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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已成空-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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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青纶也感慨道:“唐馨的确很难得,有一颗真正的赤子之心,从来就不会去思量那些阴暗的念头。这样的人,在今天的世界上,比大熊猫都少见了。”
林之若望着他,似笑非笑:“那你又不珍惜?”
傅青纶叹了口气:“情之所衷,我也无可奈何。”
林之若缓缓道:“你和我,从唐馨那里,一个得到了最美丽的爱情,一个得到了最宝贵的友情。你已经负了她,我无论如何,不能再对不起她了。”
傅青纶明白她的意思,自知这是一个死结,索性不去想它,只是默然饮酒。
室内一旦静默,对面卡拉OK的声音便分外清晰。一个女音正在唱电视剧“渴望”的主题歌,虽然没有怎么跑调,但是声音尖细颤抖,实在难听。
林之若已经颇有醉意,加上本来乐感就差,倒也不甚在意,只是一口口喝酒。傅青纶皱着眉忍了一会儿,突然拿起筷子,敲着桌面,按拍高歌:
“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
亦真亦幻,难取舍。
悲欢离合,都曾经有过;
这样执着,究竟为什么?”
他音色醇厚,舒展自如,立刻压住了原来的女音,较之毛阿敏的原唱,更多了几分慷慨悲昂。林之若停杯不饮,听他击节而歌:
“漫漫人生路,上下求索。
心中渴望,真诚的生活。
谁能告诉我,是对还是错;
问询南来北往的客……”
酒店里的女子唱完了,音乐已经换成了一个轻快的民歌,傅青纶还怔怔地拿着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之若笑道:“平时让你唱首歌,你矜持得厉害。原来你醉了,还有这等好处,不用人请,自己就唱。”
傅青纶忽地又喝了一口酒,豪气干云地道:“人生几何,对酒当歌!”
林之若伏在桌上,笑不可抑:“说得好。我也要唱。”她乘着酒兴,把自己能记得一点调子的,东一句西一句地哼了出来,也不管成不成曲。
傅青纶听了一会儿,皱眉道:“真难听。你还是老实喝酒,听我给你唱罢。”
林之若不服气:“歌要让我来点。”
傅青纶傲然:“随便你。”
林之若知道他喜欢比较优雅蕴藉的调子,却偏偏尽点通俗民歌类型的,还强辩曰“对诗带个月字,唱歌也得跟月亮有关的”。
傅青纶也不推辞,她点什么就唱什么,坦然唱着“月亮走,我也走,我送阿哥到村口”,“ 世间溜溜的女子,任我溜溜的爱哟;世间溜溜的男子,任我溜溜的求哟”,“半个月亮爬上来,照着我的姑娘梳妆台”,“你看你看,月亮的脸,悄悄地在改变”。有记不清楚歌词的地方,就只哼调子。
看着平时那么清高矜持的少年,一本正经地唱着这些俚曲情歌,林之若笑倒在床上,酒意上冲,竟爬不起来。
傅青纶边唱边喝啤酒润嗓子,渐渐地也觉得脑袋沉重,伏在桌子上,声音已经沙哑,犹自坚持:“你再点。你……你点得出,我就……就唱得出。”
林之若已经有点迷糊:“月亮代表,嗯,代表我的心。”
这首歌的歌词除了高潮部分,傅青纶都不记得。林之若听着他含混不清地哼哼,取笑道:“这也算唱歌?我姥家的猪都会。”
傅青纶立时吐字清楚地唱:
“……在你耳边轻轻唱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那么真
月亮代表我的心。”
林之若略略清醒,有点尴尬,道:“真难听。换一个。”
傅青纶颓然倒在身后的空床上,过了好久,突然道:“林之若,我爱你。”
林之若本来已经朦胧睡去,被他惊醒,愣了一下,笑道:“傅青纶,你笨蛋。”
“林之若,我爱你!”
“傅青纶,你笨蛋!”
“我一直爱着你,爱了很久很久,自己却不知道。你知道么?”
“我爱的是天上的星星,你知道么?”
“我爱的也是天上的星星,看得见,却够不着。你知道么?”
“每个人,都是一颗星星,在世界之外寂寞燃烧。你知道么?”
“我恨你,也是因为我爱你,你知道么?”
“你是笨蛋,你知道么?”
“我是笨蛋。你聪明,你说,天上的星星会落下来么?”
“它已经落下来了,可是你看不到。”
“我为什么看不到?”
“因为你还仰着脖子,笨蛋。”
……
此情无奈天分付
曾几何时,李碧荷也是命运的宠儿,也有过蔑视一切目中无人的年代。从小学起,她就因为优秀的学习成绩,超人的美术才华,出色的演讲水平,一直是班里的风头人物。那时候,她很瞧不起男生,觉得他们学习差,觉悟低,就会调皮捣蛋,闯祸惹事,是劣等种族。
可是,才上初中,形势似乎就调转了过来。尤其是傅青纶转来之后,一直稳居榜首,文艺体育,样样出色行当。李碧荷很快就接受了老师和家长一再宣扬的一个现实,那就是男孩子在理化的学习上,有着女生无法比拟的优势。事实上,逐渐长大的过程中,她已经或多或少地意识到,无论成绩如何,这是一个男人主宰的世界。女生和男生之间,并不存在真正的竞争。因而这份妥协,除了扭转了男生在她心目中二等公民的地位,基本上无损于她的骄傲。在女生中,她仍然是综合成绩最好,最令人羡慕的那一个。
林之若的出现,比傅青纶带给她的打击,要沉重千倍万倍。她不明白,那个头发又短又乱,整天捧着课外书,上课总是打瞌睡的女孩,怎么就能学习那么好。她不服气,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学习,对其他的事情不闻不问,连出板报这种她作为美术特长生以前最得意的工作,都推辞了出去。夜里宿舍熄灯以后,还要打着手电看书做题到深夜。以至于高一上学期一次班级劳动,她踩着桌子擦高处的玻璃时,一阵晕眩,竟然摔了下来。
接住她的,是正和李凯抬水经过的孟繁星。她刚刚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猛然看到孟繁星俊秀的脸庞,听到他关切的询问,羞窘得满面通红,慌忙挣扎着站起来,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然而,孟繁星双臂的力度,身上那种男孩子特有的气息,却弥留在她的感觉里,久久不散。
从此,那个温和俊秀的男孩,便在她少女的心里,成了骑着白马的王子,勇敢冷静地解救她于危难之间的英雄。
在那之后的岁月里,李碧荷曾经无数次在心中回放那一刻,快镜头,慢镜头,长镜头,近镜头,推前,拉后,旋转,从各个角度,配着不同的音乐和光色,淋漓尽致的抒写着那一生只有一次的觉醒。
是的,觉醒。对李碧荷来说,那是一种宿命式的觉醒。仿佛一缕春风拂过,沉睡的大地忽然睁开了眼睛;仿佛一颗露珠滚落,含苞的花蕾蓦然绽放。仿佛一架沉寂多年的钢琴,在某种神秘力量的驱使下,被一双巧妙的手轻轻按响;仿佛一轴封存许久的画卷,在某个无法预知的时刻,被一个命定的人徐徐展开。
突然之间,她的世界不再只是黑白的单调轮换,不再只是学习与休息,竞争与荣誉。林之若的阴影渐渐淡去。她惊喜地发现,原来叶是绿的,花是红的,天是蓝的,而梦,是七彩的。
一成不变的学习生活,开始鲜活生动起来。
每一次走入教室,总是下意识地,先看向后排他的座位。如果他坐在那里,便有一种无端的满足和欣喜。而如果他不在,便会莫名地空虚,感觉的触角一直提着,直到他回到教室,才松了一口气般,平静下来。
在食堂,她不再固执地呆在自己最爱的临窗座位,而是换到了更为吵闹和阴暗的一边,因为那里,一抬头,便可以看到一个明朗的笑容。
埋头做题的时候,整个世界的喧闹都远去,唯有孟繁星的声音,会自动通过屏蔽,每一个字,每一个音,都真切地传入耳膜。
上课的时候,偶然有一次,她发现眼镜片的反光中,映出坐在后排的他凝神听讲的面容。从此无论座位怎样轮换,她总是能找到一个适当的角度,使得老师板书的旁边,眼角的余光里,常常伴随着一张俊朗的脸庞,照亮她的整个视野。
最沉醉的,是他在球场上矫健的身姿。十几岁的男孩,在课堂上,在异性面前,总是温和沉静甚至有一丝羞涩。只有在运动中,他青春的活力,才得到淋漓尽致地释放,仿佛夏日的阳光,热烈,舒展,烤得人整颗心都滚烫起来。孟繁星的球风并不张扬,然而流畅,冷静,果断,既善于配合程辉侵略性的攻击,也能在处于下风的时候,凝聚和调动己方的力量,扭转局面。本来对体育一向漠不关心的李碧荷,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开始贪婪地凝视操场上那个修长优美的身形。他跃起投篮的侧影,常常让她的呼吸,有一刹那的停滞。
她有两个好朋友,都是原来五中的,不过不在快班。其中一个,已经有了男朋友,因而大家一起私语调笑的时候,便常常涉及爱情这个话题。李碧荷曾经向她们隐约透漏过自己的心事,也曾悄悄把孟繁星指给她们看。两个人都鼓励她主动一点,帮她出了很多主意。
出于一向的拘谨和矜持,李碧荷选择了一种非常婉转的表达方式。因为和傅青纶来自同一所初中,较为熟悉一些,她屡屡去找傅青纶商讨问题。这时候,和傅青纶同桌的孟繁星大多都会注意倾听。虽然不敢直视他,她的眼角余光,却在在处处,有他的存在。有的时候,即使自己已经明白了,但因为孟繁星神色中还有困惑,她也会借故和傅青纶多讨论一会儿,直到孟繁星恍然大悟。能对心爱的人有所助益,即使是用这样一种煞费苦心的方式,她的心里,也还是甜甜的。
渐渐的,她不再满足于这种间接的接触,尤其是,随着班里同学们彼此熟识起来,她发现孟繁星在女生面前,也并非总是羞涩,和附近的唐馨林之若等人,甚至还有说有笑。她渴望能走进他的视野,他的生活,能坦然而亲密地,和他交谈。
但是人和人之间的亲密,看起来似乎很容易做到,真正实行起来,却无处下手。尤其是傅青纶和唐馨好了以后,这唯一的接近他们那个小圈子的途径,似乎也被切断了。虽然一起登过山,劳过动,还分在一个学雷锋小组,可是,她始终无法让那个男孩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她明白,自己不像唐馨,自然而然会得到异性的关注和仰慕。甚至还不如林之若,因为有着男孩子漫不在乎的作派,在男生群里,反而比在女生中更容易得到认同,更舒服自在。
而她,只能遥遥注目,默默渴望。
有时候,李碧荷实在遏制不住心底的悸动,便偷偷地在纸上,画孟繁星的像。他投篮的动作,他走路的姿态,他思索的表情,他微笑的样子,一张又一张。她不敢带回家,更不敢留在学校,只好每画完一张,端详欣赏过无数遍之后,撕成碎片。
那些碎片,她装在一个精致的空饼干盒里,小心放在自己的床下。
多么悲哀而又甜蜜的秘密!青春的心事,只能以这样一种破碎的方式,来保存和纪念。
也有狂喜的瞬间。比如高一篮球赛时,她因为个子比较高,被林之若强行拖上场,出了糗,回到座位上之后,把头埋在手臂里当鸵鸟,不去听后面男生们的嘲笑。忽然,孟繁星温和的声音响起,制止了程辉等人,转移了话题。那一刻,她的一颗心,突然轻盈起来,仿佛一根小小的羽毛,被春风托起,飞啊飞啊,好久都不能落地。
高二上学期,学校要求快班派出两名代表,到其他班座谈,交流学习经验。虽然没有什么实际利益,这却是一件很出风头的差事。下午上课前,班主任召开临时班会,让大家提名投票。李碧荷觉得这纯粹是走形式。毫无疑问,能作代表的,自然是学习最好的两个人。因而,她自顾看书做题,根本就没抬头。可是,继林之若和傅青纶等人之后,她震惊地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而且,还是那个让她魂牵梦绕心动神摇的声音。她脸热烘烘的,益发把头低下去,耳朵里反反复复地回响着那个清朗的声音。后面的讨论,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班会的结果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在林之若,傅青纶和高夏三位主要班干部的一致赞同和强烈推荐下,她和李凯被选出来,极其风光地到各班做了一次巡回演讲。
从普通班同学专注的目光和敬佩的神情中,她不仅找回了以前的自信,还生发了新的希望。
那个男孩,这样子对她,难道全无原因么?
也许,当春风唤醒大地,大地也温暖了春风;
也许,当露珠催开蓓蕾,蓓蕾也感动了露珠。
也许,当琴键被按响,那旋律同样激荡着演奏者的心房;
也许,当画卷被展开,那色彩同样牵动着观赏者的目光。
也许,也许,自己的一片痴情,终究还是激起了回响。
她鼓起勇气,向孟繁星借了一本诗集。书本里,他留下的每一处折痕,每一个字迹,她都看了又看,仿佛里面带着他的气息,无比的亲切和珍贵。她留下了那本书,另买了一本,踌躇良久,最后,在扉页上画了一幅漫画,题了一首小诗,趁着一个没人在旁边的时刻,忐忑不安地还给了他。孟繁星随手收下,并没有细看。她有一点点失望,但是仔细一想,又很庆幸。如果他当时就发现了,自己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此后的整个寒假,她都坐立不安,等待着孟繁星的反应。有好几次,她忍不住,想要去找他,却不敢去他家,只是在附近的商场里徘徊,希望有一次偶遇。
现实生活中,偶遇永远是一件很稀罕的事情。
可是,即便是只有一点点的希望,也比闷坐家中等待,容易捱过。
再也不愿受那样悬而未决的折磨。于是,开学之后,她拿出所有的勇气,转去体育组,来到他的身边。
他依然是温和而礼貌的态度,略略推辞,但是并没有认真拒绝。
他教她打篮球,教她持球的方式,带球的技巧,断球的诀窍,认真而耐心,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那样的时刻,于她,就是天堂。
每一个细节,每一次对望,她都写在日记里,画在簿子上,细细珍藏。
那段日子,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她的男朋友。谣言传得久了,便难以分清真假。她自己,几乎都当成了事实。
直到在他的生日宴会上,看到林之若和程辉对唱时,他凝视她的目光。
有了对比,她才知道,原来他看着自己的时候,只是尊敬和礼貌,亲切和友好。而他看着林之若的时候,却是热切的,渴慕的。他可以毫无顾忌地直视自己,却不敢迎视林之若的目光,正如自己常常不能自己地避开他的注视一样。
她自欺地想,这也许是自己的幻觉,不然,这么明显的爱慕,他周围的人怎么会毫无察觉。
而这最后一根稻草,也终于被他明明白白地粉碎。
那一晚,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着日记里的记载和图片,哭了一夜。
爱,是这么辛苦,又这么绝望。
她已经淡下去的对林之若的不甘不愤,又重新涌了上来,并且空前地强烈。
那个学期,林之若不知道有什么喜事,本来挺安静的一个人,突然变得神采飞扬。在班里成天和程辉斗嘴,在宿舍里虽然除了和唐馨,不怎么说话,但是嘴角含笑,走路生风,宿舍里的值日卫生工作,也都抢着去做,就算有人有意往她身上推也不在乎,仿佛她已经拥有整个世界,因而不屑于计较这些小事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李碧荷很讨厌她这个样子。她在上铺,时间又安排得满满的,有时候林之若主动帮助她递一些东西,或是打热水什么的,她都板着脸拒绝。林之若只是耸耸肩,再不干涉她的事情,却也从来不和任何人抱怨,仿佛根本就没往心里去一样。这样一来,倒显得自己心胸狭窄,李碧荷更不舒服了。
如果林之若对孟繁星好,她也许就死心了。毕竟,感情是不能强求的。如果所爱的人却不爱我,那么,当她躲在角落里心碎的时候,至少还可以祈祷他能得到幸福。
可是,在感情上和在学业上一样,林之若明明什么都没有付出,就得到了别人苦苦追求而不得的东西,却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幸运,更没有珍惜。
每当听到林之若和程辉高声谈笑,她就悲哀地想,林之若究竟知不知道,旁边那个默默倾听的男孩,一直对她怀有一份超乎友谊的情感?如果她知道了,她会感动,会珍惜么?那样一个男孩般粗枝大叶,看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女孩,就算不是同性恋,能体会孟繁星的好处么?她会像自己一样,把他当成王子来爱慕,当成英雄来崇拜么?
她越思量,就越觉得,林之若根本配不上孟繁星的感情。
她为孟繁星不值,也为他不平。
一个周末晚上,寝室里只有她和林之若两个人,其他人都回家了。她是留下来学习,林之若则是无家可回,靠在床上兴致勃勃地研究易经八卦,还用硬纸板做了一叠卡片,摆弄来摆弄去。
忽然眼前一黑,随即楼里响起一片惊呼声,原来是停电了。李碧荷早有准备,翻出一根蜡烛点上。林之若既没有蜡烛也没有手电,便站起身来,拿了外套,随口道:“我出去走走,你去不去?”
李碧荷见她并没有真的期待回答,已经开门要走,忽然冲动起来,道:“好的。”
林之若略为诧异,没说什么,等她收拾好了书本,吹了蜡烛,和她一起下了楼,沿着操场边的甬道,漫步而行。
因为停电,到处一片漆黑。连星光都被阴云遮住了。只有路旁丁香丛浓郁的芬芳,为她们指引着方向。
两个人默默走了一会儿,李碧荷忽然问:“林之若,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公平么?”
林之若讶然:“为什么这么问?”
李碧荷道:“我们从小就被教导,一分汗水,一分收获。可是,你觉得,收获和付出,真的成正比吗?”
林之若想了想,道:“也许一时一地,只看某一个衡量标准,收获和付出,是不一致,不公平的。但是我相信,所有的努力,最终都会得到应有的回报,只不过方式,未必是你最初希望的那种。”
她的道理,似乎总是这样地无懈可击,这样地冠冕堂皇!李碧荷暗暗撇了撇嘴,道:“你是一个幸运儿,自然容易相信这种话。”
林之若笑道:“你也是相信的。不然,你也不会那么拼命地学习。”
李碧荷无法反驳,低声道:“那又怎么样?我始终还是赶不上你。”
林之若诚恳地道:“同样的成绩,靠努力得来的,和靠幸运得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当然是不一样的。轻易得来的东西,便不珍贵,不懂得珍惜。”李碧荷心有感触,叹了口气。
林之若附和道:“是啊。只有发自内心向往,又经历很多艰辛得来的,才是真正的收获。”
李碧荷不相信她真的能有这种体会,问道:“那你呢?你有没有向往什么东西,为它而努力过?”
林之若道:“当然有。”
“是什么?”
林之若笑道:“我也说不清楚。是一些很虚幻的东西。如果找到它,我会知道。可是,在那之前,我却不知道它是什么。”
这个答案很出乎李碧荷的意料。她想了想,换了一个更具体的问题:“你有喜欢的人吗?”
林之若似乎有点诧异,不过迟疑了一下,还是坦率地回答:“如果你是指一般意义上的喜欢,我喜欢所有对我好的人。如果你是指某个特定的含义,目前还没有。”
李碧荷穷追不舍:“那将来呢?你有没有想过,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林之若摇头:“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那不可能。”李碧荷固执地道:“只要是女孩子,就一定会想过这个问题。”
林之若失笑:“的确是没有想过。我想过将来干什么行业,到哪里旅游,但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你不是这样就把我归为男孩子吧?”见李碧荷默然不语,她反问道:“你既然会这么问,想必是你自己已经有答案?”
李碧荷低头道:“其实你应该知道的。”
李碧荷和孟繁星无疾而终的那一段,在班里是公开的秘密。林之若“哦”了一声,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
默默走了一会儿,还是李碧荷主动道:“只是,他并不喜欢我。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林之若诧异地道:“你问我?”
“大家都说,你不但学习好,在很多事情上,也都很成熟,很有见地。算我向你请教,可不可以?”
林之若笑了:“当然可以。就怕你发现我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她想了想,一本正经地道:“你这样问,是单纯的困惑呢,还是真的有选择?”
“这两样有什么区别?”
林之若解释:“感情上的问题很复杂。很多时候,无论理智上作了什么决定,都还是会因为强烈的情感,身不由己地按某个既定的方向走下去。这样的情况下,犹豫和疑问都只是一种心理上的发泄,并非真的有作出选择的能力。”她笑了笑:“我顶多能帮你澄清一些理智上的困惑。如果完全是感情层面的问题,谁说也没有用。”
李碧荷咀嚼着她的话,觉得似乎很矛盾,但是又好像很有道理。自己对孟繁星,真的有放弃的选择么?为什么一想起那个身影,那张面容,将要远离自己而去,就那么心痛,痛到几乎无法思想,无法呼吸?
许久,她才道:“如果理智和感情总是矛盾的,怎么办?”
林之若道:“说的就是这个问题。我觉得,如果理智能战胜感情,自然是听从理智;如果不能,那就没有选择了。”
“可是,明知道没有结果,还要去做,是不是很傻?”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结束的。”林之若温和地道:“得到一直渴望的,固然是一个结果;那份渴望消失了,也是一个结果。”
呵,原来如此。燃烧自己,如果不能引燃对方,便把自己变成灰烬。多么准确,多么残忍!
李碧荷忽然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几乎笑出了眼泪。
林之若被她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待她笑声停歇,赶紧道:“我只是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别介意。”
的确,她只是一个旁观者,不但是感情,她是整个生活的旁观者,永远理智而疏离。可是,偏偏是这个旁观者,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两样东西。李碧荷再也控制不住,尖刻地道:“正好相反,你说得很对,太对了。只是你不觉得,像我这样的丑小鸭,渴望消失的机会,比实现的机会大得多么?”
“不,你不是丑小鸭。”林之若伸手折了一穗丁香,嗅了嗅,递给李碧荷:“你是这丁香。也许颜色不是很艳丽,也没有在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开放。但是芳香浓郁,平实悠远,一旦开放,便可以持续整个春天。”
李碧荷不肯接:“如果,如果,我喜欢的人,也同时是你喜欢的人,你还会这样说么?”
“会的。”林之若温和但是肯定地道:“因为我相信,在感情上,和在学习上一样,并不存在真正的竞争。能失去的,必定是我未曾真正拥有过的。无论表面的动机是什么,到头来每个人,都不过是被自己的愿望推着在走。我的幸福,终究不会落在别人身上。”
李碧荷虽然心中不服,也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有些道理,默然良久,终于接过了那束花,低声道:“无论以后如何,谢谢你今晚的这番话。”
不知道是受到了林之若的鼓励呢,还是如林之若所说的,她根本没有选择,高三的冬天,当课业日益紧张,因为宿舍有准点熄灯的限制,很多男生,包括孟繁星在内,都开始通勤,李碧荷做了一件让全班乃至全年级都瞩目惊讶的事情:她找到于明雷老师,以方便学习为由,要求退出宿舍。最重要的条件是,她晚上有人护送,可以保证安全。
那个护花使者,是孟繁星。
雷霆奋起英雄怒
高三上学期的那三个月,对孟繁星来说,是无尽的煎熬。世界突然变得如此空虚,每一天似乎都是灰蒙蒙的,没有阳光,也感受不到温暖。
他坐在唐馨的后面。前后两排四个座位,倒空了一半。而剩下的两个人,还都魂不守舍。唐馨坐不住板凳,还能跟一些追求者出去吃个饭看看电影什么的,消遣一下。孟繁星却别无选择,只能把自己埋进题海里,仿佛每做一套模拟题,便可以离那个魂牵梦绕的影子近一步似的。
除了做题,每天最大的乐趣,是给林之若写信。唐馨拆看林之若第一封信的时候,他已经从她的肩膀后面偷看到了地址。可笑唐馨看完了信,还拿着信封向他勒索巧克力,被拒绝之后,还疑惑了好半天。
孟繁星并不善言词,作文一向都得不到高分。更何况,那份无边无际无时不在的思念,因为太过强烈,反而凝结在胸口,怎么也无法从笔尖流泻出来。明明有千万句话要说,结果寄出的,往往只是短短数行,还大都是班里的事情,倒更像是向上级汇报工作。
他不知道林之若是否能从这流水账一样的信件里,读出自己无可倾诉的深情,也接不到林之若片言只字的回答。然而,他还是每天一封地写。每个晚上,一整天的学习之后,推开满桌的资料卷子,写那封短信的时刻,是他倾泻情感的唯一出口,是现实和梦想之间的唯一联系,是鼓舞支持他前行的最大动力。唯有这个时候,林之若才不是一个遥远的不可触摸的影子,而是真切的可以感知的存在。
他单调的生活,在第一次月考过后不久,就被突然打乱了。
因为功课越来越紧张,很多男生都开始通勤,以便晚上可以自由学习。孟繁星和李凯一起,骑自行车往来于家和学校。程辉嫌麻烦,声称“高手放在哪里都是高手”,依然留在宿舍。
一天下午,李碧荷突然找到孟繁星,当着程辉李凯等人的面,落落大方地说自己也想通勤,问他可不可以晚上放学之后顺便送她到家,也就是多转个弯,十来分钟的事。如果他同意,她就去找于老师申请。
孟繁星在极度震惊中点了头。李碧荷嫣然一笑道谢走开之后许久,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答应了什么。
对李碧荷,孟繁星的心情是复杂的,有伤害了她的歉意,有被爱的感激,更有对她这份不顾一切的勇气的震动和敬佩。而且,就算没有之前的渊源,刚刚开始有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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