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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感-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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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了挺远,碎花小鳄突然回过头去,配电室的墙根下依然空荡荡的。

碎花小鳄喝了几口粥就离开了食堂。她什么都吃不下。

回到寝室,饭饭粗声大嗓地对她说:“你最后走的?”

她说:“怎么了?”

饭饭说:“你怎么不锁门?我的电脑,季之末的iPad,都在明处放着,丢了怎么办?”

看来没丢。

那个女人只送东西,从来不偷东西。

碎花小鳄疲惫地说:“抱歉,我走得太匆忙了。”

饭饭说:“我表姐读书的时候,她们寝室就丢过东西,不是钱,而是内裤!恶心不恶心啊!”

碎花小鳄看了自己的床一眼,马上警觉起来——她有个习惯,叠完被子总喜欢在上面拍一拍,因此,她的被子上总有一个凹,现在被子却微微地鼓着。

她走过去,蹲下来仔细观察,很快就确定——有人换了她的床单、枕套和被罩!虽然花色跟过去一模一样,却是全新的!

……全新的。

碎花小鳄想到了死人的被褥。

褥芯、枕芯、被芯是不是也被人换了呢?她无法核实。

她木木地站起来,心中生出了一个想法——去找她。

第十八章 汉哥背后的女人

碎花小鳄离开寝室楼之后,才发现自己穿着校服。她没有回去换,她必须立即见到那个女人,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教务处竟然在地下室。

办公楼旁边,有一条伸向地下的通道,上面罩着蓝色雨棚,阳光透进来,光线有些古怪。

楼梯的坡度平缓,但很长。

碎花小鳄走了好半天才到底,转个弯儿,进入了办公楼的地下空间。一条长长的走廊,黑乎乎的。碎花小鳄使劲儿咳嗽一声,头顶的灯亮了,昏昏暗暗,前面依然黑乎乎的。她朝前走了一段路,又咳嗽了一声,头顶的灯亮了,背后那盏灯却灭了。除了她的脚前脚后,前面和后面都黑乎乎的。

她一边走一边朝两旁看,水房、厕所、仓库……

一个门上挂着牌子,上面是三个“攵”。

第一个反文旁很瘦,第二个反文旁很扁,第三个反文旁长长地伸出一条腿。她马上想到,这里就是教务处了,只不过这三个字残缺不全了而已。

可是,怎么这么巧,偏偏剩下了三个“攵”?它们更像三个奔跑的人,难道是在暗示碎花小鳄逃跑?

而且,所有的门上都没有玻璃,里面的光透不出来。没人的时候,声控灯不亮,走廊就一片漆黑。这哪像办公的地方!

碎花小鳄掏出手机,上网百度了一下“攵”,想看看它有什么含义。原来,它本身没有任何含义,古同“攴”。攴呢,古同“扑”,戒尺的意思。

碎花小鳄装起手机,敲了敲门。

里面说:“进。”

碎花小鳄走进去,里面倒很亮堂,只有侯先赞一个人,他坐在电脑前,眼睛朝门口看过来。地下室有点儿冷,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衣服,长袖长裤,跟这个季节很不协调。

碎花小鳄说:“老师,我要外出。”

侯先赞说:“什么事儿?”

碎花小鳄说:“我妈病了。”

侯先赞明显不怎么信任:“你妈又病了?”

碎花小鳄平静地说:“是,她身体不好。”

侯先赞看了看碎花小鳄的眼睛:“我能跟她通个电话吗?”

碎花小鳄说:“她在重症监护室。”

侯先赞轻轻“哦”了一声,然后说:“那我可以跟你爸通个电话吗?”

碎花小鳄冷笑了一下:“他死了。”

侯先赞不再说什么了,他打开抽屉,拿出一沓假条,抽出一张填写起来,一边写一边抬头问:“几点归校?”

碎花小鳄说:“熄灯之前吧。”

侯先赞签了字,盖了章,把假条递给了碎花小鳄:“熄灯之前我会去寝室检查。”

碎花小鳄没理他,接过假条就走了。

关上门,走廊里又变得一片漆黑。碎花小鳄没有再咳嗽。走廊尽头是通向地面的楼梯,那里很亮。

走出校门,碎花小鳄希望看见那辆红色出租车,它偏偏不在。最后,碎花小鳄坐公交车进了城,来到了汉哥的6S店。

她没有走进去,而是躲进了旁边的一家冷饮店里,从窗子可以看见6S店的正门。

她在快速思考,怎么才能见到汉哥背后的那个女人。

她在6S店工作了将近一个月,从没见那个女人出现过一次。不可能那么巧,今天那个女人刚好就来了。因此,她不能在这里守株待兔。

但是,她不可能让汉哥带她去见那个女人,没理由。

她更不可能自己去找她,她甚至都不知道她姓什么叫什么,以及在哪里工作。

那么,怎么办呢?

碎花小鳄想了一个狠招儿。在实施之前,她要暗中摸个底。

她给6S店打了个电话,一个女孩接的,碎花小鳄不知道她是谁,也许是新来的。她让这个女孩帮她叫一下小Q。

碎花小鳄在这里工作的时候,跟小Q的关系近一些。

小Q来了。

她见到碎花小鳄很惊讶,碎花小鳄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汉哥在吗?”

“我出来的时候,他在办公室呢,正跟一个人说话。”

“那个人是男的女的?”

“女的。”

“他女朋友?”

小Q笑了笑:“客户。”

“你知道他有个女朋友吧?”

“他有女朋友吗?”

“他没有女朋友?”

“我觉得他有很多女朋友。”

碎花小鳄不说话了。

小Q试探地问:“发生什么了?”

碎花小鳄说:“没事儿,你回去上班吧。”

小Q说:“你不去店里坐坐?”

碎花小鳄说:“我得回学校了。”

小Q离开的时候,两个人互道再见,小Q并不知道,碎花小鳄已经在心里对她结了仇。碎花小鳄认为,小Q不可能一点儿都不知道那个女人的情况,她是嫉妒汉哥对碎花小鳄的好,不愿意让碎花小鳄找到那个女人,她看着碎花小鳄手足无措肯定心花怒放。

碎花小鳄只能靠自己。

她继续朝6S店张望。

一个黄发男孩和一个绿发女孩走进去了。

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走进去了。

一个衣着考究的老头儿走出来了。

一个中年女人走进去了。她穿着白色T恤,绛紫色裙子,棕色皮鞋……

绛紫色裙子!

碎花小鳄立即进入了战备状态。

大约过了五分钟,这个女人走出来。碎花小鳄盯住了她的脸。她的脸不那么方,头发也不那么短。

她钻进一辆黑色轿车,开进了旁边的车间。看样子,她是来修车的。

碎花小鳄继续观望。

看过几百人进进出出之后,到了中午。碎花小鳄一直没看到汉哥出现。

她吃了块蛋糕,然后掏出手机给汉哥发了个短信:我来看你了,你有时间吗?

几秒钟之后,她就收到了汉哥的短信:所有时间都是用来等你的。

不管心里有多少阴影,听到汉哥的甜言蜜语,一下就烟消云散了。

她又给汉哥发了个短信:我在“这地方”等你。这次你要让我买单。

汉哥回复:好的。

男人买单是对女人的尊重。男人让女人买单,更是对女人的尊重。

碎花小鳄离开了冷饮店,想着打一辆出租车去酒吧。一出门,她瞪大了眼睛:门口停着两辆出租车,其中一辆是红色的——司机又是那个194!

太怪了,碎花小鳄好像走到哪儿都能遇见他。

他静静地看着碎花小鳄,在等她走过去。

这里离“这地方”并不远,大约三站地。碎花小鳄低下头,绕过他,快步朝前走。她决定步行了。

这一天出奇热,没有一丝风。街上除了偶尔匆匆驶过的车,几乎不见什么行人。碎花小鳄走着走着,汗水从各个毛孔涌出来,衣服紧紧贴在了身上,很难受。她不希望见到汉哥的时候全身热腾腾的。回头看看,一辆黑色出租车驶过来,她赶紧伸手挥了挥。

黑色出租车一脚刹车,停下了。

她打开车门钻进去,猛然发现司机是那个194。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碎花小鳄,问:“这次你去哪儿?”

碎花小鳄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为什么换了车?难道专门为了骗她上来?

乘客没说话,司机却把车开动了,一边朝前开一边说:“酒吧?”

碎花小鳄的心里就像爬出了无数只苍蝇,她对这个司机一下充满了厌恶和恐惧。她掏出10块钱,递给他,说:“停车。”

194不解地看了看那张钱,没有接,说:“这趟不收费。”

碎花小鳄愤怒了:“为什么?”

194说:“我替哥们儿还车去。”

碎花小鳄沉默了,只想着快点到达目的地。

接下来,194专心致志地开车,不再说话。

碎花小鳄更不懂了。他不泡她,那为什么要免费送她呢?

很快就到了“这地方”。

碎花小鳄不想留麻烦,下车的时候把10块钱扔在了车上。走到酒吧门口,她回头看了一眼,194还没走,他从车窗里伸出手来,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轻轻晃了晃。

这是什么意思?

碎花小鳄在心里骂了句:“你妹!”

汉哥已经到了,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正在玩手机。

碎花小鳄没有走过去,而是去了卫生间。卫生间里很凉,有个中年女人在对着镜子化妆。镜子很小,只够一个人使用。本来碎花小鳄想照照镜子的,却被这个女人占了。她只能等,同时消消汗。

这个女人短发,方脸。

碎花小鳄盯住了她。她穿着虎纹旗袍,黑色高跟鞋,屁股很大,有点儿撅,让人忍不住想上去踹一脚。

碎花小鳄感觉她很像在配电室墙根下消失的那个女人,虽然衣服不一样,但发型和脸型很接近。

这个女人专注地化着妆,根本不看碎花小鳄一眼。

她的包放在洗手台上,散落着一堆化妆品,看来,她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碎花小鳄说话了:“大姐,你去过弗林学校吗?”

中年女人终于从镜子里看了碎花小鳄一眼,然后操着一口东北口音说:“啥?”

碎花小鳄审视着她的表情:“东郊那个夜校,你去过吗?”

中年女人继续画嘴唇:“我都不知道有这个学校。”

碎花小鳄想了想,又说:“你今天早晨在哪儿?”

中年女人停下来,转身看着碎花小鳄:“你是干啥的?”

碎花小鳄说:“早晨我好像在弗林学校看见你了。”

中年女人说:“我去那里干啥?酒吧我还忙不过来呢!”

碎花小鳄说:“你是这里的老板娘?”

中年女人的脸又转向了镜子:“老板。”

她不是那个女人。

碎花小鳄轻轻退了出去。

汉哥还在玩手机。他的侧影像一幅精美的画,阳光从窗外照进来,那是专门为他布的光。白T恤,黑牛仔裤,蓝色运动鞋,黑色男式腕表,一杯柚子汁。

碎花小鳄轻轻拍了他的肩一下,他竟吓了一跳。

碎花小鳄笑嘻嘻地坐下来,问:“你在玩什么?”

汉哥说:“我给她发个短信。今天是周六。”

碎花小鳄说:“她?”

汉哥说:“她。”

碎花小鳄有点儿不自在了:“对不起。”

汉哥说:“没关系。你喝什么?”

碎花小鳄说:“拿铁咖啡吧,冰的。”

汉哥把服务生叫过来,要了杯拿铁咖啡。接着,他小声说:“昨天夜里我去了,又走了。”

碎花小鳄这才想起两个人的约定,她说:“哦,昨天晚上我遇到点事儿,脑袋很乱……对了,就算我没想你,你也可以随意想我啊,有什么区别吗?”

汉哥摇了摇头:“不,只要是灵魂伴侣,肯定是互动的。你还不明白?我真的去了,只是身体留在了家里。我看见你躺在床上,紧紧闭着眼睛,皱着眉头,一直是那样。”

碎花小鳄心中一冷——就是说,不论她去干什么,他的魂儿都可能跟着她,随时掌握她的一举一动。那么,她上厕所的时候呢?想想好尴尬。

她又想到,为什么她的魂儿不能随时跟着他呢?如果可能,她什么都不想做了,天天在床上打坐,闭上双眼,让灵魂出窍,跟着他,看他工作、吃饭、打球、上网、睡觉。

她说:“我去哪儿你都能跟着我?”

汉哥说:“跟现实一样,你在那儿,我才能找到你。假如我不知道你去哪儿了,我上哪儿找你去?熄灯之后,你肯定在床上,于是我才看到了你。”

哦,要是她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就无法跟随他。

她又想到一个问题——午夜之后,他肯定在家里睡觉。既然是灵魂伴侣,她应该在冥想中去一趟他家,那样的话,就能看见躺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长什么样了。

她说:“我稀里糊涂就跟你在想象中撞上了,并不知道具体的操作方法。如果我想去找你,应该怎么做?”

汉哥说:“这个不用教,只要你想就一定能做到。第一,你必须深深爱着对方;第二,必须全神贯注地进入冥想。如果我不爱你,我的魂儿不可能找到你。如果我是为了监视你,同样找不到你。”

碎花小鳄想去窥视他的女人,这种动机已经让她不专注了。

她不甘心,又说:“你能看到我们寝室另外两个女生吗?”

汉哥说:“跟做梦一样,除了你,你四周的环境都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也就是说,我的灵魂世界里只有你。”

看来行不通。

想了想,碎花小鳄又说:“假如我去你家找你了,你来学校找我了,怎么办?”

汉哥说:“谁的意念更强烈,会把对方拽回来。”

碎花小鳄想到了父亲,她说:“如果我和你有一个死了,我们的魂儿还能相见吗?”

汉哥笑了:“我们谁都不会死。”

碎花小鳄说:“我想见见我爸……”

汉哥说:“生死是定数。不管是你的亲人还是你的爱人,只要他死了,就说明你们在尘世的缘分已经到期,不可能跨越阴阳去延续。”

碎花小鳄有些悲伤:“我懂了。”

汉哥说:“昨天夜里你没有想我,等于把我拒之门外了。”

碎花小鳄说:“你没进来?”

汉哥说:“那倒不至于。只是你非常模糊,就跟我们不是灵魂伴侣,我单方想你是一样的,你在我的感觉中甚至都没有五官,所以,一两分钟我就离开了。”

碎花小鳄说:“抱歉,其实我睡得很晚……”

汉哥又说:“今天你不来,我也正想着给你打电话呢。昨天夜里,你跟谁一起睡的?”

碎花小鳄说:“饭饭和季之末啊。”

汉哥说:“一张床上睡了三个人?”

碎花小鳄说:“我们寝室三张床!”

汉哥说:“不,我是问你床上那个人是谁?”

碎花小鳄打了个冷战:“我啊。”

汉哥说:“另一个呢?”

碎花小鳄几乎叫起来:“哪来的另一个?只有我一个人!”

一个服务生朝这里望过来,汉哥小声说:“嘘……”

碎花小鳄急躁地说:“你说啊,你看见什么了?”

汉哥说:“我看见是两个人……”

碎花小鳄的身体紧绷着,盯着汉哥,颤颤地问:“左边还是……右边?”

汉哥说:“你的右边,靠墙。”

碎花小鳄依然盯着他:“男的?”

汉哥说:“应该是女的。你不知道谁在你的床上?”

碎花小鳄继续盯着他问:“她长什么样?”

汉哥说:“太模糊了,只能看到她侧身躺着,脸贴着你的脸。”

碎花小鳄要疯了。

昨晚,照相机在她的床上,右边,靠墙。毫无疑问,躺在她床上的是那个照相机里的女人!

汉哥被蒙在鼓里,他不知道他的女人跟他一起来了碎花小鳄的寝室。

正是这个女人,一直在干扰碎花小鳄的大脑,让她无法安静地进入冥想,跟汉哥的魂儿幽会。她在碎花小鳄的床上不离开,也许就是为了阻挡汉哥。

碎花小鳄突然问:“昨天夜里她在家吗?”

汉哥愣了愣,说:“她?哦,当然在。”

碎花小鳄说:“她在干什么?”

汉哥幽幽地笑了一下:“小东西,什么意思?”

碎花小鳄说:“你来我们学校的时候,她在你旁边躺着?”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别扭,汉哥眨眨那双迷人的眼睛,想了想才说:“嗯,她睡得早。”

碎花小鳄说:“她姓什么?”

汉哥说:“姓李。”

碎花小鳄说:“叫什么?”

汉哥说:“很平常的一个名字。”看来他不想说了。

碎花小鳄说:“没必要藏头露尾吧?我又不会雇凶杀人。”

汉哥说:“她叫明亮。”

碎花小鳄说:“她是干什么的?”

汉哥说:“老师。”

碎花小鳄说:“你有她照片吗?我想看一眼。”

汉哥说:“我手机里没有。她不怎么拍照。”

碎花小鳄说:“我猜猜她长什么样——短发,方脸,对吗?”

汉哥说:“短发,没错儿。她那叫方脸吗?我不知道什么算圆脸,什么算方脸。”

碎花小鳄又说:“她有没有绛紫色的裙子?”

汉哥说:“你为什么问这个?她的衣服太多了,满满三衣柜,我估计她自己都说不清她有什么颜色的裙子。”

碎花小鳄说:“你仔细想想,见没见过她穿黑色T恤?或者白色皮鞋?”

汉哥说:“你见过她?”

碎花小鳄撒谎了:“有一天晚上,我想象去了你家,恍恍惚惚看到一个女的,穿着黑色T恤,绛紫色裙子,白色皮鞋。我想确定一下,我的魂儿是不是真的去了你家。”

汉哥笑了:“不可能。”

碎花小鳄说:“为什么不可能?”

汉哥说:“你的魂儿并不是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你知道我家在哪儿吗?”

碎花小鳄摇摇头。

汉哥说:“你说一下你看到的我家什么样?你没去过我家,如果你的描述跟我家一模一样,那就太神奇了。”

碎花小鳄支支吾吾地说:“只有你,你是清晰的。”

没等汉哥说什么,她又说:“那你也没去过我们寝室啊?你怎么知道我在109?”

汉哥说:“我去过。在你报到的前一天,我和你妈一起去了学校,帮你办食宿手续,我们一起给你挑的床。”

碎花小鳄说:“哦。”→文·冇·人·冇·书·冇·屋←

汉哥又说:“你一说我真想起来了,她好像有一条绛紫色裙子,挺长的。至于黑色T恤和白色皮鞋,她肯定也有。我记着,她的T恤整整装了半衣柜,怎么可能没有黑的呢?她的鞋子有几百双,鞋盒上都贴着照片,不然就找不到想穿的,怎么可能没有白的呢?”

她有黑色T恤,她有绛紫色裙子,她有白色皮鞋。

这个女人不是藏在灿烂的云朵之上,而是阴暗的地面之下。她藏得太深了,不露一只手,就如同把自己活埋了。尽管如此,碎花小鳄还是察觉到,她离她越来越接近了。

汉哥看了看表,说:“你还喝点儿什么吗?”

碎花小鳄用下巴指了指那杯咖啡,还是满的。

汉哥说:“该吃晚饭了。你回学校吧,我回家。”

碎花小鳄说:“再聊会儿。”

汉哥说:“今天是周六,本来下午我要陪她去打网球的。我刚才给她发了短信,说跟你在酒吧坐一会儿,晚上陪她吃饭,再去看电影,所以……”

碎花小鳄很意外,她以为汉哥和她见面不会让那个女人知道,没想到他这么透明。

她说:“我不想离开你,就今天,好吗?”

汉哥又看了看表,丝毫不急躁,说:“好吧,那我们再待一会儿,你吃点东西吧,省得回学校吃了。”

碎花小鳄说:“我不饿。”

她打定了主意,今天一定要拖住汉哥,直到那个女人找来。她要和她在公共场合见个面。她要看看她敢不敢来。

汉哥说:“两轮轿车要完工了,你周末去学学驾驶吧。”

碎花小鳄做出为难的样子:“这个礼物太贵了。”

汉哥说:“要不,我拆开送给你,今天送你一个方向盘,小意思吧?明天送你一个轮子,小意思吧?后天送你一个发动机,小意思吧……最后你再组装到一起。”

碎花小鳄说:“谢谢你,汉哥。只是我们学校严格控制外出,周末也不行。我……”

汉哥说:“没关系,我教你开,以后买个驾照就好了。”

碎花小鳄说:“嗯,我喜欢让你教我。对了,你会骑自行车吗?”

汉哥说:“不会。”

碎花小鳄说:“我教你骑自行车,这样我们都不用交学费了。”

汉哥说:“都是两轮的,公平,就这么定了。”

碎花小鳄开心地笑起来。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天色就一点点暗了。

汉哥来了短信。他打开看了看,然后回复。他写了好半天,碎花小鳄一直盯着他。他至少写了一百个字。

短信发出之后,汉哥说:“小鳄,我们真得离开了。”

碎花小鳄变得无赖起来:“不。”

汉哥不解地说:“你今天怎么了?”

碎花小鳄说:“没怎么,我就是不想离开你。”

汉哥说:“我晚上去。”

碎花小鳄说:“你不是要陪她去看电影吗?”

汉哥说:“你熄灯的时候,我一定回到家。”

碎花小鳄坏坏地笑了:“假如……她要跟你做爱呢?”

汉哥更坏地笑了:“身体归她,灵魂归你。”

碎花小鳄伸手掐了他一下,说:“你闭着眼睛跟她做爱,心里想的却是我,真变态。”

汉哥说:“她刚才发短信来,挺生气的。今天是我的问题,我擅自改变了计划。现在我把你送回学校去,听话。”

碎花小鳄说:“我不用你送我。我们再聊半个钟头就走,求你了。”

汉哥有些无奈:“好吧。”

碎花小鳄说:“她的性格什么样?”

汉哥说:“不爱说话,很内向的一个人。平时什么事都不抱怨,但是要把她惹急了,她会火山爆发。”

碎花小鳄说:“最初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汉哥说:“说起来话长了。”

碎花小鳄说:“看来你不想说。那我再问问,你们认识多久了?”

汉哥说:“不久。”

碎花小鳄说:“在传闻中,你可是个大众情人,怎么会把自己绑在她身上呢?我很意外。”

汉哥说:“如果男人是鸟,女人是树枝,那么,有一只鸟今天落在这根树枝上,明天落在那根树枝上,我们都会认为它花心。其实,它那是居无定所。假如有一天,它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树枝,立即会在上面筑巢,从此永不离开。”

两个人正聊着,一个女人推开酒吧的门走进来。

碎花小鳄背对着那个门,没看到。汉哥看到了,他有些不自然地说:“她……”

碎花小鳄说:“谁?”

这时候那个女人已经走到他们面前了。碎花小鳄这才意识到,汉哥的女人来了!她猛地抬头朝她看去,大吃一惊——这个女人不到三十岁,短发,长脸,尖下巴,皮肤雪白,细长的淡眉,丹凤眼,非常漂亮。她穿着一件白色黑格立领短袖衫,两个前襟系在一起,露出丰盈的腰,下面穿着一条黑色长裤,宽大的腰带点缀着亮闪闪的金属物,很炫的风格。

这个女人根本不是照相机里的那个女人!

碎花小鳄傻了。

她感觉扑了一个空,脑袋有些昏眩,就那么愣愣地看着对方。

汉哥尴尬地站起来,低声说:“你怎么来了?”

这个女人咄咄逼人:“你不是说你在加班吗?”

看来,汉哥对她对碎花小鳄都撒谎了。

汉哥说:“她是我们店过去的员工……”

这个女人冷冷一笑,说:“哦,也算是工作。现在可以走了吗?”

碎花小鳄像一只好斗的公鸡,一下竖起了颈部的羽毛,摆出了掐架的姿势。尽管这个女人不是藏在暗处的那个女人,但她毕竟是汉哥的同居女友,现在,她来挑衅了。不摆平她,碎花小鳄和汉哥就别想有未来。

她平静地说:“我们还没谈完。”

这个女人很有风度地看了看她,说:“没问题,我在这儿等着你们谈完,继续吧。”

说完,她就在汉哥旁边坐下来,朝服务生挥了挥手:“来一瓶啤酒。”

汉哥赶紧对服务生说:“不要了,谢谢!”

然后,他把这个女人拽起来,说:“别闹了,我们走!”

这个女人甩开他,瞪了碎花小鳄一眼,故意扭着腰肢,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汉哥满脸抱歉,小声对碎花小鳄说:“她就这么任性……我先走了,拜拜。”

碎花小鳄竟然笑了:“哈哈,你有麻烦了!”

汉哥快步追了出去。

碎花小鳄一个人坐着,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汉哥的女人不是个善茬儿,但这不是碎花小鳄最关心的。藏在暗处的那个女人不是汉哥的女友,那么,她是谁?

恐惧就像黑色的烟雾,渐渐弥漫了她的世界,她都找不到自己了。

她是谁?

第十九章 她的生活渐渐被替换

面对一杯冷咖啡,碎花小鳄坐了很久。

终于,她买了单,走出了酒吧。

跟弗林学校比起来,城里太繁华了,各种颜色在闪烁,各种声音在喧嚣。碎花小鳄甚至有点儿不适应了,感觉又晃眼又刺耳。

现在,她觉得最吓人的并不是鬼魅,也不是坏人,而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怪事儿。当她发现生活中出现了一个神秘女人之后,一直试图用逻辑来搞清她的身份。她好像没有得罪过哪个中年女人,那么,这个神秘女人只能是汉哥的女友。可现实告诉她——不是。她一下就没有计划了。

碎花小鳄必须回到学校去。

她知道,那个女人正在学校的某个角落里等着她,她找到她,噩梦才会醒。不然,她会永生永世跋涉在噩梦中。

马路对面停着两辆出租车,一辆红的,一辆黑的。车窗都关着,看不清里面的司机。

碎花小鳄断定,那个194就藏在其中一辆车里。他好像在跟碎花小鳄玩游戏,看看她能不能猜中。

他在哪辆车里呢?

碎花小鳄停下来,隔着马路开始琢磨。

他应该在黑色出租车里。

碎花小鳄中午坐的是黑色出租车,他说他替哥们儿还车去。现在,既然两辆车停在了一起,他没有理由不回到自己的车上。他料到了碎花小鳄会这么想,然后选择黑色出租车,于是他就藏在了黑色出租车中。

当然,他也可能意识到碎花小鳄会想到这一点,于是反其道而行之,坐在红色出租车中……

碎花小鳄想得脑袋都疼了,这其间,没有一辆出租车开过来。太晚了,她必须得回学校了,她慢慢走向了那辆黑色出租车。

她想象着打开车门之后,看见那个194坐在驾驶员位置上,身子缩得很低,正憋着笑。她猛地关上车门,跑向那辆红色出租车,打开门,又看见了那个194,他坐在驾驶员位置上,身子缩得很低,已经憋不住了,哈哈笑出来……

碎花小鳄轻轻拉开黑色出租车的门,朝里看去,是个很胖的司机。他回头看了看碎花小鳄,友好地问:“你好,去哪儿?”

她赢了。

她没说话,转头看了红色出租车一眼,大步走了过去。

她打开了红色出租车的门,朝里看去,是个不胖不瘦的司机,正在听音乐。

原来是她多心了。

她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回到了黑色出租车上,说:“师傅,我们去弗林学校。”

师傅把车发动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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