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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嫣华 三零五:日食-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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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忍不住滴出泪来:有什么办法呢?

    做娘亲的总是为着自己的孩子付出心力,无论悲喜好坏,都是自己的本能,无法放弃。

    她轻嗤一声,落寞的摇了摇头。正要抬头说话。刘芷忽然张了口,用一种缓慢但无比清晰的声音唤了出来,

    “阿娘,”

    声音略显生硬。可能是因为头一次说话,虽然这些年来,这个口型她随着母亲和身边的rǔ娘宫nv做过无数次,却从来没有用耳朵听到过正确的发音,音调带着一丝怪异。

    但无论如何,这是她第一次发出的有意义的音节。

    张嫣的chún角扬起巨大的弧度,笑意忍不住从面上流泻出来,于此同时,豆大的泪珠也哗啦啦的落下来,又是哭泣,又是欢笑,失态至极。

    椒房宫人从惊讶的情绪中回过神来,纷纷跪在地上伏拜下去,贺道,“恭喜皇后娘娘,恭喜大公主”声音震耳。

    楚傅姆、荼蘼等人俱是又惊又喜,一时之间,几乎说不出话来。

    将行颜青从手足无措中回过神来,急道,“臣去前殿禀报陛下喜讯。”转身便向未央前殿奔去,因为兴奋非常,连履带被挣断了都没有发觉。

    ……

    未央前殿坐落在九尺高台之上,恢宏巍峨,重檐殿顶高啄,犹如一只雄鹰展开了他的翅膀,蓄势待飞,俯视着苍茫的龙首原和整个大汉江山。宣室殿东厢之中,太史令手持笏板,恭声道,“陛下,臣昨夜夜观天象,见月冠珥戴之象。此象预示人主有喜……”

    “这样就好。”丹墀之上,刘盈微微扬眉,身上的玄端礼服整肃而又庄重,说实话,他是不大信真会有什么喜事的,但好的天象总坏的要让人高兴一些,“只要大汉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免受连年战luàn流离之苦,便算是朕的喜事了。”

    左丞相王陵年岁渐大,近日卧chuáng病笃,不能理事,前日上章奏自请致仕。刘盈已经是准了他的请求,并加其食邑安国五百户,备极恩宠。至于他去位之后留下的左丞相之位,由曲逆侯陈平替补,太尉周勃改任右丞相。御史中丞曹窟进位御史大夫。策书刚刚由中常shì捧了出去,新任的左丞相陈平、右丞相周勃,以及御史大夫曹窟便到宣室殿来谢恩。

    殿mén黄mén通禀的声音尖细而又悠长,“左丞相、右丞相,御史大夫进见。”

    殿中,玄端天子在御案后起身,等待三位臣子伏跪再拜之后,方笑道,“三位卿家请起。”

    “臣谢过陛下。”

    “安国侯病重,诸位卿家初接权掌,还需尽快熟悉本务,为国效力。”

    “诺。”

    仲chūn的日光在宣室殿中投的老长,青铜兽首香炉的炉壁便显得格外的悠然了起来,值殿黄mén的通禀声传进来,“中宫将行颜青在外求见。”

    刘盈愕然抬眉,颜青是椒房殿的僚属,阿嫣素来不会在自己在宣室殿接见朝官的时候遣人过来,颜青却在这个时候来宣室殿,莫非阿嫣出了事情?

    还没有想明白,颜青已经是上了殿,满面喜气盎然,展袖再拜,高声道,“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大公主已经是开口说话了。”

    “当真?”

    刘盈振然而起,玄sè广袖因为他的剧烈动作而扬起大大的弧度,面上lù出惊喜之sè。

    “臣岂敢欺瞒君上,”颜青满面都是笑意。

    刘盈道,“三位卿家,它事改日再议,朕却先行一步了。”回头吩咐管升,“摆驾椒房殿。”

    “诺。”管升的声音也满是喜气。

    右丞相周勃瞧着皇帝远去的背影,轻轻笑道,“却是想不到,太史所言天象,竟是在这儿应验了。”

    大公主生有耳疾,不能听物,到了六岁方能开口说话,也难怪皇帝如此喜形于sè了。

    “周丞相说的是,”御史大夫曹窟接口朗朗笑道,“若是中宫能够尽快诞下皇子,才更是我大汉之喜了。

    谈笑间,已经是下了前殿的高台石阶。曲逆侯陈平忽的回过头来,望了望面前巍峨雄壮的前殿,以及位于前殿之后的中宫椒房,又向东方长乐宫望了一眼。

    ……

    繁阳公主又huā了三天的功夫,才能够清晰的叫出“阿翁”的音节,又过了小半个月,才学会了“大母”。此后,仿佛打通了关窍,进展飞速。

    张嫣坐在椒房殿的重重珠帘之后,眉目焕发,一身大红明光锦凤纹曲裾,玄yù腰带绾系腰间,垂下长长的姜黄sè束红yù宫绦,雍容风流,只觉得一时之间,人间静好,人生到此已经是极乐,别无所求。

    “好好今儿个干什么了?”

    殿中帘幕从中分开,随即又落下,刘盈刚刚从宣室殿回来,便问起了爱nv。

    “她啊,想要掖庭的桃huā,”张嫣咯咯一笑,偏头道,“竟想要自个儿爬到树上去,摘最漂亮的那一株。”眉眼疏朗。

    “不过是一束桃huā而已,”刘盈笑道,不以为意,“她要什么朕都给,只是不能自己去。太危险了,一个nv孩儿,爬什么树做什么?明儿,我让人去渭水河边给好好折最漂亮的桃huā回来。”语意心满意足。

    张嫣静静听着,chún角不自觉的扬起,觉得欢快适意。慢慢的chún角越扬越大,忍不住咯咯直笑。

    “你笑什么?”刘盈问。

    张嫣掩袖而笑,“我笑你第一次听好好喊你‘阿翁’的时候的样子,那么傻,难道不值得一笑么?”

    “胡说八道。”刘盈斥道,语意却也没什么怒意,“当时实在是过于开怀,”毕竟,他与淮阳王父子情分不重,见面的时候,淮阳王已经是六岁的男童了。繁阳公主却是在他身边长大的,付出了太多心力,见着她终于能够开口说话,jī动一些,也是正常之事,“你还不是一样么?”

    他老神在在道,“听说是谁在椒房殿哭的像是洪水似的,险些淹死了自己,还要我回来安慰?”

    “你……”张嫣脸一红,方要说话。

    “阿翁,”“阿娘”,刘芷从殿外头冲进来,一头扎在张嫣的怀里,抬起头来,咯咯的笑着,雪白的脸蛋上尽是欢畅的笑意。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绪都被这样的童颜欢笑给染的柔和了,弯下腰,用帕子擦拭着她额头上的汗珠,“瞧你这一头汗的,跑哪里去玩了?”

    刘芷皱了皱眉máo,想说些什么,但刚刚开口不久的她还没有法子完整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于是将藏在身后的手捧出来,刘盈瞧的分明,在她小小的掌心伏着的,竟是一只青翠的蚱蜢,尚蹬着tuǐ,极有活力的样子,怒斥道,“你们是怎么伺候长公主的?竟让她去碰这些东西。”

    刘芷身边的rǔ娘和宫nv俱都跪伏下来,面上神情惊惶。

    张嫣微微皱了皱眉头。

    她倒不是怕这样的虫子,自己小时候的时候,再多的这些也是见过的,只是越长大了越爱洁,渐渐的就再不肯碰这些了。刘芷这时候还小,xìng情又活泼,对虫草有些兴趣,也都是有的。

    于是握了握刘盈的手,抱着刘芷笑道,“好好喜欢它?”

    刘芷从微微惶huò中回过神来,低着头看了看手中的蚱蜢,又看了看张嫣,慢慢道,“喜…欢——”

    这些日子,她开始慢慢学着这些日常用语,一点点的积累,虽然十分辛苦,但也从中发掘出与人jiāo流的乐趣,渐渐快乐,也将对于张嫣的依赖慢慢的消解了一些。

    “你吓到好好了。”张嫣瞪了刘盈一眼。

    刘芷刚刚学会开口说话,正是对身边事物最好奇的时候,小心翼翼的伸出了自己的触角,感受着这个新奇的世界。这个时候,正是父母最应该给予支持和善意称赞的时候,稍稍一点的斥责,都可能对她的心理造成yīn影,从而重新缩了回去。

    刘盈不免有些气弱,却道,“好好身边的宫人应该好好整顿一下,咱们是让她们好生伺候着好好,可不是让她们看着好好胡来的。”复又怒道,“一个公主,跑去抓蚱蜢,像什么话?”

    张嫣咯咯一笑,“你不是说她做什么你都不管么?”眼光戏谑。

    “阿嫣,”

    刘盈声调沉渐,“好好她是nv孩子。”

    “nv孩子怎么了?”张嫣不以为意,“我小时候也是胡闹过的。淑nv那是长大了的事情,现在她也不过是个孩子,开心一点就好。等她长大了,我会好好教她的。”

    刘盈无奈的看着妻子,在很多事情上,他总是说不过她,但是看着容颜明媚的妻子,也不自禁的回忆起她小时候的模样。那时候,阿嫣可真有几分野xìng,渐渐的长大了,落在自己眼中,容颜脾xìng,无一不好……

    “阿嫣,”

    刘盈忽然唤道。

    “嗯?”张嫣抬起头来,眉如远山,眼若清泠泠的杏核。

    刘盈的眸光不知道什么时候黯下来。

    珍珠织成的帘子微微震dàng,漾起一片bōlàng。刘盈温柔的看着妻子,忽然道,“好好都已经开口说话了,”声音喑哑,“你也该给我生一个儿子了吧?”

    她的面颊瞬间染上了一层绯sè的sè泽,嗔道,“你胡说什么呢?”眼bō流转,仿佛有水意流动。

    椒房殿中的宫人,早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都退了下去。刘盈轻笑,用手指梳理着妻子的青丝,瞧着它们在自己的指间流转,暗夜温柔,“我可不是胡说,阿嫣,”俯身撷住了佳人chún上那一抹鲜yàn的亮sè。忽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张嫣已经是翻过身跨坐在他的身上,一双修美天足微微晃dàng,

    “想要儿子,你总要自己努力吧。”

    语气俏皮得意,一副孩子般的欢畅模样,

    椒房殿的珠帘微微垂下,遮住了富丽堂皇的朱红颜sè,刘盈的呼吸声慢慢显得重起来,看着面前的娇媚nv子,深深道,“悉如阿嫣之愿。”

第一卷 大风起兮云飞扬 二九四:婆媳

    二九四:婆媳

    “皇后娘娘,”荼蘼在车外禀道,“前面就到单父县城了”

    “知道了。”张嫣坐在軿车中答道。

    从关中帝都长安通往江南的驰道之上,天子骑驾卤薄十六长寿幢、紫幢、霓幢、羽葆幢之后,帝后的御车被一队精卫期门军掩护在其中,缓缓向东南而去。车轮碌碌滚动,带动的车厢两侧窗帘绿色丝帛,落在她脸颊上的阴影,忽明忽暗。

    从长安城出来,已经有大半个月了。

    中元六年夏四月,天子于中夜梦中梦到高祖皇帝,醒来之后思念先帝,诏令将长陵令的品秩提升为二千石,并命将作少府重筑长陵城墙。乙巳,命太仆滕公备骑驾卤薄,时隔八年之后,再度巡幸沛郡。

    张嫣坐在微微摇晃的軿车车厢之中,想起自己在当日帝驾出发之前独自前去长乐宫朝见吕太后的情景。

    殿脊上雕饰着长乐未央字样的古朴瓦当泛出一种深深的铜绿色泽,长乐宫本为在秦兴庆宫的基础上改建,簇新恢宏不及咫尺之遥的帝宫未央,但素朴古拙之处,犹甚过之。吕太后居住的寝殿帷帐轻垂,凤柱涂朱,屏榻玄髹,庄严肃穆之中有一种沉静凝滞之感。

    “哟,”吕后坐在上首背屏之前的主榻上,讽刺道,“难得陛下还舍得让你独自一人来长乐宫呢?”

    “母后真爱说笑,”

    张嫣的唇边噙着一丝浅笑,敛衽在左手朱锦鸾纹绨袱广榻上跪坐,端庄雍容,“陛下秉性纯孝,此行即将归乡,想让臣妾问问母后可要一同回去看看?”

    吕后哂笑,“不必了。”

    她收了笑意,目光凝滞下来,“这些年,我觉得在长安过的挺很好的,没什么兴趣回沛县。说起来,我在那儿也没什么想念的”不如不归,不如不归

    张嫣抬头看着吕后的侧脸,在初升的晨光之下,她能够清晰的看见吕后几乎全白的发色,和眼角深刻的纹路。因为将唇抿的很紧,她的神色显得十分严肃,她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清楚的认知,这个刚性强硬曾掌握着半个大汉权柄的女人,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的老了。在茶前饭后的某个瞬间看去,苍老的让人心惊。

    “母后,你知道么?”张嫣忽然道,“我曾经做过一个梦。”

    “哦?”吕后淡淡道,“什么梦?”

    张嫣的面色缓缓苍白下去,仿佛略一思及那个可怕的梦境,都不寒而栗。

    “我梦见,”她的声音低沉,

    “阿婆杀了赵隐王,还有刘恢、刘友,舅舅不能同意你的做法,又无法违抗母命,最终早早去了。他另有几个孩子,去之后,母后扶持了少帝,过了几年,又囚杀了他,另立了另一个孙子,同时大肆封吕姓人为王侯。待到母后也去世,群臣诛杀诸吕,以非帝裔的名义杀了所有幸存的皇子,另行迎立了新帝,阿弟也被罢黜王侯之位。到最后,无论是舅舅一脉还是吕、张二氏,都是惨淡收场。”

    吕后本是漫不经心的听着,但渐渐听着,却是越来越惊,越来越怒,砰的一声拍案而立,想要怒斥张嫣胡说八道,身体却不自禁的微微抖索,阿嫣所言所梦听起来固然荒诞至极,但出之她口,响在自己的耳边,仿佛一声炸雷,震的自己中心动荡无法平息。

    毕竟,自己和儿子刘盈理念不合已经多年之事,自己性情刚毅,皇帝在世尚能克制容让,若前元七年盈儿真的……,自己手握军政大权,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自己影影绰绰,也是有预见的。这么说起来,阿嫣说的这个梦,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在另一个时空实现。心中惊惧,盯着张嫣的眼睛问道,“你的梦又可曾做到你自己?”声音尖锐。

    张嫣苦笑,“自然。”

    “如何?”

    年轻的皇后垂下眸去,杏子眸光里光辉黯淡,声音低吟,“终生无宠,新帝立后退居北宫,三十六岁而亡。”寂寂无名,葬于惠帝安陵,不起坟。

    “母后想要这样的结局么?”张嫣看着上首的褐色宫装女子,她的容色已然苍老,但依然妆容严谨,染了雪色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出四起髻,鬓边压着金晃晃的凤钗,熠熠生辉,威严赫赫。“大汉如何蒸蒸日上,那都是他们的。你的所有子孙都不得善终,百年之后,改朝换代,无人祀奉香火。”

    “大胆。”吕后怒极,抓过案上的青铜斛狠狠的掷过去,“张嫣,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张嫣淡淡笑道,“你敢。母后你当然敢。在地宫之后,我又怎么会以为母后你还不敢杀我?可是母后,”她凝望着上座的女子,目光认真而奇特,“你经营这一辈子,究竟想要什么呢?”

    “吕家还不够腾达么?”

    吕后冷笑,“张嫣,我吕雉没你那么好命,这一辈子能得夫婿娇宠,堪称百依百顺,甚至能够为了你和他的亲娘对着干,我该得的都被辜负,只好拼命抓住我能够抓住的。这有错么?”

    “夫妻之道上,母后的确缘薄。”张嫣声音铿锵,“是先帝对不住你。初进长乐宫的时候,我就是这么说的。我知道母后半生吃了很多苦,可是母后,人不能总困在过去,你已经走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将自己困在过去,不肯接受眼前的阳光?”

    她想起椒房殿中的刘芷,眉眼渐渐染上温柔。

    没有孩子的时候,她无法体会那种为人父母的心境,但是有了好好,她才能了解,在生命最初的时候,父母曾经怎样爱过自己。

    “当我生下好好,我看着她,心情就很温软。我想要让我的孩子得到时间最好的,富贵绵延,子孙长久。母后自然也是爱陛下,母后维护吕家,也是人之常情,但母后是想要这一刻眼前的烈火烹油,却不希望他们富贵绵延么?”

    “说的好听。”吕后眉眼冷峭,宛若冰裁,“富贵绵延,就凭你么?梦中的大汉天子至少曾经有过其他子嗣,你却只会霸着皇帝,连个皇子都生不出来我凭什么要承认你?”

    “凭我爱刘盈。”张嫣道,眉眼凛然。

    吕后一时被她的凛然给怔住,竟不能言语,听着这个少女清晰的声音在宽敞的长信殿响起,宛若谶誓:

    “我爱他,和母后你爱的一样深。母后,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两个人就是我们,他最爱的两个人也正是我们,为什么我们反而不能相安呢?”

    为什么?

    “母后”,张嫣唤着吕后,声音里含着微微动荡的感情,“我可以再叫你‘阿婆’么?”

    “免了。”吕后冷笑,刻薄拒绝道,“我可当不起你的这一声阿婆。”

    张嫣默然了一会儿,也不在意她的冷言冷语,续道,“所谓‘知子莫若母,’母后是最当知道陛下这个人的,他事母至孝,但也还算心疼我,这些日子,夹在母后和我之间,极是为难。我也是很心疼陛下的,看着他为难,我心中便也舍不得,所以我早就想来母后这儿,求你谅解。”

    朝阳从宫城的东方升起来,照射入空无旁人的长信殿堂之上,光芒万丈。张嫣的声音柔和如水,倾泻在大殿之上,“……这些年,母后待我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可无论如何,我终究更愿意记得阿婆待我的好,记得我初来长安那年,阿婆牵着我的手,陪着我入睡。”

    她抬起头来,大大的杏眼在晨光之中荡漾着淡淡水光,“阿嫣亦有好处,当然不好的地方也难免,阿婆又能不能多记想我的好处呢?”

    “说的轻巧,”吕后站在高高的宫阶之上,瞧着伏在殿下的女子,讥嘲道,“我从头到尾愿意善待的是我的亲外孙,可不是随便哪个野女人生的孩子。”

    张嫣杏眸眨了眨,好似对吕后的恶意充耳不闻,“不管你怎么说,我却是始终当阿娘是我的亲阿娘的。阿婆是阿娘的亲母,那么就是阿嫣愿意认的阿婆。”

    “阿婆,”

    “从匈奴回来以后,我就有些怕你,我怕你责怪我任性离宫,更怕你责怪因着我的缘故,让陛下陷入险境。可是,如果你肯对我露个笑脸的话,我其实很想和从前一样,抱着阿婆的腿撒娇的。后来,阿娘逝世,阿婆辗转知道了我的身世实情,我们之间,也就更加渐行渐远,可是从地宫回来,这些日子,我总是想,那些曾经有过的祖孙之情,真的不存在了么?阿婆,”

    大串的泪水落下来,张嫣泪眼朦胧,

    “我一直是那个喜欢阿娘,喜欢舅舅,喜欢阿婆的小阿嫣,可是,那个疼爱阿嫣的阿婆,怎么就不在了呢?我一直很想做那个阿婆满意的媳妇,如果这些日子我有些地方行差踏错,那多半是我没有法子,我真的不想让阿婆不高兴的。”

    “好个没有法子啊。”吕后气怒激烈的声音从上首传来,“为了一个耳朵聋了的女儿,你既然放弃再生儿子,我都不知道你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偏偏皇帝还鬼迷心窍护死了你。话说的再漂亮,说到底不过是恃宠生娇。”

    “阿婆,”

    张嫣扬声叫道。

    “也许在你心里,”她闭上了眼睛,苦涩道,“未来的皇子远比现在的公主重要,可我却觉得每个孩子的分量都是一样的。我知道我很任性,但我没有法子放弃好好。”就好像你从没有放弃阿娘一样。

    但,好在,刘芷先在已经能够开口说话了,她迈在自己人生的道路上,一步一步,虽然毎一步都很小,却都走的很稳。

    张嫣的眸光含着对未来的璀璨希望,“但我从来都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又在做什么。我虽然很爱女儿,但我也关心陛下,陛下的利益,我会一力维护,哪怕用我的半生乃至于性命。阿婆,我总是相信,未来的一切都会好的。”

    “我会为他生下皇子,然后好好教导,扶持着他,他会继承我们共同的血脉,在这片大汉的土地上,一直的传承下去。一切都会好的。”

    “……阿婆也会和我们在一起,很好很好。”

    吕后怔然,看着面前的女子,她在长信殿中垂手肃立,微微垂眸,天光在她的睫毛上形成一段阴影,这一刻,更使得她看起来极为神圣。一时之间百味杂陈,最后淡淡道,“等一会儿皇后就要随皇帝巡幸沛郡了。一路上你好好照管他。”

    这个世上,做母亲的,计较的也不过是儿子好坏而已。

    二九四:婆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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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大风起兮云飞扬 二九五:赌局

    收费章节(16点)

    二九五:赌局

    山阳郡郡守罗翰及单父县令唐英在传舍门前迎驾,远远的见了皇帝法驾过来,伏跪在扬起的尘灰中,同声贺道,“臣等恭迎陛下,愿陛下长乐未央”

    “卿等请起。”

    皇帝在大堂接见地方官吏,张皇后的坐车则从旁道绕过,先行入了传舍后院。山阳郡郡守夫人郑氏带着郡尉夫人杜氏及单父县令夫人都着着赤色展衣,等候在舍中参拜。宫人捧着酒食,一一奉上,张嫣坐在上首,笑着道,“陛下和本宫经过山阳郡,倒是辛苦你们了。”

    郑夫人朗声笑道,“皇后娘娘这么说,臣妾等怎么敢当?能够侍奉娘娘,是臣妾的荣幸。”

    张嫣抿嘴笑了笑,目光落在客座上一个妇人身上。

    她坐在右手倒数第二个位置,看上去大约二十**岁,身形瘦削,额头宽阔而威严,发鬓旁插着一根金色鸾钗。却是她的旧识——信平少女时光的密友孙寤。

    “阿寤。”她唤道,面上露出淡淡笑意。

    孙寤起身参拜,“臣妾不过和皇后娘娘少年时有些末交情,到如今也有十年没有见了,本来以为娘娘已经忘记臣妾了,没有想到,皇后娘娘居然还记得。”

    因着张嫣不爱应酬,酒宴过后,其余女眷便都退了出去,张嫣留下了孙寤。

    “臣妾与娘娘已经有十年没见了,”孙寤恭敬拜了拜,轻笑道,“不过是少年时的微末交情,本来以为皇后娘娘早忘记臣妾了,没有想到,皇后娘娘居然还记得。”

    “没有想到,居然还能见到你。”

    孙寤笑道,“是啊,臣妾也没有想到,此生居然还有幸能够见到皇后娘娘。”

    三枝孔雀灯中的蜜烛猎猎燃烧,将传舍照耀的亮如白昼。

    张嫣坐在传舍朱绨铺设的榻几上,望着对面的孙寤。她恭谨的垂下头来,露出了一段颈项,十年时间过去,孙寤眉目依稀,却也已经变化了不少,看起来面容有些严苛,唇抿的紧紧的,美丽依旧,但那个信平县的笑起来像蜜一样的天真少女似乎已经逝去了。

    “……这些年,”张嫣问道,“你过的怎么样?”

    孙寤抬头看了自己一眼,又适时低了下去,想了想,“应该还算不错吧。皇后娘娘离开信平之后,我也嫁了人。三年后,夫君做了一个小县县长,如今做了单父县令。这一任考绩过后,许是能升官。我为他育有一子一女,他对我还算尊重,但家中也有几房姬妾,前些日子正得宠的是一个名叫丽姬的。”

    忽然朝张嫣一笑,“也许今天回去,这位丽姬就已经不在了。”

    这戏谑一笑间,还残留着当年孙寤的灵动娇俏。却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张嫣淡淡笑了笑,一种怅惘的滋味泛上心头。

    她曾和孙寤是密友,后来分开,际遇千变万化,十年不曾交集,如今重新见面,竟发现曾经的面目模糊了。如果说孙寤少女时的灵气被生活打磨,渐渐成了实际。那么,自己呢?

    从十三岁的信平梅林走出来的自己,嫁进未央宫,在十年的岁月里,她两经生死,生育子女,又变化了多少?落在孙寤的眼中看来,又是什么样子。

    不知怎么的,张嫣忽然生出一种深刻的怀念情绪,声音急促而又轻快,“这些年在长安,有时候我挺想念信平的梅子香的。”

    孙寤怔了怔。提到了少女时候的往事,她漆黑的眸子中也闪过了怀念的神色。

    “是啊。信平的梅子在枝头很青,但采下来,用糖渍了,却是很甜的。尝在口中,那甜,能一直甜到心里面去。好想再尝一口……”

    ……

    孙寤退出来的时候张嫣送她出来,刘盈身边的小黄门从外院奔了过来,在廊下禀道,“皇后娘娘,大家马上要回来了。”

    孙寤福身急急道,“娘娘,臣妾先告辞了。”

    张嫣笑道,“那我就不送你了。”

    远处十几缕灯笼的光芒传来,沿着传舍的廊子曲折而行,在黑暗的夜色中,极为醒目。张嫣抬头看着,渐渐的近了,虽然前后人影幢幢,但她只需要一眼,就可以认的出来,走在最中间的那个男人,是她的丈夫。

    “阿寤,”

    她看着远处的丈夫,忽然唤孙寤的名字。

    孙寤本已经走开几步,愕然回头。

    “你记得当年我在大婚之前跟你说的话么?”

    那样哀感浓烈的少女心思,仿佛还在昨日。我却已经穿过了十年时光。

    那时候,我说:命运是一个赌盘,我以我全部的青春和勇气做赌注,赌我和那个男人,能不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全天下的人都不知道我和谁做赌,又赌的是什么,但有什么关系?至少有一个人知道:我爱他。

    “现在,”

    她望着急急踏着脚步回到自己身边的刘盈,唇边泛出温柔的笑意,“我可以和全天下说,我赢了。”

    这段话语没头没脑,旁人都听不懂,孙寤却听明白了,顿在原处一会儿,几不可闻的一叹。见皇帝越来越近,匆匆去了。

    夜色如水,天边的月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露出一弯侧颊,照着院中花树满地枝影斑驳。不知名的山鸟停在石榴树枝头,叽喳的叫了一声,又扑棱棱的飞开去。刘盈走到妻子身边,不经意的瞧见女子转过檐廊转角的背影,随意的问道,“刚刚你在一处的是什么人?”

    张嫣笑道,“是我从前在信平的一个密友。”

    那是很久以前的旧时光了。

    刘盈没有太在意,取了宫人递上来的大氅,给妻子披上,“夜风有些凉,你莫要在外头站太久。”又笑道,“你若是喜欢她,可以召她在身边陪几天。”

    张嫣回过头来,笑道,“不用了。”笑容在月色下分外璀璨。“知道她随着家人在这边,便留下叙叙旧。尽了意头就够了。若是特意多留,反而不好。不知道好好这个时候在宫中做什么?”

    提起长女,刘盈沉默了一会儿,悻悻道,“她自个点头答应了,总不会现在还睁开眼睛就哭着找阿娘了吧?”

    张嫣被丈夫牵着手往屋里走,帘下传来一阵银铃般欢畅的笑意,“皇帝陛下这是自得呢还是懊恼?好好从前什么都不懂,眼里只看的见阿娘,自然黏我的紧。开口之后,她学东西学的很快,总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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