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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癖-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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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是我送给我爱人的,他很喜欢黑夜,喜欢月亮,我则相反,我最喜欢温暖的阳光,还有漂亮的日出。”她微微闭着眼,虽然全白但一根根非常柔韧的长发整齐干净地盘在脑后,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
“您的爱人?”
“是啊,该怎么说呢,和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有一点点不同,对了,你是来采访我的?”她眯起眼睛,带着慈祥的笑意端详着我。
“嗯。”我笑了笑,并非发自内心,实际上我是个刚刚毕业的新闻专业学生,对于上司的分派任务从来不敢违背,也从来不觉得高兴。我只是强迫自己忍受而已,包括今天来采访这位据说生平很传奇的女性。不过在我看来,她也许只是当年的一位社交名媛。
“真是不好意思,我应该好好准备一下的,不过因为这段时间身体越来越差,人也有些懒散了,你见过上了年纪的猫吗?总是喜欢蜷着四肢缩成一团,找一个无人注意的地方,慢慢地,慢慢地等待死亡。”
我发现老人的眼睛慢慢睁开,一刹那,我好像真的看到了猫一样的瞳孔,不过仔细一看,只是一双依旧清澈的眼睛。
“那个,您还是讲讲以前的故事吧,比如说您的爱人。”我用笔尖轻轻地敲击着记事本。
“是呀是呀,年纪大了,不过记忆力异常清晰起来,经常会在梦里见到那些已经不在了的人。哦不,应该说,我已经分不清楚梦与现实了,我经常会回到七十年前的那一个夜晚。”
她的眼神开始变得空灵起来,我可以感觉到它穿过我的肩,直直地朝着身后的天空飞去。
“我的父亲是一位外交官。我很小的时候,就出入于那些金碧辉煌,荡漾着欧洲贵族气息的社交场合。因为母亲是外国人的缘故吧,混血儿要比其他人更引人注意,加上父亲始终不放弃对我的传统教育。总之,那时候我吸引了不少男孩子。”
老人说到这里,脸上依旧平静。我以为她多少会露出一点点骄傲或者自豪的表情,但无论我如何寻找都一无所获,她就像是在述说别人的事。
“十八岁的我已经在上流社会中渐渐有了一些虚名,他们叫我东方的公主。那时候,我周旋于各种各样的男人之间。他们有的是贵族,有的是富翁,有的是政客,
有的英俊非凡,也有的才华横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觉得有些失落,这些男人我都是最多保持在朋友阶段,无法产生爱意。
“直到二战爆发后的第一年,我在一个贵族的酒会上见到了一名年轻的德国军官。我已经记不清他的全名了,或者对他来说名字根本就不重要。总之,我叫他安卡。
“第一次看到安卡的时候,他一脸的疲惫。我从朋友那里得知,他是刚刚从‘敦刻尔克大撤退’战役回来的校官。
他长得非常高大,军服在他身上紧绷着,勾勒出非常漂亮的线条,一头金发让他在舞会上很显眼,皮肤白皙,蓝色眼睛深深地凹陷进眼眶里。
他的语速很慢,但非常清晰有条理。我惊讶地发现,自己无论和他聊什么都很融洽。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一开始在大厅,然后散步去了偏厅,接着拿着酒杯又走到了楼下的花园下,那天的夜色很迷人。
”安卡的褐色军服在夜色下让我觉得有一些不舒服。我从他口中知道,他是纯种的日耳曼人,在围歼英军的战役失败后,他被暂时调回国准备新的作战。
不过这都不重要,我和安卡沉浸在非常幸福的爱情中。安卡说,他之前从未见过东方女性,但是对亚洲充满好奇。
“‘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做中国人的女婿。’他在月光下咧着嘴笑着,露出一排不逊色于月亮的银白牙齿。
“‘那你起码要学会一些中国话才行。’我笑了笑。这种对话继续进行着,我也始终觉得安卡迟早有一天会和我父亲提起我们之间的婚事,但我想错了。
“半年后,安卡被派往罗马尼亚,而我父亲也将被调回国内。我无法接受这种事实,这意味着在世界战争的背景下,我很难再见到安卡了。
“一个冬天的夜晚,依旧是满月,我躺在安卡的怀抱里,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带我走,带我走吧。无论去哪里都行。’我轻声呼唤着安卡的名字。
“‘这不行,亲爱的。这次我是党卫军的直属机构,虽然不用去战场,但是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元首让我们去罗马尼亚完成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放心,我不会死的。我一定会活着回来,找到你,和你结婚,一定要等我,一定。’安卡将我抱紧,他的下巴抵着我的额头,我可以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
“‘答应我,陪我去中国,陪我看日出,那里是世界的最东方,是太阳最早升起的地方,那里的日出是最美丽的,我最喜欢太阳。’我喃喃自语着,安卡笑了。
“‘好的,好的,我答应你。’
“最终,我离开了德国,回到了阔别已久的祖国。战争中,我的家庭流离失所,四处奔波,不久就与安卡失去了联系。但我一刻也没有放弃过,一直都坚信安卡一定会回到我身边。”
我惊讶地听着老人的叙述,仿佛回到了半个多世纪前的欧洲,看到两位美丽的异国恋人互相拥抱着站在夜色中。
“那,后来呢?”我虽然很想知道答案,但从老人现在的状况来看,恐怕这个异国之恋将会是悲剧结尾。
“后来?我和安卡多么希望可以拥有后来。”老人的眼睛再次迷茫起来,她的情绪开始有点变化,原本总是不动的双手忽然微微颤抖起来,指节之间互相碰撞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很快,战争结束了,德国是战败国。当我听到希特勒自杀的消息后,第一个念头就是寻找安卡的下落。我的父亲在战争中不幸身亡,我失去了可以依靠的对象。
对于一个弱女子来说,要找到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异国恋人,而且还是一名臭名昭著的党卫军军官,简直是痴人说梦。我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和安卡的关系,
同时拼命找到父亲以前的故交好友,看是否可以重新回到德国去。我一定要找到他,这是我们的约定。
“很快机会来了,我父亲的一名学生要去德国为政府获取一些军事资料。我自告奋勇地去做翻译,当最终获得许可,走上轮船时,我简直激动得不能自已。我双手紧握于胸前,站在船头向神祷告,祈求我可以顺利地见到安卡。
“战后的德国一片废墟,大家都忙于生存下去。我苦苦寻找当年的朋友,却依然没有得到安卡的消息。每每提及党卫军这个称呼,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我只能在德国待两个月,随着时间的临近,我几乎要绝望了。”
“安卡,就这样再也没出现过?”我问道。
“如果他就这样再也没出现过,就好了。”老人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看来她应该是重新遇到了自己的旧情人,但从语气来说,她似乎又很难过和悲伤,甚至充满了懊悔。
“在临离开前四天,我回到了和安卡第一次相遇的地方——那栋楼已经变成了盟军临时医院。在夜色里,我走到花园中,孤独地站在圆月下。
“安卡,安卡,我的爱人啊,你在哪里?你还活着吗?”
我这样低语着,重复着,抬起头,被月光刺得留下了眼泪。
忽然,我感觉到身后有人,一双大手从肩膀处环抱过来,抱得那样紧,几乎让我窒息过去。我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却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回过头的时候,我看到了安卡。
天哪,当时我以为自己眼花了或者是产生了错觉。月光下,他的脸和六年前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连我都觉得自己老了,但他还是那么年轻,依旧有着熟悉的笑容和那双海蓝色的眼睛。
“我来了。”
我无法抑制地哭泣着,投入他的怀里,将这么多年的委屈和煎熬统统发泄出来。安卡沉默不语,只是用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长发。
“终于,终于见到你了,我还以为你死了。”我抽泣着。
“如果可以的话,即使死了,我的灵魂也会追随到你那里。”安卡的嘴唇很苍白,他看上去似乎病了。
“你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无法告诉你,当请你相信,我对你的爱从未改变。”他依旧紧紧抱着我。
那一晚我和安卡聊了很久,因为过于激动,我感觉到了疲倦,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但是安卡不见了。
难道是梦吗?我这样问自己,失落感包围着我,我几乎崩溃了。可是黄昏之后,安卡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他穿着黑色长裤和马甲,马甲里面是白色衬衣,走过来的时候很像一个园丁。
“你为什么不辞而别?”我质问他,安卡只是笑着。
“我还有一些工作要完成。”
我发现安卡的衣领处有一处红色。
“那是什么?”我指着问。
“只是一些红色油漆,我在一家油漆厂工作,工作很繁重,你也知道有很多房子要重建。”
男人如果要欺骗女人,特别是爱着他的女人的话,即使再不可思议的谎言也不会被发现。
我没有同父亲的学生回国,而是留在了德国,以支援德国重建的名义留了下来。我和安卡住在了一起,租住了一间简陋的房子,虽然很苦但是非常幸福。只不过在白天基本上见不到安卡的影子,偶尔的几次他也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窗帘也拉得死死的。
渐渐地,我发现安卡身上总有一些刺鼻的腥味,虽然他仍告诉我那是油漆的怪味。还有他并不是太在意事物,好的肉食和面包总是让我先用,我要求和他一起吃饭,却总被他拒绝了。
“‘我答应过,给你幸福,陪你看日出。’安卡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总有一些空洞。
“沉浸在爱情中的女人往往很蠢,其实我已经发现了这些变化,但是总觉得与可以和安卡在一起相比,根本不算什么。所以我依旧在德国艰难地生活,直到我发现的秘密。”
“秘密?好吧,虽然他看上去是有些古怪,但恐怕最多是另结新欢,或者逃避盟军的追捕。”
我心底这样说道。
“您刚才说,秘密?”
“是的,秘密,安卡极力想掩饰的秘密,但是他忘记了他始终是一名纳粹军官。之前我也以为他总是夜晚出去是为了掩饰身份,但没想到,他极力想掩饰的并不仅仅是他曾经当过党卫军的经历。”
老人叹了一口气。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沿着椅子下的脚踝处慢慢攀缘上来,让我有种想要离开却无法离开的矛盾心情。
“终于我开始对他产生了怀疑,那是我最不愿意想到的。虽然我也尽量说服自己他只是为了躲避盟军的追捕,但是始终无法摆脱女人的感觉,我怕他真的认识了新的女性,毕竟他太完美了,让我多少缺乏一些安全感。
“一天深夜,他突然从床上起来,接着穿戴整齐离开了家。那段时间我一直警惕着,当他刚刚出门,我也穿好衣服跟在了他身后。
那时候占领区刚刚解除宵禁,一些喜爱啤酒的德国人慢慢慢慢开始在酒吧喝酒,修复战争创伤。但总的来说,街道还是稀疏无人,远远跟在安卡身后,我总觉得有些害怕。
走了十几分钟,穿过几条街道后,我突然发现他不见了。黑暗中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原地打转的我非常懊悔。同时,我也知道安卡的确对我有所隐瞒,他的心里有不可以告诉我的秘密。
“我拖着身体刚刚回到家,打开门的时候,我看到家里坐着两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他们操着美式英语向我问话,当我想退后时,忽然又进来三个军人模样的家伙。
“‘女士,请告诉我住在这里的德国人的下落。’看上去是他们长官的一位向我询问道。
“‘我不知道,他不在这儿。’
“‘他是个党卫军军官,双手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纳粹都是十恶不赦的恶魔,更何况他还是恶魔中的恶魔。’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双眼怒目而视,几乎像发狂的野兽。我害怕极了,在心里高喊着安卡,安卡救我。
“‘带她走,迟早会找到那家伙。’那个男人挥了挥手,他们想将我带出我的爱巢,正当我奋力挣扎的时候,房门打开了。
“‘是他!’里面的人混乱地高喊起来。
“而我欣喜若狂,那是安卡,是的,他来救我了。我看到他冷漠地站在门口,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
“‘放开那个女人!’安卡用英语高喊着。
“‘打死他!’所有人都掏出手枪对准了安卡。
“‘别用枪!不要惊动军警!’他们的首领这样喊道。
我被神秘人粗暴地推到了墙角,后脑勺撞在了墙壁上,视野慢慢模糊起来。我努力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却无济于事,耳边想起了搏斗的声音和男人沉闷的呼喊声。我害怕安卡就这样离开我,但自己还是不争气地昏了过去。”
“安卡,死了?还是被抓走了?”我吃惊地询问道。
“不!如果他真的死了就好了!”老人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接着低下头双手捂住脸庞。她瘦削的肩膀耸动起来,十分激动。
“您没事吧,我不是太明白……”我有些不解,也十分慌乱,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我实在太失态了,这么多年了,每次想起这件事依旧无法冷静面对,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没有告诉过别人,也没人问过我。无论你相信与否,请不要对别人提起,更不要写在笔记本上。”
“嗯,好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我渐渐醒过来,不,应该是一种刺鼻的气味促使我不得不醒过来。我看到的是数具已经不成人形的尸体,整个房间到处是刺眼的鲜红色,
血液在墙壁上、课桌上、地板上缓慢地流淌,粘稠的好像有生命似的。在红色的房间中央,安卡静静地站在那里,那些人的首领被他抓在手里,
如同提着一个等人高的木偶般四肢无力地垂下,鲜血一滴滴地从那人的黑色皮鞋尖上滴落下来。我抬起头,看到安卡将牙齿死死地咬在那人的脖子上,贪婪地吮吸着,在死寂的周围发出液体吞咽进喉咙的‘咕咕’声。
“我已经无法叫喊了,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被安卡吸干扔在地上。安卡抬起头转动了下脖子,发出了满足的感叹声,就像野兽饱食过一般,接着他朝我看了过来。
“‘你,你是……’我哆嗦着。
“‘怪物吗?不,我只是个吸血鬼。’安卡平静地说。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元首希望可以培育出无敌的不死战士,我们被送去罗马尼亚的吸血鬼元祖之地,寻找成为吸血鬼的方法,结果只有少数几个人变成了吸血鬼。
但那时候第三帝国已经瓦解了,我们被盟军的特工追杀。同伴各个下落不明,我也是偶然回到我们初次相识的地方才找到了你。’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痛苦地用手抓着胸前的衣服,忍不住憎恨命运的捉弄。
“‘本来想让你以为我死了,但我实在没办法克制想要拥抱你的冲动。我答应过你,和你在一起,陪你去你的祖国看日出。’安卡嘴边全是鲜血,讽刺的是,他却说着如此温柔的话语。
“‘把我,把我也变成吸血鬼吧!’我站起来,一只手按住胸口,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安卡愣住了,接着他露出了慌乱的表情,朝后退了一步。我凑上去,解开围巾露出脖子。
“‘咬我吧!不是说被吸血鬼咬过就能变成吸血鬼吗?日出什么的不看就是了!阳光我也不要了,在黑夜里生活也没关系!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发疯似的喊叫着,安卡将我推到一边。
“‘我爱的是你的灵魂,如果将你也变成了吸血鬼,等于我亲手葬送了你的灵魂,我办不到。’
“‘那怎么办?那要怎么办?你告诉我啊!难道一直这样下去吗?靠吸食他人的鲜血生活?’
“‘亲爱的,相信我,既然他们可以把我从人变成吸血鬼,也可以把我变回去。我向你发誓,无论多困难,要用多长时间,我都一定会变成人回到你身边,陪你看你最喜欢的日出。’安卡走过来抱住了我,深深地一吻后,走到了木门前。
“‘你赶快走吧,最好离开这个国家。我发誓一定会找到你,那时候我将是人而不是吸血鬼。还有,我向你保证不会再杀人了。’
“我来不及说再见,安卡就消失在了夜色里。那之后,我立即搭乘德国华人回国的轮船离开德国。回到中国后,我一直苦等着安卡的消息。我很担心,我怕他被那些盟军抓住,也怕他真的将心也卖给魔鬼,变成无可救药的吸血怪物。”
我的笔掉了下来。
“您在开玩笑吗?”我差点跳了起来。她的神情很平静,恢复了原有的高贵姿态。
“不,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可以向上帝发誓。”
“这太不可思议了,我怎么能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吸血鬼存在?除非我疯了。”我不停地摇着头。
“我无法向你证明,年轻人,但是,如果你今天晚上可以留下来的话,或许可以看到他。”老人抬起头,露出一丝微笑。
“什么?看到他?安卡?”
“是的,我的感觉告诉我,他今晚会来,会陪我看明天的日出,他所答应我的一定会实现。”老人一脸的肯定。
我甚至一度怀疑老人是否因为年龄过大而使得精神上有问题,但是她说话非常有条理,我说服了自己当天晚上留在她家。
时间很快过去,快到十二点了。我觉得有些困意,但老人还是端坐在椅子上,面对着窗户默默不语。
不回来了吧,或许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吸血鬼,她的德国恋人可能早就死在战场上了,这只是她用来欺骗自己的一个谎言。
但我还是陪着她等下去,直到两点钟的时候,我回到里面的床上忍不住躺了会儿。迷迷糊糊间突然被风吹醒了,我揉着睡眼走到客厅门前,看到里面有一个高大的黑影。
我使劲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没错,一个身材魁梧、满头金发、穿着一套黑色休闲西服的外国人站在老人的面前,的确是有着令人无法抗拒的英俊脸庞和海蓝色深邃的双眼。
“我回来了。”他说的是德文,万幸我大学选修过,但只是勉强能听懂而已。
“我等你很久,很久了。”老人抬起头,并没有从椅子是起来,或许她年纪太大了。
“我答应过你,现在终于变回人类了,我找回了自己丢失的灵活。以后我们就这样在一起吧,我会陪你看生命中的每一次日出日落,永远不会离开。”
这段话他说得很慢,如同念诗一般,不过这也让我可以一个字一个字地翻译出来。我就这样扒在门边,如同看着电影一般惊讶不已。
这男人真的曾经是吸血鬼?
虽然脸庞苍白而秀丽,牙齿若隐若现,但这能证明他以前会是一个吸血鬼?不过,他这么年轻却是铁一般的现实。
“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坐在躺椅上的老人张开双手,我以为她会激动得泪流满面,但是,她就像看到一个老朋友一样。
“我也是。”那个叫安卡的德国人跪了下来,将头枕在老人的腿上,老人慈爱地用双手抚摸着他的金发。两人低语着,就像夏日里一对相恋的蝉,我实在听不清楚了,只好作罢。
我回到里面的卧室,觉得无比温暖。
对于老人来说,她终于等来了苦苦守候几十年的恋人。虽然时间有点无情,但终归还是有了结果,或许那个叫安卡的男人经历了很多磨难,最终还是变回了人,可以和自己的恋人一起生活下去。
也许是昨天过于亢奋或者是睡得太晚,我直到八点多太阳照到眼睛上才爬了起来。房间里静悄悄的,我猜想两人应该是出去散步了吧。当我走到客厅时,看到那位老人安静地躺在坐椅上,双手放在大腿上,眼睛闭着仿佛睡着了一般,但是脸颊有两道清晰的泪痕。
在地上,我看到一套黑色西装、内衣、皮鞋和袜子,就好像有人如同蛇蜕皮一般将衣物脱下来。当我走进的时候,才发现地上有一层厚厚的乳白色如同骨灰般的一大块颗粒物。整个房间充满了像被烧焦过的臭味。
我走过去,轻轻拍了拍老人的肩膀,她没有反应,我伸出手试探了下她的鼻息,发现她已经逝去多时了。
从窗户里射进来的阳光直直地照射在死去的老人脸上,充满了神圣的光辉。我打开窗户,那些灰尘被风卷起,飘出了窗外。
因为承诺吗?因为我答应过你,要陪你看东方的日出,哪怕这阳光会将我的身心灼烧殆尽。或者是安卡已经知道老人即将逝去,他希望在这之前完成两人最后的心愿。
总之一起已无从知晓了,这里没有高贵的外交官之女,也没有英俊的日耳曼军人,只有一对普通的恋人而已,一对吸血鬼恋人。
《吸血鬼恋人》完
13。男孩与猫
掉落在地面飞溅起来的雨水慢慢织起了奶白色的水雾,红色的铁门,青黑色完全湿透的土墙,土褐色的瓦,我感觉到周围的一切都慢慢地停滞下来,就像是失去润泽的时间齿轮在那一瞬间转动得慢了下来。在铁门后的那片混浊细密的黑暗中,慢慢地流淌出一团白色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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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的时候爱独行,因为干净,天干净,地也干净,最重要的是,街道也比平时干净许多——人少了。
也许从某种意义来说,人是最脏的,悲剧的是,我自己也是人类,撑着雨伞绕过路尽头的角落。我看到地上有朵橙色的圆伞,起初我以为是谁扔到这里的,
仔细一看,居然是个小男孩正蹲在地上。远大于自己身体的雨伞紧靠在背上,青色的铁质伞柄压在嫩白得能掐出水的小脖子上,所以我从后面看去,完全看不到他。
我和男孩保持着十几步的距离,他的神态很专注,眼睛直直地注视着前方。他蹲的地方是一排整齐的瓦房,原本是主人的,后来盖了新楼,腾空后这里就荒凉了下来,
变成了停放车辆堆放杂物的地方,偶尔也有流浪的猫和狗在这里过夜。我起初怀疑这孩子有些孤僻,因为小时候就喜欢在安静的户外盯着一个地方发呆,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也许有了熟悉感和亲近感,无聊的我索性站在原地看着他。
男孩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他那表情跟正在忘我地进行创作的艺术家似的,微微隆起的脸颊被雨水溅湿了,也毫不在意。我很奇怪他究竟在看什么,从我这里看去,对面长满铁锈的大门里面一片黑暗。
雨水似乎下了很多,掉落在雨伞上也没有了之前的响动和压力。这时候,我看到男孩的表情变化了。
他短而稀疏的眉毛扬了扬,接着薄薄的嘴唇上下闭合着,好像在念叨着某些话,可惜被雨水淹没了,也许他根本只是心里默念。接着,他朝着铁门伸出了没有握着伞柄的手,那手有些瘦削,不过在铁门前停了下来。
掉落在地面飞溅起来的雨水慢慢织起了奶白色的水雾,红色的铁门,青黑色完全湿透的土墙,土褐色的瓦,我感觉到周围的一切都慢慢地停滞下来,
就像是失去润泽的时间齿轮在那一瞬间转动得慢了下来。在铁门后的那片混浊细密的黑暗中,慢慢地流淌出一团白色的东西。
我以为自己的眼花了,当我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周围的一切又从梦境回到现实。原来那是一只大概两岁大的白猫,准确地说,是一只被遗弃的流浪猫。
白猫微微低着头,脖子处的毛发因为灰尘的缘故有些干燥和卷曲,不过总的来说还算不错,这也证明它早在下雨之前就待在这里了。据说猫是极为害怕雨水的动物,
它们对雨的来临有天生的预感。你很少看到猫会被淋湿,因为聪明的它们总能找到避雨之处。
那只猫的大半个身体还隐藏在门后储藏室的黑暗中,就好像有人在一副黑色画布上只画了前半部分的猫。它天蓝色的眼睛盯着男孩伸过来的手,
嘴角的银白色胡须时不时抖动一下,粉红色的舌头快速地伸出舔了舔又缩了回去。它的头依然是低垂着,脖子和颈椎处依然形成角度,那是猫科动物特有的姿态。
我这才注意到,男孩伸过去的手其实一直是紧握着的。
猫的眼睛转动着,时而看看男孩,时而看看那只紧握的手。
男孩有点按捺不住了,他将手打开,朝前又伸了几厘米。我看到他的手心里好像是那种黑色的饼干形状的猫粮。
“喏,吃啊,这是你最喜欢的猫粮。”
雨声小了许多,我依稀可以听到男孩稚嫩的同音,只是不知道这只白猫听得懂吗。
哦?听懂了吗?
那只流浪猫仰了仰脖子,脑袋从铁栅栏间的缝隙挤了出来,耳朵和毛发将铁杆上的红色铁锈擦下来不少。它的动作很小,始终保持着和男孩的距离感,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男孩的动作。
但是它太饿了吧,毫无光泽的毛和瘦弱的身体都说明它这几天饿着肚子。接连不断的雨季不仅让猫无法觅食,更让人也懒得出门。
本来就指望着从附近住户的三餐中捡一些残羹冷炙过活的它,恐怕这几天都这样趴在黑暗中勉强度日,此刻精美的猫粮无疑是一种诱惑。
食物和性欲是可以激活动物本能的两种东西,甚至可以让它们去冒很大的危险。
它终于还是出来了,但尾巴和后腿还留在门里。白猫的脑袋离男孩的手只有不到十厘米,男孩只要稍微伸下手,就可以摸到那个毛茸茸可爱的脑袋了。
我以为他会伸手,不是吗?在这样的雨天,蹲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不就为了和这只猫咪亲近一下吗?
哪怕,哪怕摸一下也好吧?
我突然对男孩产生了同情的心理,他一定是个孤僻的小孩,与我的童年不同。他的身边没有同龄人,忙于生计的父母,冰冷的电视与电脑,
束缚于钢筋水泥大厦里的孩子对小动物尤其是这种可爱的精力毫无抵抗力。这或许是他第一次用手去接触除人以外活着的生物,一种聪明乖巧难以接近的动物,也许,也许这么近距离的触碰,他也仅仅有这一次机会。
但我错了。
男孩小心地将手里的猫粮放在地面上,然后缩回手,笑嘻嘻地看着那只饥肠辘辘的白猫。猫咪一看再无危险可言,就立即扑了上去,前肢按住猫粮生怕被抢走,
然后一下子叼到嘴里,转头就跳回到栅栏里面去了。这是一只非常警觉的动物,它对男孩的施舍没有丝毫感恩。在它的世界观里,人类这种生物不会有种族之分,
无论是收养它的、抛弃它的、欺侮它的或者是喂养它的,都是同一种,只是它无法理解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突然变幻出几种形态罢了。
但我是大人,我可以理解猫咪的这种自我保护行为。但凡不敢亲近人类的动物多是被人类攻击过的,这是它们的自我保护本能。而没有被攻击过的动物,就对人类没有畏惧感,就好像非洲的狮子,从来不对开车过来的人类有着丝毫畏惧之心。
可是我有些担忧,这孩子会不会愤怒、懊恼,对猫咪没有感恩的行为觉得后悔,而导致他心灵里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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