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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系列·大沙漠-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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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铁花苦笑道:“若是如此,王爷只怕更不会将这秘密告诉我了。”
王妃道:“但以王爷一人之力,是绝对无法将那宗巨大的宝藏运出来的,是麽?”
胡铁花道:“不错。”
王妃道:“这不但要人搬运,而且远必定要人保护,是麽?”
胡铁花道:“是。”
王妃又叹了口气,道:“贱妾方才已说过,现在王爷属下已没有一个得力的人手,
更没有一个人能有力量护送这宝藏的。”
胡铁花沉吟道:“王妃的意思,是认为王爷会找我来护送这宝藏?”
王妃道:“正是。”
胡铁花苦笑道:“王爷若是信得过我,也不会冤枉我是杀人犯了。”
王妃柔声道:“王爷对公子虽有误会,但公子将那极乐之星换回来後,他的看法必
然会改变的,何况,他除了公子之外,更绝没有别人可以信任。”
胡铁花笑道:“王妃可知,王爷对我那朋友,就比对我信任得多。”
王妃沉默了半晌,道:“但王爷若将此事交托公子,公子肯将其中的秘密告诉我
麽?”
胡铁花道:“在下岂非早已答应……”
王妃截口道:“王爷若要公子严守秘密呢?”
胡铁花想了想,笑道:“在下却是先答应王妃的,是麽?”
这件事有些不台规矩道理,若换了别人,必定不会答应,但胡铁花做事可从来不管
是有理,还是无理的,只要是他认为该做的事,他就非做不可,现在他一心只认为龟兹
王妃是天下第一个好人,那位王爷是个混帐,他若为了一个好人来骗骗混帐,那岂非正
是天经地义,合理已极。
至於这龟兹王妃又是为了什麽一定要知道这秘密呢?这一点,胡铁花却连想也不去
想,自然更不会去问的。
正午,骄阳如火。
胡铁花带领着叁匹骆驼,直奔西行:
他头上虽重重叠叠地缠了条很长的白布还是不免被太阳晒得发昏,随他同行的叁个
龟兹武士,武功虽远不及他,但却久已被沙漠中风沙烈日练成一副钢筋铁,看样子竟比
他舒服多了。
胡铁花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我只是酒喝得太多了,怎地像是娇滴滴的大姑娘
似的,一晒太阳就头昏,这样下去,还得了麽了,”
其实这也是因为他久日劳累太剧,不但酒喝得太多,而且那一夜缠绵,更大大消耗
了他的体力。
昨天晚上,他虽然很早就上床了,但想起纱帐中那如烟中芍药般的倩影,想起那柔
若无骨的纤纤玉手,他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心里越是觉得不该胡思乱想,唐突佳
人,越是骂自己好色无耻,但也不知怎地,那美丽的王妃竟彷佛本就是他相思入骨的情
人,他要不想都不行。
胡铁花平日不是这样子的,到後来他只有自己安慰自己:“我只怕是被那多情的老
臭虫传染了。”
但一想起楚留香,他更睡不着了。
楚留香已去了两天多,非但没有回来,而且连一点消息也没有,他和姬冰雁难道都
遭了那神秘刺客的毒手?一眼望去,千里无极的大沙漠,连一点生机都没有,没有人,
没有鸟兽,没有云,没有风。
其间或有一两只令人恶心的大蜥蜴,自岩石中爬出,爬过骆驼蹄下,但却更为这沙
漠平添几分死亡的气息。
标题
古龙《楚留香系列·大沙漠》
第二十三章 酒醉误事
胡铁花左拳打着右拳,喃喃道:“就算老臭虫和死公鸡,也不会在这见鬼的沙漠上
放汤两天,都不回去的,他们不回去,一定是遭遇了什麽变故。”
突见一骑驼骆赶上来,驼峰上的武士道:“前面有个阴凉处,可要歇息歇息麽?”
胡铁花沉吟道:“咱们已走了多少路了?”
那武士道:“约莫十里。”
胡铁花皱眉道:“走了十里,就想歇下来,五十里路岂非到明天麽?”
那武土陪笑道:“在沙漠走上五十里,可比别的地方走五百里都要累人,何况,骆
驼上还驼着几千两重的金子。”
胡铁花笑道:“无论如何,现在歇息还嫌太早了,咱们一定要在天黑以前赶出五十
里路去,我倒想瞧清楚那个来和我们换东西的人,长得是何模样?”
他嘴里说着话,已将骆驼加紧赶了出去。
那武士叹了口气,喃喃道:“像你这样赶路,到了地头时,只怕人和骆驼都要被骊
昏了,对力若是忽然翻脸,看你怎麽办?”
另一名武士也赶了上来,接口道:“反正责任也不在咱们,他想逞强,就让他去
吧,到时侯对方若动了手,咱们远远的躲到一边去就是。”
第叁个武士往地上啐了一口,撇嘴道:“这种南蛮子连屁都不懂,就想在沙漠上逞
强了,这岂非是自讨苦吃。”
这些武士们吃了胡铁花和楚留香几次亏,此刻竟在暗中幸灾乐祸起来,只不过他们
说的自然是龟兹土语,胡铁花就算听到,也是全然不懂。
但他们说的并不错,这五十里走起来的确是够人受的,幸好正午过後,烈日之威已
稍退。
到了太阳落下去时,胡铁花还是有些受不了啦!虽喝了好几次水,嘴唇还是乾得发
裂。
只见前面一片岩石林立,在逐惭降临的暮色中看来,宛如一只不知名的狰狞怪兽,
在那里等着择人而噬。
胡铁花心里也有些发冷,回头道:“现在咱们已走出多少里了?”
那武士仰首瞧了瞧天色,道:“只怕已有五十里。”
胡铁花道:“信上说的明白,西行五十里後,自有人来和我们交换,咱们不如就在
这里等着吧!等他们来了,咱们也好以逸待劳,好歹给他们个教训。”
那武士缓缓道:“他们若早已在这里等着咱们,以逸待劳,要给咱们个教训呢!”
胡铁花怔了怔,笑道:“这话倒也有理,咱们倒实该小心些才是。”
那武士冷冷道:“方才小人说要在途中多歇息些时,正是为了提防对方这一着。”
胡铁花揉了揉鼻子,笑道:“我性子急,你莫怪我。”
他是条直肠汉子,若是知道自己错了,立刻就会认错,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其
中分际,他绝不推诿。
那武士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也笑了笑,道:“幸好小人们还带了酒来,可以
提提神。”
胡铁花大喜道:“在那里?”
那武士立刻送了个羊皮水袋来,笑道:“这是大宛葡萄酒,喝醉也不伤人的。”
胡铁花笑道:“我知道,我那朋友老臭虫,就最喜欢喝这种酒了。”
他拔开塞子,喝了两口,长长吐了口气,又笑道:“这次出来,我本来不准备喝酒
的,但既有好酒,哈哈……”嘴里立刻又灌满了酒,连话都说不出了。
那叁个龟兹武士,静静地站在他对面,出神的瞧着他,竟好像一辈子都没有瞧见过
人家喝酒似的。
胡铁花将大半袋酒都灌下肚,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用袖子擦擦嘴,搭讪着笑道:
“你看,酒都快被我喝完了,你们也来喝两口吧!”
叁个龟兹武士同时咧嘴一笑,不但笑的神态完全相同,而且同时笑,,同时闭口,
就像是在唱傀儡戏似的。
其中一人望了他的两个同伴,又笑道:“这点酒叁个人分也不够,不如还是胡爷一
个人喝了吧!”
胡铁花大声道:“那怎麽好意思?那怎麽好意思?”
他嘴里虽这麽说,但手里紧紧捏着酒袋,非但没有送过去的意思,简直就像生怕别
人来抢似的。
叁个武士对望了一眼,又笑了,这次笑得更开心些。
还是方才说话的人笑道:“胡爷跟小人们还客气什麽?”
胡铁花大笑道:“既是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本来的确是不想喝酒,也怕喝酒误了事,但半袋酒下了肚之後,却把肚子里的酒
虫都勾了起来。
喜欢喝酒的人,只怕大多全都有这个毛病,酒多的时候,总是拚命劝别人喝,想把
别人灌醉。
酒少的时候,就生怕别人也来分他的酒喝了。
叁个龟兹武士瞧着他把一袋酒全都喝了下去,叁个人竟是眉飞色舞,远比自己喝还
要开心十倍。
胡铁花抹着口笑道:“好酒好酒,只可惜非但太少,而且也太淡了些。”
叁个龟兹武士笑嘻嘻道:“胡爷觉得这酒太淡了麽?”
胡铁花道:“以我看来,还是烧刀子喝起来过瘾得多了。”
那武士道:“但烧刀子却醉不死人的。”
胡铁花大笑道:“难道这淡得出岛来的酒,还能醉得死人麽?”
那武士笑道:“醉不死,也差不多了。”
胡铁花笑道:“但我喝了这麽多,却连一点酒意也没有,难道是我的酒量又进步了
麽?”
那武土忽然不笑了,瞪眼道:“胡爷真的连一点酒意也没有?”
胡铁花斜着眼笑道:“这点酒就能灌醉我,嘿嘿!再来个七袋八袋也没关系。”
叁个武士眼睛都直了,话也说不出。
胡铁花道:“你们不信的话,我就让你们瞧瞧我是不是喝醉了?”
其实他会说出这种话,已表示地喝醉,真正没有喝醉的人,永远不会想证明给别人
看的。
叁个武士却吃惊得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瞧着。
只见胡铁花摇摇摆摆站了起来,在地上划了条线,又起一条腿,用一条腿从这条线
上跳过去。
他来回跑了两次,大笑道:“你们看,喝醉了酒的人,还能这样跳麽?”
那武士眼珠子一转,笑道:“真正没有喝醉酒的人,还会翻斗的。”
胡铁花哈哈笑道:“翻斗,那有什麽困难?”
他嘴里说着话,身子早已凌空翻了起来,以他这样的武功,莫说翻一个斗,就算翻
七;八十个,也像吃豆腐一般,稀松平常得很。
谁知他这个斗才翻到一半,竟突然往半空中跌了下来,“叭”的摔在地上,沙地都
被摔出个坑。
胡铁花摇了摇头,揉了揉眼睛,咧起嘴笑道:“这吹我腰扭了筋,不算数的。”
那武士笑道:“对,这次不算,再来一次。”
胡铁花又挣扎着爬起来,身子又拚命一翻,只听又是“叭”的一声,好像半空中忽
然掉下块石头。
这次他可再也爬不起来了,吃吃笑道:“奇怪,今天怎地有些不对劲?”
那武士眼睛亮了,道:“胡爷可知道是为了什麽?”
胡铁花大笑道:“只怕是被太阳晒昏了。”
那武士道:“不对不对。”
胡铁花斜着头想了想,道:“也许是这两天太累。”
那武士道:“也不对。”
胡铁花瞪眼道:“你只知道不对?你知道个屁!”
那武士大笑道:“我当然知道,只因就是我亲手在这酒里下药的。”
胡铁花怔了怔,道:“下药?下什麽药?”
那武士笑嘻嘻道:“咱们龟兹虽是小柄,但做皇帝的也和你们一样,免不了喜欢女
人,你们国里不是有句话是,是什麽“寡人好色”,是麽?”
胡铁花道:“是又怎样?”
那武士道:“所以咱们皇宫内院里,也准备看一种药,是专门准备对付那些烈女贞
妇的,这种酒又香又淡,跟糖水差不了多少,但无论谁吃了,立刻就会全身发软,再也
没有丝毫力气。”
胡铁花道:“你……你方才给我喝的就……就是?”
那武士笑道:“不错,在下方才给胡爷喝的就是这种酒,我好不容易才从里面偷出
来一袋,胡爷再嫌少,我也没法子了。”
胡铁花怔了怔半晌,忽然大笑道:“我也不是什麽贞妇烈女,你们的老头子也不会
看上我的,为何要用这种酒来对付我,这岂非糟蹋了?”
那武士笑道:“有趣有趣,这话当真有趣极了,一个快要死的人,还能说得出如此
有趣的话,倒也难得的很。”
胡铁花大笑道:“我这是跟那死臭虫学的,一个人一生下来就哭,活着时笑的机会
也不多,临死时若不大笑几次,岂非白活了一辈子?”
那武士道:“胡爷也知道自己快死了麽?”
胡铁花笑道:“我还知道你们这样做,只不过是为了这骆驼上的金银珠宝,是
麽?”
那武士大笑道:“想不到胡爷的头脑竟忽然变得清醒了,不错,我们就是为了这
个,王爷被人赶了出来,这辈子已算完了,我们可犯不着一辈子跟着他在这种鬼地方受
苦,不如弄些财宝,到别的地方去享受下半辈子。”
胡铁花笑道:“有理有理,但你们难道未想到,这些珠宝是要送给石观音的,她说
不定立刻就要来了,她会让你们把珠宝拿走麽?”
那武士悠悠道:“胡爷以为这里真的就是和石观音的约会之地?”
胡铁花一怔道:“难道不是?”
那武士道:“西行五十里,才是和她约会之地,是麽?”
胡铁花道:“不错。”
那武士笑道:“但我们出发时虽是向西而行,走了十里後,方向就变了,在这大沙
漠上,方向只要差错一些,就差得很多,这里离那约会之地,最少也有叁五十里。”
胡铁花笑道:“难怪你们走了十里後,就叫我歇下来,原来那时你们就想灌倒我
了。”
那武士道:“但那时胡爷不肯歇下来,我们只有故意将方向走错,胡爷以为我们是
沙漠上的识途老马,所以放心跟着我们走,也没有留意力向。”
也一笑,接道:“但胡爷也莫难受,在沙漠上很多人都会迷路的。”
胡铁花笑道:“我一向不认得路,就算走在大路上,我也会迷路的。”
那武士道:“胡爷下辈子投胎时,最好还是先认认路的好,莫要投错了胎,投进猪
肚子里,那可就冤枉了。”
他自己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能说得出如此幽默的话,越想越得意,越想越有趣,自己
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胡铁花道:“现在,你们难道就要来宰我?”
那武士笑道:“我们若不杀胡爷,胡爷药力消失後,一定会来找我们的……这是不
得已的事,请胡爷原谅则个。”
胡铁花笑眯眯道:“但你们谁敢来动手呢?”
那武士道:“谁动手都一样。”
胡铁花笑道:“你以为我真没有力气了麽?莫要来杀我时,反被我杀了。”
叁个武士本已向他走了过来,听了这句话,突然一齐停下脚步,胡铁花的厉害,他
们早已领教过了的。
胡铁花笑道:“说不定这酒并不如你们想像中那麽厉害,说不定这酒对男人并不如
对女人那麽有用,是麽?”
叁个武士对望一眼,暗道:“不错,说不定他真的还有些力气,否则他又怎能笑得
如此开心呢?”
胡铁花笑道:“好,现在你们谁敢来动手,就过来吧?”
叁个人面面相觑,竟真的没有人敢过来。
胡铁花大笑道:“依我之见,你们还是带了这些珠宝快快逃走的好。”
那武士眼珠子一转,忽然道:“这人若还有力气,怎会让我们将珠宝带走?”
另一人大喜道:“不错,他一定是在吓唬人的。”
第叁人大笑道:“你要我动手,我就来动手吧!”
他“刷”的自腰畔抽出了刀,扬刀向胡铁花奔去,这柄刀精光耀眼,看来要砍人的
脑袋,比切瓜还容易。
胡铁花虽然远在笑,已笑得有些勉强,忽然道:“这些珠宝一个人花的确可以享受
一辈子,但叁个人分……嘿嘿“你们难道不觉得太少了些麽?”
他平生从未做过挑拨离间的事,此刻情急之下,用了这一计,只望这叁人立刻自相
残杀起来。
谁知那武士却大笑道:“我们纵然想独吞财宝,也万万不会在你面前先打杀起来,
让你有机会逃跑的,世上绝没有这样的呆子。”
另一人格格笑道:“胡爷的传奇故事只怕听得太多了。”
第叁人已狂笑着挥刀直劈过来,道:“你笑吧,此刻你若还笑得出,我才真佩服
你。”
他笑声忽然停顿,一柄刀高高举起,却未砍下。
那武士皱眉道:“你发什麽惧,手软了麽?”
第叁人吃吃道:“船……我看见了一只船。”
那武士大笑道:“船,这地方那会有船,你眼睛莫非……”
他自己笑声也忽然顿住,眼也发起直来。
另一人已颤声道:“船……那边真的有只船在往这里走。”
叁个人面上都现出惊惧之色,张口结舌,动弹不得。
胡铁花又惊又喜,暗道:“这叁人只怕是见了鬼,沙漠上若能行船,大海中岂非就
可以跑马了麽?”
但等到他的眼睛转过去时,他也被吓得呆住了。
漫天风沙中,竟真的有艘船驶了过来。
这艘船本是如风疾驶,此刻已渐行渐缓,满天鹰唳声中,终於缓缓停了下来,就停
在他们面前。
满天黄尘渐渐消失,船头上潮渐现出一条幽灵般的白衣人影,手足面目,都藏在白
袍白巾里,连眼睛都瞧不见。
叁个武士对望一眼,脚步缓缓向後退,叁个人面上俱已汗如雨下,拉起牵骆驼的绳
子,就想溜之大吉。
白衣人忽然阴恻恻一笑,道:“我已到了这里,你们还想逃麽?”
语声娇柔,竟是个女子。
他眼睛虽被白巾蒙住,但别人的一举一动竟都瞒不过她,叁个武士手脚发抖,刚牵
起的绳子又落了下去。
那武士颤声道:“你……你究竟是谁?”
白衣人也不理他,缓缓道:“我本在奇怪,你们为何没有如约而来,如今才知道原
来是你们叁个在捣鬼。”
她身子也未见动弹,人已飘飘跃下船头,厉声道:“但已属我之物,就凭你们也想
染指麽?”
那武士已被她这惊人的轻功骇呆了,过了半晌,讷讷道:“小人倒并没有……没有
歹意。”
白衣人冷冷一笑,道:“观音菩萨自有千手千眼,你们还想瞒得过我?”
胡铁花忍不住长叹道:“石观音,石观音,想不到我终於见到你了,只是我竟在这
种情况下和你见面,实在是气得很。”
白衣人道:“如此情况又如何?难道你还想和我一较高下不成?”
胡铁花道:“不错,我的确很有这意思。”
白衣人冷笑道:“你只怕还差得远哩……连这样的奴才都能令你上当,鼎鼎大名的
胡铁花真令我失望得很。”
她已面向胡铁花,後面那叁个武士悄悄打了个眼色,反手间腰刀已出鞘,叁柄刀一
下泼风般向白衣人砍了过去。
白衣人背负双手,头也未回,直似全未觉察,但等到叁柄刀堪堪砍到时,她纤纤十
指,突然自袖中弹出。
只听“呛”的一声,刀光如匹练般冲天飞起。
叁个武士根本未瞧见对方出手,只觉手腕一震,半边身子都发了麻,掌中刀已被震
得脱手飞叁个人骇得魂都飞了,那里还顾得黄金珠宝,简直瞧也不敢瞧这白衣人一眼,
扭过头就逃。
他们脚下虽没有轻身功夫,但性命交关时,逃得也真不慢,直逃出十来丈,叁柄刀
才落下白衣人轻轻招手,将叁柄刀全都接住,淡淡道:“刀是你们的,还你。”
她还是没有回头,反手一抛,叁柄刀闪电般飞出,刀上竟也似长着眼睛似的,霎眼
间便追上了它们的主人。
只听接连叁声惨呼,鲜血飞激而出,有如叁道火花,叁柄刀已穿心而过,钉子般将
叁个人钉在地上。
标题
古龙《楚留香系列·大沙漠》
第二十四章 料事如神
胡铁花惨然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但这……这又何苦?”
白衣人悠然道“你害怕了?”
胡铁花瞪眼道“我怕什麽?”
白衣人道:“然是怕我杀你?”
胡铁花大笑道“你看我像个怕死的人麽?”
白衣人道:“看你面上虽在充英雄,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
她再也不听胡铁花回答,转过身拍了拍手,那“鬼船”上立刻跃下几条大汉,将骆
驼上的金珠都搬了上去。
胡铁花大声道:“喂!你莫忘了,这些东西是拿来和你们交换那“极乐之星”
的。”
白衣人转身道:“你想将极乐之星带回去?”
胡铁花道:“自然想带回去。”
白衣人冷笑道:“你凭什麽以为我不会杀你?”
胡铁花大声道:“我死也得将极乐之星带回去。”
白衣人冷冷道:“这倒怪了,一个死人又怎能将东西带得回去?”
胡铁花瞪大了眼睛,再也说不出话来。。
胡铁花在等死时,做梦也不会想到楚留香和姬冰雁竟会在这附近瞧着他——楚留香
和姬泳雁竟然就在十馀丈外那艘鬼船上。
他们是从另一艘船上被搬到这艘船上来的,只因为石观音要“好好地照顾们”,但
他们并没有瞧见石观音。
胡铁花以为这白衣人就是石观音,其实她只不过是石观音的门下弟子,石观音早已
走了。
她行踪真是十分诡秘,非但总是来去匆匆,而且永远没有人知道她从何处,要往何
处去。
现在,楚留香和姬冰雁就在这船舱中,而且就坐在舱口,从子里瞧出去,就可以瞧
见胡铁花。
但他们自然不能动,也不敢大声呼唤,又因他们知道胡铁花没法子救他们,而且那
白衣人也对他们说过:“你们若是大声呼唤,一点用也没有,只不过是胡铁花死得快些
而已,所以你们还是闭着嘴的好。”
其实这点她根本不必说,楚留香也很清楚的。
但他们并没有闭着嘴。
他们瞧见胡铁花这副样子,实在觉得有些气。
楚留香忍不住叹道:“看情况,他只怕又是被酒害的。”
姬冰雁道:“他若不死在酒上,那才是怪事。”
一点红道:“但也很好,他不怕死。”
姬冰雁冷笑道:“不怕死就很好麽!呆子和白痴都是不怕死的。”
一点红冷冷道:“不怕死的,总比怕死的好。”
楚留香微笑道:“你两人争论什麽,这次他一定死不了。”
姬冰雁道:“你凭什麽以为别人不敢杀地?”
他这句话,几乎是和白衣人同时说出来的,两人非但所说的句子一样,而且语气也
差不多。
楚留香道:“她若将小胡杀了,又叫谁将那极乐之星带回去?”
他听到外面白衣人说的话,又笑道:“你可听见了!死人是没法子将东西带回来
的。”
姬冰雁道:“你怎知她要小胡将东西带回去?”
楚留香微微一笑,道:“若没有人将极乐之星带回去,又怎能骗那位糊涂王爷说出
秘密。”
姬冰雁纵然还有些不信楚留香的话,也不得不信了,只因这时他已瞧见白衣人走了
回来。
胡铁花还是活着的。
楚留香叹了口气,喃喃道:“但愿那位糊涂王爷莫要真糊涂得将秘密说出来,否则
他非但自己要送命,小胡只怕也要陪他送命了。”
姬冰雁忍不住道:“为什麽?”
楚留香道:“现在石观音只怕也知道自己没法子令龟兹王说出那秘密了,但他认为
龟兹王说不定会对小胡说的,因为龟兹王说不定会要求小胡帮忙,她现在既然觉得小胡
很有用,自然就舍不得杀死他了。”
姬冰雁不说话了,但心里也在默祷:“但愿那龟兹王莫要说出密才好。”
白衣人走了,船也走了。
胡铁花这才开始害怕起来。
他实在连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能活下来的。
“石观音”实在没有理由不杀他。
但石观音却偏偏没有杀他,非但没杀他,反而真的将极乐之星留了下来——石观音
竟是如此守信的人麽?胡铁花实在不信,又不能不信。
夜更深,寒意更重,胡铁花冷得全身发抖。
现在药力虽已渐渐消失,他虽已渐渐能走动了,但身子还是软软的,骆驼也早已被
惊走。
胡铁花知道自己万万无法穿越这五十里的沙漠走回去。
在白天,在他有力气时,他能不能走回去还是个问题,何况此刻夜如此深,他功力
又几乎完全消失。
“极乐之星”就在他怀里,他不能冒险。
到後来他冷得实在受不了,就四下寻了些荆棘灌木,在石间寻了个隐的避风所在,
生起了一堆火。
沙漠里也有个好处,那就是生火非常容易,只因生长在沙漠中的植物,必定是十分
乾燥。
胡铁花喃喃自语道:“这只怕也就是唯一的好处了……”
他语声忽然顿住,缓缓站起来,又蹲下去,直着眼睛对面前的一个石块瞧着,就算
他面对着赤裸的美人,也不会瞧得如此有趣。
但这只不过是块已风化了的石而已。
火光闪动,他眼睛里也发了光。
原来这块石块上竟染着些黑色和黄色的颜料,还有几滴已凝固了的胶质,像是上好
的牛皮胶。
这些本不是什麽奇怪的东西,但在这荒僻的沙漠中,最荒僻隐秘的角落里会发现这
些东西,那就奇怪了。
何况,他终究也是个老江湖,他自已虽不会易容术,也瞧得出这些东西是为了易容
而用的。
是什麽人会到这种地方来易容呢?楚留香身上永远带着这些东西的。
胡铁花长长吐了口气,喃喃道:“原来老臭虫到这里来过,却怎知他为何又要易容
改扮?瞧他用的颜色又黄又黑,他莫非是被女人追怕了,所以改扮成个丑八怪?”
想到这里,他自己又不禁笑了出来。
但事情却一点也不可笑,楚留香必然有了危险,否则他就用不着改扮,何况他改扮
之後,就没了消息。
胡铁花皱着眉,将这石头搬了家,这块石头是死的,他搬不动,但他并不死心,又
去搬另一块石头。
这块石头竟被他搬开了,下面的沙很松,他用手去挖,没多久就挖出一大包令也又
惊又喜的东西来。
包袱里有条丝巾,角上绣着个“曲”字,有个小木瓶,拔开瓶塞,就发出一股淡淡
的郁金香的香气。
“盗帅夜留香”,楚留香原来随时都带着这香气的。
除此之外,远有一粒黑色的珍珠,一对判官笔,一包金珠,一大串钥匙,一个翡翠
鼻烟壶,一柄小银刀。
最奇怪的是,这包东西里居然远有只鲜红的,绣着并蒂莲的女人睡鞋,一个粉红色
的,绣着牡丹的女人肚兜。
胡铁花微笑道:“小木瓶,黑珍珠和丝巾自然是老臭虫的,但巾上绣着的这“曲”
字又是谁呢?莫非……莫非……是那位多情公主的闺名麽?……哈!老臭虫真有一手,
叁下两下,就让人家女孩子将定情物都送给他了。”
判官笔在闪着光,这对判官笔不但比武林中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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