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迢递故园(倚天同人)-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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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浣连看了那帛书三遍,一声长叹,随手将那帛书递给狄行,开口道:“传令周将军回营吧,不用找了!”
戴思秦一怔,“元帅?”
沈浣摇了摇头,“罗鸿失手被擒,答失八鲁派人送来书信,邀我元虏行营一叙。”
“元帅!”众将闻言,无不大惊,纷纷单膝跪地。
“元帅去不得!”
“鞑子用心险恶,绝不能应啊元帅!”
“元帅,三思!”
沈浣双目扫过众将,闭口不言。
众将见得劝不动沈浣,不由纷纷看向戴思秦。颍州军中,以他能说会道,战略计策之上又颇得沈浣看重,众将只盼得他能劝住沈浣。
一时之间,大帐之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盯着戴思秦。
戴思秦站在下首,闭目而思。良久,他上前一步,躬身一揖道:“元帅,属下恳请同往。”
诸将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戴中军!”
戴思秦却是静默无语,淡然而立,只看着沈浣。
一直未有出声得狄行腾得单膝跪下,“末将亦请同往!”沈浣脾气他最是清楚,不去是决计不可能的。
他这一跪,贺穹、楼宇等将纷纷跪地请命,“元帅,末将请带三千兵马同往。”
沈浣看着跪了一地的将校,缓缓摇了摇头,“不用。答失八鲁信中说了,只请我一人而已。何况罗将军在他们手中,多带兵马,只会更难谈拢放人。”说着她看了看戴思秦,“只思秦一人与我同去便可。”
“元帅!”狄行待要再谏,沈浣却起身到得他面前,一把将他扶起,“狄行,你跟我最久,军中威望最高。主帅离营,颍州军必须有人坐镇。你且记住,若我与思秦三日未归,你便是这颍州军三军主帅。”她言罢手腕一抬,袖中落出一物,塞入狄行手中。
精铁虎符,正是颍州军主帅兵符,犹自带着沈浣体温。
狄行只觉得那温热的虎符竟似烫的灼手一般,全然不敢相握,奈何手却被沈浣牢牢攥住,自己被那虎符仿佛直直灼痛至心里。
“元帅……”狄行待要再言,却被沈浣摇头止住,带了他走出几步,以只两个人听得见的音量道:“若有一日……若有一日……”她踌躇半晌,似是不知如何措辞,又似故意跳过,只是一顿,接着道:“有事不决,你可派人去找萧元帅。”言罢她一叹,按住狄行握了兵符的手,“千万记得,这一只精铁虎符,令行禁止,所系的是无数兄弟儿郎的性命,杀伐决断之间,重之慎之。”
狄行看着沈浣,腾地跪下,“元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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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州军与元军虽是不容水火,但两座行营相距却不过二十余里,中间隔着鹿邑城。
晌午时分,答失八鲁正自与众将议事,忽听得一个斥候疾奔入帐,“总兵。”
答失八鲁被打断议事,极是不悦,“什么事?说!”
那斥候连忙跪地,“总兵,营门外来了两人,自称……自称……”
答失八鲁一皱眉:“自称什么?”
“自称……乃是应总兵邀约前来一叙。”
答失八鲁与众将同时一愣,“沈浣?这么快?!”
斥候被十几名将领盯着,不由胆怯,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答失八鲁并不理他,冷笑道:“他来得这么痛快?!胆子倒是不小!”
帐下诸将当即议论之声四起,乌力罕性子直爽暴烈,当即喝道:“这蛮子竟然敢来!总兵,属下愿埋伏在正门口,待他进来,一刀砍了了事!也给这么多年死伤得兄弟们报仇!”
他此言一出,帐下诸将无不点头。
“正是如此!”
“这蛮子早便该杀!”
答失八鲁却是不发一语,皱眉看着诸人。
图格却是若有所思,上前一步,“总兵意下如何?”
答失八鲁一抬手示意他不用多说,“你的意思我晓得。既然都来了,不妨见上一见。我们与他恶战十年,苏赫巴鲁、也先、脱脱全都先后栽在他手上。今日若是不见上一面,也是可惜!”说着他一扬头道:“来人!传令下去,‘恭迎’沈元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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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军行营辕门之外,只沈浣与戴思秦两人。狄行派出的五千精骑依沈浣吩咐屯扎在五里之外。
辕门之内,营道笔直直通中军大帐。片刻间两队大汉百余人手,从后营整齐列队疾奔而出,一个个均□着精壮上身,手中竟均是执了长柄利斧。为首将官一声令下,百余大汉同时大喝,分立营道两旁,双手高举利斧,斧柄相交。“当”的一声长响,金铁交击,震得人双耳隐隐作痛。
沈浣却是不理这般阵丈,一手扶住刚刚勉强爬下马,身形犹自摇摇晃晃的戴思秦,兀自好笑道:“怎么?可好些了?”
戴思秦那扇子此时是扇不动了,全靠沈浣支撑,勉强立稳身形,抱怨道:“这、这狄将军的坐骑是哪、哪门子的好马?狄将军成心害、害我的罢?差点把五脏六腑都颠、出来……”
沈浣这下忍不住笑出声来:“狄行可没害你,他这马是关外极好的黄骠,千里难寻,虽然比不上我那照雪乌龙,但在颍州军中若论良驹,除了照雪乌龙,还真没哪匹能排它前头。”说着玩笑道:“要不思秦,你回程时候试试我那照雪乌龙?许能配合你骑技一些。”
戴思秦脸色一白:“别!千万别!有道是君子不夺人所好,照雪乌龙属下这骑技怕是无法消受,下回您还是找匹劣马来给属下代步吧!”
沈浣大笑,“思秦,你在这颍州军中十余年,骑技进境实是有限的很呐!阿瑜进境都要比你多上不少。”
戴思秦听闻却是不高兴了,“非也非也。属下当初连马厩也是不碰半分的,如今也能策马小跑片刻。”
沈浣似是难得这般有心情说笑,挑眉道:“策马小跑片刻,倒也勉强算是。小跑不过两蹄离地,片刻不过盏茶时分。以我看,以后你若犯了军规,便贬你去做流星探马,不出一月,长进定然不可估量。”
戴思秦闻言,脸都青绿了三分。
两人这般你一言我一语说笑,却是全然不理身前两丈开外,元军行营内,营道两旁利斧高举寒光沥沥,营道一端正对他二人,而另一端,答失八鲁却是带着众将正看着二人。然则半晌元军诸将却只见得二人侧对营门兀自闲谈说笑,竟然谁也没多看这边一眼,似是未将人和人放入眼中,不由皆是心中暗怒。
正当此时,图格以汉话道:“敢问外面贵客,可是沈元帅么?”
沈浣这才微微侧身,看了看六七丈开外元军行营之内的元军将领,身着蒙古贵族衣饰,精悍高大。她一笑,拱手道:“图格将军,你我皇集一战后,可是数月不见啦!”
图格一路穿过斧阵到得沈浣面前:“数月不见,沈元帅倒是更显健旺。”
“承福承福!”沈浣挑眉道。
图格话锋一转,“沈元帅既已到了行营辕门,如何不入?”
沈浣扫了一眼那气势汹汹寒光凛凛的营道斧阵,笑道:“在下一个客人,怎好乱走?如今图格将军既然相请,自然遵命。”言罢她一拂衣袖,当先往那营道走去,却是看也不多看两边那些只要手中利斧落下一柄就能将她劈得身首异处的百余名刀斧手一眼。
答失八鲁双眼微眯,但见她身形削瘦,眉目清俊,薄唇微抿,虽是浅笑,双眸却带着肃杀之气,一路步履稳健负手行来,风撩起白色葛衫长袍襟袖,·便是在场诸将多曾在她手上吃亏大亏,却仍旧抑制不住目不转睛的看着来人。
十余年后,察悍帖木儿在少室山脚下看到那一面写了“沈”字青龙牙旗的时候,几乎一瞬间,便想到了当初自己所见的这一幕。
白衣卿相,羽扇纶巾。千百寒光利斧之下,一路稳步浅笑而来。
第七十七章 可悬肝胆昭日月
元军中军大帐,答失八鲁看着端坐客位首席气定神闲的沈浣,想起太康那一把迎着北风的大火一夜之间便烧掉他们近二十万人马,一口气梗在心中,右手近乎捏碎酒盏。
“沈元帅,太康一战里外奔忙,如今看来气色倒是不错。”答失八鲁声音阴冷,神情却是微妙。
沈浣只做不见答失八鲁神色,语气淡然,“尚好。多是兄弟部属们费心,本帅也只操心一二,临阵督战而已。”
答失八鲁闻言道:“沈元帅部下历来武艺娴熟,咱们都是晓得的。尤其这次,乌力罕在太康城南巧逢罗将军,多年老相识,想请罗将军回营一叙,倒是花了不少时间功夫。”
沈浣听得答失八鲁这一句“请”,心中冷笑,面上不露声色,拱手道:“对不住,我这属下平日里便难以约束,不驯得很,贵营里可没什么损失吧?我看你们这中军大帐的柱子倒是该修缮一翻。有我罗兄弟在这里,当换渝州桐木的才好。”答失八鲁与图格尚好,一旁将领听得沈浣所言无不瞪眼。罗鸿那踹裂总兵中军大帐立柱的一脚早已在诸将之间流川。如今听得沈浣影射此事,无不惊异。
答失八鲁闻得沈浣语气,不由一怔,随即大笑:“难道沈元帅的大帐也被罗将军踹塌过?”
沈浣挑眉:“颍州军虽穷,倒是比贵军的帐子坚实不少。”
答失八鲁听得沈浣意有所指,恼意略起,“罗将军乃沈元帅爱将,长居在咱这破营烂帐中委屈了些,沈元帅还是将人带回去吧。”
沈浣听闻答失八鲁要自己带走罗鸿,毫不惊讶,只看了他一眼,并不接话,听得答失八鲁继续道:“罗将军既是沈元帅得副将,身份超然,如何也不能辱没了他身价,沈元帅,可是?”
沈浣瞄他一眼,淡淡道:“总兵想要什么直说便可。”
“哈哈哈哈!”答失八鲁被沈浣这句一激,不怒反笑,以拳击桌,“元帅果然是爽快人!那咱们便也不客气了!罗将军既然是太康一战被‘请’到我这帐下,咱便就要这太康城!”
沈浣闻言却是双眼眨也没眨一下,仿佛全然未曾听见一般,兀自慢条斯理得饮茶。一旁的戴思秦更是从进得营门到现在,半个字也未说过。
大帐之中一片寂静之中,坐在答失八鲁下首得图格忽而开口道:“沈元帅,您这一把火吧太康烧了七七八八,连日火炮又轰塌了半面城墙,城防功势焚毁殆尽,如今断井残垣,无非孤城一座,便是占了也难以戍守,就算沈元帅今日不应,他日这太康孤城终究也是要落入我几十万大军手中。沈元帅,还请好好考虑考虑。”
沈浣一杯茶饮尽,不紧不慢的点了点茶杯,这才抬头,凉凉道:“太康是不易守,不过你等想取太康,可也不易。”说着她忽然转头看向答失八鲁,“敢问总兵,你们毫州粮草还有多少?在下虽是不才,不过总兵若有兴趣,倒可以试试让部下们饿着肚子强夺太康。”
图格却道:“此等事情倒还不劳沈元帅费心,毫州粮草尚足三月之用。”
“哈哈!三月?”沈浣忽而大笑,“毫州若是还能有三月粮草,我沈浣愿意亲手把自己项上人头割下,双手奉送。”言至此处她蓦然转向答失八鲁,眼中锋芒凌厉,“毫州怕是不出两日,就要断粮了吧?!”
答失八鲁与图格心中蓦然一怔。元军粮草虽然被烧,然则随军粮草却始终不曾为颍州军所知。二人倒是不成想沈浣能对毫州粮草数量了若指掌。
沈浣只见答失八鲁瞬间一滞的神情,立时便知道自己这大胆猜测恐是正巧命中。果然听得一旁图格话锋一转道:“素闻沈元帅爱护士卒犹若手足,今日一见方知此言不实。沈元帅,无论我军粮草还够三天还是三月,罗将军的性命,可便系在你一念之上!”
图格料定沈浣兄弟情义深重,这几句话字字句句意在要挟,以罗鸿性命换太康城。
沈浣听了只浅淡一笑,“男儿束甲,本是死家死国,又有何足惧哉?”
图格冷哼一声,“沈元帅带出来的兵马倒是真不畏死。沈元帅戍守的城郭百姓却也得不畏死才行。这太康一把火,烧了多少贫民百姓,多少中州流民?”
沈浣自得进了元虏营寨,始终态度淡然,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可图格这一句话,却如揭开她旧创一般,让她抑制不住的脸色一白。火烧太康,殃及多少百姓与流民如今已然难以计算得知,只是却也正因为难以查点,这一道疮疤哉沈浣心里愈烂愈深,再难愈合。
戴思秦听得图格极其此事,当即脸色一沉,森森道:“图格将军说笑了!贵军每过一城,必定烧杀抢掠鸡犬不留,我颍州军此次乃是万不得已,和贵军比起来,实是难以望其项背。”
答失八鲁与图格同时一滞,似是未尝想到戴思秦这个自打进营便一语未发的书生出言便如此尖锐,皆是惊讶。
“够了!”沈浣皱眉一喝,衣袖蓦地拂过面前案几,衣袖之下右掌内力暗中无声一震,众人但听得“咔嚓”一声,那案几竟是从中裂了开来。大帐之中气氛一滞。在座诸人均知沈浣武艺了得,却从未见过这等以衣拂裂案几的功夫,一时之间无不噤声。
一片凝滞寂静当中,但听得沈浣冷声道:“总兵,先把罗将军请来吧。”
答失八鲁怔愣片刻,似是被沈浣怒气震慑,又似是另有考虑,当即挥手招了人来,吩咐两句,那人随即下了去。
片刻功夫,两个身形高大的侍卫押着一个五花大绑之人进得帐来。那人一身精铁战甲,衣衫狼狈,神情却是精悍,奈何被紧缚,连嘴都被赌得死死的,丝毫动弹不得。那人一见沈浣也在帐中,不由大异继而大惊,神情激动,不是罗鸿却又是谁?
沈浣看了他一眼,衣衫狼狈,精神倒是不曾萎靡,尚有精力同押着他的侍卫暗中较劲,便略略放心。她转向答失八鲁,扬眉道:“总兵,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今日请我沈浣来,想要拿罗将军性命换太康城是假,想要拿他性命换我性命才是真!”
答失八鲁与图格听得沈浣一语道破二人计策,同时一惊。图格旋即笑了一声,“沈元帅身价,自是十个八个太康城也比不上。”
沈浣一摆手,“非我沈浣自大,你这营寨,想困住我,尚难了些。便是走脱不了,凭我沈浣一身武艺,拉了你们总兵与帐下三五个大将得性命作陪却也是一定的。”
她此言若是片刻之前出口,帐下诸将怕仍有不少不服。然则见了她以衣袖拂裂案几这一手功夫以后,众人闻言当即面面相觑,无人敢驳。
答失八鲁开口道:“沈元帅此言也算不错。只是如今戴先生和罗将军均在此处,沈将军要带着两个人冲出去,可不那么容易罢?”
“出去甚难,杀你却易。”沈浣冷冷道,“总兵若是不信,大可试试。”
“你!”答失八鲁恼怒,却是哑口无言。沈浣所言,他确实不能不信。
沈浣抬头道:“多说无益。纠缠不清,饶舌妄论徒费时间,大家皆是武将,便较艺一场,一定输赢。我沈浣若是赢了,人我带走。若是输了,我这一条命和罗将军得命悉数留在你这大帐之中便是!如何?”
沈浣此言一出,本是鸦雀无声的帐下顿时议论之声四起,答失八鲁与图格互视一眼,百般算计转过。二人确实低估了沈浣武艺。他二人并非江湖中人,武学造诣只限沙场枪术刀法,全道她一入自己营寨,再怎样终是势单力孤,难以回天。直到方才见了沈浣那一手“拂袖裂几”的功夫,方了解沈浣能驰骋沙场十余年,一身功夫决计不止如神枪法一样。若真将她逼得急了,玉石俱焚拼出性命不要,今日这帐下怕是主帅连带大将皆要重重折损。
审时度势,两人片刻有了决断,答失八鲁道:“沈元帅所言不错!你们汉人那些勾斗言语,我们蒙古人也是不屑!比武一场一定输赢生死,甚好!今日咱们便给了沈元帅这个面子!”
他语声刚落,一旁图格接道:“只是沈元帅威名远播,我军将士皆有耳闻。如今能有幸与沈元帅比试,自然谁也不肯错过这般好机会。我们总兵体恤下属,也不能吃独食,愿让三人来向沈元帅请教。我等给了沈元帅一个面子,沈元帅也当给我们将士一个面子吧?”
他言下之意,却是要以三敌一,否则便不应沈浣这一局比试之约。
沈浣心中冷笑,“以三敌一么?图格将军好算计,那便来吧!”说着一掸衣摆,蓦然从座位上起身,袖手淡然而立,环视大帐一周,“哪三位上?”
图格笑道:“沈元帅不急。”说着招来一名侍从,低声吩咐一句,片刻时分那侍从即便回转而来,双手捧了托盘,盘上两只酒盏,酒香浸人,色如琥珀。图格步下座位,到得沈浣面前,“沈元帅,比武之前,我等不若先饮一杯,以助兴致,如何?此酒乃是当年丞相脱脱赠与总兵之酒。沈元帅与脱脱可是老友了吧?这酒可不能不饮啊!否则我等若应了元帅比试邀约,可是对不住脱脱丞相。”说罢从盘上去过一只酒盏。
沈浣心中一凛。她当年淮安城下与俞莲舟于万千元军之前生擒脱脱,又将其毫发无伤的放回。一来一往骗得元帝对于脱脱的疑心,罢他兵权,顷刻间四十万元军风流云散。此后脱脱再未能带兵平叛,郁郁不得其志。
图格与她立场虽异,倒也是光明正大之人,行酒之前提起脱脱,摆明告知沈浣要与她算脱脱这一笔帐。当年淮安宴无好宴,她以诡计击退脱脱四十万大军,今日这酒只恐亦是酒无好酒。沈浣虽明知酒中定有手脚,可若不饮,今日她与罗鸿戴思秦怕均出不了元军大帐。
帐下诸将多听懂言中之意,一时之间猛地寂静下来,无数目光盯着沈浣面前剩下的那只酒盏,但看她喝与不喝。一旁罗鸿急得怒目圆睁,死命挣动,两个偏将险些按他不住。然则他想要呼喝出声,却被布巾堵住嘴,说不得话,只能“唔唔”出声。
众目睽睽直下,沈浣一笑,抬手取来盘上另一支酒盏,道:“多年不见脱脱丞相,今日便以这酒敬他一杯。”言罢便要饮尽。帐下诸将听得她如此笑言,无不惊异。恰逢此时,一旁忽然伸出一只手,隔住她酒盏。那手不同于帐下无数武将厚茧遍生,却是白皙修长,俨然书生文人握笔的手,正是沈浣旁边的戴思秦。
“思秦?”沈浣连带诸人怔愣之际,戴思秦一介儒生,出手竟是迅速,一把拿过沈浣手中酒盏,举杯向图格与答失八鲁道:“我家元帅伤势初愈,不宜饮酒。这杯酒,我替他喝了。”
“思秦!”沈浣一喝,扣住他腕子。
戴思秦却缓缓向她摇了摇头。他意思沈浣甚是清楚,三人之中,罗鸿被缚,他又身无武艺,若想出去,全赖沈浣。何况恶战在前,沈浣以一敌三,这酒若是饮了,三人生计堪舆。沈浣一滞,尚未及权衡利弊,戴思秦却蓦然将那盏中之酒一饮而尽,挑眉向图格笑道:“脱脱丞相这酒却是不错!”
沈浣重重一叹,“思秦……”
戴思秦只做无事,行事如常,退了两步回到自己位上,“元帅请。属下一介文人,这耍刀弄枪的活计,还是躲得远些为好。”
沈浣从腰中取出一只白色瓷瓶给他,“天王护心丹。先用三粒,再说其它。”
戴思秦不发一语,接过那药,依言用了。“两刻钟内,定带你与罗鸿出去。”沈浣低声言道,重重一握他手,随即转身于大帐之中凝然而立,“说罢,哪三位欲来与我一较?”
答失八鲁冷声道:“图格,乌力罕,戈雅特,你们三个向沈元帅讨教讨教。”
三人领命,当即起身出帐,沈浣随之而出。诸将与答失八鲁也很快跟了出去。
图格与乌力罕均是答失八鲁帐下大将,武艺是元军将领当中数一数二的,沙场之上早已与沈浣是老相识。而另一人沈浣却未曾见过。但见其二十出头年纪,面目黝黑,眉目英武,身形高大,一身暗金战甲,棕底长袍,手中持了的却是一只丈八大戟。
沈浣看着那戟,微一皱眉。抬头却见那将领盯着自己的神情甚是奇特,眼中光芒凌厉如锋,几欲滴血,说不清是兴奋还是仇恨。
答失八鲁见了,不由大笑,出言道:“沈元帅尚不识得戈雅特吧?他乃是当年我军第一勇将苏赫巴鲁将军的独子。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叫‘十年磨一剑’?且看看我们戈雅特这七年磨出的一剑利是不利吧!”
沈浣一怔,猛然想起那丈八大戟正是当年苏赫巴鲁的兵刃。再打量那比自己尚年轻上几岁的青年,只见他眉眼确实与苏赫巴鲁又五六分相像。
杀父之仇。沈浣一下明白这青年眼中的仇恨是为了什么。七年前,正是她在川北劫杀苏赫巴鲁的时候。
她微微唏嘘,“总兵倒是会选人。”说着向戈雅特一拱手,不再多言。戈雅特皱眉看她,手中大戟握的紧了三分,眼中似有无边火焰燃烧。
她祖上留有遗志,又逢幼年家破人亡,注定沙场征战一世。而眼前青年,则是因为自己七年前朝天岭一战斩落苏赫巴鲁,而踏上沙场。
她猛地一怔,一世又一世,一代又一代,无穷无尽。唏嘘之间,她手上忽然微微发麻,那酥麻瞬间换为火烧般刺痛,由掌心一路蔓延至小臂,疼得揪心发抖。她一惊,转头看向一旁的戴思秦。却见他脸色惨白,额头冷汗滑落,另一只手扣住自己小臂,身形倒还勉强稳住。
她一下明白过来,方才那酒却非好酒。只是毒未曾下在酒中,却是涂在了酒盏之外。戴思秦摸了酒盏,她亦摸了酒盏。
回头看向图格,却见他冷笑,不由得心中一叹。当年她设计脱脱,虽比不得今日图格所计霸道,可也委实比他歹毒不少。
她一挥手道:“我兵刃留在营外未有带入,麻烦总兵借杆长枪。”
答失八鲁一挥手,一个侍卫手捧上一柄长枪导沈浣面前,竟是芦叶点钢枪。答失八鲁道:“沈元帅的兵刃留在营外,我们也不能欺负沈元帅无枪。此枪既是罗将军之物,又与沈元帅渊源不浅,沈元帅用它如何?”
沈浣右手右臂疼痛异常,却不能于此时示弱,当即深吸口气,暗运内力强行压制住右臂之毒,左手一抹额头因疼痛而渗出之汗,抬手取来芦叶点钢枪。那枪本就是沈浣旧物,先赠与何沧,何沧阵亡以后,她又赠与罗鸿。如今这枪得到旧主手中,竟是光华大胜。沈浣右手一个枪花挽过,芦叶枪头凌厉凛冽之气让对面三员战将几乎同时呼吸一滞,一时之间,帐前空场之上寒意激荡。但见她芦叶枪头一抖,一步踏上,七尺长枪与人竟是宛如一体,锋芒莫可逼视,“雁留沈浣,讨教三位高招。”
图格、乌力罕与戈雅特皆是长枪大戟的行家里手,只这一眼,心中皆是绷紧,旋即握紧手中兵刃,丝毫不敢大意。
戈雅特当先抢出,丈八大戟一横,抬手便要向沈浣攻去。然则正当千钧一发之时,诸人但听得行营东面猛然喧哗声大做,竟似是有人闯入营中。那哗乱来的极快,转瞬竟似已经到了左近。
场上诸将同时警觉,纷纷取出兵刃,答失八鲁皱眉喝问传令兵士:“来人!出了何事?!”然则尚未等有人回禀,诸人但见东面一条人影犹若御风而来,几个起落点在营帐之上,瞬间便到了场边。诸将大惊,同时亮出兵刃护住主帅答失八鲁,却见那人影不再欺进,一个翻身落在了沈浣身前。
来人身形高瘦,眉目方正清耿,一身石青长衫,不是俞莲舟却又是谁?
沈浣一惊,不成想俞莲舟如何能出现在此时此处,一声低呼刚要出口,忽然想起此时身在元虏营中,不便称呼。
俞莲舟一见沈浣脸色白中微青,额头犹自冷汗微渗,当即察觉不对。沈浣向他轻轻摇了摇头,枪交左手,右手一抬,掌心当中黑中带紫,显是中毒。
俞莲舟眉头一皱,不再多言,手臂一伸,挡在了沈浣身前,将她掩在后面。
“还是我……”沈浣待要分辩。脱脱的账是她的,苏赫巴鲁的账亦是她的,罗鸿为了就阿瑜身陷敌营,这账还是她的。既是三军主帅,于情于理于义,这一场于她皆是责无旁贷。
俞莲舟看她一眼,“不用多言。”低沉声音之中,威严不容辩驳,微微叹息之中,却有着唯有沈浣听得明白的柔和疼护。她心中一热,再也不出声,握紧了芦叶点钢枪,站在俞莲舟身后。
“你是何人?”乌力罕当先喝问出声。
图格皱眉,似是想起什么,低声道:“他是沈浣长兄,当年淮安城下乱军之中,与沈浣合力擒了脱脱之人。”
俞莲舟并不理会对方言语,手上一震,长剑“呛啷”出鞘。剑柄倒悬拱手,扫视面前数员如虎战将,沉声缓缓道:“在下替沈元帅领教几位高招。”
他这一句,声音不高,竟是响彻元军方圆里许营寨,无人不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仿如讲话之人便在耳边。话音已落,耳中之声却是回响不去,令人气息凝滞,场上诸将无不惊骇,无人说的出一句“不”来。
“三位请进招罢!”俞莲舟中宫起手,剑尖虚点,正是武当太乙剑法中的“日月昭昭”。
第七十八章 肯借青锋定乾坤
萧策出道,成名于袭取圻州之时以不足五千农夫以少胜多全歼威顺王的谋略奇策。
沈浣出道,则是成名于颍州万军重围之中一柄长枪所向披靡无人能敌的凌厉枪法。
千骑重围万军丛中,自是枪戟这等长兵刃为佳。是以极少有人知道沈浣习武最初乃是用剑,后来志在戎马,方改用枪。而她的剑法凌厉迅简一如长枪,功力之上更是犹有过之。答失八鲁、图格、乌力罕等人不知沈浣用剑,场上唯有一人知晓沈浣剑术之功的,便是戈雅特。
两人之间有的乃是杀父之仇。答失八鲁所言不错,七年磨一剑,戈雅特几乎将沈浣的武艺、用兵乃至个人喜好琢磨得一清二楚。比起其他元将只通长枪大戟,他为能报父仇,实是在剑法之上下过不少功夫。
只是如今,戈雅特这七年磨出的一剑,甫一交手,对手却不是他下狠功夫精研的沈浣,而是俞莲舟。他不晓中原武林,并不清楚俞莲舟声名。俞莲舟挡在沈浣身前代她出手之时,恨不得能生啖沈浣的戈雅特极是不耐,只欲十招之内解决了俞莲舟再行与沈浣一战。然则只俞莲舟这起手一式“日月昭昭”,通晓剑术的戈雅特只一眼心中便是一凛。
但见俞莲舟左手剑起手,长剑直指戈雅特中宫三路,内力到处,剑尖微颤剑光闪烁晃眼,竟发出“嗤嗤”微响。戈雅特丝毫不敢大意,当下两剑出手皆是虚招,连退两步侧身避过,并不与俞莲舟兵刃相交。
乌力罕见得俞莲舟这沉缓剑势,不晓其中内里究竟,竟是一声嗤笑,当先一步抢上手中长枪做棍,招式霸道砸向俞莲舟长剑。然则那长枪将及未及俞莲舟长剑一尺之内,乌力罕手上猛然一沉,迅猛无比的力道竟被待得一转一顿,但听得喀嚓一声,诸将定睛看去无不一惊,只见乌力罕长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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