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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美人煞-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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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司凤见他醉得厉害,只得胡乱答应几声,被他死乞白赖地灌了一杯酒,呛得险些喷出来。璇玑见他还要折腾,毫不客气,上前在他后颈上一个手刀,柳意欢哼也没哼一声就晕倒在地。

“璇玑!”禹司凤哭笑不得,她却拨了拨头发,说道:“走!去客栈!”他两人一天一夜没睡,就在少阳庆阳两遍奔波,加上天界的事情,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眼下见到柳意欢平安无事,心里悬着的第一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那一瞬间,两人都觉得腿软,互相看一眼,苦笑起来。

禹司凤将柳意欢扛在肩上,两人从妓院二楼窗口跳了下去。到了客栈,两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柳意欢用绳子从头捆到脚,省得他酒醒了就跑,跟着倒头就睡。这一觉足睡到月上中天。半夜三更才醒。

禹司凤最先醒过来,起身第一件事就是转头看捆在躺椅上的柳意欢。屋里没有点灯,阴沉沉的。隐约见到躺椅上人影幽幽,他松了一口气。回头见璇玑缩在床的角落里,睡得正香,他替她掖好被子,径自下床洗了把脸。

躺椅上的柳意欢一动不动,仿佛连呼吸声都没有了。禹司凤忽然觉得心惊。走过去低声道:“柳大哥……”

良久,黑暗里才传来一声叹息,柳意欢地声音听起来很远,很轻:“你们不应该回来。和天界较劲,说到底吃亏的会是谁?倘若你二人找个地方躲起来,我还安心些。”

禹司凤沉默片刻,低声道:“凡事不是躲起来就能解决的,就算我和璇玑真地能躲开天界追捕,大哥是要我们以后一辈子就活在内疚悔恨中吗?”

“内疚个屁!”柳意欢突然发起火来。“老子从小就告诉你,做人要自私冷血!你他妈都学到哪里去了?!要学人家玩要死死一起的招数?你以为老子喜欢这招?我告诉你,如果今天咱俩位置对调。老子鸟都不鸟你!早走人了!”

禹司凤无话可说,柳意欢喘了几声。奇#書*網收集整理。又道:“眼下不是玩什么同生共死地时候。跑一个是一个,都留下来。就都他妈的玩完!是啊,你是十二羽,那丫头是战神,放到天界是什么?屁都不是!你们哪里来的狗胆在这风口浪尖跑来找我?老子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他骂得实在难听,禹司凤叹道:“大哥……”

“谁是你大哥?!”柳意欢难得发一次狠,简直比褚磊发怒还厉害。

“逃走可不是我的个性!”床上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跟着案上地蜡烛被点亮,璇玑笑吟吟的脸映在烛火后面,眉目如画。柳意欢和小女孩不晓得怎么说狠话,只得不理。璇玑笑道:“要说话,怎么不点灯?黑漆漆的,很好玩吗?”

她起身将桌上的烛台也点亮,屋里顿时亮堂不少,三人的样子看上去都有些狼狈,衣冠不整,披头散发,好像刚和人干了一大架。璇玑坐在柳意欢身边,说道:“柳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要怎么做,是我的事。可不是为了你或者是谁去死,就算死,也是我自己选择的。”

柳意欢面如死灰,嘴唇抖了两下,轻道:“年纪轻轻,不要说死!”

璇玑低声道:“不,不管是什么年纪,都不该轻易说死。你们都要我不可以和天斗,可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和他们对着干的想法,一点都没有。所以,我也不会乖乖接受他们栽赃给我地罪名,这件事,我一定要说个清楚。”

柳意欢“嗤”地笑了一声,淡道:“说清楚?和谁说?你以为天界的那些神仙会耐心听你说理吗?”

璇玑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就算最后他们还是要杀我,至少我们曾经拼命努力过,我不想莫名其妙就死掉,或者继续受什么惩罚,我不愿意那样,柳大哥。”

柳意欢抿紧嘴唇,不说话了。禹司凤忽然说道:“不错,我和璇玑的想法一样。什么努力也不做,呆呆缩着脑袋等别人来砍,我无法接受。”

屋子一时陷入奇异地沉寂中,不知过了多久,柳意欢突然清了清嗓子,没好气地说道:“你们俩到底要把我捆到什么时候?老子腿脚胳膊全麻了!”

禹司凤赶紧给他解开绳子,想到他俩当真是胆大妄为,就算柳意欢再怎么没大没小,他也算是个长辈,他们居然做出捆绑长辈的行为来,委实可怕,然而不知为何又那么好笑。

柳意欢见他嘴角有一丝笑意,便翻了个白眼,“给我端点水和吃地过来!要饿死老子吗?”他现在俨然成了老爷,指使两个小辈给他忙上忙下,好容易伺候他梳洗吃喝完毕,两人也稍稍整理一下,璇玑正打了水洗脸,忽听柳意欢说道:“我这天眼,也到了该还回去地时候。放在我身上,渐渐不能控制了。”

什么叫不能控制?两人都诧异地看着他。柳意欢缓缓摩挲着额头上那个小肉缝,不知想些什么,过了一会。才又道:“天眼能让我看到许多前因后果,只要是我见过的人,无论是否万里之遥。我都会知道他即将遭遇什么,曾经遭遇什么。几乎没有我看不到地事情。但,只有几件事我看不穿,知道是什么吗?”

他定定说道:“我看不到自己的过去和未来,也看不到璇玑你地过去与未来。这说明天眼也不是万能的,天眼自然出自天界。那么对天界便没有一点作用。所以,关于这件事的结尾,我也看不到。”

说到这里,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不,也不能说完全看不到。我说地失控,便是指这个了。我有强烈的不祥预感,天眼偶尔会在梦境中透露一些事情给我,譬如我会被天界抓起来。处以极刑,但真切地东西却看不见。它不听我的使唤,在梦境中向我发出警告。我无法控制它。而且,我的妖力一年不如一年。想来拥有天眼是要付出代价的。拥有它多久,便要付出多少代价。我的妖力被索要光之后,剩下地只有我的健康和生命了。于是我想,是时候将它取下了,我至少还得留着一条命去看女儿的转世……”

禹司凤听他提到女儿,便低唤了一声:“大哥,你女儿还没转世吧……至少等她转世……”

柳意欢低声道:“或许等不及了,说到底我还是个自私的父亲,每每都是为了自己的事情弃她不顾,就算她转世,我也没脸面去照顾她。”

他叹了一声,抹了抹脸,又道:“天界这次的事,我用天眼没法看,也和你们一样莫名其妙。不过既然发生了,不如给你们说说大天眼和小天眼的区别吧。我这个就是小天眼,知悉万物的因缘结果。还有一种大天眼,璇玑你应当见过,那次在少阳派,那天上裂开的,便是大天眼了。诸神有事没事就用它来看看凡间或者阴间,那是无论相隔多远,都可以一瞬间看到下界情况地大天眼。既然用上了它,我想上界一定有人随时监视你们,不管去什么地方,大天眼都能看见,所以我说……让你们逃,其实也没有意义。”

他苦笑起来。

禹司凤沉吟半晌,突然说道:“我倒有个主意,眼下再赶去东海之滨,只怕也来不及了,何况东海太大,鲛人生活在水里,一时根本找不到。不如咱们直接去阴间找无支祁,他应当还没出来,否则离泽宫那边不会没动静。倘若他肯帮忙,那再好不过,请他照看柳大哥和少阳派,顺便去东海找亭奴。我和璇玑,就去昆仑山。”

柳意欢一听无支祁的名字,脸色顿时一黑,哼了一声:“他肯帮忙?石头也会开花!还嫌不够麻烦?非要扯上这么个会来事的人物!禹司凤笑了笑,“大哥对他有偏见,我倒觉得他是个有情有义地汉子,他和璇玑前世也有一定牵扯,璇玑被罚下界历劫,说不定便是因为他,于情于理,他都不会亏欠她。他若肯帮忙,倒真是了却最大的心愿了。”

柳意欢只是冷笑,并不说话。璇玑急忙说道:“好啊!这个主意好!我同意!咱们马上就去阴间!”说罢她从自己地袖袋里掏出两枚玄铁指环,道:“这是上次我和……腾蛇去阴间时留下地,就是以前六师兄在不周山做眼线的时候带回来地。司凤那边应当也有两枚吧?你和柳大哥也去过了阴间。”

禹司凤也掏出两枚指环,想了想,皱眉道:“只有四枚,如果无支祁答应的话,咱们这边可是五个人啊,加上紫狐。柳意欢又哼了一声:“那死猴子若没有点本事,怎么会让天界那帮神仙如此忌讳?小小不周山哪里能困住他!神荼郁垒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眼下均天环和策海钩都在他手里,要不怎么说那帮神仙柿子捡软的捏?不去找他,反而来找咱们的麻烦。”

“策海钩?”璇玑耳朵尖,“那是什么?”

“听说是这两样都是不得了的神器,均天环以前被金翅鸟当作圣物,用来提升妖力,那策海钩嘛,就是无支祁本人持有的东西了,没人能逃过策海一钩,那玩意很不得了。”

璇玑“哦”了一声,回想那次在阴间见他,好像没看到他身上有什么钩子,他藏在了什么地方?

柳意欢突然一皱眉头,又道:“我很早以前听过一个传说,均天策海本是一个天神的宝物,不过后来那天神不知为何失踪了,宝物却留了下来,过了很长时间不知怎么的又流落到凡间,被人拿走。那传说究竟是不是真的姑且不说,均天策海却是真正存在的,到底不是下界之物,离泽宫想要回均天环,只怕后患无穷。”

璇玑拍手笑道:“柳大哥,你别再嗦啦!再说下去天都亮了,咱们快走吧?先去阴间,回头我和司凤还得去昆仑山呢!……对了,为什么要去昆仑山?”

禹司凤眉头微微一挑:“那是天帝在下界的花园,天光开阖的时候,有天梯可以去天界。这事总要找上面的人说个清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卷凤凰花开  第三十章  均天策海(三)

俗话说的好,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干柴那个烈火,天崩那个地裂……这等套戏虽然恶俗,但紫狐无时无刻不在心里盼望着它会发生。从无支祁大大方方开口让她留下来陪他开始的那一刻,她就一直用如狼似虎的眼神窥视他。

倘若他下一刻就上来抱住她,贴着耳朵说一些甜蜜的情话,跟着解开她的衣裳………嗳呀,这可怎生是好?她简直期盼得口水都要流出来。眼下她可不是以前那毛茸茸的狐狸了,无支祁喜欢美人,她正投其所好。就这样娇怯怯地站在一旁,楚楚可怜地看着他,不信他不动心………这不,他不是走过来了吗?

“小狐狸。”他温柔地抱住她,吐息在她面上,令人陶醉。紫狐故作娇羞地抬头看他,欲言又止,他也是欲语还休,半晌,才道:“你眼皮抽筋了吗?怎么一直在眨。”

紫狐呆住。

他又道:“还是喜欢你毛茸茸的样子,多可爱,抱着睡觉一定暖和极了。你不能变回去吗?”

她还是呆。

他还在说:“这鬼地方又阴又潮湿,呆了千年,真是风湿病都要出来。快,用你的皮毛给我暖暖。”

紫狐吞了一口口水,艰难地开口:“等……等等。无支祁,你不喜欢我变成人的样子吗?”她不信他有眼无珠,赶紧扭着腰身转一圈给他看:“看!细腰长腿美貌如花,你没长眼睛?!”

“哦,一般般啦。”他抠着鼻孔。一副勉强勉强的样子,“我更喜欢你毛茸茸的样子。”

“你这蠢货!”紫狐勃然大怒,一脚踹上他的面门。将他踢翻在地,跟着赌气跺脚跑出去。外面还是老样子。白雾缭绕,什么也看不见。紫狐蹲在地上,抱着自己地胳膊,心中一会委屈一会愤恨。

反正他眼里永远不会有她,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男人啊啊啊啊?!她磨叽了半天。没人理她,只得偷偷转头瞄进屋子,无支祁还维持着方才被她踹倒在地的姿势,动也没动一下。

这样地时刻,他会想什么呢?

紫狐走了回去,一直走到他脑袋旁,轻轻坐下,毛茸茸的大尾巴“唰”地一下,甩在他脸上…………她果然还是变回了狐狸。“我……不是故意地啦。”她见无支祁一直不说话。以为他生气了,只得委委屈屈地道歉,“也没用劲啊……疼吗?你、你别不理我……”

尾巴突然被他一把抓住。紫狐尖叫一声,天翻地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哈哈大笑地搂进怀里了,他的脸贴着她缎子一样柔软光滑的皮毛。左右蹭,一面叫:“还是这样好!真暖和!”

某些时刻来看,他真的像小孩子。。

紫狐挣扎了几下,终于找到一个舒服地姿势,下巴贴在他胸口上,不动了。停了一会,两人就像以前一样,天南地北地胡聊起来,千年的障碍仿佛一下子变得不存在,她还是他可爱的小狐狸,他也还是她心中偷偷仰慕爱极的男子。

是谁说过,两个人的关系中,谁先爱上了,谁就要多吃苦。为了那个人,会一再地降低自己,最后一直埋进泥土里去,他会成为自己的整个世界。虽然这样的事实令她无奈,但只要能在一起,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她再也没有变成人形,知道他不喜欢。全天下所有女子在他无支祁眼里都是美女姐姐,要亲要抱要蹭在一起,唯独她紫狐不是。从某方面来说,虽然令人绝望,但再反过来思考,在他心里,她也算独一无二的,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南山有乌,北山张罗。乌既高飞,罗将奈何!命之不造,冤如之何?她等了千年,想要地结局并不是如此,可是兜转了一圈,还是回到原点,这便是她的缘法了,强求不得。

两年的时光很快就过去,在紫狐眼里就像只过了两天,或者两个时辰,一晃眼便流逝掉。就像她昨晚做地梦,梦里与他携手千年,恩爱甜蜜,开花结果…………也不过是一场梦的时间,睁开眼,一切都不同。

每天早上紫狐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在无支祁衣服上把口水蹭掉,今天也不例外,用力伸个懒腰,尖尖地嘴巴朝下面一蹭…………嗯嗯?怎么是一堆湿漉漉地茅草?她嗖地一下跳起来,吐出蹭进嘴里的茅草,左右看看,却见屋门大开,无支祁抱着胳膊站在外面仰头望天,神情很是严肃。

她几步就窜上了他地肩头,毛茸茸的尾巴勾住他的脖子,娇滴滴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哦,我在夜观星象。”他说得可正经了。

夜观?星象?紫狐抬头看看灰蒙蒙白茫茫布满雾气的天空,这里除了雾什么也没有,哪里来的星象给他看?

“现在是白天吧,你就会装模作样。”紫狐舔着自己的爪子,她是爱干净的好狐狸。

“笨。”无支祁指着自己的心口,道:“用眼睛就是花上一万年也看不到,用心去看。……我有预感,那帮神仙要做一番事情了。”他肩胛处似有东西在灼灼跳动,隐约竟拉扯出一丝疼痛,“均天策海也有反应了。”

紫狐瞪圆眼睛看了半天,除了雾气还是啥也看不到,她叹了一口气,跳下无支祁的肩头,回头道:“用膝盖用鼻孔也看不出什么,算了。回去啦,这里阴沉沉的,有什么好看。”

无支祁回手扯住她的尾巴,道:“回哪里?咱们得准备走啦。”

“走?”紫狐挣不脱他的魔手,气急败坏地大叫:“放开我!尾巴也是你能拽的吗?!”

无支祁硬是把她拉回来,勾在胳膊上挂着,笑道:“走啦走啦!是时候离开这鬼地方了。千年都没吃什么东西。嘴里淡出鸟来!小狐狸,咱们出去喝上一千杯美酒再说!”

啊啊?真的要走?紫狐这才真正反应过来,抬头问他:“走去哪里?离开阴间吗?可是……他们……”

“谁管他们!老子要出去。谁敢拦?”他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张狂放肆。“老子出去,欠债地还钱,欠人情的还人情,该怎么逍遥怎么逍遥。拦我的,都别想活。”

语毕。他纵身一跳,眨眼便消失在茫茫白雾中,只剩身后地小茅屋孤零零地矗立在荒野里。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影缓缓浮现在茅屋前,一人贴着门缝看了一会,似是确定人已经走了,低声道:“就这样放他出去,不知又要闹出多大的事端来。神荼郁垒只怕要遭殃。”

另一人并没答话,半晌。方压低嗓子道:“无法,旧缘法已尽,这新缘法究竟如何。上天也不知道。且看他们如何做吧。”

“那猢狲不是个省事地,若再次捣乱。又当如何?若他二人联手。又该如何?”

那人沉默良久,道:“杀。”

只此一字。便道尽所有。

将翱翔天空的苍鹰囚禁起来,有朝一日突然放开锁住它的锁链,它会有怎样的反应?紫狐一直认为人的傲性是会随着时间与经历地推移而渐渐磨损的,起初无论怎样棱角分明的性格,最后都会被打磨成光滑的面子。被擒获的苍鹰,会有大半宁可留下吃现成的,选择忘却流连天空的自由快感。

可是再见到无支祁脸上那熟悉的光芒时,她突然发现,时间在他身上几乎是停止不动的。无论他被囚禁多久,都无比渴望自由,他眼里那夺人魂魄地神采,到今天也没有褪色,令她神魂颠倒。

和所有陡然重获自由的人一样,他在天地间欢畅地跳跃吼叫着,仿佛浩荡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都属于他一个人。他也不知翻了多少个筋斗,最后哈哈大笑,将她一把捞起,纵身便跑,足尖在地上一点,飘飘欲飞。

他们到底是怎么出阴间的,她也说不清楚,只是眼前原本雾气弥漫,突然就变成了黑夜漫漫,腐朽气味地风拂在面上,那是真正的地狱地味道。“这是什么地方?”紫狐死死咬住他地头发,防止被他颠下来,模糊地问着。

不像是不周山,不周山虽然不分昼夜,永远是暗夜,但绝没这么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周围没有一点声音,只有腐烂地气味悄悄蔓延。呆久了,简直要让人发疯。若不是无支祁就在身边,她真是忍不住想尖叫。

无支祁笑了笑,“这里是最底层的无间地狱,到了最后,就没有肉体上的刑罚了。任何人往这地方一丢,无论多么强韧,最后都会无止境地发疯,痛苦不堪。”

紫狐不由毛骨悚然。

“没有希望………这才是世间最残忍的事,不是吗?”他笑着。他住的小茅屋就在无间地狱的最顶端,好在那里还有白蒙蒙的光,对任何人来说,有光明,就有希望,所以他还没发疯,还活得嬉皮笑脸。

“那帮神仙对我也算仁慈啦。”他将紫狐丢下去,她吓得尖叫起来,张口死死咬住他的裤子,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来,“你要干什么?!”她吼得声嘶力竭。

无支祁蹲下来拍拍她毛茸茸的脑袋,柔声道:“抱歉,委屈你一下。退开些,别靠近,我有点事要做。”

紫狐使劲摇头,咬着他的裤脚就是不放。无支祁只得放弃,站了起来,突然抬手在左边肩胛处狠狠一抓,霎时间,万道光芒从他心口处绽放出来,犹如飘浮的绸带一般,缓缓旋转,像黑夜里璀璨盛开的光之花。那刺目的光芒立即引起周围的躁动,深沉的黑暗里似乎有人在地说话,走动,靠近。紫狐吓得瑟瑟发抖,那些看不见的东西是最让人恐惧的。恍惚中,只觉有冰冷的手摸上她的脊背,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叫,就在她尖声大叫的同时,无支祁的手上多了一团剧烈闪烁的光芒,晃一下,顿时长了一人多高,隐约像一根弯曲的钩子。

他漫不经心地笑着,将那钩子提在手里,耍两圈,莹莹流光飞舞,然而再强烈的光芒,也无法突破无间地狱里深邃的黑暗。他嘿地一笑,陡然大喝一声,纵身而起。

紫狐只见到一道巨大的光芒在空中闪烁,像一条矫健的银龙。紧跟着,一声剧烈的轰鸣,仿佛天地在一瞬间裂开一般,整个世界都开始震颤,那道光芒越拉越长,简直像横亘在黑暗里的一根柱子。地面像陡然沸腾的汤锅,翻滚扭曲,她不管怎么用爪子抓紧地面,都会被摔得七荤八素,滚来滚去,像油锅里的豆子。

“刺啦”一声巨响,紧跟着是轰隆隆,空空空,紫狐在地上不停翻滚,几乎要被那剧烈又可怕的声响炸聋了耳朵。她死死捂住耳朵,在最后一刻绝望地抬头………那道光芒撕裂开了整个黑暗!像初升的旭日,从一个月牙尖变成了辉煌万丈。光芒覆盖下,深邃的黑暗里伸出无数只苍白的手,无助地挥舞,是乍见光明的狂喜?还是畏惧?

她闪过最后一个念头,再也受不了地面剧烈的震荡,晕了过去。恍惚中有人将她一把抱起,脸贴着她柔软的皮毛,又叫又笑,像个孩子:“小狐狸!你看!耍了好大一场!”

第五卷凤凰花开  第三十一章  均天策海(四)

他用策海钩干了什么,紫狐是不晓得,反正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出了阴间。高耸入云的不周山,就在身边。阴冷的风,将远处的说话声送了过来,依稀是无支祁在和人唧唧咕咕说着什么。

紫狐刺溜一下跳起来,只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两个金甲神人,那姿势,那神态,那气势,怎么看怎么像镇守不周山的两个神将神荼郁垒。不过神荼郁垒一直都是以万丈高大的形象出现,这两个金甲神人……好像比普通人大不了一圈。

无支祁抱着胳膊笑嘻嘻地站在两人对面,歪着脑袋不知说些啥,紫狐三步两步跑过去,窜上他的肩头,尖尖的鼻子畏缩地躲在他脖子后面,低声道:“无支祁……你、你在和谁说话?”

无支祁反手拍了拍她光滑的皮毛,并没答话,只说道:“关了老子那么多年,老子没伤你们半根毫毛,不过小小打裂了不周山,不算什么大事吧?做神仙呢,不能太过分,否则老子会怒的。老子一怒,自己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你们明白的。”他笑得云淡风轻,一副我们是老哥们了你们都明白的样子。

神荼怒道:“做妖呢,不能太嚣张。你要搞清楚自己是个囚犯,你现在是逃命!搞得惊天动地不是挑衅是什么?不周山是说打裂就打裂的吗?!”

无支祁眼睛一亮,摸着鼻子笑道:“哦?你的意思是我搞得静悄悄一些,就可以走了?”

神荼涨红了脸:“胡说!你眼下是囚犯!速速回去等候后土大帝的审判!不要再胡搅蛮缠!”

“啧,真烦。”无支祁摇了摇头,胳膊突然一挥。大喝一声。神荼郁垒只当他要发难,吓得倒退好几步,险些摔倒。谁知他在原地一动不动,哈哈大笑起来。两人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不知他玩什么花招。

“好啦,老子没空陪你们玩。”无支祁笑着,将乱七八糟的辫子朝后一甩,道:“又不想和老子打,又不给老子走。你们是专喜欢用嘴巴来打架的长舌妇吗?”

“你……”神荼脸红得像烧起来一样,不知是羞是愧,正要和他再争辩几句,却被郁垒扯住,“我们确实打你不过,但既然身为镇守不周山地神将,恪守职责便是第一。哪怕为之战死,亦是职责。闲话说到这里,动手吧!”他铿地一声抽出腰间佩剑诛邪。下定决心,拼命也要拦他一拦。

一旁的神荼也抽出驱魔剑,两人挡在无支祁面前。再也不说话。

紫狐见他们三个剑拔弩张,只怕是要打上一架。她一定是拖后腿的那个。干脆悄悄从无支祁身上爬下来,回头去看不周山。只觉那山体上似乎是被人打了个弧长地裂缝。。阴冷腐臭的风从里面呼啸而出,带出无数号哭尖叫地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原来方才无支祁是用策海钩硬生生将不周山劈坏了!不过这确实符合他的作风,无支祁一向是蛮干的很。

她摇摇耳朵,再去看无支祁,他还是抱着胳膊,悠哉悠哉,笑道:“来啊,老子赤手空拳陪你们耍耍!”

那两个可怜的神将,被他气得脸色一会红一会白一会绿,然而实在是忌讳他。虽然过了一千年,但他当年水淹天庭的威势犹在,二十八星宿多么强悍地神将,硬生生被他杀光大半,最后连玄武都重伤不治而死,朱雀的右胳膊也被他砍断…………谁有胆量与他斗上一斗?

神荼喉头微动,一颗冷汗顺着鼻梁流下来,郁垒没有动,无支祁也没有动…………他忍不住了,先下手为强!驱魔光芒大盛,正要发招,忽听紫狐大叫道:“天啊!你们怎么来了?!”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她尖叫一声,比晴天霹雳还可怕,神荼手腕不由自主一抖,驱魔连个苍蝇也没劈中,咣当一下砍在地上。他顿时羞愧难当,脸上涨红一片,偷偷拿眼去瞅无支祁,只盼他没发觉,谁知他扯了一下嘴角,冷笑:“还是那么没用!”

神荼恨不得立即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郁垒见同伴受辱士气大损,自己再不动,今日便真的要被这头猢狲踩在脚底,当即大吼一声,上前没命地挥舞着诛邪,没舞两下,只听后面一个娇嫩的声音问道:“这是在做什么啊?”他一听那声音,心中又是大惊,诛邪脱手而出,丢了老远,这下,他的脸比神荼红的还厉害。

无支祁百无聊赖地回头,突然眉头一挑,笑嘻嘻地露出一口白牙,道:“哟!怎么又是你们?来找我的吗?真是巧呀!”

对面站着的,正是璇玑三人。他们刚来到不周山,老远就见到神荼郁垒身上地万丈金光。由于他们今次没有放出万丈神相,柳意欢非说那金光是金子,硬把璇玑和禹司凤拉过来捡金条发大财,谁知靠近了才发现是神荼郁垒,他俩正挡着无支祁,双方剑拔弩张。

璇玑走过去,见神荼郁垒脸上一会惨白一会血红,而两人的兵器一个插在地上,另一个丢了老远,回头再看看无支祁,一脸轻松,当即皱眉道:“你真过分!不是答应了我不伤害地府的人吗?干嘛打他们?”

无支祁无辜地瞪圆了眼睛:“我?打他们?冤枉啊!我连根手指都还没动呢!”璇玑懒得理他,过去替郁垒将诛邪剑捡回来,递到他面前,柔声道:“对不起,总是让你们提心吊胆地。我们马上就走。”

郁垒怔怔地接过诛邪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旁边的神荼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种时候,他们能说什么呢?一个战神,一个惊天动地地妖魔,若不想死,最好是一个字都不说。无支祁笑道:“原来真是过来接我地!多谢多谢!”

柳意欢冷笑一声。走到一边去,嘴里也不知嘀咕些什么。禹司凤说道:“你这两年没有出去过?一直待在下面?”

无支祁耸了耸肩膀,“好久没见到小狐狸了。陪她说说话咯。出去肯定有一堆事,顾不上理她。回头她一定又和我哭。她哭起来真是烦死了。”

紫狐正亲热地趴在璇玑肩膀上舔着她的脸,听他这样说,气得窜回去在他手上重重咬了一口,叫道:“你才是烦死了!臭猢狲!”无支祁笑了起来,哎哟哎哟地叫着。将她地尾巴一抓,反手将她甩在自己肩头,用手按住,跟着在她毛茸茸的大尾巴上一亲,笑道:“别气别气,小狐狸最可爱。”禹司凤又道:“我以为你早早便出去将均天环还给了离泽宫。”

无支祁“啧”了一声:“急什么?都等了一千年,还急在这一会?走走,先离开这鬼地方,阴森森的。真不舒服。”

说罢他抬头就走,璇玑急忙叫道:“等等!无支祁……有点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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