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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兼祧-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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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不过是几日后的一个夜晚,花家老宅大门突然被人擂响,随时要破门而入般。

老宅的门房从梦中被惊醒,忙忙起身出来,却见墙外火光冲天,催促开门的呼喝之声,一声紧过一声。

这样的事儿门房还是头回经过,一时也不敢就开了门,赶紧让人往里头报的。

只是不待传来主人的示下,大门便被人从外撞破了。

少时,就见头戴*一统帽,身着青衣,外罩红背甲,手拿三迟雪霜刀的应捕和快手,从外一冲而进。

门房才要问:“使不得,各位官爷这是要做什么?”便被人打倒在地。

罢了,那些人又横冲直撞地直入二门,闯进里院了。

没一会儿,里头就传来惊叫声与哭喊声,摇山振岳的。

花羡鱼被惊醒,只见窗上火光人影纷乱。

花羡鱼抓起一旁的衣裳穿上,就听外头丽娘喝道:“你们不能进去,这是我们小姐的闺房。”

那个身影略高的大笑道:“还小姐,眼下就要成监下囚了。”

罢了,丽娘被高个子一脚踹开,冲了进来伸手就要去拉拽花羡鱼。

珠儿和来娣挺身护主,“别碰我家小姐。”

“起开,老子手上可没轻重的。”高个子抬手就要打,随后进来的矮个子见花羡鱼屋里多少新巧的西洋玩意儿,眼都移不开了,忙对高个子道:“你跟她们理论什么,赶紧拿东西要紧,仔细迟了什么都轮不着你了。”

高个子听了果然不理会花羡鱼她们主仆,只呼喝着让她们主仆到外头去。

外头的衙役将花羡鱼她们几个赶成堆,一面推搡着,一面将她们驱赶往前头花景途和康敏院内的天井中。

花羡鱼就见不少衙役如同豺狼虎豹一般,将他们家里的东西一通搜刮。

这样突如其来的祸事,两世为人的花羡鱼还是头一回经历过。

看着惊恐万状的家人,花羡鱼不知该怎么办。

到了前院,花羡鱼见花渊鱼一面护着楚氏,一面要同那些官差理论。

花景途冷眼看着那些贪得无厌的县衙鹰犬走狗,喝住花渊鱼道:“阿渊住手。你同他们理论有何用,不如留着气力和他们的知县大人对簿公堂的。”

闻言,捕头模样的人上前来道:“还执迷不悟的,你们家大逆不道的罪名,可是妥妥的。”

“一派胡言,我们家何来的大逆不道之罪?”花渊鱼大叫道。

捕头不耐烦同花渊鱼对嘴的,一挥手,“少废话,带走,带走。”

而几乎是与此同时的,巡抚吴志勇领着兵丁,抄查抓拿了欧尚龙一家。

花羡鱼一家上下数十口人,连夜被押送到了县衙门。

刘知县早迫不及待,侯于衙内公堂之上了。

花景途一家被押送上堂,只是刘景途和花渊鱼不肯跪。

刘知县惊堂木一拍,“大胆刁民,竟敢不跪本县。”

花景途上前一揖,道:“小民与犬子皆有功名,可不跪。”

刘知县冷哼一声,“罪犯大逆不道,还敢自称身负功名,本县当堂便能革除你的功名。”

花景途无畏道:“小民斗胆一问,小民同犬子到底何处罪犯大逆不道,大人要革除小民的功名?”

“花景途你真是事到临头了也不知的。本县就让你死个明白。”刘知县抬手将一信笺掷下堂来,道:“这是从你家藏书馆墙上抄来的,你自己看。”

跪在地上的花羡鱼刚好瞥见飘忽而落的信笺上有一句,“彼有君王”。

只这一句,就足已让花羡鱼惊心动魄的,天家岂是士庶可轻易舆论的。

花景途弯腰拾起那信笺一看,面上顿时也闪过惊色。

只是这样的妖言惑众,犯上作乱的诗词,如何上的他们家书馆墙?

怕是无人时偷偷写的,可见必定是居心叵测之人暗中陷害的他们家。

不说花羡鱼,就是花景途也想不到的,这原不过是吴志勇剑指欧尚龙的卑劣手段,他们花家不过是被殃及的池鱼。

但说到底花羡鱼他们家因此也被人拿了个罪证确凿了,恐怕是昭雪无望,在劫难逃了。

一时间,花羡鱼只觉天崩地裂,魂飞魄散。只因想起当日若不是她花羡鱼说要建什么藏书馆,也不会让人有这机会加害他们家的。

花羡鱼心中只有一念,“又是我,又是我害了家人。”

想罢,花羡鱼只觉急痛锥心,一口腥甜直奔而出。

☆、第八回家有不测之风云花羡鱼未雨绸缪(十一)

一看地上的血花,楚氏和康敏等人便慌了,“阿羡,你怎的了?”一时竟就乱做一团。

刘知县惊堂木一震,“放肆,公堂之上不得喧哗。”

眼见刘知县就要发签行刑,花景途忙从衣襟中取出一封文书,躬身向前双手奉上,“大人还是先看过这封文书,再做决断的好。”

旁的都不用瞧,只看文书上头大红的印记,刘知县便知道是什么文书了。

刘知县笑道:“可是藩台大人所给你出具的文书?哼,当日正是他欧尚龙担保你造的书馆。今日出了这样的事,你以为他还能置身度外的?我告诉你吧,如今就是他也自身难保了。你手上这纸文书早形同废纸了。”

花景途听了面上一紧,但仍未收回奉上的手,还道:“这是否已成了废纸,大人看过便知了。”

皂隶将文书呈上,刘知县接过,狞视花景途一阵后,才低头细看文书。

纵是刘知县心有百种设想,到底还是没想到这竟然是一份捐与文书。

而所捐赠之物,正是花氏藏书馆。

倘若受赠者是布政使司,刘知县还能说这捐赠文书不过是花景途与欧尚龙朋比做奸,通同作恶的障眼之法。

可大红的印记所示的,却是本省提督学政衙门。

提督学政正是统管一省科考的大员,与巡抚一样都是钦差。

巡抚具生杀大权,学政乍一看不如巡抚权重,可只要学政能证明书馆早非花家所有,已归朝廷了,就是书馆再生出什么谋逆大罪来,也同他们家不相干的,便够了。

看罢,刘知县将文书往案上一拍,整个人怒火氤氲,目突筋浮,龇牙咧嘴的,“花景途。”

花景途镇定自若,上前一揖道:“小民在,小民恭听大人训示。”

看花景途这般胜算在握的样子,刘知县的面目越发狰狞了,恨不得要生吃了花景途一般,大吼道:“滚。”

地上,花羡鱼等人一听,无不愕然的。这是要放过他们家了?

听花景途又道:“小民这便告辞。但有一事儿,小民不得不禀明大人。大人劳苦,一心为民鞠躬尽瘁。小民亦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的道理,故而此番小民一家人因大人之过而妄受惊吓,小民不敢有怨言。只是方才各位官差大哥拘拿小民一家时,顺手也抄了小民的家。但现下这桩公案已水落石出,小民一家实乃青白,还烦请大人命各位官差将小民家中之物依数归还。若有毁损了的,按原样描赔就是了。这般一来,也能让大人不至于落得个识人不当,驭下不力,纵属下行盗之名,有碍大人的官声,与前程。也算是皆大欢喜的。”

刘知县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一般,道:“你是在威胁本县吗?”

花景途冷笑道:“不敢,小民不过是在提醒大人罢了。”

只说当刘知县收到花家送来的加注物件价值的失物清单后,当下便给气得旧病复发,实在是数额过于巨大,非他一家所能承受的。

刘知县回如何描赔,也不必去细说了,只说他纵是将属下所搜刮回来的全数收缴了,亦不能填补这亏空的,还需他自己掏钱贴上许多的,生生把家财又搬空了。

而当花羡鱼他们一家回到老宅,天已渐明。

花羡鱼虚扶着墙面,看着家里,那里还有往日的景象,只见四处东倒西歪,散乱满地,就是可落脚之处一时也难寻的,不禁心生凄凉。

见此情状,其他人也无不悲从心来的。

康敏赶紧让人先将园子打扫出来,暂且将楚氏和花羡鱼安顿过去。

吐血非小事,花羡鱼知道家人在为她悬心,便笑道:“我没事的,只是一时受惊,急火攻心以至于血不归经才吐的血。如今不过是虚惊一场,吃一两剂药便能好了。”

楚氏忙忙止住眼泪,“对,赶紧去请大夫来。”

朱大夫才到,傅泽明衣冠不整神色慌张的随之也来了,“我一听闻这风声,心中着急便先祖父一步来了。”

罢了,傅泽明又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好好的,官府会夜半围捕的?”

花渊鱼两手紧握,一直未曾松开,道:“有人在我家书馆墙外,大书大逆不道之言。那位刘大人乘此机会,要置我家于死地。”

闻言,傅泽明一惊不小,倒吸冷气数口,“那你们是如何脱险的?”

花渊鱼道:“幸得父亲有先见之明,早将书馆捐与提督学政衙门,不然,我们家真要折在里头,在劫难逃了。”

不说花羡鱼他们亲身经历的人,就是现下听说的人也还能感觉得到昨夜之凶险,不由得后怕的。

傅泽明定了定心神,道:“还好是有惊无险,都平安无事了。”

花渊鱼重重吸了一口,把眼中的湿润逼回眼中,“你那里知道的。昨夜堂上二妹妹生生吐血了,现下还不知大夫诊出怎样一个结果来呢。”

傅泽明心头又是一紧,但一想,又明白了花羡鱼的心肠,道:“妹妹这是在怪罪自己。书馆是她要建的,如今险些为此给家人带来劫难,让她如何不自责的。”说着,傅泽明抓上花渊鱼肩头,焦急道:“这下可了不得了,还不知妹妹心里会难过成怎样的。妹妹现下在何处?”

“就在祖母园中。”花渊鱼才说毕,傅泽明就一阵风地去了。

到了楚氏上房,傅泽明那里还顾得上什么礼数,不待丫头鸿禧她们去回,傅泽明便自己就进去了。

“妹妹。”傅泽明进去后,迎头就对上了朱大夫,便改口问道:“大夫,妹妹她脉息如何?要紧不要紧?”

朱大夫看看傅泽明,又看看一旁的楚氏。

楚氏道:“大夫只管说,他也不是外人。”

朱大夫这才道:“小姐乃急痛壅塞所至的痰迷之症。吃两剂药化开,再用些补心丹,能安下心来睡一觉,便可大好了。”

楚氏忙念一声佛,“那就劳请大夫赶紧开方。至于补心丹,我这就打发人随大夫一道回去取。”

傅泽明听了朱大夫诊断,稍稍松了口气,想到里间去陪花羡鱼,却见帘幔重重隔阻的,也不好再入了,便在外头问候一回,又道:“妹妹不必自责,错不在妹妹身上,可恨的是那些借妹妹的好意,兴风作浪的。”

说罢,就见丽娘和来娣从里头掀帘而出,道:“我们太太让公子入内。”

傅泽明告了声失礼,便进去了。

只见康敏坐床沿的坐墩上,花羡鱼面色苍白,松了发髻披在右胸前,身上一件秋香色对襟立领的绉纱衫,几点暗红溅在襟上,整个人发虚地歪靠在床头。

康敏向傅泽明招招手,道:“泽明来了。”

傅泽明过去见礼,罢了,又对花羡鱼道:“妹妹宽心些才好。”

花羡鱼强作笑颜道:“比起昨夜,我如今已好了不少了。”

康敏道:“睡都睡不得了,还说好了。你这孩子的心思什么时候这么重了,怎么说都不听的。泽明你来得正好,也来帮我说说她。”

花羡鱼的自责,傅泽明能十分理解,当初他和母亲被赶出本家时,何尝不也自责,常将过错都归咎在自己身上,越想就越恨自己一无是处的。

恨久了连自己都忘了,那些作恶的人才是罪魁祸首。

所以傅泽明走到床边,对花羡鱼道:“我知道妹妹心里难受,要哭出来才能痛快的。”

花羡鱼怔了怔,却摇头,“傅哥哥,我果真没什么大碍了。且事儿已了结了,我该高兴才是,哭什么的?”

傅泽明叹息道:“妹妹这是反将什么都憋回心里头了。若妹妹实在不想哭,你便咬我吧。把我当做是那些个使坏作恶的人,使劲儿咬我,出出气也好的。”傅泽明一面说,一面果真将手递到花羡鱼面前,让她咬的。

花羡鱼将傅泽明的手推开,道:“你好好的,我做什么要咬你的。”

傅泽明见状,只得下猛药了,忽然高声喝道:“还是你连恨害你们家的人都不敢了。好个是非不分,善恶不明的。你也只敢窝在家中自怜自艾,暗自神伤,令亲者痛,仇者快的。”

不说花羡鱼,就是康敏都被唬了一跳。

少时,就见花羡鱼泪水崩溃,一声倾尽了所有的大叫便夺口而出,“啊。”抓住傅泽明的手张嘴就咬,口中还含含糊糊道:“我所求的不过是寻常与安稳,为何总有人不能放过我们家的。”

傅泽明只闷哼一声,再无声响了。

花羡鱼是真使劲儿了,才一会子傅泽明的手上就见了红。

康敏见状忙要让花羡鱼松口,傅泽明却不让,咬牙忍住,“只管让妹妹痛快了,这样才好得快。”

到底是女儿家,不能发狠多久的,也就半盏茶的功夫花羡鱼便松口了,少时她人就恍恍惚惚地睡去了。

只是那时傅泽明的手背,已血肉模糊了。

楚氏赶紧拿手帕给傅泽明按着,又回头唤人将伤药找来,亲自给傅泽明敷上,“你这孩子,给阿羡她咬什么不好,偏递手给她。要是阿羡醒来,看你伤成这样,还不是让她心里又不得安生的。”

傅泽明未语先笑道:“那便不让妹妹瞧见就是了。为妹妹,我心甘情愿。”

康敏叹道:“你这孩子,好痴。”

与此同时,前院里乔中凯、傅老爷子、康家舅父、花景怀和花晋卿匆忙都赶来了。

几人看到花羡鱼他们家现下的情景了,也就不让花景途忙忙就去收拾的,随意捡了几张椅子便坐了。

只是没想到,众人方一落座,花景途便上前向乔中凯跪下,碰头有声的。

☆、第八回家有不测之风云花羡鱼未雨绸缪(十二)

在座诸位,无不诧异的。

乔中凯忙要去扶花景途,“你这是要做什么?快快起来。”

傅老爷子却拦住了,道:“乔先生对景途一家有大恩。乔先生就让景途他略表他感激之心吧。”

待到花景途磕完头,乔中凯再度伸手将花景途扶起,道:“唉,没想到我的话果然应验了。当年我便是不能苟同朝中的朋党之争,才辞官还乡的。没想这些年过去了,他们斗得是越发不成样子了。”

原来那日乔中凯忽然造访,正是来提醒花景途小心有人拿书馆做文章。

到底历朝历代文字刑狱,太过腌臜可怕了。

所以乔中凯劝花景途将书馆捐赠。

起初花景途还舍不得,到底是傅老爷子为官多年,深知乔中凯所言绝非无中生有,杞人忧天,苦劝了花景途一番,花景途才答应的。

罢了,花景途道:“此番有人利用书馆兴风作浪,就连藩台大人亦受牵连,不知学台大人是否也身陷入其中了?若是如此,景途良心难安了。”

乔中凯却笑道:“你只管放心就是,到不了他身上的。我当日正是因为清楚会如此,才斗胆让你去找他的。”

听如此说,花景途和傅老爷子才松了一口气。

傅老爷子又道:“事到如今,吴志勇和欧尚龙两人算是撕开脸面了,日后只怕斗得越发不堪。这刘知县是吴志勇的人,是毋庸置疑的。而知道你花景途的人,也都清楚你同欧尚龙不过是泛泛之交,可外人却都不这么以为。只道你和刘知县是各为其主,水火不能相容的了。前番,这刘知县虽百般刁难,却未能称心。但以后如何?这刘知县到底是官,你为民,于你实在是大不利。往后该如何,景途你可想清楚了?”

花景途长长地叹了一气,“您老说得正是。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终日有他在旁虎视眈眈的,我也难有长久之计。正好前日南都来信,我姨母大寿。我想借这机会,举家赴南都贺寿,也好避上一避。”

康舅父道:“这好,谅他刘知县手再长,也不能到南都去。”

傅老爷子和乔中凯亦点点头。

花晋卿道:“只是这一走,怕是没个三年五载不能成的。你留在这的家业又当如何处置?”

在旁听了半日的花景怀道:“大哥若还信得过我,珠田我还能帮着料理一二。”

花景途听了,道:“你说的什么话,你我两兄弟,我何时信不过你了。”

花景怀道:“那成,大哥只管放心走,我保管将珠田打理好,珍珠一目不会少。只是商会和进贡的差事,我便无那才干帮大哥料理了。”

花景途忖度了片刻,向花晋卿一揖,道:“商会只能劳烦叔父代为打理,至于差事,到时我每年都回来一趟亲自安排就是了。”

花晋卿没有不答应的,罢了,又道:“只是这老宅你得留着,这可是你祖父留下的。”

花景途他们一家子这一走,这县内的生意是越发不能做的了,就连别的田产都不能留了,只有变卖一途了,所以花晋卿才这么说。

闻言,花景途两眼有些发红,慢慢地点了点头,“这我知道。”罢了,又将县外几处买卖营生都交给康舅父打点,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前头花景途他们将事情商议妥当,园中花羡鱼也一觉醒过来了。

花羡鱼眼一睁,只觉心口闷痛已去了七*八分,纵然觉得身上还不是十分爽快,到底好过了不少。

听闻动静,珠儿和来娣回头,见花羡鱼醒来气色也好了不少,两人不禁喜上眉梢,又问了花羡鱼几句可还有什么地方不痛快的。

花羡鱼摇摇头,只说有些饿了。

珠儿忙让来娣去端来洗漱的物件,她自己则去扶起花羡鱼来。

却又听外头传来说话声,“可是妹妹醒了?”

不是傅泽明还有谁的。

接着又听楚氏道:“也该醒过来了。厨房的灵芝猪心汤正好也得了,赶紧端一盅来。”

罢了,就见里间门上的软帘被掀开了,楚氏忙忙从外间进来。

花羡鱼抬头就见傅泽明站里间门外,也不敢进来的。

傅泽明悄悄把一手往身后背,垫着脚往里头张望了一会子,见花羡鱼的气色好了不少,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了。

也是软帘子落下,隔绝了两人目光的功夫,傅泽明才要转身出去,就听里头花羡鱼唤道:“傅哥哥。”

傅泽明忙应道:“我在。”

只是傅泽明答应了,花羡鱼却又没下文了。

傅泽明忖度须臾,便在方才和楚氏说话的地方又坐下,等着。

里头花羡鱼洗漱过,又换下了那身沾染了血污的衣裙,头上随意挽了个纂子就罢了。

楚氏摸着花羡鱼的脸,心疼道:“可是饿了?先吃一碗灵芝猪心汤。灵芝最是益气血,补心安神的。年纪轻轻的就得这吐血的毛病,将来老了又该如何处?到底是还现如今就把病养好了,别留下病根才好。”

“是。”花羡鱼接过汤碗,“祖母和傅哥哥可吃过了?”

外头的傅泽明听了,只觉心头一暖。

楚氏则笑道:“都用过了,这只是单给你的。赶紧吃了服药,再睡上一觉,便全好了。”

花羡鱼用了一碗猪心汤,又吃了半碗清淡的粳米粥,这才吃药漱口。

“傅哥哥。”花羡鱼迫不及待地唤道。

傅泽明在外应道:“我在。”

“傅哥哥,你过来,可好?”花羡鱼道。

楚氏也让傅泽明进来,笑看着这对小儿女,对傅泽明道:“阿羡她吃了药,一会子怕是熬不住还要睡的,你这会子陪她说说话也好。”

傅泽明背手着从外头进来,远远地坐里间门口处,“瞧妹妹的气色,比早先好不少了。”

花羡鱼却不同他说这个,只道:“傅哥哥,让我瞧瞧的你手。”

傅泽明的手又往身后躲了躲,“看它做什么。妹妹别担心,就你这样的女孩儿家能有多大劲儿,连皮都咬不破,只是留个印子而已。”

花羡鱼那里会信傅泽明的话,但既然傅泽明不来,她就自己过去。

眼见花羡鱼就要下床来,傅泽明忙起身道:“妹妹别动,仔细起猛了头发晕。我过来就是了。”

楚氏也忙按着花羡鱼不让她下床的。

傅泽明到底过来了,花羡鱼一把拉过傅泽明的手,让他坐自己床沿上。

只见白绫缠绕的傅泽明掌心,红隐隐染在上头。

花羡鱼不禁心酸,“还说我咬得不重,以后怕是要留疤了。”

傅泽明却不以为意,道:“节节高是我给妹妹的信物,这个就当是妹妹给我的随身信物了。”

花羡鱼抓着傅泽明的手,眼泪滚落,一低头,额靠在傅泽明的肩头,“傅哥哥。”

傅泽明轻声应道:“我在。”

花羡鱼哭了好一会子,药效起作用了,花羡鱼朦朦胧胧的,“傅……哥哥。”

傅泽明依旧答道:“我在。”

花羡鱼这才放下心头的牵念,沉沉睡去了。

梦里,花羡鱼又唤了一回,“傅哥哥。”耳边依旧有人答应她。

花羡鱼觉得很安心,哪怕梦里又梦到了前世生产独自苦苦求生之时,花羡鱼也不再害怕了。

待花羡鱼再醒来,已是掌灯时分。

而这时候傅泽明也知道花景途的打算了,想到要和花羡鱼分离,傅泽明心头难免不生忧闷愁苦的。

只是不想却听傅老爷子道:“如今省内就要被那二位镇山太岁给闹得鸡犬不宁,乌烟瘴气的了。明年秋试是个什么光景,谁都说不清楚。不如我们家也避一避,到犬子治下之地住一段时日,待到秋闱之时再让泽明和渊鱼一块回来赶考。我算计着,到时同你们家一并上路就是了。”

花景途知道傅老爷子的长子正是应天府推官,就是傅老爷子不说,他也有此打算的。

听罢,傅泽明心内顿时敞亮了,嘴上的笑意如何都压不住。

只花羡鱼一听母亲说,全家要到南都去,生生怔了半日,让康敏以为花羡鱼吐血的毛病又有了反复。

谁知道花羡鱼却是一心在想,“终究还是逃不过命数。”这样的话

那夜花羡鱼想了许多,既然终究逃不出去,那便多做打算,以备不时之需。

今生她花羡鱼缘系傅泽明,不与韩束相干了,柳依依要如何算计,别算计到她花羡鱼头上来便成,如若不然,不论前世还是今生的,一并连本带利算清了。

罢了,花羡鱼又自言自语道:“且今生无论如何还要带上一人。”

想清楚这些后,调养了几日花羡鱼寻了个由头就去了崔家。

见到崔颖,花羡鱼不明就里地上前撕了崔颖的一本经书,道:“他日你同我哥哥成亲后,还这么满口普渡众生,西方才是极乐之境的话,我劝你趁早同我哥哥退婚。你这样的心思,日后就是没不趁心的,你一时兴起看破红尘了,回头把头发一铰出家去了,你倒是干净了,却害了我哥哥。”

崔颖那里见过这样的,一时虽有不快,但到底是个通透果决的,回头一想花羡鱼的话,是十分失礼,但意思却是好的。

崔颖当下便将所有经书束之高阁,向花羡鱼明志。

翌日花羡鱼才同康敏道:“妈,我们家这一去,多少早晚才能回来,谁都说不清楚的。哥哥的亲事眼下是不是干脆就办了?再过一年,崔姐姐都十六了,不能再耽误了。”

康敏听了左右一权衡,道:“我们家如今成了这副光景,没得害了人家姑娘的。这事儿我和你爸原打算待到明年秋试后,再给你哥哥做打算的。那时候你哥哥若是高中了就罢了,若是失手了,也好给他们家一个口头退婚,不至于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花羡鱼却道:“依我说是爸妈多虑了,崔姐姐家里是个什么想法,还不清楚的。我们家如今就上门说去,能成自然好,不能成也随他们家去就是了。没得又耽误别人姑娘家一年光景的。”

康敏点点头,“也罢,回头我就同你父亲说去。”

崔家不是朝秦暮楚,嫌贫爱富的,只是觉着花家定的日子急了,且一成亲女儿就得远行,多少不舍的。

只是花家说的恳切,崔家最后还是同意了。

花渊鱼的亲事办得匆忙,但十分丰富,都是早有预备的了。

喜事一完,花家上下便收拾妥当了。

临行前,康敏带着花羡鱼姊妹来同康老太太辞行。

康老太太对花羡鱼道:“投奔了明威将军府,你们家总归是寄人篱下了,不比自己当家时,日子到底会难过些。以你妈的出身和辈分,在那家人面前多少手段都不好再施展了,只能全靠你。一来你年纪还小,童言无忌;二则又是个女孩儿,是娇客,就是办错了事儿,说错了话,都不大会同你计较的。”

康老太太歇了口气,又道:“你只需记着,在他们那府里他们太夫人自是不必说了,不会难为你们家的。他们长房儿媳秦氏是贵胄出身,自然也不会同你们一般见识,只秦氏底下的人会难缠些。这就是俗话说的,‘阎王好斗,小鬼难缠。’再者就是他们家二房,看着是满门孤寡好不可怜的,你若因此而小看了她们,便有你苦头吃的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错不了的。”

花羡鱼听得是膛目结舌的,没想到康老太太不过是听了康敏提了几句那府里的人和事儿,便能看得比她这个曾在将军府住过的人还要清楚,说得更是一点不差。

九月初一,花氏宗祠大开,花景途领花渊鱼拜辞先祖。

九月初二,出行吉日。

花景怀、乔中凯、花氏族人、康家、崔家一概都来相送。

花景途将家中最后一副梁抱石的画《扑蝶》,赠与乔中凯,只是花景途也知乔中凯的性子,并未说是送,而道是托为保管。

乔中凯深知花景途的用意,又见他这般说,便不好推辞了。

罢了,花景途领着一家老小,后头傅老爷子和李师娘三辆车,傅泽明骑着铁青大走骡,依附着一道北上去了。

☆、第73章

第九回此依依非彼依依;韩太夫人摆寿宴(一)

因书馆已归朝廷所有,最后罪责只归监管书馆不力者;欧尚龙也洗脱了罪名;官复原职。

花景途带着两家人出了合浦县,路经广州拜望了欧尚龙;并辞行。

欧尚龙见花景途后;大赞花景途捐书馆之举为远见卓识。

也知道花景途他们不过是小池鱼,日后若不想被殃及避一避也好,所以欧尚龙给他们家都开了路条。

随后两家人才得已顺利上了官道。

因楚氏、傅老爷子和李师娘的都是有了春秋之人;所以行程并不敢太快。

起先因都没出过远门的多;一路上的风景就是一根枯草让他们觉着新鲜;一时有说有笑的;倒还惬意。

只日子一长了;总是山岭树木的少见人烟,就腻了。

再说他们两家人一路出了广东,入了江西境,虽是在秋末还未入冬,但寒意到底深重了。

康敏和崔颖都不敢大意,赶紧将引枕、靠背、坐褥和小锦被都一一铺设进车内,一来暖和,二则坐着也软和,这才没多遭罪。

花羡鱼和花玄鱼小姊妹俩,整日窝一车一个被窝里,最是亲密,有时天好时气好,花渊鱼和傅泽明会骑骡子活动活动,多时都会走她们姊妹的车旁,隔着窗子说话;有时崔颖不用在楚氏和康敏面前立规矩,也会到她们姊妹车里来,照看这两个小姑子,所以俩姊妹倒也不觉着闷了。

立冬之后,车子的帷幄也改了,换成夹心的了。

人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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