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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美男谱-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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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栖云兄对宇文大小姐不是一往情深么?怎么不随我们一同南下?心上人有难,他应该是第一个坐不住的人,他一向恨不得为宇文家当牛做马的。”
百里青衣将目光投向远方沉沉的暮霭中:“他自然有他的计较。”
百里寒衣盯着百里青衣,看了一会儿,低头笑笑:“大哥,有时候我以为我看得清你,有的时候又发觉,你的心思离我们这些人依然这么遥远。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个人能够看清你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百里青衣一怔:“我自然是在想该如何解决宇文府和穹教之间的恩怨。”
百里寒衣挥挥手:“我相信你一定有了解决的办法了。”
“你就对我这样信任?”百里青衣苦笑。
“我不是信任你,而是这十年来,你从来不曾让爹和我们兄弟失望过,更不会让天下人失望。”
百里青衣默然。
他这一辈子,真的没有让别人失望过么?
可是为什么他自己一想到那个人,就那么失望?在那个夜晚,她走出小酒馆的时候,在那个黄昏她被带离他身边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个很没有用的人。
他们骑马在驿道上徐行,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前方由远及近,不过几个气息吞吐的功夫,远处便出现了一个策马狂奔的身影,那身影稍近些,赫然是熟悉的艳红色。
“红缨姑娘!”百里寒衣惊呼。
惊呼间,百里青衣已由马背上遽起,棕色靴尖轻点马首,便向宇文红缨的方向掠去。不过瞬间,他宽大的袍袖便托住对面马背上摇摇欲坠的宇文红缨,将她安全护住,送回地面。
宇文红缨紧咬着满口银牙,剧烈地喘息,一张绝艳花容已然扭曲。她攥住百里青衣的袖子便不肯撒手,一双惊慌的大眼睛盯住百里青衣,叫道:“青衣哥哥,救她,救她!”
百里青衣望向宇文红缨来的方向,警戒之色顿现。他展开肩臂,将宇文红缨格挡在身后,问:“你们遇上什么人了?”
宇文红缨不停地吞咽口水,犹然惊惶的往来路张望,然而触到百里青衣坚定而沉稳的眸子,她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可是碰到穹教的人了?”百里青衣大胆猜测。
宇文红缨惊讶的瞪着他,拼命点头。
百里寒衣连忙上来接手,把宇文红缨护送到一旁休息。百里府十余名护卫纷纷握住剑柄,严阵以待。
“翠玉姑娘怕是落在穹教手里了。”百里寒衣轻拍着宇文红缨的背部,忧心道。
百里青衣点点头,剑眉深锁。他缓缓踱步到大路中央,负手迎风而立,似在等候着什么。青色衣袂在靴边轻拂,挺立的背影悠闲而随意,然而百里寒衣却可以看出,他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警戒。
这一群身经百战的百里府护卫,无需多言便领会了现今大敌当前的情势,而百里青衣这一站,足以教他们心中一定。
百里青衣定定的立着,静听。
片刻,十余骑快马飞奔而至。塞外的烈马骁勇高壮,马蹄卷得驿道上烟尘激荡。
一阵急促的马嘶,这十余骑快马在距离百里青衣不过三丈的距离停下。为首的黑马上端坐一名紫衣中年女子,身材修长,形貌昳丽,五官较中原人深刻许多。
百里青衣仰头看她,轻轻拱了拱手。
中年女子一愣。
她眉毛既长且浓,有一双极其锐利的眼睛,那眼睛似乎可以看穿人的胸膛,看清人心脏的形状,在人背后的墙壁上留下眼刀。她的眼睛,带着百里青衣从未见过的狠意。
“百里府青衣公子?”她微愕地探问,带着浓重的塞外口音。
百里青衣颔首。
中年女子傲然抬了抬下巴,单手一撑马背,跳下马来。她穿着紧身劲装,曲线毕露,这一跳,优雅美丽,更显示出她绝佳的武学造诣。
百里青衣眸光暗了一暗,已然明白对方的实力不在自己之下。木菀风二十多年前便是穹教教主的继承人选,如今的武功,绝对能够跻身当世高手中的前三名。
“木教主,晚辈百里青衣,这厢有礼了。”他不卑不亢。
木菀风轻哼:“你爹百里蝉当年,便是这样装腔作势。你和你爹一个德行。”
百里青衣神色不变:“家父已去世多年了。”
“什么?”木菀风失声,“百里蝉死了?”她垂首喃喃道,“我竟不知道。他这样的人物,居然死在我的前头。”
“家母去后,家父本就对人生没有太多留恋。”
木菀风轻笑道:“你娘不过是个小村姑,难得你爹对她这样死心塌地。连无忧侠女阮无忧,他也不放在眼里。”
百里青衣淡然一笑:“木教主,无忧侠女也已去世二十年了。”
“怎么会!”木菀风似是受了很大的打击,倒退两步,蓦然苦笑,“不过二十多年,这些故人,竟都已经不在了么?”
“请节哀。”百里青衣冷眼看着神色凄苦的木菀风,她的伤心彷徨,不似作假,难道穹教教主和中原正道的百里蝉、无忧侠女,二十年前竟是朋友?思及被掳的宇文翠玉,他将疑问藏在心里。
“宇文家的大小姐,是否被您手下之人扣押?”
“那两个丫头是宇文老贼婆的孙女?难怪有这样的胆子敢暗算本教主。”木菀风晲向百里青衣。这两个年轻女子一个武功平平,一个根本就身无武功,居然趁夜潜入她房中意图暗杀她,她怎肯轻易放过?
“你百里家的规矩,我多少知道一些。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两个丫头敢在我木菀风头上动土,我自然不能轻饶。看在你爹面上,我奉劝你,不要插手此事。”
百里青衣皱眉。定是宇文两姐妹在途中遇上穹教众人,新仇旧恨冲脑,便不自量力地贸然偷袭,此事多半还是宇文红缨的主意。否则以木菀风堂堂教主之尊,怎会和两个小姑娘一般见识。
宇文红缨胡闹,宇文翠玉却并不像个不明敌我高下的人,怎么也跟着宇文红缨胡闹?
他在心里默默叹气。宇文世家毕竟是三大世家之一,这两个姑娘又是从他百里府出来的……更何况储秀山庄婚宴,他还欠宇文翠玉一个交待。
这事情实在麻烦,可是他又不能不管。头疼,头疼。
“这两位宇文姑娘对您多有冲撞,晚辈在此替她们赔个不是。可是她们并没有对教主造成伤害,还请教主高抬贵手。”
木菀风还未回答,便听到宇文红缨在后面怒叫:“青衣哥哥,这女人就是杀我爹,杀我叔伯的凶手,我宇文家绝不会与她善罢甘休!”
木菀风莞尔:“你看看,就算我肯高抬贵手,他们两个也未必肯受我的人情。”
百里青衣默然。看木菀风的态度,是断然不肯轻易放人的了。
在此处和穹教发生冲突,实为不智,可是把宇文翠玉留在穹教手里,只怕会遭遇不测。
看来不动手是不行了。
“如此,木教主就休怪晚辈冒犯了。”
木菀风讶然:“你要和我动手?”
百里青衣退后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木菀风眸中迸出激赏:“你这后辈倒是很有胆量,不愧是百里蝉的儿子。这样吧,你若肯以自身受我一掌,我便放了那姓宇文的丫头,如何。”
众人俱是一惊。
百里青衣垂眸:“如此甚好。”
宇文红缨尖叫起来:“青衣哥哥,不要上这女人的当!”
木菀风是何等人物?莫说一掌,便是一个指尖也能随便去掉一条人命啊!这两人公平相搏,百里青衣还有胜出的可能,可是要这样平白先受人一掌,只怕……
“不必多言!”百里青衣声音转为严厉,他向着众人高声道:“二十多年前,家父和前辈达成协议,穹教与中原的冤仇,一笔勾销,再不言复仇之事。如今宇文家动手在先,自然要承担责任,晚辈愿代宇文家承受。”
木菀风目光灼灼地盯住百里青衣:“很好。想不到中原的年轻一辈,竟有你这样的人物。”
百里青衣展眉:“前辈,请动手吧。”他话中,颇有几分视死如归的味道。
木菀风妩媚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众人皆屏息。
谁也不知道,这一掌打下去,结果会如何。
宇文红缨的眼眶里,忽然淌下一滴泪来。她永远无法理解百里青衣的所作所为,他常常像个傻子,又像个无所不能的神。就像此刻,她再次觉得,百里青衣和她之间,像是千里万里一样遥远。
第八章 去年今日杏墙西(五)
众人凝视着青衣公子,个个都木然而立。
木菀风长叹了一声,道:“把那个宇文丫头带过来吧。”
片刻之后,宇文翠玉苍白着脸颊,被一个穹教教徒从马上推搡下来。宇文红缨摇晃着跑过去,一把抱住她,痛哭起来。她知道,今天如果没有遇上百里青衣,她这姐姐的命便保不住了。若真是这样,她一生也不会原谅自己的莽撞。
木菀风那一掌,是结结实实拍在了百里青衣身上。那一掌,不是普通的一掌,而是穹教秘技灭魂杀中臭名昭着的“灭魂第七式”。
木菀风苦笑:“整个江湖,能受我灭魂第七式还面不改色的,也只有你百里青衣了。”她蓦地有些心灰意冷起来,引以为傲的灭魂杀竟然在一个小辈面前受挫,难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如今中原青年一代的人才,已非她可比?
百里青衣浅笑:“前辈的独门秘技果然非同反响,若不是前辈手下留情,晚辈已死在当下了。”
木菀风一哼。手下留情?她根本是卯足了十二分的力道。
“我们走。”她上马,扬鞭。
“前辈!”百里青衣却唤住她。
“妙手毒姝玉楠儿,前辈想必十分熟悉吧?可否将所知相告?”
木菀风头也不回:“叛教之人,不足向外人道。”
“此人可是死于百问神医之手?”
木菀风沉默片刻:“……也可以这么说。”
“妙手毒姝有一独门毒药,名曰‘求不得’,教主可知道应该如何破解?”
木菀风侧脸:“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百里青衣肃然:“前辈此次入中原,是为了找寻贵教的《灭魂绝杀》和《圣毒经》吧?”
木菀风不语。
“前辈虽然练过灭魂杀,可是似乎也只练到第二层而已,为什么不练第三层呢?是不是还有什么秘诀隐藏在原本的经书里?晚辈或许可以帮前辈这个忙。”
木菀风深吸一口气,冷笑:“这个忙,只怕你帮不上。”
“要练到灭魂杀第三层,必须要受烈火焚心之苦。这痛楚非正常人能够承受,故此我教教主身边必须要有一样东西,才可稍减烈火焚心之苦,顺利练到灭魂杀第三层。这东西,连《灭魂绝杀》原本里,也是没有记载的。”
百里青衣沉默了。
半晌,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一物,递上前去。
“教主所说的,可是此物?”
木菀风淡淡地扫过一眼,这一扫之下,惊得无以复加。她万万想不到,竟会在百里青衣手上看到此物!
“你……你怎会有……”她手指颤抖,指着那东西。饶是她历尽无数诡奇之事,此刻竟也说不出话来。
这是她穹教的圣物,多年之前已经丢失。她今日告诉百里青衣,还是第一次向人提起,这宝贝竟然就在百里青衣手上,这需要怎样的巧合才能够成就啊?
百里青衣神情晦明晦暗。
居然真的是它。
此物,据说是一个落魄浪人多年前在洛阳徐家当铺当掉的东西。当铺主人徐大德,就是因为随身携带这样东西,被“无痕”杀手芳颜醉杀死。芳颜醉受“无痕”主人之命,得了这宝贝,又被百里青衣擒住。百里青衣问不出她身上哪一件东西才是“无痕”主人索要的东西,只好设下一个圈套,诱尹碧瞳取走此物。尹碧瞳将此物藏在殷悟箫身上,殷悟箫又误打误撞地遇上百里青衣,把东西交还给了他。
百里青衣握了握那宝贝,道:“前辈若肯将‘求不得’的解法相告,晚辈便立刻将贵教至宝归还。”
木菀风盯着那至宝,蓦地叹了口气:“‘求不得’的解法,我可以告诉你。可是你想解毒,还需去找一个人。”
“前辈是说百问神医宣何故?”
木菀风高深莫测地一笑:“百里青衣,我教中至宝,本是一对的,如今你手上,只有一个。何时你找到了那另一个,我再告诉你‘求不得’的解法也不迟。”
百里青衣手中,赫然是一个玲珑的血玉坠。
白灿盯着殷悟箫袖中掉下的东西,咦了一声:“好精致的血玉。”
章柏通凑过来一看,面容微变。
“丫头,你身上怎会有这东西?”
殷悟箫强笑:“这是我家祖传的宝贝,有什么问题么?”
章柏通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他忽然呵呵一笑:“丫头,你家里想必是很有钱的吧。这玉的成色不错。”
白灿瞪他:“何止是不错,以我神偷的绝佳鉴赏能力,这根本就是块天下无双的好玉!”
殷悟箫苦笑,若真是天下无双,反倒好了。
“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身上有这样一块好玉?”白灿不怀好意地盯着那血玉玲珑坠。
殷悟箫快速地把玉坠收回怀中:“之前我是用红绳挂在脖子上的。那红绳碰巧断了,我正要找条新的来。”
“哦……”白灿的神情意味深长。
章柏通正色瞪了他一眼:“死小子,不许打人家宝贝的主意。我是怎么教你的?盗亦有道!”
白灿叫道:“我怎么可能会偷朋友的东西?”
殷悟箫讪讪地笑。
朋友啊。她和白灿算是朋友。
章柏通眼珠一转不转地望着殷悟箫,半晌忽然怅然道:“丫头,你真是很像老夫的一个故人啊。”
“故人?”白灿和殷悟箫眨了眨眼睛。
“你们可知道,二十多年前江湖上最耀眼的一对金童玉女是谁?”
“金蝉公子百里蝉和无忧侠女阮无忧?”
“不错,我说的故人,就是无忧侠女阮无忧。”
章柏通提起往事,总是大而化之的老脸浮现起些许伤感和怅惘。
“死老头,你和无忧侠女是故人?”白灿一脸的怀疑。
章柏通忍不住又敲了这死小子一记:“你师父我好歹也是一代武林泰斗,难道不配和无忧侠女是故人?”
白灿灵巧地躲过烟袋锅子,嬉皮笑脸:“搞不好,你是向无忧侠女求爱未果,这才走上了情场浪子的不归路。”
章柏通吹胡子瞪眼。
沉默许久的殷悟箫忽然出声:“章老爷子,江湖传闻,无忧侠女爱恋金蝉公子,被拒绝后伤心欲绝,怒而自暴自弃,嫁作商人妇,可是真的?”
章柏通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会这样认为?”
殷悟箫苦笑:“江湖上,不都是这样说的么?”
她是一代侠女阮无忧的亲生女儿,自懂事起她便知道,母亲是因为倾心之人无意回报,一时意气用事才嫁给父亲的。母亲倾心的人,就是百里府的金蝉公子百里蝉。百里蝉拒绝风华绝代的母亲,为的却是一个乡野村妇,母亲心有不甘,一直到死都未能瞑目。
章柏通越听越奇:“你这些传闻,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难道不是么?”殷悟箫充满希冀地盯着章柏通。
“当然不是!”章柏通斩钉截铁道,“你……无忧侠女从来没有喜欢过百里蝉!”
殷悟箫身躯剧震。
她一出生,便父母双亡。若不是因为生她难产,江湖上不会少了无忧侠女,父亲更不会因为母亲去世而自刎殉情。人家都说,她是是害死自己亲生父母的凶手。
她不这么想。
她不觉得自己应当承受这样无由的罪孽。可是她为父亲不值,更为母亲的心思而迷惑。在她心里,父亲是一个一手执箫,一手执卷,面容柔和的男子。她常想,如果母亲不爱父亲,为什么要嫁给他,为什么要害了这男人一世?而父亲,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去死,连襁褓中的女儿也不要?
没有一个人不希望自己的父母是一对幸福的佳偶,她也是一样。
“你是说,无忧侠女夫妇之间,是相爱的么?”殷悟箫颤抖着问。
章柏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如果不相爱,他们怎会成亲?”他停了停,意有所指,“又怎会生出后来的天下第一才女?”
殷悟箫低头,嗫嚅着:“可是……可是她不是因为爱恋百里蝉不得,才嫁给他的么。”她每每想起父亲,都觉得他有一双悲伤的眼睛。
章柏通严肃道:“丫头,我可以向你保证,无忧侠女和殷雍,是真心相爱,才结为连理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
殷悟箫倏然抬眼:“当真?”不是她不信,而是所有的人都是那样的说法……
章柏通大笑:“你也太瞧不起阮无忧了吧,她怎会为了一个男人草率决定自己的终身幸福?她那样的女子,连漠北穹教教主姜厉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她胸中的气概,何输于一代枭雄?”
“可是,她怎会不喜欢百里蝉呢?那时所有的女人,都喜欢百里蝉啊!”
章柏通瞪眼:“你这是什么话?照你所说,现在所有的女人,都该喜欢百里青衣了?难道丫头你也喜欢百里青衣?”
“……”
殷悟箫面色有些发红,灵巧的心思也不知如何作答起来。
她喜欢百里青衣?
喜欢个头。
章柏通没有察觉她的窘迫,自顾自说下去:“阮无忧曾对我说,百里蝉和她是好友,是知己,可是两个人各自都活得太累,走在一起,岂不是活得更累?她所要的,是一个一心一意爱她,宠她的男人。”
殷悟箫默然。
半晌,她微微一笑。
母亲的形象,在她幼小的心灵里一直是极模糊的。外界对她的描述,是一个殷悟箫无法理解的女人。可是章柏通口中的阮无忧,却让她感觉如此亲切熟悉。她似乎能看到一个笑语嫣然英气爽朗的女子向她缓缓走来。
她竟开始羡慕自己英年早逝的母亲,羡慕她拥有那样精彩的人生,那样美好的情感,羡慕她的一切都终结在生命最璀璨的时刻。
章柏通慈爱地冲她挤挤眼,仿佛在问她:丫头,你可明白了么?你娘,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殷悟箫想回他一笑,却猛地回想起自己现下的处境,于是匆忙低下头。
她绝不可暴露出自己的身份,绝不可以。
白灿看看章柏通,再看看殷悟箫,眸中异样之色一闪而过。
第九章 戏马台南金络头(一)
宇文老夫人姓苏,年轻的时候,两把关刀威震武林。十九岁上,父亲便为她摆下擂台比武招亲。那时宇文世家的剑法仍在武林中排名第一,宇文世家的的独子叫宇文灼,生得俊秀无双。
宇文灼路过苏家庄,一时兴起就打了一场擂台,轻轻松松便技压群雄。打完了擂台才知道,原来赢的人是要三媒六证娶苏家小姐过门的,当下不乐意了,说我宇文灼要娶的人定是武林中第一美人,怎能随随便便娶个小家小户的女子?
三日后,苏姑娘提了双刀杀上宇文府,指名要宇文灼应战。百招过后,宇文灼被削去固发的玉簪,也削去三分少年英雄气,只得心甘情愿娶苏小姐过门。
由此可见,宇文老夫人这一生是受不得他人半点闲气的。
连气也受不得,二十多年前杀子的大仇她怎能忘记?
近日宇文府要迎来两个大仇家,一个,是扬言今日就要打上门来的黑玉神女石漫思,一个,是据说已入湖北境内的穹教教主木菀风。
宇文老夫人掂量了一番,发觉自己对着两个仇家的恨意,居然是不相上下的。穹教木菀风在她三个儿子身上下了“昙微七夜歌”,害得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她恨不得拆其骨,拔其皮,抽其筋,丢其血肉喂猪狗。然而,那个声称要今日上门的小丫头石漫思,也有好一番本事,让她恨得牙根痒痒。
石漫思向宇文老夫人公然挑衅,已不是第一回了。宇文老夫人在江湖上资格最老,所有江湖人都对她毕恭毕敬,礼让三分。可是这乳臭未干的黑玉神女却屡次在众人面前言语嘲讽,还扬言要踏平宇文老虔婆的古董衣柜,把里头的破衣烂衫烧个一干二净,免得拖低了江湖人的品位,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久前石漫思被人偷袭,据说受了点轻伤,而那偷袭之人,有数人亲眼目睹,正是宇文府的老夫人。
宇文老夫人冷笑,三岁孩童也猜得出,那偷袭之人是特意易容成她的模样,她一代武林耋宿,怎会屈尊去偷袭一个江湖小辈?人人都猜得出真相,偏偏这胡搅蛮缠的石漫思一口咬定自己伤了她,还声称要在七月十五上门清算。哼,她宇文家苏氏若是让一个小丫头占了上风,岂不可笑?
今天这丫头敢来,看她如何收拾她!
宇文府大门前,宇文府的食客们三两结伴,等着看热闹。黑玉神女石漫思的古灵精怪是出了名的,江湖上被她戏弄过的各派首领数不胜数,连不问世事的少林老和尚也被她揪掉过三根胡须,配着老山参煮了水喝。大家都很好奇,今日石漫思又会玩出什么新花样。
殷悟箫混在人群中,充满期待地等着这个青梅竹马的到来。这么多年了,漫思倒是丝毫没有改变,还是这样疯疯癫癫的。她摸了摸覆在脸上的黑纱帽,心中安定许多。这是她连夜赶制出来的,就算是石漫思,也无法在人群中认出她来。
巳时三刻,远处的街边渐渐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众人投目街尾,惊见一队上身□的彪形大汉鸣锣开道而来。这些人脸上皆涂有油彩,剃短发,根根如钢丝般竖立在脑袋上,腰间围着毛茸茸的兽皮,手中拿着奇怪的大棒或铜锣,口中嚯嚯做声,齐整的冲宇文府走来。
这些人从来未曾在城中出没过,不似汉人,倒像是西去百里的土生濮人。众人于是面面相觑,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殷悟箫望望府门内,只见宇文老夫人已率府中众人摆好阵仗,端坐府前,此刻见了这番局势,脸上也显出震惊之色。
“你们是什么人?”宇文老夫人高声怒斥。
领头的人用大棒霍霍地锤着自己肌肉虬结的胸口,吼声如雷:“奉黑玉神女之命,给宇文府老夫人送猪头来了!”
话音一落,后头的几个濮人抬上来一个巨大的猪头,猪耳朵上还挂了一个明晃晃的金环。
“这……这是干什么?”老夫人怒瞪那猪头,猪头的两只眼睛炯炯有神。
“黑玉神女说了,送上这猪头,从此以后丽溪水源就可以任我们濮人饮用,不用再向宇文家贡山药了。”
人群中窸窣耳语。早就听说宇文家在湖北一代横行乡里,却不知道,原来宇文老夫人还干下这等“此水是我开”的霸道事。
“西陵濮人数十年来一直为饮水所苦,皆因宇文家把守了丽溪沿岸的全部取水处,不许我们随意取水。如今老妇人肯开禁,我们西陵濮人世代感念宇文老夫人饮水之恩!”一众半裸壮汉抱胸拜倒。
宇文老夫人面容青一阵白一阵。宇文家的产业中很大一部分是贩卖濮人山药的药铺。往年宇文家都是靠占据水源来强行要濮人上贡山药,今日她若是在众人面前答应濮人的请求,她宇文家以后吃什么?
可是不答应,她在江湖上苦心经营的声名岂不是一落千丈?宇文世家一向以乐善好施着称,也是因此才能在二十多年间未出一个武学人才的情况下,依然居于三世家之列。
一众江湖豪杰,炯炯地望着她,就看她如何处置。
石漫思若直接打上门来,宇文老夫人是绝计不会害怕的,可是使出这样下流卑鄙的手段……却叫她如何应对?
宇文老夫人握住龙头拐杖,狠狠往地上一顿,心中暗骂:石漫思,你好!表面上却一片和气,极有大家风度地挥了挥手。
“你们既如此有孝心,那水源就随你们取用吧。”
西陵濮人自然是感激涕零,连连叩首。
宇文老夫人强压怒色,凝神扫视着众人。她知道石漫思最为人称道的就是易容术,此刻定不会以本来面目出现。
殷悟箫在心里暗笑。
石漫思敢这样做,定是认准了宇文老夫人爱面子的心态,特地去挖宇文家的把柄。
却不知道漫思躲在何处看好戏呢。
有了这一场插曲,大家的脸上都浮现出想笑而不敢笑的神情。
“宇文老夫人好慈悲呀!却不知道,有没有善心,替小老儿解决一桩要命的事情?”
一阵蹄声分开人群,一个极古怪的小老头挤了进来。
说他古怪,是因为他□起了一头牲口,却不是马,也不是驴,而是一头羊。这老头干干瘦瘦,颌下一抹雪白的山羊胡子,末端还打着卷,眼睛滴溜溜乱转,煞是滑稽。他一手提着块盐巴,吊在羊头前,那羊就中风似地拼命舔着。
“老夫人,你家的小少爷欺负了我家的小羊,你看如何是好?”老头儿皱着眉毛,撅着嘴。
宇文老夫人这回有了心理准备,冷然道:“你这老头休要胡言乱语,我家雪阑儿身子不好,从来不曾踏出宇文府一步,怎会欺负你的小羊?”
老头儿嘻嘻笑道:“你既不承认,我也没有办法,反正你家小少爷心知肚明。哼哼,宇文世家仗着家大业大,要赖账,我老头儿没办法,没办法……”
这老头极会演戏,一边委委屈屈地叫着苦,一边偷眼看着众人的反应,一触到别人的目光,又慌忙收回目光,期期艾艾地挤出两滴泪水。
宇文老夫人没有料到会遇上这样无耻又无畏的人,又恼又气,气得冷笑了出来:“好,老身便叫雪阑儿出来和你对质!”她料定这老头儿和石漫思有关,岂肯轻易放过他?
众人讶然,宇文老夫人怕是被石漫思气糊涂了,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还真要把宇文家的小少爷请出来?
不一会儿,宇文雪阑便在乳娘的陪伴下来到府门口。
“雪阑儿,奶奶问你,你可曾见过这只羊?”宇文老夫人极慈祥地握着孙儿的手问。
众人只见宇文雪阑的脸刷地一下雪白起来。他本来就脸色苍白,这一下更是让人觉得他如风中的白莲一样孱弱。
半晌,宇文雪阑嗫嚅道:““我……只是昨天看到它在后门那里,就喂了它一些盐巴罢了。”
老头儿叫起来:“就是你喂了它盐巴,害的它现在别的东西全不吃了,只肯吃盐巴。你说,你要怎生赔我?”
宇文老夫人怒道:“这样的小事也要闹到天下英雄的面前,你这老头好不识趣!来人,给他几两银子把羊买下来就是了!”
老头儿撒泼:“我不管,你让你家小少爷说清楚,为什么喂我家小羊吃盐巴?”
宇文雪阑是从小娇宠到蜜罐里的孩子,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当下哭起来:“我只是看到管家伯伯喂买来的小羊吃盐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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