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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囚記-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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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還狡賴!」淨一唰地一聲,又將已放至肩上的木棍一式『打棍尋山』,兩膝一屈,隨著掍梢又指向淨二。

  「得得,」淨二往旁跨步躍開,抓起了地上的衣裳抹去一臉汗水道:「欸!真累了,哥,你說師傅能找到這兒嗎?別要是唬騙咱們吧!」

  此時淨一也拿著自己的上衣擦著汗,半晌後才回道:「肏,管他這個老禿子,你以為我還真看上他那三腳貓功夫?還少林寺學來的,我還是達摩他老子咧!」

  淨二將半溼的衣裳套上,道:「達摩不是天竺國和尚嗎?那你不也就是天竺國的小捲毛了?」

  啪了一聲,淨一扔了顆石子,還好只打在淨二手持的掍身中央。

  「肏!我是小捲毛,你是我弟弟,不也是小捲毛?」淨一怒道。

  淨二洠в谢刈欤值芏酥昧搜b後,便併著肩往臁笏路较蛐腥ァZw耕躲在樹後,直到兩個小和尚消失在山嘴裡,方才羨慕地獨自一人慢慢蹙回寺中。

  接連幾日,趙耕途經此處,總會注意傾聽,只要兩個和尚又在此習武,便同樣避於樹後窺視。發現兄弟二人武藝,淨一確實要比弟弟高上一截,有時練棍有時習拳,偶或半生不熟地練練提氣彈躍的輕功。趙耕也就趁自己在寺內獨處時,依淨一教導淨二如何提氣,如何邭猓偸遣坏靡I。

  如此又過了數日,當趙耕知道這兩個和尚不過是撸Х缴仓皇墙枇舸藦R而已,因此再見此二人趾高氣昂的表情時,便克制不了地顯露出不悅,此後見面時反像是兩方有仇似地冷目以對。

  「哎呀,有句話叫什麼少年時候血氣很旺戒之在鬥,大概是這麼說吧。趙小少爺,您一個人出門在外,可千萬鬥氣不得呀!」

  「我也不想呀,可這兩個禿子實在是太欺生,要不是我不鬥氣,而且又是佛門淨地,早找他們打上一架了!」趙耕和梢公說時,仍帶有怒意。但其實他心裡清楚自己不會武術,雖知兩個小和尚只會粗湽Ψ颍珔s絕對能輕易制服自己。

  此時,小船往北航行了有五七浬水路,趙耕邊搖著櫓邊又和老船公說著撸Ш贾莸钠渌腥さ氖隆

  天熱的關係,趙耕忍不住停了櫓,將櫓柄夾於腋下,把頭頂上的竹笠摘下當扇子扇風。

  哪料,梢公才一抬眼,便露出驚異表情,趕緊四處張望,急道:「這不得了,你快將帽兒戴上,快!」接著便壓低聲音,彷彿怕讓河裡的魚兒聽去一般:「你讓那兩個小和尚給剪了辮子了?」

  原來趙耕笠下一頭亂髮有如豬鬃般冒出頭皮的僅有幾分長,這種長度待要結辮恐怕還要再等上半年八個月。

  趙耕瞧看了梢公的表情,趙耕忍不住笑了出來,但心中又想到自己為了這辮子的事,卻又頓覺委屈,扇了幾扇後便將竹笠往頭頂一放,回道:「您老人家問這話怎麼和衙門問案的一個樣子!還能讓那兩個禿驢把我剪了辮?我早將他們剪成了太監。您別瞎猜,我這辮子是自己剪的。」

  梢公露出更加難以置信的表情:「自己剪的?哎喲,我看您還是快快回家吧,當心闖出禍來!」

  「來不及啦!禍已經闖出來了,」趙耕一付無所謂的神情說道:「關也關過了!」

  「你是說,」老人身子往前挪了挪:「讓官府捉去問話,下大牢了?」

  「是呀!真是,不就是剪了辮子,值得大驚小怪的,」趙耕嘟著嘴,狠搖了幾櫓道:「莫名其妙把我關在嘉興衙門牢裡一個多月!」

  「用刑了?」老人擔心地問。

  「那倒洠в校冠w耕輕描淡寫地回道:「只問我住哪兒呀?到江南去為得啥呀?還有幹嘛把頭髮給剃了呀?」

  「那您又幹嘛把髮給剃了,真不想婚想出家?」

  「誰想出家了!我還想找那兩個禿子算帳呢。」趙耕憤憤地說著。

  原來趙耕待在臁笏箩醽淼哪嵌螘r間裡,兩個和尚益發見他不順眼,經常藉故尋事刁難。

  寺裡洠в需従亲陨絺任謇镞h處的一流小溪擔來的,撸Х缴灿梅垦e的一缸水,小和尚不准趙耕使用,說是要水自己去擔。然而缸中的水總維持著七分滿,趙耕就是自己挑了水來傾入缸內,小和尚也說這水大部份是二人挑來的。

  趙耕只是敢怒不敢言,還好吃飯睡覺各管各的。

  趙耕成天在外玩耍,回寺裡隨意吃了寺僧備的簡單齋飯,因為洠в兴蓻_洗,自己又懶於走到五六里路到溪裡。就這麼一晃十來天過去,頂上髮辮長期未洗,都結了板。不久,果然惹上了頭蝨,每到晚上搔癢無比難以入睡。此時,去了兩次溪裡刷洗,但髮中已藏有蝨卵,再想清淨已極不易。

  也合該有這一天,上午巳時,巡廟和尚發現寺裡神案上的三只小銅香爐不見了,趕忙通報廟祝,廟祝待天黑趙耕回寺後便開口相詢,趙耕回說不知。但廟祝竟說有人指控說一早有人見到趙耕拿了後才出寺的,還道怕是拿去變賣了。

  趙耕辯道不是,要與舉發者對伲藭r廟祝才說,舉發者便是已於今天正午離開廟裡的那兩個和尚,離廟尋他們的師父去了。

  趙耕雖一再辯解,但廟祝卻說了,廟裡齋飯實在有限,還是請趙耕離寺。

  趙耕本來就是借住此處,人家已算是對自己有恩,如今話都說到這份上來了,心中儘管充滿委屈,但也只能認命。此時趙耕身上盤纏所剩不多,心中便打定主意,離寺後便逕返徐州府。

  趙耕走在路上越想越是憤恨難平,心想那兩個小禿子竟然誣陷自己,就這麼離去實在心有不甘。

  卻突然間想到了初來寺裡時,有天見到兩個小和尚走在山裡路上,後面跟著三五個五六歲的毛頭小娃兒,邊跟邊在身後耍嘴道「禿子下雨免打傘,太陽照得光燦燦!」。兩個和尚急轉身做勢要打人,孩童便一哄而散。

  淨二高聲回道:「禿子怎麼著?禿子不長頭蝨!」。

  趙耕這會兒長了頭蝨,離開寺廟後,奇癢難耐。這下便想到了孩童與淨一淨二的這件事,趙耕想想,淨二說的這話倒也不無道理;才這麼想,便立刻找了一處樹蔭,拿起包袱裡隨身帶的一把利剪,一咬牙索性將辮子給剪了,洠в戌R子便摸索著將殘髮慢慢去掉。

  剪了髮辮後的趙耕不禁覺得好笑,這下雖不用再為頭蝨煩心了,不過自己卻也成了一個禿子;尋著路旁一處集子,挑頂竹笠戴上後便邊玩邊走地慢慢往北踱去。

  「洠氲讲烹x開杭州三天,」趙耕繼續說著:「才到了太湖南岸,就讓兩個軍爺一把押進了嘉興大牢!」

  梢公聽了也覺得好笑,於是說道:「洠в眯叹秃茫罱鼛讉月裡,都說有些和尚、道士專剪人髮辮哩!傳言說他們有著什麼妖術,拿了別人髮辮或衣袖片兒什麼的,就能施法叫此人魂兒出福В瑢L嫠中┕串斈兀 

  趙耕回道:「這些我在嘉興牢裡聽說了,我才不信這個。我和衙門說了,我說我這是自己剪了自己的辮子,又不是去剪別人的,這有何干?有人施妖術要自己去替自己幹壞事的嗎?」

  梢公歪著脖子想了會兒後道:「說的也是,」卻又不解地問:「那怎麼還給押了個把月?」

  「官府說得更莫名其妙咧!說自己剪的那罪要更重了!你說氣不氣人,還說理嗎?」趙耕又使勁地搖了幾櫓,船奮力往前游去,把個老梢公欽羡得,憶起了自己幾十年前也有這般力道。

  趙耕又道:「不過幸好也洠ξ矣眯蹋眯桃矝'用,難不成一用刑我就承認自己派遣自己去幹壞事兒了?」船又往前快行了一箭遙,「衙門只是差人去查了我的底兒,終究是將我放了,但還是押我前後共三十七天。」

  趙耕離開嘉興衙門後,即便是資斧尚豐,也毫無興致再四處撸ПU。何況身上已所剩無幾,於是一路算計著身上所餘,省吃簡用返回徐州府。

  趙耕一路上少不了對兩個小和尚的裕洌徽撗g是否存在,但斜門卻是夠斜門了,也許可用「心談t臁惯@句成語吧!趙耕洠в邢氲降氖牵斔麤'有受到任何刑罰而離開嘉興牢房時,淨一淨二兩個和尚,卻正在杭州知府衙門裡,撕心裂肺地受著酷刑!

  *** *** ***

  趙耕與老梢公說了離家這段時間裡的種種,自己彷彿又重新過了一回這段日子。

  望著偏西的太陽,唐家灣已在視線裡了,趙耕其實仍有充足的力氣再多划幾浬河路到達唐家灣渡口。但他想到了老人家還要獨自一人回去,再晚了恐怕天黑之前回不了出發地。於是找了一處渡口前的卵石子岸邊,趙耕和老梢公告辭後,依舊又是提氣,又是氣叩ぬ铮闹泻鷣y搞了一陣子後,方才躍上了岸,這一躍卻又讓那艘破舊小船搖晃了老半天。但這回老人家卻是皺著一張笑臉,右手握緊船櫓,左手揚在半空中緩緩地朝趙耕摚е

  離家鄉已近了一大步,趙耕沿著河灘草地,尋著船伕們過往所踏出的小徑往前走。

  此處已屬邳縣地境,心想到了邳縣隨處找個地方留宿一夜,身上僅剩的錢,除了還夠一日買食外;其餘的還可用於明日,攔艘小船折往西行,天黑以前便可到達徐州府了。雖然趙家莊離府尚有百來里路,但徐州府那個冒姓角交兒,上門商借幾兩銀子是不成問睿摹

  趙耕一個人走著,當初離家時洠в凶⒁獾剿闹茱L景,這回用心去瞧,真是美呢!

  雖說走在人工河道的岸邊,但每隔一段路便會經過一道道的小河,縱橫交錯,構成了一片龐大的水呔W,而這些河流又與沿海海岸線相通,這兒真是集了江湖河海四種美於一處。

  趙耕心中認為這就是隋煬帝所開鑿的吆樱蠋熣f隋朝當年開鑿吆訒r,役丁死亡者十有四五,強徵了河北諸軍達一百多萬,還說男丁不夠使,又抓了女工。光是監工的監造人數便有五萬,弄得許多人家鬻賣妻兒的。

  但趙耕清楚記得,老師末了竟感嘆一聲說:「在隋之民,不勝其害也;在唐之民,不勝其利也!」

  趙耕慶幸自己不是生活在千餘年前的隋代,洠в惺苓^隋民之害,自己雖也不是生活於唐代,不過現今,由這一路來所見到吆由萧镀A不絕、風帆似牆的繁景可知,得利的可不僅是有唐一代而已。

  趙耕心中能想到的層面非常湵。J為其實人生的境遇何嘗不是如此,許多不幸的遭遇,經過一段時間後,往往驗證出其實那竟是福而不是禍,反之亦然。因此,人生似乎不該對一些事過於計較,但,王八羔子!兩個死禿子,我咒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往西邊望去,棉花田自腳下延伸到遠處看不見的盡頭。

  趙耕摸摸身上的棉布衣裳,想到了回到家中,父親也許不會再要求他立刻成婚了。但,誰知道呢?

  今年因為黑瘦病的影響,選繭留種的工作是不用做了,蠶種勢必得用買的。至多再幾天,等趙耕回到趙莊,應該也不用談沖喜的事了。

  趙耕想到這兒,遠遠地便見到如豆一人步履急促地自遠處迎面走來。過了約半炷香時間,兩人已相離不遠,趙耕看出了來人是一名身著迦衣的光頭和尚,這立刻又讓他想起了淨一淨二。

  想起了便又有氣,過去總聽人說出家人不會打誑語,洠氲竭@兩個禿子,修佛修到哪裡了?竟至隨意誣陷他人。

  又想到了因為剃了髮的事,讓官府押入大牢,至今也洠芘宄约禾甑捏層峙c那些剪人髮辮的妖人有什麼關係?嚴格說來會將髮辮剃去,自己還該是受害者才對!

  才想到這裡,和尚已走到面前,趙耕眼見和尚雙掌合什對著自己行了一禮,自己也依樣回了禮,但心裡卻暗罵了一聲「禿驢!」,罵完心中正自好笑。

  和尚眼神有異地盯著趙耕兩眼直瞧,趙耕心中砰地一跳,暗想莫非這和尚能閱人心思?

  「居士保重!」和尚又是一禮,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但趙耕清楚聽見,離去的和尚口中說著:「是劫躲不過!吉人自有吉相!」

  趙耕覺得莫名奇妙,想叫住相詢,但想了想也許是個瘋和尚,於是轉身背對和尚繼續走他回家的路了。

  此刻正走在吆优砸唤刎票频耐梁拥蹋w耕還是覺得方才那和尚有說不出的怪異,不禁邊走邊回望和尚行去的背影。卻不料,左腳正踢在堤上不平坦的一處小土疙瘩上,於是一個顛躓,右腳忙一重踩,卻又踩在土疙瘩旁的小水窟窿邊上,這便骨溜一下,連人帶包應聲跌進了吆友e。

  「呀,救!救救……」趙耕不識水性,「救救……快我……咳咳……」趙耕驚慌地扔了肩上包袱,雙手高舉著胡亂摚瑁舆B嗆了幾口「救……咳咳……救…!」

  趙耕又叫了兩聲,婆娑的眼裡見到了遠處岸上離去的和尚。

  接著再嗆了一回,見到了岸上的和尚停下腳步,和尚正望向河裡的自己。

  趙耕又咳了好幾聲,死命撐著,總算一顆長著亂鬃的頭浮出了水面,岸邊已洠в辛撕蜕校w耕知道自己完了!

  知道自己這回真玩完了!

  趙耕清楚地感覺到,水裡有人使勁將自己兩腳往下拽,他又接連地喝了好幾口水。慌亂裡似乎見到了岸邊遠處和尚模模糊糊的身影跑離了,趙耕分不出是期待或是真實,但確定自己完了,一條未滿十七年的命今日休矣!想到了家中的雙親,想到了家裡春天得病的蠶兒,想到了這唯一一次的出省之撸Ь谷肓死危氲搅俗约哼@趟浙江之撸Ь挂咽且簧淖钺嵋贿',趙耕十七年來頭一次後悔洠牳赣H的話,應該是要沖喜的! 

  「嘔!咳咳……!嘔!咳咳……!」

  趙耕感到一股水自喉裡湧出,澆在自己臉上,他急急吸了一口氣,又讓水嗆住了,於是又連咳了幾次。

  「好咧!吐水了,水吐出來就好了!」趙耕聽到周圍亂嘈嘈地。

  接著又有兩三人的腳步聲跑近了。

  「咦,是個年輕小伙子呢,剛還俗的?不是本地人呀!怎麼跑這兒來尋短?」

  立刻有人啞聲應了:「不是尋短!是戲水!為了戲水才還俗的。」

  一個高音的人尖聲道:「有這回事,和尚就不能戲水?不會水性還戲什麼水呀!讓水給戲了吭!」

  啞音者回怒道:「他就是和尚,就是為了戲水才還俗,怎麼?和尚就不能還俗。」

  一人插口排解:「你倆人別再吵啦!問他不就得了,老是吵,這也能吵!」

  高音回嘴:「這人不講理呀,老愛抬槓,我……」

  「誰愛抬槓了,你別要……」

  「好啦好啦!別再吵啦行不行?」

  接著,眾人兩頭忙地又介入制止了二人。

  「來,醒了醒了,聽他怎麼說唄!」

  「年輕人不懂事,還不是瞧吆友e洠эL洠Ю说模皇沁@位師父瞧見,命早洠Я耍∵住呛蜕心兀俊

  「剛剛還在這兒呀!」

  趙耕臉頰上被人拍了幾下:「喂!您哪兒人呀?」。

  緩緩睜開兩眼,又咳了幾聲,意識到自己正躺在硬泥地上,十多張黑皺皺的臉望著自己,於是他屈肘想撐起身子,才撐一半便又咚地一聲撞向地皮。

  此時有兩人由背後支起了他的上半身。

  趙耕又是一陣亂咳,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這是哪兒?我怎麼回事?」

  趙耕覺得眼前的一切與他的日常生活全不相干,滿心疑惑。

  「你落水啦!是個和尚瞧見,跑來棉花田求救的!」

  啞音的人急道:「欸!你說說,是路過落水的還是來戲水的?」

  尖音逼問道:「對!說清楚了,是還俗和尚來戲水是不是?是不是!」

  「椋ё欤∽屗f,」扶著背的人斥了一聲後,在趙耕兒耳旁輕聲說:「您命大,要不是我們今兒來田裡去蟲,那個和尚不會水,你呀!現在正在回答閰王老爺提問呢!」

  趙耕撐直上半身,發現自己全身烏溼溜溜的活像個剛被撈上水命垂的鯰魚,眼前十來個農夫,其中兩個年紀較輕的也是一身溼。

  「咳咳!謝謝你們幾位大哥及老大爺!咳!」

  「你要謝得先謝那個師父!但他興許有著急事,見著我們抬你上岸,就不見影兒了。」

  此時正是未末時分,日照仍強,趙耕全身溼透,卻覺得透心底地涼爽。

  當時溺水,求生時兩手亂使力,因而目前除了雙臂無力之外,身體並洠в衅渌贿m。於是緩緩站起,再三和這些農人道了謝,同時向兩位下水救他的年輕農伕詢問住處,說改日登門答謝。農伕老實,笑說不用謝了,只回道是該去廟裡謝謝那位師父才是。

  於是趙耕只有留了家鄉趙莊的位置,邀約這些人農閑時可來一撸А5w耕心裡知道農人總是一年到頭忙,不可能由這兒跑到趙莊去作客;只怪此時身上連貼身的包包都丟在河裡了,實在拿不出枺鞔鹬x對方,只能口頭再三表達謝意,然後道別。

  趙耕這下真是身無分文了,一個人往邳縣鎮上走去。

  這回他離開了河堤,走進棉田裡,望望太陽的位置,便認準了邳縣的方位。心想下回有機會再來此處,得問問這裡附近廟宇,看是否可尋到今天救他一命的和尚。但又心想,這個和尚十有*也是個撸Х缴@輩子恐怕是洠в幸娒嬷x恩的機會了。

  趙耕在棉田裡走著,發現今天太陽西斜的速度忒快。

  今兒真是倒楣透頂,趙耕直到太陽落在棉田的另一端裡,他才承認自己是迷路了;直走到了天黑,也洠б娭h的影子。

  趙耕一度懷疑自己的腦裡也許是進了水,糊糊地一團,行走的方向明明是對的。

  腦門進水,肯定會有後遺症的。

  再一會兒,四週像墨一樣黑,洠Хㄔ偻伦吡耍蟀滋於寄馨崖方o走失,黑夜裡怕不會又跌入了水裡。萬一真如此,可就真洠恕

  這個時候,趙耕眼皮彷彿灌了鉛一般直往下墜。

  趙耕摸黑走著,突然發現了眼下正有一處空草地,黑夜裡,這塊地有如家中的床一般,像在叫喚著自己,他再也撐不下去了。

  這一夜,趙耕洠уX睡在邳縣的客棧裡,他睡在棉花田裡。

  夜裡,趙耕做了數不清的雜夢,情節像亂麻,洠ь^洠Ьw,天方開曙,這才離開夢境。

  趙耕站起身子,望見四周一株株低矮的棉樹,好半天才憶起來自己是怎麼待在這裡的,這下他覺得自己的記憶力似乎受到損傷。

  趙耕摸摸頭後繼續回家的行程,過了棉田是一片桑田,也幸好有這片田。趙耕摘了些桑椹裹腹,又脫下上衣摘包了兩三斤左右的棗紅椹子才上路,心想著若肚子餓了便可吞食充肌。

  由於家中養蠶,對於桑樹的功能及歷史,趙耕知之甚詳。

  桑樹的功效其實非常大,除了葉子能養蠶外。樹皮可以用來造紙,桑木更屬硬木的一種,軍隊甚至取來做雕弓之用;而桑椹在尋常時期可當水果食用,铮~時更可當作救荒之食。

  『曹老道兒』曾經多次說過『楊沛獻椹救曹軍』的故事:興平年間,新鄭縣令楊沛,鑑於長期戰亂,為圖未雨綢繆,便要求百姓平日採收桑椹曬乾儲備。結果當年曹操正巧帶領大軍路過新鄭,正苦於軍糧不繼時,楊沛便獻出了平日所儲藏的大量乾椹供大軍充铮唤饬瞬苘娭!

  趙耕從小到大,桑椹不曾少吃,但從來都只是當成零嘴,唯有在嘴饞時才隨意採了吃,洠в邢氲接谐蝗照鏁眠@個酸不溜丟的小枺鞒滹|。『曹老道兒』當年說曹軍的這個故事時,前後有好多回。趙耕此時回想起來,彷彿是有意要自己記住的。

  接著的一整天,趙耕就彷彿是一千五百多年前的曹軍一般,一路咀食著顆顆的桑椹充铮娼饪省_@天天黑時,趙耕便直接走到了徐州府,竟然越過了邳縣。

  原來當趙耕離開了吆雍拥套呙尢飼r,不知吆釉谮h這一段是成了一個超過九十度的大彎,拐往西邊,直到過了徐州府才回到了它原來的方向。

  趙耕南下時走的雖是水路,但沿途心不在焉,故而儘管走過這段河道,卻依然生疏。而回程這段旱路走下來,卻是不自知地竟抄了捷徑逕抵徐州。

  進到徐州城裡,趙耕一路問到了城隍廟斜旁拐進的民巷裡,一株最大最老的松樹長在門前的一座院落建築門前,趙耕的手握在門上銅環處,卻洠Э坶T。門內不時傳來吆喝聲,間又夾有衣衫籔籔之聲,配著擊拳踢腿聲響。趙耕仔細聽著,那是自己熟悉的聲音,再聽了會兒,判斷出門內院裡當僅一人。

  趙耕幼時之總角之交,姓冒名強,為家中獨子,鄉里間傳言冒氏一家與南明弘光時期四大公子之一冒辟疆同宗。

  冒強家境優渥,但不喜讀書,好交撸Ц鞣剑群梦渌嚒U酶赣H經商有成,欲離趙家莊,遷往徐州府或淮安府,冒強打聽說徐州府有幾家武館拳師武底甚好,便央求父親就近遷往徐州,那是近三年前的事。

  趙耕站在門首,發現院內已無聲響,便以銅環連扣數響。

  一會兒後大門半啟,由門外見到大半張臉,此人劍眉海口,目光若電,儘管此刻面上汗如雨澆,然而趙耕卻是一認便知,朗聲叫道:「冒小兒!」

  此時大門才開啟一人寬,門內冒強望著趙耕老半晌,突然間一張溼臉尽鲂θ荩话褜㈤T甩開,跨步上前,以虯筋四結的兩臂往趙耕身上雙臂合腰一把抱起。

  「哇,是耕娃兒!長高了哇,」冒強一個轉身,背對著門拿腳將門一蹬,這就算是關了門,邊抱著趙耕,邊往院中央跑去,道:「咋今兒才來,你髮辮哩?我以為來了個化緣和尚咧,你這回來不住個一年半載的,哥兒我可不放你回咱趙莊呵。」

  趙耕被放在院中央,自己拿手往頭頂短髮摸了一摸道:「還『咱趙莊』哩,你現可不是趙莊人了,我今兒來,是來和你借貸的。」

  冒強聽罷望著趙耕的頭狂笑了一陣,以為趙耕借錢是說著玩的。哪料,趙耕開口從家中蠶兒害了黑瘦病說起,害得父親打算為自己娶妻,再說到了下自己離開家裡獨下江南,到最後遇上了牢獄之災的事。

  冒強聽得趙耕的種種遭遇,一會兒擊掌,一會兒嘆息。

  「說罷,和你爹說聲,搬來我這兒住了。咱和過去在先生那裡一樣,我每日帶你去武館,練個三年五載的,看誰還敢欺侮你。」冒強站了起來,摚枇藘扇骸竸e說兩個禿子,就是一次上來十個八個也奈何不了你。」

  趙耕道:「是嗎?你敚把式我瞧瞧!」

  冒強瞅了趙耕後,想了會兒方才回道:「這麼吧,就拿你讓人押進了嘉興牢裡,你道那些衙捕有真功夫?還不是虛張聲勢,光會嚇唬你們這些尋常百姓。別說現在了,就是一年前的我,要有二三個上來,也別想給我上鐵鍊。」冒強見趙耕一臉懷疑,便又續道:「來吧,要說拿人,這『大擒拿手』是拔頂的了,我就示範一趟。之後,再教你個基本的三五招,讓你知道哥兒不是懀麖堊斓摹!

  趙耕想開口制止,卻見冒強已一躍而至院中央,將上衣唰地剝了,露出上半身的疙疸肉來,接著頭兒一偏將背後的蝎尾緊辮往前一甩,單手抓住辮尾再拋向頸後,那條長辮瞬時繞頸一匝後,辮尾自項後又逕自旋至面前,讓冒強一口咬住。

  趙耕只見眼前冒強雙臂一展,瞬間左掌右拳,掌如劈材,旋而左拳右掌,拳似打樁,兩臂風車兒似虎虎亂轉,有時卻又突然氣若撸Ыz,遲緩地移臂收腕。偶又騰身上躍,腳踢連環,頓或矮身,腿掃八方,揚起地面飛沙。接著,雙腳連踩七星、橫出勾子,雙掌復配合著推攔抵拒、送往迎來,拳腿相隨快慢依理,著實好看。

  趙耕坐在院旁石凳子上,睜著呆鳥也似的兩隻圓眼,絲牽一般隨著冒強飛上飛下。

  忽然間,眼前冒強兩腿一合,兩拳頓收,紅臉笑看院旁趙耕,喘著道:「如何?搬來徐州府和我一起習武吧!」

  趙耕問道:「你這就是大擒拿手?」

  「切,這哪是!」冒強走向一旁,抓起了地面的布衫抖落衣上塵土道:「我這幾式是燕青拳裡專用來對付大擒拿手的,學會這個套路,你當時就進不了嘉興牢房啦!這幾招不是武館師父所教,咱武館是專教快打快功的外家拳法。方才這套路是和我最好的昭順師兄教的,他在進武館前曾在山枺┌哺犝f是拜在鼎鼎大名的孫通下習武,但前些年,孫通铡畟嗣b身逃往北方。一年後昭順師兄曾尋去,但只傳言說他師父又避往關外去了。我只知道這些,這燕青拳可是梁山泊好漢燕青傳下來的,來來來,大哥我這就教你,你看它似乎困難,實則簡單,一學就會。」

  趙耕笑著搖頭:「別了,那得多久才學得會?我現在只著急著回家!」

  「我看你是急著討媳婦吧!來,」冒強走近趙耕,趙耕以為他是要坐下,哪知卻又是一把拑住趙耕手臂道:「不消一個時辰,只要五招,本來咱這燕青拳說是拳法,卻含腿勾十八法為輔,正是手似兩扇門,全懀融A人。不過我看你呀,算了,洠в懈撸瑓s是最忌胡亂出腿,洠皵橙耍瑓s先把自己踢成個仰八叉。咱這回只練練拳法,只基本的五招便讓你成了河鰻,除非遇著鐵捕燕青,一般衙捕可難輕易抓著。」

  趙耕聽得入神,問道:「鐵捕燕青?」

  「是呀,赫赫有名的京師第一名捕!我武館昭順師兄對我說的,師兄說待到學有所成,必定見這人一面,約莫三年後吧,我知道他不是說著玩的,到時還真打算上京投名刺拜訪拜訪他。」

  「去拜他為師?」

  「拜師?師兄說這不敢想,見個面罷了。這麼多年來有不少人想投入他門下,但聽說鐵捕燕青一生只打算收一個徒兒;然而卻是如丹道師父一般,只有師求徒,不准徒求師的。不過至今也還洠犝f已遇到心許的人可以傳授武藝,也許等見了昭順師兄或是嘿嘿,見了大爺我之後……欸!我還真有兩回夢到鐵捕燕青跪在地上給我磕頭,求我當他徒兒咧!」

  趙耕訝異問道:「原來你見過鐵捕?這人長得什麼樣子?」

  「說來才奇了,你道他長得如何?」見了趙耕搖頭後,冒強才面有笑意說了:「我念在這人求徒艱辛,才勉強同意他的『拜徒』,上前扶他起身,他一抬頭,嘿!這人居然長得和我一個樣子,也許根本就是我!」

  趙耕笑著一拳往冒強肚子打去,卻彷彿打在石牆上,痛得趙耕直甩手。

  趙耕發覺這個總角之交,在武學上的確長進不久。

  兩人說說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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