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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已成空-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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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教室,林之若抢前一步,对老师低语了一句。老头子回过头来,眼光在孟繁星胸前被烧伤的地方逡巡了一下,让林之若先陪孟繁星去医务室,先把程辉带走了。程辉临去还不忘冲两人做了一个鬼脸。
原来她这样的关心自己。孟繁星心中暖暖的,一种平生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甜蜜,从心底深处缓缓升起,慢慢浸润,只觉得这个阴郁的早春的下午无比的明媚美好。然而甜蜜之中,却有一种尴尬的自觉,仿佛手脚眉眼,乃至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忽然觉醒,有了自己的意识,让他不知如何安置才好。眼睛一直盯着路面,直到林之若问他:“你怎么样,伤口痛不痛?”才惊觉自己是个病号。他低头检视了一下胸前烧伤的地方,其时春寒未消,衣服不算单薄,虽然烧了一个大洞,但是因扑灭的及时,皮肤只是被略略炙烤了一下,稍有灼热感,并未真的受伤。虽然如此,林之若还是强行带着他去了一趟医务室,让护士处理了一下。当护士解开他上衣的时候,虽然林之若早已转过了身子,他还是羞得脸都红了。从医务室出来,春风一吹,他觉得脸上比伤口更热。
林之若这时候却拿出班长的口气,公事公办的说:“后面的课你就不用上了,直接回家换衣服休息吧。我去教研室和老师说一声就行了。”孟繁星从她的语气中听不出一丝留恋和迟疑,心中微微失望。一低头,看到胸前的破洞,想到自己的狼狈样子都已经被她看在眼里,又恨不得立刻飞出她的视线。
这样稍一踌躇,林之若却误解了他的意思,轻声说:“你放心,不会有事的。这事错不在你,况且,你受了伤,就是老师在这里,也会让你走的。”
孟繁星终于鼓起勇气,凝视她的眼睛:“不,我不是担心这个。你为了救我,要受老师责怪,我……”
林之若定定的看着他,看得他的心狂跳起来,血脉奔流,耳边轰轰作响。在目光的交错中,时间仿佛已经凝固。亿万光年倏忽而过,沧海横流已经变成桑田静谧,才听到林之若温柔的声音:“没关系的。那样的情况下,我那样做只是本能。换了别人也一样。况且,老师不会真的责怪我的。我就坐在他眼皮底下,我干了什么,其实他都清清楚楚。他要怪我,也不会等到今天。”顿了一顿,又微笑着加了一句:“你回去吧,好好休息,明天数学有测试呢。”
孟繁星的心情随着她的话起伏跌宕。那句“换了别人也一样”,虽然是事实,却多少有些刺耳。她的微笑和关心,又让他心中无比熨贴舒适。而最后的提醒,终于把他从云端里拉回到了现实。几分钟以前,他还觉得和她无比亲近。然而,在明天和接踵而来的考试中,他们将被分隔的如此遥远,她将是众人瞩目的明星,前程远大的幸运儿,而他将远远的落在后面,永远无法追随她的脚步,进入她的世界。
他的心酸楚的痛了起来,默默的转过身,向外走去。
林之若注意到了他神情的变化,张了张口,似乎想要叫住他,但终于没有发出声来,只是沉默的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
一直回到家中,孟繁星才意识到,自己手中一直紧紧握着那本“七剑下天山”。他无意识的翻着那本书,发现里面夹着一个纸条。更确切地说,只是一长条被人随意撕开的普通白纸,折着夹住书的一页,看来是被人当书签用的。想象着那个人漫不经心放下书,随手撕下一个纸条夹住的样子,一丝微笑浮上他的嘴角。他把纸条小心的取下,展开,这才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两句诗:“要当凌云须举翼,何妨随处一开颜”。挺拔秀逸,正是被语文老师用来教育全班学生的林之若的手笔。看来这个人并不珍惜她的“墨宝”,显然有随处题字的习惯,孟繁星再次微笑起来。
“要当凌云须举翼,何妨随处一开颜”。孟繁星细细咀嚼着这两句话,有一丝困惑。他不善诗词,可是也读得出这两句所包含的似乎截然相反的意思。上句好像是激励人努力进取,下句却含有随遇而安,恬淡为生的意思。自己的个性,应该是更接近于“何妨随处一开颜”吧。从记事以来,每天不过是学习,游戏,按部就班,仿佛生来便当如此,而且永远如此,从来没有考虑过以后的时候,更没有过要当凌云的壮志。以后,也不过是上大学,找工作,成家,生子,平凡的喜怒哀乐,平凡的生老病死,就像祖祖辈辈曾经经历的一样。
可是,真的是一样么?真的甘心一样么?他忽然生出一身冷汗,从父母那里耳濡目染而来的乐天知命的巨大习惯之后,他隐隐窥到另一种色彩,另一种人生。那里有困惑,有不甘,有挣扎,有愤怒。并不是快乐温馨,然而生动,激烈,有异样的诱惑,异样的光彩。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想到这一点,他眼前浮现的,这异样的人生的形象,是林之若,是她常常垂首凝思的侧影,是她忧郁愤怒又带有一丝讥诮的冷笑,是她微微抿着的嘴角,坚定冷静的注视。这些细节,他的眼睛,早已经由千百次的窥望而无比熟悉,而他的心灵,却直到这一刻,才试图去理解其中深蕴的含义。
或者他的理解远不是林之若本人的面目。然而这有什么关系呢?林之若为他打开了通向一个新世界的窗口。那个新的世界如此奇妙广阔,即使那窗子本身是一个错误,也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孟繁星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胸无限广阔辽远,连呼吸的空气,也前所未有的自由和新鲜。他自己或许也并未意识到,正是在这一刻,他才从心理上,真正的从童年进入少年,开始有少年的梦想,活跃,奋争,激烈,当然,也会经历少年特有的迷茫,焦躁,苦闷,辗转。
男人沉睡的欲望与力量,常常是被一个女性所唤醒,但幸运的是,往往不会为女性所结束,所以才有了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文明与成就。
当然,孟繁星并没有能力和经验,想得那么远那么清楚。那些朦胧的感触,虽然让他激动和兴奋,却还不能化为语言。他此刻心中真正明确的概念,不过是“我要好好学习,不能让林之若落下”这样一个还未脱孩子气的念头而已。但这一点点的孩子气,却已经极大程度的改变了他的人生。譬如此刻,一个人在家,他没有像惯常一样去玩游戏机或者出去乱跑,而是坐在书桌前,把数学课本找出来,开始认真专注的温习。
人们常常说,女孩子前期学习好,男孩子却往往在后期奋起直追,后来居上。这其中的缘由,恐怕即使是当事人,也往往并不能明确地知道罢?
乱花渐欲迷人眼
一下课,唐馨就鬼鬼祟祟地把林之若拉到教室西面的小树林里,一脸神秘地掏出一个折叠的纸条。林之若已经大概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笑着打开来看,上面是粗犷不羁的大字:
唐馨:对不起,我害你受惊了,周六中午在汾阳楼请你吃饭。不见不散。程辉。
林之若看了,赞叹道:“不错,不错。短短二三十字,时间、地点、人物、事件,面面俱到,好文章!可以给语文老师当范文了。”
唐馨娇羞地推了她一下:“什么跟什么呀?人家是要跟你商量正事的。你说我去还是不去?”
林之若忍住笑:“有什么好商量的?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呗。”
唐馨白了她一眼:“你这人啊,整个一数学脑筋,啥事让你一说,都成了公式。”
“本来就是嘛。这样的纸条,你起码接过一打,虽然每次都这么羞答答的好像有那么点意思,最后还不都是伤害了人家纯洁少男的芳心。不过这个程辉,真亏了他,昨天还被老头子训得灰头土脸,转头就知道利用机会,接近美女,真不简单。最难得文章简明干练,深得你妈妈真传。”
看见唐馨脸上的嗔意,林之若赶紧改口:
“不过,程辉几乎把镁片扔到你身上,的确是欠你的人情,吃他一顿饭也不过分。”
唐馨低着头,摆弄衣角,半天说:“如果这样说,孟繁星为我挡住了镁片,还烧伤了,我也欠他的人情。你帮孟繁星扑灭了火,被老师抓住看课外书,他也欠了你的人情。”
林之若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么复杂的关系,亏你算得清楚,看来你很有当会计师的天分。如果省略中间项,是不是就是程辉欠了我的人情?你想让我替你去吃这顿饭?”
唐馨终于被她逗笑了:“你当是不等式啊,哪有这样推算的?”
在唐馨的推搡下,林之若终于说:“我知道你不想彻底拒绝程辉,但是也不想单独和他吃这顿饭,授人话柄。我倒是有一个主意,咱们来招借花献佛,也送这样一张纸条给孟繁星,约在一起,这样你既接受了道歉,又报答了恩情,还可以在欠你的人和你欠的人中间左拥右抱,任意选择,怎么样?”
唐馨听了前半段,满意地点头。听到她套用“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的歌词,粉面羞红,又隐隐有丝被点破心事的窘迫,直扑入林之若的怀里,去拧她的脸。
林之若猝不及防,伸出手去,正好揽住她的腰,触手温软,幽香在怀,不禁心里一动,干脆双手环抱,把她拉近自己的身子,鼻子夸张地嗅了嗅:“怪不得书上说软玉温香,原来真的又香又软。这样的美人,不知道将来便宜了哪个男生。”
唐馨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脸:“你这张嘴啊,甜起来是真甜,噎起来人来也真够呛。怪不得班里的同学都怕你,今天我算领教了。不过,”她亲热地搂住林之若的脖子:“我被你占了便宜,你得对我负责。周六的饭局你要陪我一起去。”
一直好奇窥测的女孩的身子心甘情愿地靠在自己身上,她胸前的温软隔衣可触,纤细的腰身俨然在指掌之间,林之若心情大好:“没问题,能为唐小姐效奔走之劳,是我的荣幸。”
晚上躺在床上,林之若还在细细回味白天的感觉。原来女孩的身体是这样子的。而我,她小心摸了一下自己胸前硬硬的,涨涨的突起,直直的没有曲线的腰身,心中有点颤栗,将来也会变得那么软,那么柔和,那么地和以前不同。直到有一天,长成妈妈那样的曲线玲珑的妇人。
她深深地把脸埋到枕头里去,几个月来一直盘旋在心中的疑虑和恐惧渐渐淡了下去。如果必得这样,那就这样吧。可是厌恶之情并不稍减。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自己永远保持孩子那样平板板的身材,不必担心这些突如其来,羞人而又莫名其妙的变化。或者,她想,其实她更愿意的,是长成爸爸那样的挺拔伟岸,充满安定人心的力量。
可是,只有一个男孩才会长成一个男人,直接的,坦白的,抽枝拔节,肆无忌惮。
这就是命运啊,尽管她带着一只雄鹰的渴望睡去,一觉醒来,仍然会蜕变成一只蝴蝶,美丽,也许,但是柔弱。
她突然意识到,看了那么多的武侠小说,绝大部分的主角,都是男人,承担着或野心,或道义,书写着生命的传奇。而书中的女人,都不过是围着主角转的衬托,仿佛围绕花的蝴蝶,数目越多,越见这花的芬芳艳丽。一向在阅读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把自己代入主角,享受众美围绕的感觉,林之若第一次震撼地发现,作为女性,在令她迷醉的大多数书里,自己只能做配角,即使是顶着女主角的名义,而且无论多么地武功绝代,才华倾世,都没有也似乎不想要自己独立的生活,仿佛飞蛾,唯一的和最终的目的,便是奋不顾身地投向那盏名为爱情的幽幽烛火,焚须断翼,在所不惜。
生活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身为家中的独子,老师的宠儿,同学们艳羡敬畏的中心,林之若从来没有意识到,性别,可能意味着社会角色的巨大差别。她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小学到初二,自己一直是唯一的班长,而到了初三,她就莫名奇妙地成了女班长。因为班上打架闹事需要管理的都是男生,她这个班长其实有名无实,根本就是那个男班长的陪衬。小学的时候,她和男孩子打过架,初一的时候,她曾经厉言斥责过调皮捣蛋的男生。现在,她不再和男生有任何冲突或者交往,因为管理男生的权力,已经移交到了他们自己的手中。即使她仍然是最优秀的那一个,老师却已经不认为她有管理男生的能力。
这份隔离,她曾经以为是成长,现在看来,却带着难言的轻蔑和鄙视。
一瞬间,她读过的历史,她经历的生活,她看到的新闻,她观察的社会,她以前觉得熟而又熟的一切,在她新觉醒的性别意识里,突然都呈现出了新的面目。原来历史真的是“his story”,他的故事;原来这个社会,仍然是一个男人的社会;原来“老弱妇孺”,是一个将终身跟随她的标签;原来电视新闻里,任何一个权力中心的集会,那清一色的西服领带,代表了一种隔离;原来…… 原来……
原来她一向认同和理解的一切,并不是属于她的一切;原来她为自己构想筹划的未来,不一定是她的未来。
鲁迅先生笔下的狂人,看到书里写满了“吃人”。而林之若此刻眼前一串串冒出来的,却是“男权”两个大字。
林之若被自己的新发现震撼,竟然破天荒第一次,失眠了。
第二天上课,自然睡得天昏地暗,居然还作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是一个大侠,风流潇洒,踏雪寻梅。突然,雪地里窜出一个杀手,一柄乌黑的长剑向她刺来。就这点本事敢来惹我?她轻蔑地笑,折扇轻挥,突然碰到自己的胸膛,突然就想到,我不是女孩林之若么,哪里是什么大侠,哪懂什么武功?那剑冲着胸口而来,却不知道怎么刺中了手臂,钝钝地痛。她蓦然惊醒,发觉唐馨正在拧她的胳膊,看到她醒来,冲着她挤眉弄眼。抬起头,只见物理老师兼班主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正一头雾水,耳边唐馨轻声说:“老师说上次测试最后那道大题,全年级只有你一个人作对了,让你上去给大家讲讲你的思路。”连忙捞了铺在桌子上的卷子,走上讲台,低头看着题目,清了清嗓子:“这道力学题,看来很复杂,其实关键是找准成对的作用力与反作用力……”
忽然觉得班上安静得异常,连记笔记的刷刷声和纸张翻动的悉窣声都蓦然消失。抬起头,看到全班同学都愕然看着自己,而前排的唐馨杀鸡一样地使眼色,做口型。最后还是班主任咳嗽一声,解救了她:“林之若,我们在讲加试的那道电磁学题,不是这个力学题。”
听到下面窃窃的笑声,越来越明目张胆,林之若恨不得立刻变成武林高手,踏雪无痕瞬息千里地逃进深山老林。镇定,镇定,真正的大侠都见于危难之间,存亡之际,用智慧和武功,化不利为有利。她再次清了清嗓子,出语惊人:“其实这道题我是做了弊的。”
果然立刻安静了下来。
她不慌不忙:“这道题单凭初中的知识点,很难推算出结果,因为带电体的形状并不规则,大家找不着头绪,是很正常的。我因为参加数学竞赛,学过微积分,是用微积分的原理先知道了大致的结果,再倒推上去,得出步骤的。其实光用平面几何的知识,也可以解开这道题,不过因为是物理题,大家被局束了。过程是这样……”
林之若越讲越镇定,越讲越流利,把整个步骤在黑板上演示了一遍,回过头来,看到班主任那已经熟悉了的欣赏的眼光,同学们崭新的震惊和崇拜,不由得微微得意。
下课后,唐馨憋了很久的大笑终于爆发出来,指着林之若:“服了你了,推都推不醒,要靠掐的,结果还是一开口就露馅了。要换了我,早找个地洞钻下去了。你居然面不改色,眼睛不眨地就是一通神侃,简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林之若一本正经:“诗人都是这样练成的。”
唐馨揪着她的脸颊:“我看看你脸皮是怎么练成的,居然这么厚。”
“对了,”唐馨想起什么,转身从书包里摸出一样东西,塞在林之若手里,在她耳边低声说:“这是给孟繁星的。你既然脸皮这么厚,就派你去送给他吧。”
林之若知道是邀请他吃饭的纸条,便揣在兜里,也低声说:“怎么送?就这样走过去递给他?”
“那不是全班都知道了?你不想活了?用什么方法我不管,总之这个差事交给你,你要负责安全秘密地送到。”
林之若凝神苦想。放学后以租书为名,去他家的书店找他?不行,开学之后,已经很少在书店碰到他了。这样的纸条,估计是不方便托他家人转交的。偷偷跟踪他,等无人的时候再上去搭讪?怎么听着情境这么耳熟,月黑风高夜,一美女,啊不美男,走在路上,后面鬼鬼祟祟跟着一人,到巷子深处,突然面露凶光扑过去。啊,那是色狼作案。
幸好下午语文老师来叫她发作业,解救了她的难题。发到孟繁星那里的时候,她把他的作业本小心平放在他的桌子上,拿出那时候男女生之间说话惯用的那种冷淡疏离的口气:“老师说你这次的作文跑题了,让你仔细看看评语,以后注意。”说完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向下一个同学。果然,周围的同学各行其是,并未觉出一丝异样。
孟繁星摸不着头脑,翻开作文本,只见龙飞凤舞红笔朱批一个“良”字,并无其他评语,却赫然夹着一个纸条,不由得心怦怦跳了起来,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连忙攥在手里,想要出去看,偏偏上课铃响了。
放学后,林之若把这件事情告诉唐馨,又惹得她大笑一场。笑过之后忽然诧异:“咦,之若,这么恶搞,不是你一向的风格啊?”同班将近两年,她心目中的林之若,是一个内向冷静,少言寡语的人,虽然一旦惹怒了她,她言辞尖利雄辩滔滔能让最调皮的男生哑口无言。班里的同学,因此一向对她敬而远之。这也是为什么在分班之前,她虽然爱说爱笑,却一直没有和林之若真正接近的原因。
林之若为她理了理鬓发:“以前的确不是。但现在不同了。”
“怎么?”
“因为我现在和你同桌啊。你没听见过,近墨者黑么?”
唐馨做出捶手欲打的姿势:“你敢说我?”
林之若缩缩脖子,一副害怕的样子:“我错了,我错了。是近朱者赤,不过,是会哼哼的猪,乱发花痴的痴。”话音未落,人已经敏捷地拎起书包,跑出了门口。
唐馨的娇嗔从后面传来:“别跑,有能耐你等着。”
看到唐馨没有追过来,她放慢脚步。街头的柳树,已经抽出鹅黄色的新芽,柔软的枝条,随风上下,烟云满地。墙角路边,已经悄悄绽开了一些各色的小草花,粉白嫩紫,星星点点,不为人注意地盛放着自己所有的娇艳。
就像我的青春呵。林之若心中忽然柔软地触动。
她内心深处隐隐觉得,这个春天,伴随着身体的改变,一切都不一样了。以前那个宁静安乐,独往独来,自由自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可以不理会全世界,也可以拥有全世界的孩子不见了,而成年人的迟钝的理智和清醒,又迟迟不来。她迷失了自己,只好向身外寻觅。所以,和唐馨这个似乎所有人都喜欢的女孩在一起,参与自己以前不理解也不想加入的女孩子的种种嬉笑打闹,分享让她脸红心跳的小秘密,才那么地重要,那么地顺理成章。
街旁店铺的橱窗中,模特身上一片鲜亮的紫色吸引了她的目光。踌躇了一会儿,林之若走进店铺,做了一件她十五年的生命中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她去银行取了自己的零用钱,买下了那件衣裳。
只是当时已惘然
最后一节语文课。孟繁星正襟危坐,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脑子乱哄哄的,各种揣测情绪你来我往,纷繁迷乱。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林之若竟然借发作业的机会,给自己传了一个纸条。按当时的惯例,这样的纸条,哪怕里面写的是今天天气不错哈哈哈,也只能意味着一件事情,那就是林之若对他有好感,想和他交往。
可是,据他所知,这样的纸条一向是男生的专利,从来没有听说女生会主动的。
终于熬到了放学,在一个僻静的街角,他颤抖着双手,借着夕阳的余晖,打开了那张已经被他汗水浸湿的纸条。
纸条上是短短一行字:孟繁星:多谢你帮我挡了镁片。周六中午在汾阳楼请你吃饭。不见不散。唐馨。
这正是唐馨的大作,百分百抄袭程辉。
孟繁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语文课本上总也背不下来的古诗,这时候突然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
仔细看看,果然,那笔迹纤细圆润,典型的女孩子手笔,和林之若练过硬笔书法的流利飘逸完全不同。
这怎么可能呢?那样巧笑倩兮的为无数男生倾慕的女孩,居然主动邀请他?那么林之若呢,只是为好朋友传递消息么?
他怔怔的走着,若惊若喜,骄傲,惶恐,以及一丝失望一起涌上心头,也说不出什么滋味。
周六中午,孟繁星心怀忐忑的去了汾阳楼。按服务员的指点,进入一个小小的屏风围起的隔间,看到摆满了菜肴的桌子边,一个人转过头来,却是满面惊诧的程辉。两个人还来不及交换情报,两个女孩已经携手而入。
唐馨掏出一个纸条,展开,铺在桌子上,笑吟吟的望着孟繁星。孟繁星拿起来看了一下,在程辉诧异的目光中,掏出了自己的那张,并排放在一起,推向程辉。
程辉读了第二张几乎和自己的一模一样的纸条,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略略尴尬,但是转念间就大笑起来。另外三个人也跟着笑了。
林之若拿起桌上的水杯,向程辉晃了晃:“这个主意是我出的,难得你不介意。就冲你这么宽容大度,我以水代酒,敬你一杯。”程辉爽快地喝了一口。
林之若放下杯子微笑:“唐馨说,你欠了她的,她欠了孟繁星的,而孟繁星欠了我的,现在我又欠了你的,这么一循坏,我们资债两抵,互不拖欠。”
大家都笑了。唐馨道:“大家也别说什么感激道歉的话了,一场同学,都是缘分,这顿饭我们均摊,就算大家交个朋友。”
程辉手按着杯子:“怎么能这样?事情是因我而起的,这顿当然我请。再说,帐不是这样算法。林之若没有欠我的,就算有,我也宁愿不两抵,继续欠着唐馨的,”他顿了顿,似笑非笑:“最好,欠一辈子。”
唐馨羞得低下头去。孟繁星觉得她眸光一转,有意无意的掠过自己,心头一动,赶紧打岔:“辉子,班长和学委在此,你也得收敛点,不能像平时开玩笑一样没轻没重的。”
林之若却道:“这样最好。老实说,听到唐馨说得那么漂亮,我心里可悬着呢。看你点的这一桌子菜,恐怕得不少银子。我现在口袋空空,本来就是打算吃白食来的。你要不推托,我就惨了。”一席话说的大家都笑起来了,解除了唐馨的窘迫。
大家开始吃菜,开头的尴尬过后,气氛越来越融洽。唐馨本来活泼外向,林之若博闻多知,孟繁星随和开朗,程辉又天生诙谐幽默,能言善道,经常逗得大家捧腹不禁,他自己偏偏还一脸严肃。
话题里自然少不了班里的事情。提到昨天发下来的物理测验,程辉说:“物理老师这次出题太变态了,我一大半题都是蒙的。发卷子的时候,万里江山一片叉,上面一个大大的圆圈,我吓了一跳,还以为得了个鸭蛋呢,结果仔细一看,原来前面还有一个六。真是心脏差一点都不行啊。”
孟繁星附和:“我也很惨。交卷的时候,有两道题没有开始答呢。我也是勉强及格。中考要是这样,肯定挂了。”
唐馨也赞同地说:“这次的题是比较偏。我帮老师统计的分,全年级都偏低,百分之四十二不及格。中考应该不会这样。”
程辉说:“不过,好像题越难,越能显示出我们班长大人佼佼不群,一枝独秀。林之若,你究竟是不是人啊,那样的题你都得满分,连加试题都不放过。要不,你给我一张你的照片,我回家拿香火供起来,中考的时候保佑一下我,怎么样?”
林之若笑道:“我也是侥幸而已。哪里有那么夸张啊?”
唐馨叹道:“咱们不能和之若比。她这个人,题不难不做,不偏不看。我本来是不服气的,自从和她同桌之后,才知道平时那些中规中矩的考试,她虽然都是年级第一,可是根本没有显出实力来,我下辈子也赶不上。”
林之若抱了一下唐馨的肩膀:“心儿你要再这么说,我可真是无地自容了。你不知道我多羡慕你呢,有那么多人喜欢你。”
话一出口,才意识到不妥,马上向程辉看去,程辉也正看着她。她本来不是那个意思,这样一来竟然坐实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程辉打趣道:“你要是不介意,我也喜欢你,如何?”
唐馨拍手笑:“好啊好啊,我赞成。”
孟繁星也跟着笑,心中却隐隐泛起一种难言的酸涩。
林之若回眸看着唐馨:“你真的赞成?”
唐馨怔了怔,方才意识到程辉话中的那个“也”,是指他先喜欢了自己,不禁恼羞成怒,习惯性的伸手去揪之若的脸。可是少女的心,对于程辉这样明确的表达爱意,还是不由自主地暗暗欢喜。
程辉一本正经的道:“我本来有一个就心满意足了,现在既然唐馨都赞成了,那我也不介意辛苦一下,连班长大人一并拿下。”
唐馨跺跺脚:“之若,你还让他说。”
林之若笑道:“怕什么,像你这样的美女,护花使者自然是越多越好。哪天你凑足了一个足球队,我给你当经纪人,保证胜过国足的那帮家伙。”
看到唐馨脸红了,孟繁星赶紧转移话题:“昨天班主任又唠叨了一顿中考,说咱们班真正有把握上一中的,也就不超过十个,你们怎么看?”
程辉笑道:“你别听他危言耸听,那是吓唬咱们呢。咱们四中一向是全市最好的初中,每年至少有一半都去了一中。反而是进去之后,才真正有一关呢。”
孟繁星关切地问:“怎么说?”
“听说一中的惯例,开学一个月就要按高考的成绩统一模考,前五十名组成一个快班,教课的难度进度都比其他的班级领先。进一中容易,要进快班就难了。”
唐馨道:“我妈妈也是这么说。而且据说每学期期末考,都要按成绩重新排班,一旦成绩下降了,就会被调出快班。”
林之若惊道:“这也太残忍了。简直是一进侯门深如海,从此不能后退。我宁可不进。”
程辉道:“就你的成绩,想不进都不可能。唐馨肯定也是会进去的。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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