不敢向她表达。后来我听说,他其实是表达了的,只是不但没得到青梅的芳心,反而遭到了青梅的怒骂。
青梅那时常常和我好,我们从小就青梅竹马,但我们那时都心清如水,我们之间纯粹是两小无猜的友谊。如果说除了友谊还有别的什么把我们联系在了一起,那就是她的妈妈和我的妈妈是最要好的朋友。
她的妈妈和我的妈妈有很多相同之处,都拖着一个孩子,都没有老公在身边,都谁也不知道她们来自哪里。她们谁也不告诉,就是她们自己也从不相互打听。
我那时不明白,皓然其实是看到青梅对我好,产生了误会,因误会而心生嫉妒。她赌我去摸女生,其实是想毁坏我在青梅心目中美好纯洁的形象。
怪只怪我那时太年幼,不谙世故,单纯得像一杯白水,没有半点心机,就是有那么点什么想法,也早被比我年长的皓然一眼看穿。所以我不但中了皓然的阴谋,而且还让他的阴谋加倍得逞。
因为我摸的女生竟然是青梅自己!
我也只敢摸她,她从小就和我好,我想即使她会生气,也不至于发太大的火。她一直把我当弟弟样疼呢。
更何况我是为了给妈妈争口气。我要向皓然证明,我妈妈拉扯大的孩子,虽然没有父亲却并不比有父亲的孩子差!
当时是早操结束的时候,很多学生都看到了。甚至还有准备去上早自习的好几位老师。
我其实只是冲过去从后背抱了下青梅,我也不知道我的两只手哪来那么准确的方位感。我不但是从后背抱过去的,还紧张得闭上了双眼,但我的两只手却不差分毫的放在了她的两个小乳上。
她那时还没怎么发肓,只是因为穿的是薄薄的连衣裙,我才对衣服下花蕾样的小东西有了些微的感觉。
我的双手在她胸部上停留的整个时间不超过两秒。我心跳得厉害,但却没有半点**,只有紧张。
我想不到就那么短短的两秒过错,却被她回应了两个响亮的耳光,和通红着脸的一句恶狠狠的怒骂。
杨改之,你他妈禽兽不如!
她不但骂了我,还骂了我的妈妈。
她从来没这样骂过我,我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因为众目睽睽,更加之皓然在旁,我顾全面子并没有给她说半个道歉的字。
她是含着泪跑进她们的教室的。
我却没能进到我们的教室,我被班主任带进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气急败坏的接连给我家里打了好几个电话,要我妈妈立马赶到学校来,领走我这个把他们学校几十年来辛辛苦苦挣来的声誉给抹杀了的畜牲。
我得感谢上天,那几天正是妈妈神秘消失的日子。妈妈早不消失,迟不消失,偏偏在这个时候消失。我只能解释为天佑我也。
我自己都找不到我的妈妈,他们又到哪里找去。大概是因为第二天就没再见到过青梅来上学,也不见青梅妈妈来学校找麻烦,加之他们看我不但没父亲,那几天甚至连妈妈也没有了,心生怜惜,便对我进行了宽大处理。
好多日子后,我妈妈回来时,事情早已被时间的流逝冲淡了,所以谁也没向我妈妈去提起它。聪明人都知道,提起也于是无益。聪明人是不会做无益之事的。更何况他们谁也不可能让别人觉得他们笨。
只是妈妈回来后突然再也不见了青梅和她的妈妈,从前偶尔会有的笑容,从此也彻底的从脸上消失了。这让我非常难过。
但她从来没向任何人打听过青梅和她妈妈的消息,甚至没向我问过一个字。她是认为青梅的妈妈既然选择了这样的方式离开,一定有她的原因。她尊重她的选择。
但我从此内心里就笼罩上了层不良少年的阴影,直到高中毕业也没能从那阴影里走出来。也许这就是我没能考上大学的原因。因为以我的聪明,实实在在是没有理由连一所普普通通的大学也考不上的。
我也从此失去了青梅这个极好的朋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竟再也记不起自己曾被一个把自己当弟弟样的女孩疼过。以至于若干年后,被一个戴眼镜的陌生美女礼貌性的称呼了声弟弟,就感动得险些流泪,错误的以为自己从来不曾有过这样温暖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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