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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君欢-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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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孤夜孑怀里的女子听闻,眼一热,欲要撑起身子,“是臣妾的不是,扰了太后雅兴。”

    “好了,没事就算了。”西太后高高在上,冷眼睨视,“这婕妤的身子,可金贵的很,皇帝,本宫今日才知道,这景夜宫内,竟藏了这么一个可人儿。”

    孤夜孑闻言,落在她肩上的手,握成拳,察觉到了男子的怒意,施婕妤一手改抓着他的袖子,满脸担忧。

    “来人,”孤夜孑抬眼,望向两宫太后的眸子,平添几分犀利,似乎,还带着某种隐藏而起的警告,“将太后送回听戏楼。”

    “是。”殿外的侍卫接令,大声应道。

    “哼!”东太后不满甩袖,身侧的西太后一手按在她肩上,“还是回去听戏吧,这里,有皇帝照应着。”

    平仄的语气,尾梢,却带着几许笑意,她走在前头,原先围着的妃嫔更是不敢多呆,一个个跟在身后鱼贯而出。

    “皇上,臣妾是不是惹太后不高兴了?”施婕妤唇色苍白,语气更是孱弱不堪。

    “没有。”孤夜孑柔声安抚,见她稍有缓和,这才放下心来。“管那两个老东西做什么。”

    陌臣吏随意交代几句,这才正色走出景夜宫,见风妃阅犹站在院子里,他回眸,确定孤夜孑的整颗心都在施婕妤身上后,便上前,站定,“皇后娘娘,可否借个地方说话,臣有一事相问。”

    暖如晨阳的话语,让风妃阅微微抬起头来,陌臣吏的眼中,似有隐瞒,他急切的神色,让她越发肯定,男子想要说的话,定是同施婕妤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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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四十七章  祸起兰花

    转身望向大殿,风妃阅见那门已经掩上,便冲着玉桥说道,“你先回去。”

    “是。”女子诺诺应答,只得自行回到凤潋宫。

    二人一句话都没有讲,陌辰吏走在前头,风妃阅默默跟在身后。来到景夜宫外的凉亭,男子负手而立,正对冉冉之旭。

    她移步上前,站在陌辰吏身边,亭外的阳光,刚好打在一步之遥,风妃阅侧过身子,就见男子一脸严肃,正瞅着自己。

    “施婕妤一事,是否同娘娘有关,我想听实话。”

    风妃阅暗暗吃惊,追问道,“你不是说,施婕妤没病么?”

    “对,”陌辰吏点下头,微微叹气,在一边的石凳上坐下,“可是,我在她的眼中,看见了你。”

    风妃阅如遭雷亟,怔在原处久久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方开口,“不要拐弯抹角的,你的意思,我不懂!”

    “过了今夜,你便会懂。”男子凝视着她的小脸,说出的话,却让她越发疑惑,“你说,在施婕妤的眼中看见了我,你的意思……她的病,是因我而起?”

    “皇后的凤潋宫内,谁都知道,有一株异世兰花,外人都道此花遗世而独立,是纯净不俗的。然……却鲜少有人知晓,兰花的花蕊,是一种奇特的药引。我方才一踏入景夜宫,就闻到了那股幽香,只是,藏的极深,再加上施婕妤心疾已犯。若我没有猜错的话,明日一早,皇上便会来凤潋宫兴师问罪。”陌辰吏丝毫不加以隐瞒,“皇后若不信,大可回去查看,您的那株兰花,定是没了花蕊。”

    他的笃定,却让风妃阅噤若寒蝉,自己在景夜宫外,是一大帮子人亲眼目睹的。皇上若真要追究,她不可能让一个疯疯癫癫的李美人出来作证,身侧,虽有玉桥,可她终是太后身边的人,自己越发指望不上。

    “娘娘,高处不胜寒。”陌辰吏温柔的眸子落向远处,如冬日里的暖阳,和煦,将那久压而下的积雪层层化开。

    “我还有扳回一局的可能么?”风妃阅望向边上的男子,眼中,只有信任。

    陌辰吏对上她依旧倔强的翦眸,心中明了,自己对她,不再是偿还那般简单,“有。”

    风妃阅眉角染上希翼,却仍有不安,“你的意思,是将那盆兰花移除凤潋宫?”

    陌辰吏微微颔首,“只不过,宫内人多嘴杂,皇后身边的人,又有几个可信?”

    他的担忧,风妃阅懂。皇帝这一关本就是最艰难的,若是临阵,再加上恶意的反戈一击,自己就真失去了翻身的机会。

    “可是这宫内,有谁会想害我呢?”

    “人人都有可能!”陌辰吏接过话语,声音带着与他不符的深沉,“越是不可能的人,那一刀扎下去,才会越发狠。包括我,你也不能信。”男子转过头去,眼底,带着不为人知的闪躲。

    风妃阅单手撑住前额,手肘枕在石桌上,脸色似有倦怠。

    “那盆兰花,我会拿去炼药,施婕妤的病,实则没有大碍,只不过,不能长期拖。这兰花叶便是解药,一旦制成丹药,我会给你送过来,你想办法让她服下,皇上查不出病因,就算要追究,也不能拿你怎样。”陌辰吏轻声安慰道,“凤潋宫内,留不住心的下人,我劝你还是趁早下手,皇上今夜,定是陪在景夜宫,你的机会,一旦错失,可就是致命的。”话一说完,男子便自顾站起身来,见周侧空无一人之后,这才步下石阶。

    深宫内苑,那一遍遍犹如鬼魅的戏曲,还在继续,风妃阅坐在凉亭中,直到日下西斜,这才款款起身,独身一人回到凤潋宫。

    “玉桥姐姐——”一名小丫鬟跑入大殿,手上还抓着一块素净的帕子,“娘娘吩咐,让你将那株兰花送到陌医师那去。”

    “哦。”玉桥轻轻应一声,放下手中的活,“娘娘不是将这兰花视若珍宝么,怎会……”

    “说不定这花对陌医师炼制丹药有用呢,皇上不是下令说,这宫内的东西任他予取予求么。”凌儿将窗台上的兰花放到玉桥手中,“快去吧,误了时辰,我们担待不起。”

    手上一重,玉桥小心翼翼将它抱在怀里,走出内殿。

    半刻过后,风妃阅才踏进来,望着凌儿不断忙碌的身影,在边上的贵妃榻上躺了下来。

    “娘娘,您回来了,奴婢已经按着您的吩咐,让玉桥姐姐把花送到陌医师那去了。”听到动静,小丫鬟放下手中的活,上前回话。

    “嗯。”风妃阅将手枕在脑后,视线越过昏暗的纱灯,落在她忽明忽暗的小脸上,“凌儿,你以前可是跟着德惠妃?”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是。”丫鬟不明所以,只是乖乖答来。

    风妃阅凝视着她缩成一团的身影,樱唇微启,“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凌儿稍有怔忡,抬起头来,怯怯望了她一眼,“只有一位母亲。”

    风妃阅神色一暗,眼中带着些许晦涩,她单手落上前额,遮住自己倾泻而出的不忍。美目微阖,丫鬟不明就里,只得守在边上不敢吱一声。

    玉桥抱着那盆兰花,态度可谓小心翼翼,陌辰吏的寝殿,门敞开着,一股浓腥药味从里面不断传出。

    “陌医师?”玉桥走进去,正赶上男子出来,忙地行礼,“奴婢参见陌医师。”

    抬眼一瞧,见是她,陌辰吏神色稍怔,“起身吧。”

    “谢陌医师。”玉桥盈盈一拜,将手中的兰花递过去,“这是皇后娘娘让奴婢给您送来的。”

    陌辰吏脸色微缓,伸出的手却在看清楚那盆兰花之后,僵直在了半空,他俊眸染痛,说出的话语,带着几分颤动,“途中,可有谁碰过这兰花?”新出的两朵娇花,花蕊已然不在,而留在景夜宫内的,只有一颗。毁了这兰花,而真正致命的却握在她人手中……

    “没有,奴婢一路走来,就遇上过姬妃娘娘和茗皇贵妃,奴婢想着陌医师要这兰花急用,请安过后便赶过来了。”玉桥见他没有接过手,小脸布满纳闷。

    “你是说,两位娘娘见到你手捧兰花来到这里?”

    “陌医师——”玉桥见他神色惊骇,忙地补充道,“皇后娘娘先前吩咐过,兰花不能见晚露,奴婢是用帕子盖着拿过来的,两位娘娘并不知晓。”

    陌辰吏见她一脸释然,没有丝毫的惊慌不安,也就信了,暂且将那盆花接过去,“好了,你先回去吧。”

    “是。”玉桥请安,便退了下去。

    兰花,失了花蕊,就连那芬芳都淡了许多,清新淡雅,同浓郁的药味结合在一处,落在月影婆娑的深深殿中央。指尖含笑,抚着那一寸娇嫩,男子心中隐有不安,一个失手,尖细的叶子划开食指,不大的伤口,却是疼如锥心。血色……一触即发。

    亲们猜猜……另一株花蕊在谁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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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四十八章  杀机初现

    玉桥回到凤潋宫时,只见殿门紧闭,双手放在上头,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向里面敞开。

    望着屋内的情景,她小嘴微张,并未马上走进去,只见,里面黑压压,齐聚了凤潋宫全部的宫娥太监,听到动静,一个个将脑袋垂的更低。

    风妃阅躺在贵妃椅上,两手叠在身前,美目睁开,透着几许光亮,“进来。”

    玉桥见状,赶忙跨进去,将门带上,“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风妃阅慵懒起身,边上的凌儿欲要相扶,被她巧妙避开,“玉桥,去哪了?”

    跪着的女子听闻,心下一惊,“奴婢按着娘娘的吩咐,将那株兰花给陌医师送去。”

    风妃阅沏上一壶茶,水流潺潺,声音出奇的凝重。

    一时,宫廷内,只有火烛苒动的声音,玉桥身子匍匐,指尖因紧张而揪着毛毯,双目低垂,斗大的汗,自额角滑落下来。

    ‘啪——’忽的,一个紫砂杯摔落自她跟前,里面滚烫的茶水四处飞溅,来不及躲闪的双手立马红肿一片,玉桥‘啊’地挺起上半身,将两手缩回去,“娘娘——”眸中满是不解,见风妃阅起身朝自己走来,她下意识用双膝撑着向后退。

    “玉桥,你胆子可不小呢。”女子靠近,宫鞋踩在碎成两半的紫砂杯上,“本宫的兰花,你居然拿去给陌医师?”

    此言一出,她已是全身战栗,瑟瑟发抖,“娘娘,是凌儿,凌儿让奴婢将兰花给陌医师送去……”毕竟,不是风妃阅亲口下的令,玉桥一时也吃不准。

    “娘娘,奴婢不知,奴婢冤枉——”身后,凌儿也跟着跪下来,失了方寸,“娘娘,不是您让奴婢转告玉桥姐姐的么?”

    风妃阅神色霍地显出几分阴冷,如此不知圆滑,要留,也留不得。相比而言,玉桥就识相得多,懂得,察言观色。“大胆!”她一声怒斥,转过身来,甩开的袖子打在玉桥脸上,她只能忍着痛,不敢多言,“本宫当真和你这样说过?”

    “娘娘,您忘了么……您当时……”凌儿拼命回忆,完全没有注意到女子布满阴霾的脸色,风妃阅回到桌前,坐下来。

    “你们可知,这兰花是本宫最为珍视的,就算皇上来,也必亲自着手料理,如今,到了陌医师的手中,怕是连一堆泥土渣滓都不剩了。”她盯着地上二人,“凌儿,本宫平日里待你不薄……”

    “娘娘——”凌儿从她的话中察觉出几分异样,惶恐的爬跪上前,两手抓着风妃阅的裙裾,“娘娘,奴婢知道错了,万一皇上追究起来,奴婢就说,是奴婢让玉桥姐姐送去的,同娘娘您无关……”

    风妃阅一闭眼,伸腿将她踢开,“凌儿,本宫留不得你。”

    “不——娘娘,凌儿,凌儿——”自己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啊。

    凤潋宫内,最大的隐患便是玉桥,偏偏,自己现在不能同两宫太后相峙,唯一能让她闭嘴的方法,便是将她牵扯其中。再以一招杀鸡儆猴,彻底掐住她的咽喉。

    “来人——”风妃阅扬手,睨视凌儿一眼,在这吃人的皇宫内,你休要怪我。

    “是,娘娘。”一边,上来几名太监,左右将她的肩膀按住,另一人抽出一根白绫,从身后丝毫不留情地套在凌儿脖子上。

    这些,好歹也是共侍一主的奴才,可办起事来,只要不牵连到自己身上,哪个不是心狠手辣?风妃阅望着一屋子的人,她深知,在这宫中,自己迟早会被逼杀人,不管凌儿是否无辜,今日,这凤潋宫内注定会有血腥。几人办事非常利落,凌儿的惊惧声卡在喉咙口,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都没有喊出来。

    风妃阅摆摆手,“处理干净。”

    “是。”说话间,其余的丫鬟太监均退出去,殿内,独留下风妃阅同玉桥。

    双膝下,女子的呼吸声,似乎犹在。凌儿死前的惨状让风妃阅狠狠闭上眼睛,指甲,随之掐入掌心……一身冷汗。她已经分不清,是因为害怕,还是心虚……身上的凤袍,腰身处被凌儿挣扎时撕裂开来,断开的两侧,带着绝望的粗糙。

    “玉桥,凌儿是替你死的。”走近跪着的女子,风妃阅蹲下身,同她保持一步距离,“吩咐下去,妥善安排凌儿的身后事……你,也退下吧。”

    玉桥将深埋的脑袋抬起,清秀的小脸上,布满一层细密汗珠,她用力磕下几个头,这才步履维艰地走出内殿。

    风妃阅望着她的背影,并未起身,席地而坐,双手撑在身侧,环视着偌大的寝殿,却是空寂无人。她整个身子向后压去,将全部的重量交付在手腕上,原来,一个人的时候,真会这么累。烛火,打上女子恬静的小脸,她阖上眼,拉长的身躯在地面上打出一道剪影,“我,本不善良!”风妃阅咬出几字,眸中溢出深浅不一的晶莹,她高仰起脑袋,双眼清楚的睁开,看着一片模糊的世界,神情,逐渐淡下来。

    这时候,她很想有个人陪着自己,哪怕,就坐在边上,什么都不说……

    景夜宫。

    明月皎洁,突来的黑云满布,一下将光亮吞噬,丝毫未残留。

    男子的手臂,自身后环过施婕妤的腰,将她贴向自己。女子小脸消瘦,不断噌动着,似是睡得极不安稳。

    隐隐,像是有谁靠近自己,微弱的呼吸声,就在耳朵边上,“呼呼——”

    施婕妤睁眼一瞧,却看见一张放大的脸,近在咫尺,黑发遮着整张脸,那人拨开前额,露出的,竟是一张满目苍夷。她杏目圆睁,想要喊,却没有了声音。眼看着,女子一步步爬向自己,细眼一瞧,那四肢竟是无力瘫痪在地上,白净素雅的毛毯上,全是血……被拖成长长的一条,血腥味,一下充斥过来,躲不开……

    女子想要张嘴,却只是哑哑出声,嘴角蔓延出妖娆血渍,一手,忽地伸向施婕妤。

    “啊——”一声惊唤,她使出全身劲道将压在身上的男子推开,施婕妤双手捧着自己脑袋,缩进床角,“不要啊,不要——”

    凄厉的哭声,让她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孤夜孑立马起身,欲要伸出手去,“施婕妤——”

    “不要碰我,”她用力将皇帝的手挥开,墨发揪在指缝中,被用力拉扯,“走开——”

    孤夜孑知道她受了惊吓,大掌一挥,便将她牢牢钳制在自己怀中,“怎么了?这里没有别人。”

    “不,有,有——”女子抡起粉拳,一下下砸在他健硕的胸膛上,“放开我,我要躲起来——”施婕妤双目涣散,神情,更是濒临崩溃,“不要再过来了。”

    “告诉朕,你看见了什么?”孤夜孑双手捧着她的脸颊,见施婕妤挣扎不断,只得单手绕至她脑后,压向自己,“没事,朕在这里……”男子琥珀色的眸中,闪过些许疼惜,一手摩挲着她的颈项,薄唇封住她嘴中的恐惧,辗转舔舐,一遍遍,将自身的暖意渡到她身上。等到她情绪稍稍缓和下来,才轻声问道,“做噩梦了?”

    他的语气,难得轻柔,一下将女子的惶恐扫去一半。施婕妤双手小心翼翼环上他的腰,声音哽咽,“臣妾,臣妾看见皇后,她,她满身是血,话都讲不出来,只能在地上爬……四肢,四肢好像都残了……”施婕妤语无伦次的不断重复,凭着记忆,将睡梦中的那一幕幕可怕拼接起来。散下的发被冷汗浸湿,紧紧贴在颊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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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四十九章   对峙

    高大的身影,咻地僵住,孤夜孑眸子暗沉,上半身稍退开,“你看见了什么?”

    “皇上?”施婕妤眼角含泪,一副楚楚可怜之状,她双目紧闭,浓密的睫毛因害怕而颤动不已,“臣妾,臣妾真的看见皇后——”

    薄凉的唇,刻在她掩起的嘴角上,“施婕妤,你吓糊涂了?”

    舌尖,微微撬开,她小嘴轻张,视线一不小心触及到男子眼中的阴鸷,便猛地双手一推,身子再度紧紧蜷缩起来。

    “施婕妤!”孤夜孑单手拉住她的脚踝,神色微愠,散下的墨发披在他身后,平添几分狠戾。

    “皇上——”女子不断摇着脑袋,痛苦万分,“臣妾也不想,只是,皇后娘娘的惨状盘根在臣妾脑中,就算不想都不行啊……”

    像是,被失了蛊,一闭上眼睛,脑里,心里都是女子在地上爬行的那一幕,施婕妤双手敲着自己的脑袋,青丝,被拽下几缕,任何人都接近不得。

    一切,似乎来得诡异至极,一场戏曲的功夫,竟将平时温柔恬静的施婕妤,折磨成这样!

    孤夜孑字字斟酌她嘴中吐出来的话,趁她不备,封住她的睡穴,这才让她安静下来。将锦被盖在施婕妤身上,想要起身,衣角一处,却被她紧紧揪在手心里。孤夜孑只得顺势躺下,将她揽入怀中。

    一夜,施婕妤均是浑浑噩噩,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孤夜孑才将她的睡穴解开,抚开前额碎发,隐隐的,幽香阵阵。凑近一看,竟是大惊失色,“来人,掌灯!”

    一阵脚步声急促传来,殿内,刷的撕开黑暗,孤夜孑将枕在施婕妤肩下的手抬起,就着纱幔下的亮色,看清了她额上的一点兰花。

    “皇上——”察觉出异样,施婕妤幽幽醒来,望着孤夜孑满眼错愕,伸出手摸上自己的脸,“臣妾怎么了……是不是……”她大惊失色,脑中再度忆起那张被毁的容颜,“不,不……”

    “没事。”孤夜孑抓着她的柔荑,坚毅的鼻梁抵在她头顶,一朵兰花香,沾染在二人的衣袂上。

    施婕妤反复摩挲着自己的脸,直到确定她容貌尚在,这才安下心来,“皇上,什么味道?好香!”

    孤夜孑让她平躺在榻上,自己则在丫鬟地伺候下更衣,“是外头的花香。”

    凤潋宫内,风妃阅更是一夜无眠,练完剑,还没有歇上一口气,就听见殿门被用力踹开的声音。她换上一身蓝色宫装,端坐在大殿中央,就等着皇帝过来兴师问罪。

    她不懂茶,却喜欢泡茶。

    一排紫砂杯,依次倒上暖炉中的热茶,袅袅余雾,氤氲了抬起的视线,那身明黄,如今看在眼中,却是扎眼极了。风妃阅双手落在桌上,望着孤夜孑踏进的身影,樱唇微挽。

    男子高高睨视一眼,神色鄙夷,一句话未说,便向着窗台走去。

    那里,空空如也,朱漆红的窗子边上,只留下一捧泥土。“果然!”孤夜孑攥起双拳,旋身问道,“那盆兰花呢?”

    自己,果然还是迟了一步!

    “兰花?”风妃阅跟着起身,脸上略带惋惜,“臣妾已经好多天没有见过了,不知,是被谁拿了去。”

    “皇后!”孤夜孑大步逼近,咄咄而来的气势,让风妃阅禁不住退后,“不要跟朕绕弯子,将兰花交出来。”

    她勾唇,视线毫不畏惧迎刃而上,“臣妾不敢,只是这兰花,不在凤潋宫内。”

    “来人!”孤夜孑隐忍下一口气,语气却将那愤怒勃发出来。

    “奴婢参见皇上。”一时间,外头的丫鬟纷纷齐聚过来,刷刷跪了一地。

    孤夜孑走近为首的玉桥,眸中那抹琥珀色,愈来愈深,“朕问你,皇后的那盆兰花哪去了?”

    她不敢抬头,只是颤抖着身子,面对皇帝一触即发的杀意,玉桥更是不敢说出,那盆兰花是自己送到了陌辰吏手中,“回皇上,奴……奴婢不知,前几日,娘娘还在念叨,这兰花,一夜间……就再也没见过它的踪影。”

    阴霾,就聚集在头顶……她吓得一身冷汗,孤夜孑一语不发,跪着的女子,更是将脑袋再埋入几分。

    半晌之后,皇帝明黄色的脚靴,才用力退后一步,“皇后,果然心思缜密!”一语,带着说不尽的讽刺之味,“是朕低估了你。”

    “你们先退下。”风妃阅示意众人起身,她双手自宽袖中抽出,把住桌沿。自己虽是毁了那盆兰花,可那幕后之人,却是冷眼旁观,恨不能,看着双方斗个你死我活!

    “臣妾说过,那盆兰花不在臣妾手中。”风妃阅想要心平气和,可皇帝,丝毫不给她这个机会。

    “皇后,同样的伎俩,你还想在朕的眼下,玩第二次?”孤夜孑咻地面向她,上半身欺近,大掌狠狠压在她脑后,“先前是德惠妃,你以为,你真的能做到天衣无缝?宫内所有人都知晓,德惠妃看了一出戏之后,前额便长出一朵兰花,之后,每晚更是噩梦连连,皇后!你敢说,她的死,与你无关?”

    难不成,德惠妃真是心理承受不住,才会自缢而亡,可那日自己所见,明明……

    “啊——”脖子上,突地传来一阵疼痛,风妃阅美目流转,一句惊呼抑在喉咙口。

    “朕不管你先前做过什么,”大掌,咻地握紧,“施婕妤同德惠妃不一样,朕可以放任你,却由不得,你再有这第二次。”

    “不一样?”风妃阅冷冷笑道,双手撑在身后的桌子上,“皇上,您所谓的不一样,可有想过,这一枚软肋抓在她人手中,要的可就是她的命!”

    ‘砰——’后背,用力压下,暖炉被掼倒在地上,脊梁顶着紫砂杯,磕地她紧紧皱起眉头。

    一股暖流,顺着后背悄然滑落,风妃阅忍着痛,笑地越发肆意,她看见了皇帝眼中的犹豫,这一击,被她落的恰到好处。“施婕妤,本该藏在暗处,可,却是皇上您将她推了出来!既然,臣妾害了德惠妃,那,臣妾断不会笨到同一种法子用在第二人身上……”


罪红颜 第五十张  皇后无辜

    冷汗,细密,层层泛上她光洁的前额,孤夜孑没有料到,自己毫未考虑的举动,竟已一一落入旁人的眼。

    “皇后——”全身力道,随着手上的动作压到风妃阅身上,撵碎的紫砂杯,尖端刺入她脊梁,“你,就没有一点嫉妒么?”

    “唔——”

    她双目紧闭,艰难吐出一口气,“后宫佳丽三千,臣妾,嫉妒不过来。”

    “哦?”孤夜孑五指收拢,将她的脖颈卡在手掌中,“皇后果然,变了个人。”

    手,缓缓松开,失去支力,她全身瘫倒在桌上,让那碎片深入几分,皇帝丢下一句话,便要走开,“施婕妤,不是你能碰的。”

    手肘,撑在袖口外,风妃阅后背挺起,一下拉直,疼的半边身子撞在桌沿上,孤夜孑迈起的脚步在听到异动后,整个身子转了过来。视线,自然落在桌上,原先的杯子,已被他用掌力击成一堆碎片,这个男人,是自己的夫君,可……彼此的心里却容不得对方,没有相濡以沫,只有时时提防。这深宫中,风妃阅靠的,只有自己!

    “怎么了?”孤夜孑察觉出她脸上的痛苦,低声问道。

    “臣妾只是闪了下腰,没事。”她单手撑着桌子,面向男子,最后一次,重复开口,“臣妾不想打施婕妤的主意,臣妾只想,好好活着!”

    她说的异常坚定,眸中透出一种极强的求生欲,若是换成现代,这只不过,是一个微乎其微的期望,可,自己置身于这帝王的后宫,如今这希翼,也就成了奢望。

    一身孑然,风妃阅垂下的袖子,伴在身侧,宽大的宫装下,双腿微微有些发抖,只是皇帝并未细作它想,踏着朝起的碎黄,走出了凤潋宫。身后,女子手一松,带着颓废的疲倦,坐下来。她挽唇浅笑,有些自嘲,“风妃阅,这一关,你又过了。”

    景夜宫内。

    施婕妤脸色越发憔悴,一夜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前额,一朵兰花娇艳欲滴,隐约还有沁人芳香。

    陌辰吏站在榻前,一袭月色长袍下,面色温润,“回皇上,施婕妤没有病。”

    “陌医师!”孤夜孑霍然起身,如今兰花已毁,难不成,只能坐以待毙,“施婕妤这般,可有别的法子?”

    “回皇上,施婕妤的症状,同先前德惠妃一样,两位娘娘,眉宇中心均在一夜间盛开雪兰。这不是病,只是民间一种流传已久的巫蛊之术罢了。”

    “巫蛊?”孤夜孑望着神色涣散的施婕妤,没有否认。

    “对,就像前朝的巫蛊小人一样,盛传于苗疆,只是臣想不到,皇宫内,竟藏着如此心术不正之人。”陌辰吏满脸严肃,“皇上若是放任,这炫朝的后宫,有朝一日,必会乌烟瘴气。”

    孤夜孑闻言,静默坐下身,旁边的施婕妤忙地将身子钻入他怀里,脸色疲倦,却怎么都不敢安寝。“皇上,皇后又来了。”

    “查的出来,是何人下的蛊么?”

    陌辰吏面有难色,望着施婕妤眉中的兰花,无奈摇头,“下蛊之人,是以兰花花蕊为药引,亲手刺破其中指,取一滴至阴之血,这蛊,下的不深,臣若没有估错,娘娘白日里同寻常一样,只是到了深夜,才会噩梦连连。”

    单手顺着她的发丝,孤夜孑眼眸微沉,“至阴之血?”

    “回皇上,”陌辰吏正色道,“所谓至阴之血,是指下蛊之人,在百日内,护住自身真气,没有与男子同过房。这幕后之人,是一名女子。”

    孤夜孑放在施婕妤发上的手,一紧,怀中女子惊得弹坐起来,“啊——”

    琉璃般的瞳仁,在看清身前的男子之后,才乖乖窝回去。

    “那,处子岂不更省事?”孤夜孑剑眉隆起,整个内殿,一片压抑。

    “若下蛊之人真要是处子,施婕妤,恐怕早就没命了。”陌辰吏扫向他怀中的女子,神色极为自然,看不出丝毫端倪。

    施婕妤脑袋枕在他腿上,双手揪着垂下的粉色纱幔,指尖,划过丝质流苏,有了男子的陪伴,整个人已安定下来。

    “那人,不可能是皇后。”孤夜孑俊目微眯,大掌撑住前额。

    “皇上,您怀疑,是皇后娘娘所为?”陌辰吏故作讶异,随即,声音便暗下几分,“皇上前段日子夜夜留宿于凤潋宫,百日内,这下蛊之人绝不可能是皇后。”

    孤夜孑并未否认,将施婕妤逐渐熟睡的身子放回榻上,望着他极尽轻柔的动作,陌辰吏退出那巨大的水墨屏风,等着皇帝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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