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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皇上,我错了-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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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啊?”
放下书卷,我步到屋门,只听得那边传来低低的话语:“是我,贺兰晴。”
贺兰昭仪?她也来了云阳?疑惑的我,打开了屋门。
“若兰。”
“若兰参见贺兰昭仪。”
“不必多礼了,我找你有要事。”
要事?看着她略带焦急的模样,合上门,我请她入了屋。
“不知……”
问未出,转身间,她已从怀中取出一封函,递了过来。
“先坐吧。”
我招呼着她,手则接过了那封信。“阿史那云”四字跃然入目,阿史那皇后的信?
“若兰,这是皇后娘娘请我托你转交皇上的。”
“交给皇上?”
“我想你也知道当今皇后是突厥人,而突厥佗钵可汗是她的亲叔。”
“嗯。”
睫羽落下,我似有所明白那封信函的大致内容——她想让宇文邕放过她的叔叔。贺兰晴望了望我,继续道:“皇后娘娘亦书信给了佗钵可汗。”
阿史那云原来不止希望宇文邕放过佗钵可汗,同样也希望佗钵可汗放过宇文邕。原以为阿史那皇后并不爱宇文邕,而现在,我忽而感着她对这个男人安危的在意。
“我能了解皇后娘娘的尴尬,这封信,我一定会交给皇上。”
“谢谢。”
正说着,门外传过轻轻的脚步声,他回来了。
“皇上回来了,我去开门。”
放下信函,我走到门前,轻拉了开来。
“宇文,你……”
“小心!!————兰儿!!————”
绝俊的容颜才刚入目,他的身已重重压下,一声低沉的“呃……”响在我的耳畔。
“宇文……”
因着突然的变化,我双眸紧紧闭上,再睁时,他的俊眉已微微蹙起,而浅褐眼眸间却溢流着“还好,你没事”的信息。然而,一滴冰冷在他望我的同时落到了我垂落在地的手上。
“宇文,你怎么啦?”
“贺兰晴!!——”
他蓦地起身,抽出腰间软剑直逼贺兰晴,刹那间,他背影上的那抹红色刺入我的双目。
“呵呵呵呵呵——————”一个女子凄笑的声尖响在屋内。
“是谁指使你刺杀兰儿?!……”
“指使?!——呵呵——你把我拓跋芷青看得太低了吧?!”
“什么?……”
“宇文邕,当你们宇文家族从我哥手上拿下这片江山的时候,有想过今天么?有么?!啊?!——这江山本就属于我们拓跋氏的!!——”
“你……呃……你不是宇文护派来的么?……”
“宇文护?!呵……他比你蠢,到头来是谁做了谁的棋子,他都不知。知道为什么我要打掉那个孩子么?!……试问,天下间又有哪个母亲会亲手扼杀自己的孩子?……呵——就因为它是你的孩子,它是你们宇文家的孩子,我绝对不会让一个流着宇文家血的孩子来到这个世上!!!——”
“你要报仇可以……可以找朕,为什么要伤害兰儿?!……”
横在贺兰晴颈边的刃已微微颤抖,而他背上的血顺着袖箭不停落下,画出片片红花。
“因为我要你亲眼看到你最爱的人死在你的面前!!——我以为那道假的圣旨可以要了她的命,却没有想到你竟然去了那里!我以为宇文直与牒云芊洛的事,你会以欺君之罪杀了她,可你连罚都未罚她!我以为派去的人能一箭杀了她,挑起你和宇文直的生死对决,可宇文宪竟然挡了箭!……呵呵呵呵呵呵……”
“不会的,贺兰晴你撒谎,你曾经救过我和子涵。”我努力起身,却发现自己已毫无力气,胸口因着手的撑地,涌着钻心的疼痛。
“文若兰,你这个傻女人!救你?当日,宇文赟调戏你,我是看到的。本来我想不作声,可是忽然间,我有了更好的安排,就是让你的孩子与宇文赟争抢皇位,呵……,让宇文家的人为皇权而内斗!——可是,你却那般不争气,生了个女儿!——”
“住口!贺兰晴,朕今日……”
“————嘶————”贺兰晴一把握住宇文邕靠在她颈边的剑刃,抹颈而去,蓝色霓裳伴着红色飞絮飘落在屋的中间。
“宇文邕,你……输了……文……若……兰已碰……过信……毒……”
拖着已布鲜血的身子,他望着桌上那封信,蓦地拉过已奄奄一息的女人:“解药!!朕问你解药!!!!——————”
“无……解药……除非……一命……换……一命,你的秘密……呵呵…………你……输了…………呃……”
蓝色霓裳的女人在笑声中失了最后一口气。
“皇上!!——”
我的睫越发地沉重,耳膜在望到一个熟悉身影时,听到了断续的声。
“不要管朕!——救——救兰儿——!”
※※※
“若兰,若兰……”
冥冥中,我听到了一个召唤,好远好远,好似隔了千山万水。
“若兰,醒醒……”
是他么?是他么?……宇文,我不能死,我不能离开你,我不能……我要睁眼,我要活着,我要……
努力着,挣扎着,我抖动着睫羽,干涩发痛的瞳仁中倒映一个俊美的面庞,只是那俊美的面庞不属于我要找的人。
“翎,皇……皇上呢?!……”
“若兰,你不要激动。”
“皇上呢?”
我再次重复着,没有见到宇文邕,让我的心猛然颤抖,不可能,我中毒了,他不可能不在我的身旁。他的伤是不是很重很重?
“他是不是……伤得很重?……”
“若兰。”
他的眼眸总是那般真诚,他的眼眸总是藏不住任何谎言。
“皇上呢?!……我要见皇上!!……咳……咳咳……”
“若兰不要这样,皇上他没事,他没事。”
“不,你撒谎,我要见他……”
我本无力,我本孱弱,可我要见他,那手中的力竟莫名地大到可以推开独孤翎。顾不得掀开锦被,我带着踉跄,下了榻,而身后的那个男人却将我一把拉回。
“若兰,你先冷静一下,皇上他不过是被袖箭伤到,没事的。”
“让开……我要照顾他……让开……”
腰被紧紧环住,我往前的身子被独孤翎死死地拉回。在挣扎与劝慰中,在反抗与轻斥中,我听到了他的声,迷蒙的双眸亦看到了他的影。
“兰儿。”
“宇文。”
环着我的臂,蓦地松了开,我拖着无力的身子扑向了他的怀中:“宇文……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宇文……”
“怎么会呢?……呃……我只是……只是受了箭伤……”
话说着,只是没有道完,他已靠在了门上,紧蹙的眉间满是细汗,而那脸颊竟与纸般苍白,曾经邪魅醉人的唇已成暗灰。
“宇文,怎么了?你是不是很痛?……我们进屋里。”
“不……我……想和你看一会儿晚霞……”
他拉着我的手,依门坐下,那手从未这般无力。
“宇文。”
“嘘,兰儿,陪我看一会儿,就一会儿……”
长密的睫在他浅褐的双眸前微弱地颤抖着,我静静地靠了过去,依着他的安排,靠了过去。
天际边,已无了蓝色的踪迹,落日披着的红袍染遍了每个角落。远处,“周”的大旗依旧随风而振。
久久地,他都没有开口,只是轻抚着我的指节,不停地轻抚,不停地轻抚……
直到星辰替下了天上的那抹红,他才艰难地开着口:“兰儿,回……回长安……等我……”
“不,我要照顾你,我要照顾你。”
“傻兰儿。”侧过脸,他的唇边已挂上了泪的晶莹:“都……都是男人,男人照顾女人……夫君……照顾妻……子……”
“不,不,让我照顾你,让我和你在一起!”
“我还要去……去打突厥……你,你先回去……”
“你说过,让我到灵州,还没有到灵州呢?”
“大……大军改道了,兰儿……听话……先回长安……我会来找你……”
“不,不要,不要!”
“翎,带她走!”他斜睨着屋中那个男人,下着旨意。
“皇上!!”
“别……别忘了……你对……对朕的承诺!!……”
“是!——”
一道白影,将着我的手一把拉过。
“不——翎——你放开我!!!————不!!————”
“兰儿,我……一定……会……去找你……”
“你骗我!!——你骗我!!——”我嘶喊着,而独孤翎却用力将我拉了起来。
手与手,指与指,慢慢地脱离着,脱离着……
“不!!——————”
他的指节在我离开的刹那微微地向上勾起,似要抓住,似要挽留,可最后却已抓不到一丝,挽留不住一分。
“我……会去……找你…………君……无戏言……”
“若兰走!!——”
“不!——————————不!!————————————不!!——————————”几近擦地的身,望着他渐渐远离的影,熟悉的面庞离我远远而去,泪水肆虐,他的样子愈加地模糊,而我已破的喉依旧扯喊着他的名:“宇文——————宇文————————”
“……兰……儿……”
※※※
黑夜中,已如行尸的我,被独孤翎带离了云阳,然而,我们并未回长安,而是到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小镇。
半月后,宇文宪把子涵带到了我的身旁,一见到我,她便扑入了我的怀中:“妈妈……”而我,却无力抱她,更无力应她。
“子涵,干爸爸抱。”
一月,一年,两年,三年,每一日,我都和自己说他会来找我,可是,可是他却没有。
每一日,我都问独孤翎他什么时候来找我,而独孤翎却从未答过。
日,东升西落,月,西起东没,我知道,他永远都不会来找我,可是我,总是编着理由来骗自己,骗子涵。
“妈妈,子涵要父皇。”
“父皇打仗去了。”
“哪里打仗呀?”
“突厥……”
每每望到她的那双浅褐眼眸,我的泪便不由落下,对着她,我总想起给予她这双眼眸的那个男人。
※※※
北周,终在宇文赟的手上尽毁,他淫乱了父亲的后宫,亦杀死了宇文宪,更禅位给了自己的幼子。然而,上天却只给了他一个早死的结果,剩下的,只是杨坚屠杀宇文宗室的灭门血案。
独孤翎是独孤伽罗皇后的亲弟弟,自然不会受到牵连,而我与子涵因为他,亦不会遭到杀戮。终于,我们走出逃避宇文赟追捕的阴霾。
七夕的那日,我求独孤翎带我与子涵去宇文邕的陵,他没有拒绝。
坐在马车上,我望着帘外的景,一切都是那般灰淡,怀中的子涵闭着卷睫睡了起来。两个时辰后,车轮停在了下来。
“到了。”
“嗯,子涵睡了,就留她在马车上吧。”
他点颌应着,接过我的手,扶我下了车。苍穹下,他的陵孤独地立在中间。泪落着,步行着,快及陵时,我低声道:“翎,我有样东西忘在了车上,你能帮我取一下么?是紫色丝巾包着的。”
“我去取,你在这里等我。”
他转过身,而我则朝着那抹白影低喃道:“对不起,翎。”
步到他的陵前,我触动着只有宇文宗室才知道的机关,门,便打了开来。入门后的那块小石便是永远锁上陵墓的钥匙,记得他和我说过,皇陵只能打开两次。这——便是第二次。
“翎——替我照顾子涵!!——————”
白色的身影飞奔向我,而那句唤声在门关上前的刹那响起————若兰!!————不要啊!!————垂下眼睑,我不再回首,慢挪着步,低声道:“君无戏言?……你终究是戏言了……”
缓缓地,我摸着壁,继续着脚下的路。黑,于我而言已无一丝可怕,因为,他就在我的身旁。
“你不来找我,就让我厚颜一次……”
…………
终于,我摸到了他睡的地方。
“呵……让我找到了吧?……”
靠向冰冷的石,我阖上了双眸,笑,浅浅地浮在唇边。
“这一生一世,来生万世,都没有人,可以把我们分开………………”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月亮代表我的心。我的情不移,我的爱不变,月亮代表我的心。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深深的一段情,叫我思念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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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今天是七夕,这个故事的穿越是七夕,结束亦是七夕。宝宝衷心地祝愿大家有情人终成眷属。
关于结局,也许你并不喜欢,但是宝宝自己认为是最适合这个故事的。稍后几日会上一些小的番外。大家有什么想知道的也可以告诉我。
这是宝宝第一本完结的书,希望亲们喜欢。若是想和宝宝交流的,可以加宝宝群:
宝宝群1:78230214(已满)
宝宝群2:81040509(新建)
番外 【番外】“自私”的抉择(上)
“救……救她!……”
背上的箭伤滴流着红花,虽然白色的身影已到了旖旎的身旁,而抱起她的那人竟仍旧是他。
独孤翎没有抢过,他亦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抢,如花眼眸中倒映着一个玉立的男子不顾滴血,不顾伤痛地将着自己的妻子抱到了榻上。
“翎,救她。”
手搭在她的脉上,臂上已然一条红线半印而上,他曾经救过她多次,准确地说他曾经通过身旁这位睥睨天下的皇帝救过她多次,可是,这一次,他已无能为力。办法也许有,然而锦被上滴落的红花告诉他,与江山社稷,他只能说无。
摇头微叹,他艰难地道着自己的诊断,一句话也许会让所有的人痛苦,然而,却能为这万里江山的社稷留下一个重要地无法再重要的人。
“皇上,臣,臣无能为力。”
“一命换一命。”
伸手抚过她已毫无知觉的手,他清冷一笑,淡定若风。
“皇上……”
他侧身跪下。
“翎……我们认识多久了?”
“二十多年。”
“二……十八年了。”眉微蹙,口中继续着:“二十八年来,我……”
侧脸望着那个已在旦夕的女子,唇边的话语带上了他们曾经的称呼,“我从未求过你任何……”
“皇上!不!不可以!”他抬眸望着他昔日的伙伴,如今的天子。那双浅褐眼眸中竟露着重重的乞求期盼。
“翎,救她。”
“皇上,不,所有的将士需要你,大臣需要你,百姓需要你,大周需要你,江山社稷需要你……”
“呵……如果没有她,你们……你们也看不到一个曾经的我。既是如此,翎……为何……为何你要残忍到不给……不给我留一个好名?!”
“不……不可以……痛,痛只是一时,不会一世,你是明君,你是天下的福,你要带着我们大周平下突厥,定下江南,一统天下!”
“让我……让我自私一次。”
自私一次,让他自私一次,为了自己去选择一次生死。自私——他自私么?于天下,他自私么?于他自己,他自私么?于她,他自私么?
也许都有,也许都无。
“皇上。”
“翎,我,不想下旨。”
苍白的唇间,继续着他的求。万乘之尊的他,却除一切的尊贵,只求救她——而救她的代价,则是碧落黄泉的永辞。
江山,他能放下;社稷,他能放下;而她,他无法放下。他答应过她,江山一统后,便与她隐世。可也许,这已经成为一种永远的奢望。但若是她能活下来,他又有何求索。
“皇上,不……”
“翎,我很开心……有你这个兄弟……舍弃一切与我并肩作战……若有来生,希望……我们已无……君,君臣之分。”
臂侧的褥上,已湿红一片。
“皇上……”
“救她,求你。”
番外 【番外】“自私”的抉择(中)
他终是答应了那个人,痛苦,复又痛苦。多年前,他曾亲眼目睹宇文毓为了爱而离世,眼神中的不舍,重重的不舍让他此生难忘。而多年后的今日,他又将看到这一幕的重现,只是悲剧的主角换成了宇文邕。而他自己竟要亲手去断送大周朝的未来,断送他二十八年弟兄的性命。
血,慢慢地流动。绝俊的容颜侧脸望着那个女子,唇边低喃:“傻……兰儿,对……不……起,我,我陪不了你了……”
长密的睫无力地颤抖着,苍白的唇浅印着笑,因为他已看到了她的唇渐渐泛起红色。一命换一命,他愿意,愿意用自己的血去换回她的生。
独孤翎成功了,他成功地将着悲剧继续,亦成功地将她救活……
“宇文……宇文……”
她低喃着,重复着她的唤,重复着他的名。
“好……”
软榻一下,黑色的身影已摔落在地。
“皇上!”
“好好……看着她……”
扶起他的那刻,水浸没在黑色衣袖中,慢慢渗入。面前曾经统帅十多万大军横扫齐国的那个帝王,那位天子已然不在。他是这般虚弱,他是这般无力,只是凭着心中仅存的一丝信念,在坚持着最后的一点残存。
“皇上。”
“翎,带……带兰……兰儿去齐……齐州。”
“皇上,不,若兰离不开你,她不可能会和臣走,不可能……”
“翎……你,你可以的。……答应我……答……答应我。”
“若兰她绝对不会答应。”
远远地,一个孱弱的声继续地唤着:“宇文……宇文……”
兰儿,对不起,为了你,为了子涵,你不能再回长安,因为长安将不复宁静,大周将不复安全。望着她,望着她唇瓣的微动,他的心浮上喜,却又刺入痛。
“翎,赟儿……不会放过她……带,带她走……”
浅褐的双眸诉着他对事实的了解。他知道宇文赟对她做过的一切,为了他,独孤翎瞒着他,为了他,她亦瞒着他,可到头来,他又怎会不知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会对她做过亦或是将会做何事?
守护她,他想。他想一生一世地守护她,然而,此刻他已无法守护她,无法守护他的女人。
“臣……”
“翎,你可以。”
话落,手亦落下,他拖着自己的身,离了独孤翎的搀扶,他要离开,离开她,自私地离开她。然而,他才刚踏出那间屋。身后便传来她醒来的声,回首窗缝,她质问,她下榻,她推搡,她凄喊……
她要见他。
他也想见她。
哪怕这是最后一面。
哪怕这将成为诀别。
“兰儿。”
“宇文。”
番外 【番外】“自私”的抉择(下)
“不!——————————不!!————————————不!!——————————”她破着喉的撕痛扯喊着,瞬间沙哑的声尖划过空的屏障,“宇文————————宇文————”
“兰儿……”
指抬起,想抓住,可手却无力,心更无力。绝望的眼神想要牵住,想要拉回,想要抱,想要拥,想要揽……然而,然而,随着她身子的远去,她的声也愈加轻下。远远地,她摔在地上,白色的身影拉着她起来,她再次摔下,白影继续拉着,一次,又一次……
霞很美,可却很短暂,幕夜,星辰,他还能看,只是不知几日,而她,他再也看不到了,这一辈子,他再也看不到了。影已无,而他的眸光却从未离过,月夜的空寂荡着静,亦充着凄凉兰儿……兰儿……
他撑着,撑到意识慢慢地褪去,撑到人已无靠门的余力,撑到他的眼眸滑过银色的月。
※※※
五月,漫野鲜花,铺向北方,而大周的马蹄终是止在了云阳。百姓的皇,大臣的君,天的子,再也无法继续他的征程。“平突厥,定江南”的豪言壮语湮没在返回长安的途中。回首旌旗,那字依旧清晰,而字下皇土的那个主人已不再那般坚强。
宇文孝伯,率着轻骑,先回长安以备不测,而宇文宪在密诏下亦回了长安,将着他与她的子涵带去齐州。
六月,天异常的闷热,大军回程时,长安出人意料地变得宁谥。曾经欢送大军出城的百姓再次来到了道的两旁。静默,伤怀……充斥着都城的每个角落。无人知晓他们的皇帝因为爱而落于重病,更无人知晓大周的明天将是光明亦或是黑暗。
也许,他是一个罪人。马车中,他感着大周黎民的无奈,然而,他已无心……随着她的消失,他已无心……此刻,他只想回到宫中,做最后一件事,完成最后一个心愿。
车,入了宫门,他孱弱的声轻传着旨意:“送……送朕去……御……书房。”
静鸿阁留着他与她的往昔,寝宫留着他与她的温馨,可他,没有选择静鸿阁,更没有选择寝宫。他要去御书房,那是他此生来世最眷恋的地方,因为在这里他第一次遇到了那个破着屋顶落下的女子。
车停下,宇文邕在他人的轻扶下入了御书房。开了口,他下旨让朝中大臣及宇文宗室的人到御书房。
因着大军的回来,大臣们早已侯在议事殿,而宇文宗室又多为随军大将,不到三刻,人已聚集在御书房中。
浅褐的眼眸映着众人的身影,他想废了太子赟,可却没有。众人竟都落了泪,只是不知真假,此刻,他忽而怀念起她的泪,傻兰儿的泪。
蓦然间,他觉着他的眼角边滑过一丝冰凉,白唇微微地道着遗诏,道着嘱托……然而,他知道,江山一定会败在这个不孝子身上。可是,他无从选择……傻兰儿是对的,接着是隋,再接着是唐……
傻兰儿是对的,她呓语中总害怕他死,其实她早已知道这命中的一劫,所以她才要跟着他,跟着他去灵州……
傻兰儿,八年前,你就梦到我死,八年,现在差不多就八年了。
跪着的大臣们听完了遗诏,却听不见他接着的话语。他在自语,与自己说话。挥了挥手,他摒退了所有人,也让人撤了屏风。太子,大臣,宫女,太监离了御书房。
撑起身子,他艰难地离了榻,脚下是那般无力,可他依旧尝试,努力地尝试。
书架边,他打开了一道只有他一人知道的暗格,一道连她都瞒着的暗格。
金色的裙,金色的鞋,白纸黑字的契约,还有……那个静静而放的龙环。曾经,他听过她叙述的咒语,他怕她离开自己,她一回到长安,他便已将它从怀中取下,放在了这里。
这些是她给他留下的唯一。
她离开的那些日子,他每日都会拿出来看,现在,她又离开了他,他再次拿了出来,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抱着裙,抱着鞋,抱着那份万世的契约,他用尽了力,坐到龙椅上。
“兰儿……傻……兰儿……龙……龙环就在……你我相识的地方……”
颤抖的手,将着环推入了腕中,如纸的脸上拂过一层笑。
再次抬眸,望着那个屋顶,他看到了,看到了那抹金色的身影再次落下…………
“兰……儿……”
******
公元五七八年六月一日,北周武帝崩逝于长安。
番外 【番外】缺失的团圆
“若兰——不要啊——”
白色的身影已如疾风,可依旧追不过门的重重合上。她入陵时的最后嘱托,成了他耳畔敛住的唯一声响。蓦然跪下,指紧紧地贴着门——皇陵的门,痛苦万分,睫遮住了如花的眼眸,碎去的心如着他的泣淹没在回响的门合声中。
“若兰————”
他未曾想过当年宇文邕会为了那个女人而放弃自己的生命,舍弃大周的江山;他更未曾想过那个女人会为了爱而入陵殉葬,相守万世。
“为什么……若兰……为什么…………”
怀中的纸鹤,他一直带在身上,而他想要守护一生的女人却已入了门的那边。快乐?若兰……那里才是你的快乐么?……他不停地问着,水,滴落在掌心的纸鹤中,圈出他的疑问。
若兰……
※※※
两年后,北周武帝陵前。
两个俊美的身影站在陵前,青色衣袍的男人问着:“你……想过娶个妻么?”
“呵……”白色衣袍下的那个男人淡染着一丝笑意,侧眸回首,继续道,“不考虑了。”
“那子涵她……”
“若兰入陵前交托我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想要守护的那个女人,已离他而去,而她的孩子将成为他守护的延续。他是苦的,因为他如父如母,拉扯孩子。可他是幸福快乐的,因为她让他快乐,而她的孩子也替着她母亲继续给予着他快乐。
“呵……小的时候,我一直认为皇兄是个冷血的人。”
“直,你没有我了解他。”
“是啊……不过,有来世,我还想做他兄弟。”
“我也是。”
青色衣袖中的手落在白衣之上,这些年来,独孤翎的衣从未变过颜色,白色,永远的白色。
“直叔叔,甦哥哥欺负我。”
一个粉色的身影跳跑着过来,浅褐的眼眸似勾起旁人对那人的怀念。
“噢?子涵这么聪明,他们也会欺负你?”
抚了抚小人儿娇柔的肩,宇文直俯身问着。
“我要他教我武功,他不教我,还说我是姑娘家,瑄弟弟在一边笑我。”
“子涵,直叔叔教你写字好不好,让你干爸爸教你武功。”
“好啊好啊,我又可以写字,又可以有武功,我比他们都厉害!——”
粉装小人儿立刻跳蹦着朝向两个男孩,银铃声的炫耀响在不远处的另一端。
宇文直浅浅一笑,当年,子涵的母亲就是拜他为师,学习大周的字,而如今,他自是要抢过这个差事,去延续那个回忆的美好。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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