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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美人煞-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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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在惊恐之中死死抱住了一棵树,终于不再地上乱滚,她抬头怔怔地看着空中洒下的金光,金光中似有人形渐渐团聚,黄金甲,烈云盔,腰上悬着巨大地宝剑,一左一右两人,足有大半个不周山那样高。她吃惊得连呼吸都忘了,只觉那二个金光中的巨人面容冷峻,神情肃穆,与神庙里供奉的神仙像有八分相似,不带一丝感情。

那一瞬间,突然有种熟悉地感觉袭上心头,她胸口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两个名字不由自主脱口而出:“神荼!郁垒!”

那二人忽而各自向前一步,青龙靴上腾龙分明,紧跟着一左一右抓住那高耸入云的不周山,仿佛那是一扇巨大地门,他们要将它拽开。

只听一阵惊天动地地巨响,不周山被他们左右相拉,硬生生从中裂开一条缝,巨大的山体竟真地像门一样,被拉开了。

那低低的啸声渐渐消失,空中仿佛有人开始吹着曲调古怪的笛子,阴风席卷而来,带着一种森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原本就阴暗的天空此刻更是暗的犹如被浓墨重新刷了一遍,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璇玑只觉心口突突乱跳,一种久违的感觉在身体里渐渐苏醒过来。肩上忽然一紧,被人抓住,那人凑到耳边,低声道:“没事吧?”

是禹司凤。她勉强笑了笑,“没事……”

紫狐突然尖声道:“你们呆在这里!谁也不许动!我……我这就去了!你们决不可跟过来!”

黑暗中只觉有人行动迅速地窜了上去,璇玑大急,刚刚站起又被颠倒在地,她叫道:“你等等!我们一起……我……我御剑送你过去!”

这当口谁还管能不能御剑,她好容易扶住一棵树站直了身体,当即御剑飞起,下面众人纷纷惊叫她也不管,几个纵横就飞到了紫狐身边,她见璇玑来了,干脆破口大骂起来,冷不防被她一把抓住后背心,提了起来放在剑上。

紫狐正欲挣扎,手腕忽然一紧,被她紧紧捏住,竟然犹如铁圈一般,令她动弹不得。

“不要动。我送你过去。”璇玑低声说着。

紫狐猛然想起在高氏山自己被她逼得走投无路的景象,这会居然说不出话来,只能乖乖随她去。

谁知后面簌簌几声响,钟敏言他们居然也不甘示弱,纷纷御剑追了上来,一面叫:“我们也去!”

她又是惊又是恼又是喜,真的没想到他们几个孩子会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然而阴间正门大开,神荼郁垒守在门口驱赶恶鬼,又岂是儿戏,总不能白白让他们为自己送命。

“飞低一点!别让他们看到!”她沉声吩咐,果然他们贴着树顶无声地飞,只觉越靠近前方,那阴森的寒气越重。

不是寒冬腊月的冰冻,也不是深邃山洞的阴冷……那种寒意,令人浑身的毛孔都感到恐惧,仿佛是活动的,会钻进五脏六腑,像毒液。

璇玑突然“啊”了一声,惊骇地指着前方。她不用说,众人也都看到了,被拉开的不周山,露出一个巨大宽广的深洞,里面漆黑犹如浓墨,什么也看不见,而洞里涌出大批的青色恶鬼,有的头上长满犄角,有的舌头一直吐到胸前……每一个都是奇形怪状,闻所未闻。

这些恶鬼哀号着,哭叫着,抑或者是狂笑,从洞中推搡着出来,从地狱深处,像火山爆发一样急速涌出,奔向难得一次的自由天地。

神荼郁垒手中挥着巨大的鞭子,在后面有一下没一下地驱赶着他们,那鞭子的煞响声破空而来,震得耳中嗡嗡作响,连面上都感觉到那巨大的波动。

璇玑见他们渐渐朝这里走来,便赶紧钻进树叶中躲藏身形,所喜他们走得甚快,似乎根本也没发现脚底的树林中躲藏着几个不速之客。待他们一直走远,璇玑立即如箭一般飞了出去,急道:“紫狐!你快进去!”

紫狐靠在她身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捏了一下她的手。她真的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眼看就要飞到那裂开的不周山正中,剑身忽然猛烈晃了一下,两人差点摔下去,紫狐大惊失色,一把抓住她的袖子,急道:“怎么了?!”

话音未落,忽觉心口猛然一颤,似乎受了什么感应,怔怔地望向半空。

“有人……灭了我的蜡烛!”

她只来得及说了这一句,整个人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从剑上直直飘了出去。

第三卷无心璇玑  第三十一章  危弦(七)

众人眼见紫狐从剑上摔下,都是齐声惊呼,待要去抢救已是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她摔落在地,周围密密麻麻的恶鬼一哄而上,争着撕扯她的衣服头发,张开大口要去啃咬她鲜热的血肉。

前面的恶鬼们还没得手,后面的恶鬼便纷纷涌上,先前整齐的队伍顿时乱作一团,恶鬼们凄厉地吼叫着,为鲜活的猎物大打出手。前面的神荼郁垒似是有所发觉,回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鞭子骤然举起,“啪”地一下甩了过来,一瞬间将无数聚在乱嚷嚷的恶鬼抽成了黑灰。

钟敏言见那鞭子不长眼睛,眼看随时会抽中紫狐。那是神器,又那么巨大,紫狐要是被擦上一点边,只怕不死也要死了。他只急得浑身冷汗,咬咬牙,不知该不该出去救,犹豫了一霎,旁边的禹司凤早已越众而出,闪身让过那巨大的鞭子,落在地上,剑光在手上乍闪,迫开周围犹自不甘心的恶鬼们,另一手将早已恢复成狐狸模样不省人事的紫狐抓起,狠命向上抛。

“璇玑!”

他一声叫完,她早已有了动作,在空中稳稳一转,白色的衣衫下摆划过一道好看的弧度,翩若惊鸿,一扬手,将那只昏迷的狐狸紧紧抱在怀里。

众人见毫发无伤地救了回来,都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璇玑正要找个空隙藏回去,忽听头顶有人低声地吟唱起来,那声音清越朴质,越唱越高声,渐渐竟犹如千万人在齐声歌唱一般。

她愕然地抬头,只见神荼郁垒停在那里。纷纷解剑捏印,宝剑上光华万丈,不可逼视。那吟唱声,便是他们念咒的声音。地上的恶鬼们早已吓得破了胆子。没头苍蝇一样地乱窜乱撞,似是要找地方躲避。

那二员神将缓缓抽出宝剑,沉声道:“天帝有命,人鬼殊途,此为轮回正业。凡人不可擅闯不周山。违命者,杀无赦!”

璇玑见他二人嗡嗡地说话,声音宏亮,远传万里,还没听懂是什么意思,后面的禹司凤早已倒抽一口凉气,嘶声道:“被发现了!璇玑快躲起来!”

她心中一动,待要回头,却已迟了。奇#書*網收集整理。头顶仿佛有千万斤重的莫名物质狠狠压了下来。她浑身骨骼大动,气血翻涌,眼前骤然一片血红。耳中轻轻嗡鸣,不由自主跪在了剑上。

耳边好像有很多声音。有人在叫她。还有急促地呼吸声,剧烈的心跳声。以及………鬼哭狼嚎一般的风声。她勉励在重压下睁开眼,抬头看去,只见一柄地宝剑朝这个方向挥来,那巨大的神器挥动之时,风云诡变,光是气势便压得她动弹不得。

就算是白痴也知道,被这柄剑挥中,将会是什么后果。不要说飘在空中犹如破树叶地她俩,就连后面的禹司凤他们三人,甚至那一大片树林,都会在一瞬间化为灰烬。

她不可以呆在这里,她得动起来,得逃走,不然所有人都会死掉。可是她现在却只能怔怔地跪在剑上,眼怔怔地望着挥过来的、越来越近的宝剑。

那剑身修长,半透明的质地,光华万里,靠近剑柄地位置刻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篆。她甚至不用看,本能地知道那几个字是什么。

昔日是东方白帝亲自从天河里寻来了两块奇异石,用凤凰涅盘的火焰,诱以深海蛟龙的鳞片,锻造出的两柄诛邪驱魔剑,分别赠予了守卫阴间大门的神荼郁垒。

诛邪驱魔……诛邪驱魔……她何时成了邪魔?天界苍茫,自有千万种条例死死束缚着众生。她抵不过,逃了出来……既然逃得一次,那再逃一次,又有何妨?!

璇玑只觉胸中似乎蕴藏着无边无际的浪潮,种种复杂的情绪一瞬间侵袭而上。竟是不甘,悔恨,狂妄,冷酷,自负……无数个情绪夹杂在一处。腰间的崩玉在簇簇跳动,发出刺耳地鸣声,像是遏制不住的冲动,渴望将一种力量释放出来。

身上的重压突然消失无踪,她长身站起,一把抽出崩玉,珠玉一般地声响,剑身银辉四溢。

狂风肆卷,诛邪剑已到眼前,顿得一顿,似是迟疑。她更是不相让,御剑犹如闪电一般飞起,抵着那诛邪剑,决绝地在空中划了一道巨大的弧线。崩玉在其上切割,绽放出无数火花。她只觉手里极轻松,竟仿佛是切割豆腐一样,没有一丝阻碍,忽而把剑一横,衣袂扬起,在空中停了下来。

回首一看,那巨大地诛邪剑硬生生被她从中切成两段,咣当一声巨响,砸在地上,也不知压死了多少恶鬼,下面狼藉一片。

手里地崩玉仿佛极度兴奋,在她手中不停地剧烈抖动,久违了的快感。她手心里一片濡湿,心脏跳得极快,仿佛是要飞出来,只留下空荡荡地胸膛。

坏了诛邪剑的神荼只低头看了一眼,喃喃道:“定坤剑……你莫非是那位将

璇玑没有说话,事实上她也不知该说什么。

神荼郁垒二人互看一眼,齐声道:“就算是将军大人,也不得破坏伦理规矩。请回!”

璇玑紧紧握住崩玉,丝毫不退。如她自己,也不明白怎会在这个时刻如此固执,对方分明不想和她斗,给足了面子,不怪罪她闯进不周山的罪名,还让她回去。可她一点都不想退,这种固执从身体里每个方寸之地迸发出来,叫嚣着,仿佛退了一步,便是大耻辱,便证明她从头到尾都输了。她毫无办法。

“将军既然视禁律如无物,我等纵然力微,也要强行驱逐!”

璇玑见他二人还要拔剑相斗,一时忍不住冲动,打算继续冲上。身体里有个声音,似是不足,她还在渴求……渴求更厉害的对手,渴求更多的战斗。应当再来多一些,多一些……

怀里的紫狐突然动了动,猛地从她怀里挣扎而出,璇玑一把没抓住,震惊地回头,只见她从剑上跳了下去,一面喃喃道:“留住你自己的命!我一直没说实话……那些妖魔的老巢……在西北方向……保重吧!千万不要死!”

璇玑“啊”了一声,急急倾身去捞,仍是迟了一步,只听耳后利风尖锐鸣响,郁垒手中的鞭子抽过来,她本能地一让,谁知那鞭头竟微微一扭,硬生生擦过她脚底,蛇行一般,那巨大的气流将她几乎掀翻过去,像一片叶子在空中乱飘,好容易稳住,只见那鞭子往紫狐卷去,她急速下坠,身体渐渐变作了透明的,被鞭子一卷,再放开时,竟消失了。

璇玑心中大骇,只当她是死了,惊得泪水横流,正急急要再去看个分明,忽觉那鞭子掉头抽过来,她避让不及,只觉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抽中,浑身骨骼格格作响,竟仿佛在一瞬间全部碎裂开一般,剧痛无比,当即眼前一黑,被那鞭子抽得倒飞出去。

突然有一人用力抓住了她的手,将她狠狠揉在怀里。璇玑胸口窒闷,浑身动弹不得,勉强睁眼,只见禹司凤焦急而苍白的脸映入眼帘中。

她眨了眨眼睛,忽然落下一颗大泪珠,喃喃道:“司凤……紫狐死了……”

一言未了,只觉喉头一甜,喷出一大口血来,尽数染在他脸颊和胸前。禹司凤脸色犹如白纸一般,托住她的后脑,将她死死按在胸前,只觉她嘴里的鲜血源源不断涌出,浸透了胸口,仿佛火在烧,灼痛了他。

“她不会死的!你也不会死!”他低声说着,御剑急速飞离这扇可怕的阴间正门,连回头看一下的勇气似乎也消失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卷无心璇玑  第三十二章  危弦(八)

紫狐只觉身体晃晃悠悠,仿佛灵魂出窍一样,不知要飘向何方。

她死了?真的死了?连阴间大门都还没进,莫名其妙就死了……好不甘心。不过也好,死了之后虽然不能救他,至少可以在阴间陪着他一起受苦,好过他一个人,千万年的孤寂折磨。

正想得入神,忽然眼前一亮,她没反应过来,身体猛然一重,狠狠摔在了地上,差点把牙给磕断。

“没死啊……”她喃喃说着,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只觉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腰上隐隐作痛,原来还是郁垒的鞭子擦了一下,虽然受伤不重,却足以让她动弹不得了。

“唉,到底是哪个混账把老娘的蜡烛吹灭的?回头我一定宰了他……”

她爬不起来,只得躺回去,怔怔望着周围的景色,正是原来的祭神台,青铜鼎好端端地摆在那里,五根巨香还在燃烧,已经烧了一小半。鼎下……鼎下的黑蜡烛没了!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几乎就要跳起来,忽听头顶一人笑吟吟说道:“居然是一只狐狸,毛皮还挺水亮。”

紫狐愕然地看着一颗脑袋伸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那人穿着青袍,长发几乎垂到她脸上,面上却戴着一张狰狞的修罗面具。面具后目光灼灼,堪比天上的星子。

“你……”她有些眼熟,突然想了起来,尖叫道:“你是离泽宫的人?!是你把蜡烛吹灭的?!老娘没做过得罪离泽宫的事情吧!再说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干嘛做这种事!”

那颗脑袋正是副宫主的,他笑吟吟地,抬手将她提起来。放在眼前看了看,笑道:“谁和你这种卑微地狐妖是一家人。”

那话语虽然含笑,却是说不出的轻蔑鄙夷。紫狐登时大怒。然而浑身无力,后顶皮又被他抓着。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恶狠狠地瞪他。

副宫主又笑道:“你留着只会碍事,谁想你命大的很,居然没被神荼郁垒杀了。奇书网。”紫狐怒极反笑,森然道:“是啊。他们没杀了我,你要帮忙吗?”

副宫主把她往袖子里一塞,轻道:“杀你?未免脏了本座地手。正好簪花大会要开了,你就做那朵被摘的花吧,省了很多功夫。”

紫狐在他袖子里破口大骂,都是一些闻所未闻地脏话,令人匪夷所思。副宫主先时还能含笑听,听到后来却有些厌烦,在袖子上轻轻一拍。紫狐只觉他的真气透过袖子刺过来,一口气顿时堵在喉咙里,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大事可不容你破坏。”他低声说着,回头望向被他移到祭神台后的黑蜡烛。看得片刻。终于转身飘然而去。

璇玑从黑甜乡中缓缓醒来,只觉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仿佛是被谁背在背上,摇摇晃晃,那人的脚步放得极轻,像是怕惊醒她。

她微微动了一下,那人立即发觉了,低声问道:“醒了?”

是禹司凤的声音。她猛然睁开眼,四处看了看,还是那个阴沉地天,还是那一轮伸手就可撷取的圆月,他们还在不周山。

后面过来一人托住她的脖子,没好气地说道:“受伤了就别乱动!乖乖靠着!”

是钟敏言。

她乖乖靠在禹司凤背上,贴着他的长发,心中只觉空落落地,半晌,才喃喃道:“我们……这是去哪里?”

禹司凤轻道:“紫狐不是说那些妖魔的老巢在西北么?我们就去那里。”

他一提到紫狐的名字,璇玑心中便是一恸,眼里一阵火辣,泪水顺着禹司凤的头发淌了下去。

众人见她这样伤心的哭,想到紫狐生死未卜,也跟着难过起来。过了一会,钟敏言吸了吸鼻子,道:“我相信她没死,应当是被弹回阳间去了。”

璇玑听他说得笃定,忍不住定定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似是在问:“真地吗?”

钟敏言别过脸去,闷声道:“一定是这样了!你哭什么?难看死了!受伤了还哭,本来就长得不好看!”

璇玑被他一吼,立马哭不出来了,只吸了吸鼻子,无奈地看着他。

禹司凤叹道:“璇玑,你下次……不可以再这么鲁莽了。那是神……这次能活下来,当真是个奇迹。”

她吐出来的血还印在胸前,触目惊心的一大块,已经干了,贴在胸口上,令人无端端地心悸。眼下这么快能醒,还能说话,不能不说她运气太好。

璇玑沉默半晌,才道:“我……我也不知怎么地,一个冲动,就……”

一直不说话的若玉突然笑道:“依我看来,璇玑竟不简单呢。你们忘了?神荼郁垒好像认识她,还叫她将军呢!想来璇玑前世一定是个了不得地人物。他这话一出,璇玑登时无话可说,钟敏言脸色大变,只有禹司凤淡道:“若玉,没有根据地事情,这会说来干嘛?”

若玉轻笑道:“怎么没根据?我们方才都看见听见的,不是么?”

钟敏言急道:“我什么也没看见!看见了也不相信!那两个神一定是认错人了!”

璇玑勉强接口:“是……是啊,不是说这把崩玉是神器吗?可能他们以为我是这个剑以前地主人吧……”

对了,他们口中,这柄剑不叫崩玉,而叫定坤。定坤,定坤……为什么她对这个名字如此熟悉呢?

若玉没有再说话。

禹司凤背着璇玑走了一段,只觉她精神似乎好了很多,便柔声问她:“觉得怎么样?哪里还疼吗?”

璇玑摇了摇头:“方才胸口疼的厉害,现在已经没事了。”

说完忽觉他转头过来,鼻息温和,吐在她唇上,璇玑面上一红,垂下头去。

“不要再冲动了,否则迟早我会被你……”

他喟然一叹,那话说了半截就停了。

璇玑微微点了点头,呢喃道:“我……我下次一定听你的话……”

耳边听得他轻轻一笑,像一只酥软的小手,在她疼痛的心口摸了两下,痒痒的,却十分舒服。她忍不住想呻吟,到底脸皮薄,整张脸犹如火烧一般的烫,抬手抱住他的脖子,贴着耳朵轻道:“我……很重吧?现在我没事了,自己可以走。”

禹司凤秀长的眼睫微颤,低声道:“我不会放开的。”

顿了一下,又道:“四年前就开始后悔,为什么不是我背着你。”

璇玑顿时想起四年多前,大伙去鹿台山捉蛊雕的事情,那时候她很没用,什么都不会,被地荆棘刺伤了脚,背她的人是不情不愿的钟敏言。眼下他旧事重提,倒教她无端生出许多感慨来。那时候,是铁三角,后来玲珑加入,成了铁四角,四个人什么事都在一起,发誓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一辈子……

“就算被爹爹赶出来,我也不后悔来不周山救玲珑。”

她低声地,坚决地说着。

禹司凤没有说话。凄冷的月光映在少年的侧面上,长睫修眉,极其动人。一望无际的不周山,蔓延到眼睛看不到的天尽头,天顶的月亮罩在头上,仿佛伸手就可以撷取。

这样阴森的景象,不知为何,却让璇玑有些舍不得。

靠在他宽阔的后背上,轻轻摇晃,周围没有一点声音,只有两人的心跳。她只盼这一条路暂时长一点,再长一点,不要那么快走到尽头。让她,可以安静地与他一起,再走多一点的路。

第三卷无心璇玑  第三十三章  危弦(九)

“对了。”钟敏言忽然想起什么,几步追上那两人,正色道:“方才你靠近阴间正门的时候,看到了什么?为什么那么惊慌?”

她本来飞得好好的,眼看就要成功把紫狐送进去,谁知突然晃了一下,似是受到什么惊吓,结果功亏一篑。

璇玑怔了半晌,才低声道:“其实,连我自己也不太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当时,我好像看到对面的林子里有几个人在抬头看过来……里面有个人,我以前见过。”

众人闻说都是一愣,不周山这里是不允许凡人随便进来的,当然,自小生活在这里的妖除外。而且这当中似乎有个时间限制,一旦超过多久没有回不周山,那就不能再随意进出了。紫狐就是因为离开了太久,所以也等于是外面的人。如果璇玑说看到了什么奇形怪状的妖怪,他们谁也不会惊讶,但说看到了人,就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了。难道也是趁着阴间大门打开,进来找人的凡人?

“你看到了谁?”禹司凤沉声问。

璇玑想了想,道:“天黑,我也看得不真切,但那一眼看过去,有点像轩辕派的人。我记得那年的簪花大会上,有几个轩辕派的人来找咱们,说是帮忙找小银花,这事你们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那是为了报复点睛谷那个乌童的狂妄行为,禹司凤特地想出的妙计来整他。想到小时候这些顽皮的勾当,禹司凤和钟敏言面上都忍不住露出一些笑意,只道当时是年少,他们那会也确实不知天高地厚,顽皮的很。

璇玑轻道:“我看到的……就是那个人。穿着黑衣服。挂白铁环……我觉得可能是看错了。”

众人无话可说。他们在浮玉岛地时候,就听说了轩辕派因为定海铁索的事情,被妖魔灭门。其他各派掌门还为了这事感慨万千。如今好像事情突然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从他们来不周山开始。所有之前看到地,相信的事实,好像都隐约在改变。

璇玑从来不会说谎,更不会说没有根据地事情,就连钟敏言都认同这一点。她如果说看到了,就一定是看到。

现在的问题已经摊在眼前:轩辕派明明没有被灭门,他们的弟子甚至出现在不周山,穿着和那些妖魔一样的衣服。。为什么?

“可恶!我就知道轩辕派没一个好鸟!”钟敏言咒骂一声,“他们肯定是屈服于妖魔的淫威,成他们地同伙了!”

“呃……也不至于吧……”璇玑抓了抓头发,“他们也算是修仙大派,没那么容易屈服的。”

钟敏言恨恨地说道:“呸!和他们一起称为天下五大派,真丢人!都是一群狼子野心的人!”

禹司凤的手指在下巴上抚着。沉吟道:“唔,我听说过轩辕派和少阳派的过节。他们以前是想吞并少阳,最后不但没成功。反而搞得元气大伤,到现在都没恢复过来。说不定他们是一直怀恨在心。借着这次与妖魔合作。先解决私怨……”

话未说完,璇玑和钟敏言都“啊”地叫了出来。互相骇然地看了一眼。他们都想起了在浮玉岛,杜敏行重伤之后带回来的口信,他说那些妖魔放话,要踏平少阳派!

先前乱七八糟的事情仿佛渐渐连成了一条线,他们为什么要捉玲珑,为什么伤害了她,为什么特异将杜敏行放回来带话……所谓“先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以后必要踏平少阳派”,指的一定是轩辕和少阳多年前地恩怨!

禹司凤见他们心神不宁,不由说道:“这些只是推测,未必是真相。少阳派那么大,岂是说踏平就踏平的。”

钟敏言不知想到了什么,胡乱点点头,脸色却比先前更黑了。

璇玑轻道:“我们……我们赶紧把玲珑和二师兄救回来!然后……然后回少阳派。”

钟敏言眸光一动,垂下头去,还是没说话。若玉笑道:“我说,你们想太多。名门正派岂会暗地做坏事。话再说回来,那些妖魔倘若当真要踏平少阳,你们几个回去,又有什么用?”

他一向温文尔雅,今次说话却甚是刺耳,璇玑心中不悦,冷道:“就算没用,难道眼睁睁看着别人把自己的家捣毁?同生共死可不是说来玩地!”

若玉摸了摸脑袋,转身走在前面,一面又笑:“倒也是,如果璇玑你能回去的话,说不定还真能阻止一场大难。好歹是神荼郁垒口中地将军呢。”

这话一说出来,她只有哑然。禹司凤眉头微微一蹙,轻叫了一声:“若玉。”

若玉摇了摇头,“是我说得过分了,抱歉。但没有根据地事情,还是不要为了这些先乱心神吧?”

他说的确实有道理,璇玑沉默了一会,忽然从禹司凤背上挣扎着下来,只觉脚底软绵绵地,好似踩着棉花,胸腔里不要说真气,就连呼吸都困难无比。刚走两步就有些虚浮,禹司凤急忙扶住她,皱眉:“不要任性!”

璇玑低声道:“不,我自己走。走一会就好了。”

不能一直被人背着,这样根本无法将玲珑救回来,很早以前她就发誓,再也不给喜欢地人带来任何麻烦了。她希望这次来不周山,是亲手将玲珑带走,而不是眼看着别人来帮忙。

禹司凤见劝不动她,只得作罢。

不周山没有白天黑夜之分,他们走了很久,只觉按照时辰来算,阳间应当已经天亮了,这里的景色却毫无变化。

但远方阴间正门那里传来的喧嚣却似乎渐渐平息了。禹司凤看看天色,低声道:“想必是正门合上的时候了,咱们做好准备,别像刚才那样。”

虽说方才他们救了璇玑,御剑飞了很远,但山体开合的力道还是十分强劲,必然引起巨大的震动。璇玑刚刚受伤,不能再让她伤势加重。众人纷纷爬到了树顶,用绳子栓在腰上,这样无论地面怎样震撼,至少人不会受伤。

远远地,传来一阵轰鸣声,璇玑仰面躺在树顶,静静看着那高耸入云的不周山,它从中裂开一道缝,像一张长大的嘴。若是从那门里进去,便可以到阴间。

阴间……阴间是什么样的?听说过了奈何桥,便要喝忘川水,把前世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重新投入新的轮回。她的上辈子是不是也喝过忘川水?想必是喝的不专心,结果害她这一世总是隐约记起点什么来。不过……还真像她的性格,做事总是心不在焉的。

璇玑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闭上眼,眼前仿佛浮现出大片大片如血如火的花朵,开满了整个河岸。随手一捞,那些花仿佛没有根,就这样被她攀到手上,细长的花瓣翻卷开,像一只龙爪,狰狞而又妖娆。

身边仿佛有个人,谆谆善诱,和她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璇玑,你要记得……

她悚然一惊,身下的大树已然开始震撼,巨大的不周山又被神荼郁垒二人缓缓合上了。那种剧烈的震荡,撞在她胸口,木木的疼痛。她有些透不过气,用手按在胸前,里面空空荡荡,仿佛什么都被那鞭子的一抽给抽空了。

一只手按上来,和禹司凤的不同,显得更粗糙,掌心滚热,还带着汗。

她愕然地看着身边那人…………钟敏言!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双眼盯着她,犹如最深邃的海水,她看不透。

“难受吧?”他轻声问着,忽而望向远方的不周山,“马上就过去了。”

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只觉从发梢到脚尖,都是一种震撼。她从未想过,真的从未想过,他会这样待她。安静地看着她,那种安静甚至于带着一些忧伤。

六师兄?她张口想问,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个声音。

钟敏言低头看她,她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似是哀伤,绝望,不舍,为难,平静……许多许多种情绪混杂在一起,他面上仿佛隔了一层琉璃罩,将那些情绪全部封闭在平静冷漠的壳后面。

“璇玑,你……”他声音很低很低,像是夏日午后轻轻刮过庭院的微风,“以后不要再冲动了。多让别人照顾,也没什么不好。”

什么意思?

他放开手,低声道:“就那样……懒下去,也没什么不好。谁也……不会真的怪你。”

剧烈的震荡渐渐平息下来,璇玑猛然坐起,他却转身从树上跳了下去,神情平静,仿佛他刚才什么也没有说过一样。

[小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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