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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生-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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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说过了,没什么假赛,但肯定赢。”
“搞不懂,但事到如今只有靠你的自信赌一把了。”拓实将目光转向电视。比赛马上就要开始,解说员略显兴奋地说着,咖啡店里的气氛也热烈起来。
“拓实,刚才我提的那事——”
“说什么呢?笨蛋,现在哪有工夫说那些!”
“赢了就去,对吧?去东条女士那里。”
“好了,好了,知道了。到哪儿都跟你去,行了吧?”拓实紧盯着电视答道。
“这就好。”时生小声嘀咕道。
电视画面上,二十六匹马排成一排。栅栏在紧张的气氛中打开了。解说员说出了老一套的解说词:“所有的马屁一齐冲出。”
咖啡店里的客人也都探着身子,有几个还喊出了声。拓实身旁的一个家伙喊道:“林顿,冲啊!”估计他押了那匹名叫林顿·波勒邦的马。
拓实平时几乎不看赛马,所以对马匹的位置、奔跑状态等一窍不通。他只盯着扎着白色遮眼带的黑色的卡兹拉·海赛克,它身上的编号是七。
所有的马都进入了最后的直线赛道。卡兹拉·海赛克在内侧偏移,像是受到外侧马的挤压。编号为四的马从后面猛追上来,好像就是林顿·波勒邦。身旁的客人在拼命地叫喊。
两匹马纠缠在一起,冲过了终点,根本看不清到底孰先孰后。店里失望的呼喊声响成一片。
“七号,七号赢了!”
“不,是四号,四号赢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嚷着。拓实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只有时生笃定地喝着咖啡。
不一会儿,电视播放了照片裁判的结果。一幅黑白的静止画面现实,卡兹拉·海赛克以一个鼻尖的优势胜出。
拓实高声欢呼,旁边的客人则一脚踢翻了桌子。
三十分钟后,拓实和时生已来到知名的牛肉火锅店里吃起涮牛肉了。
“啊,我真服你了,猜得真准。我看你那么自信,以为你有什么依据才押的。知道真赢了的时候,我激动得直起鸡皮疙瘩。”
拓实大笑着,将扎啤倒进喉咙。啤酒真爽口,他们点的牛肉也是最高级的。虽说卡兹拉·海赛克最有人气,可仍有四点三赔一的赔率。十万元变成了四十三万元,稍稍奢侈一点也无妨。
“我不是说过万无一失吗?”时生将牛肉送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
“喂,现在可以透个底了吧,你怎么知道它肯定会赢?”
“我说了,很难解释清楚,估计说了你也不信。”
“你不说别人怎么相信呢?难道你能未卜先知?”
拓实想开个玩笑,不了时生倒沉思起来。
“是啊。这么说比较好理解。”
“喂,当真?”
“你看,你还是不信。”
“也不是。你的确猜中了,不由得我不信。”拓实扫视一圈,确认周围没人偷听,又小声道:“要真是这样,我们不就发财了?只管押能赢的马不就行了?”
时生苦笑道:“非常抱歉。当代的赛马,我只知道今天这一轮。”
“别那么吝啬,再预测一两轮。弄好了就成亿万富翁了!”
时生停下手中的筷子,长叹一声,瞪着拓实。“我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合时宜,可我真的无法再预测了,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拓实轻轻咂了咂嘴,将筷子伸到锅里。
“不过,”时生又展颜一笑,“未来的事情,也可以给你预测一二。”
“不赚钱的事不说也罢。”
“是非常赚钱的。比如,你与某人约好见面,但眼看要迟到,或者去不了了,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想办法联系呗。”
“怎么联系?”
“给约好见面的咖啡店之类的地方打电话啊。”
“要是约定的地点没有电话呢?”
“这个,”他想了一会儿,摇摇头,“只好事后再道歉了。”
“是吧?可再过二十年,就不用为这种事发愁了。因为几乎没人都带着电话呢,很小,可以放在口袋里,在路上也能拨打。”
“这是小孩子的科学幻想吧?”拓实嘲笑道,“破坏了你的美梦,我很抱歉,可这种事还早着呢!你知道吗?再过三年,就要有不投币也能打的公用电话了。只要有一张月票般的薄卡片,就能打上五百、一千元的电话。这样,公用电话将快速增多,人们何必要带着电话走路呢?”
“电话卡……打公用电话的卡片的确会热一阵子,但随着手机的普及,它就会慢慢被淘汰,公用电话也会越来越少。人们都将用手机进行交流。手机会增添许多功能,电话线本身也将高速化、复杂化,形成一个完备的网络社会。这是千真万确的,希望你好好记着。”
“我对科幻没兴趣。”拓实轻轻挥了挥手,又要了一杯扎啤。
出了火锅店,拓实对时生说:“你先回去,我得去几个地方。”
“去哪里?”
“这里那里的,债欠了不少,我想趁此机会了结一些。”
“哦,”时生点点头,“这样好。我回去等你。”
拓实举起一只手。见时生走远,他也动身了。不一会儿,他就开始蹦跳,还用鼻子哼着歌。
看到一个电话亭,他钻了进去,哼着歌塞入硬币,按下号码。这号码他记得很清楚。
铃声响过几下后,“喂?”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慵懒的声音。
“由加利吗?是我,拓实。”
“啊,什么事?”
“别爱理不理的,今天你陪我有好处啊。”
“别逗了。想叫我出去,先还钱。”
“还呀,不就那么一点吗?再把别的妞也叫上。好久没去‘周末狂热’了。”
“神经病!今天是周日啊。”
“管他呢,总有一家迪厅开着吧?今天我请客,大家热闹热闹。”
“你怎么了?”
“来了你就知道,不来后悔一辈子。要感谢今天日本德比赛上的幸运之神——卡兹拉·海赛克啊。”
“押对了?”
“闭着眼押了十万,中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欢呼声。
三个小时后,拓实开始尽情狂舞。他们硬让一家歇业的酒吧开门迎客,叫来一伙只要能白喝酒就不要命的狐朋狗友,即兴大跳迪斯科。廉价的音响放着英国比吉斯乐队的歌曲,威士忌和啤酒的瓶塞纷纷被拔出。这些家伙卖力地给拓实打着拍子,他更飘飘然了。有人为了让气氛更加热烈,竟脱光了衣服。
时生打开店门走进来时,场内正值最高潮。拓实站在桌子上,正装模作样地模仿着约翰·屈伏塔。
“喂,时生,亏你找得到这里。”拓实从桌子上跳下,“各位,他就是我刚才提到的小弟。”
场内响起一片欢呼声。
“好棒哦,也给我预测下嘛。”一个女孩媚声道。
“那怎么行?他是我专用的。”拓实搂住时生的肩膀,又对他笑道:“对吧?”
时生却没笑,面无表情地看着拓实。“你在干什么?”
“没、没什么呀,稍稍庆祝一下——”
时生甩开了拓实的胳膊。
“眼下是干这种事的时候吗?我可不是为了你这个菜告诉你哪匹马会赢。”
“话是不错,可赚了那么多,稍稍花掉点又何必大惊小怪呢!”
时生板起脸,挥起右拳砸向拓实的脸。尽管拓实喝醉了,拳的速度也并非快到躲闪不及的程度。然而,拓实却没躲,拳头命中了他的鼻子。
他的一个朋友站起身,一把揪住时生的衣领。
“小子,你要干吗。”
“别动,不关你们的事。”拓实捂着脸站起来,与时生四目相对。时生露出悲哀的神情,看着他。
拓实环视一周,说:“不好意思,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大家回去吧。”
这伙人的表情都像中了邪一样,疑惑不解地看着拓实和时生,出了店门。其中有一人嘀咕道:“拓实被人打,还真稀罕哪。”
拓实看了一眼捂着脸的手,手上有血。可不知为什么,他并不生气,甚至还有些惭愧。
“对不起。”时生说。
“没什么。”拓实摇了摇头,“不知怎的没躲开,好像觉得不应该躲开似的。”
他用身旁的餐巾纸擦了擦鼻子。纸立刻被染红了。
“走吧,拓实。”时生说道,“不是要去找女朋友吗?然后,还要去生下你的人。”
拓实攥着沾血的餐巾纸,点了点头。“是啊,上路吧。”
时生微微一笑,露出一点虎牙。
14
第二天晚上,拓实决定和时生一起去锦系町的紫罗兰。拓实提议,如今有钱了,可以坐出租车过去,但被时生否决了。
“有什么不行?比两个人的电车费也多不了多少。”
“这种做派不好,虽说有了些资金,可也不一定够啊,根本不知道找到千鹤要费多大功夫。”
“知道了。真麻烦!”拓实倒也不好反驳。
两人乘电车到浅草桥,换乘总武线。时生上车后也不坐下,专心望着窗外。
“看什么呢?这么一本正经。”
“没什么,看看街景。”
“没什么特别的景色吧?”
电车一过隅田川,就见各种大大小小的建筑物鳞次栉比,空隙间则填着许多民居,毫无统一感,给人杂乱的印象。
“你为什么住在浅草呢?”时生问道。
“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换了很多工作,逛了很多地方,最后就来到了浅草。”
“你挺喜欢那儿?”
“是啊,觉得不错。”拓实擦了一下人中,“那里的人都很有意思。”
“人情敦厚?”时生笑了。
“你也太单纯了,以为平民区就人情敦厚?要我说,没有哪儿比那里更要小心提防的了,那里的人个个居心叵测,平时都深藏不露,偶尔做些手脚,互相算计着过日子。就是这种小市民,得过且过,谁上当受骗了只能怨自己,人人都抱着这样的心态生活。”拓实歪了歪脑袋,“不过,说不定这就是真正的人情。想到即便被这人耍了也无可奈何,倒反而心里踏实。把别人都想得太好,也算不得人情。”
“真是个好地方,”时生又将视线转向窗外,“叫人有些羡慕!”
“这有什么可羡慕?我总有一天要住进高档住宅区,世田谷或田园调布,一掷千金,盖一座豪宅。”
“那就是你的梦想吧。”
“不止这些,还有更远大的呢,比如,买下土地房屋,然后租出去大把大把赚钱,你不觉得很爽吗?开着进口高级车到处兜风,再让身材火辣的外国美女陪着。”
时生频频注视着拓实:“你也野心勃勃啊,嗯,也难怪,就是那么个时代。”
“你这是什么话?”
“啊,没什么。你就不想脚踏实地地挣钱吗?”
“如今的世道,脚踏实地就得受穷。虚张声势也好,故弄玄虚也好,押中大冷门就能赢。”
“可人生不仅仅是金钱啊。”
“瞎说什么?说到底就是金钱。现在的日本不是从战后的谷底重新站起来了吗?听说外国佬说咱们日本人是住在兔子窝里的工蜂,那只不过是嘴硬,对那些家伙,只要用成捆的钱抽他们耳光就行了。”
时生不知为何垂下了头,然后又转向窗口,开口道:“日本的确会凭着这股干劲赚全世界的钱,至少还有十年经济繁荣的时间,人们开始斗富,铺张浪费。那都是枉然,能留下些什么呢?”
“这不正求之不得吗?”
时生摇摇头。“梦总是突然醒的,就像泡沫一般,越吹越大,最后啪地破灭,什么也没有,除了空虚。没有脚踏实地建立起来的东西,就无法形成精神和物质上的支撑。要到那时,日本人才会明白。”
“你在胡说什么?”
“我们失去的东西呀。从现在起再过十多年,谁都将失去重要的东西,包括你刚才说的人情。”
“别说得像真的一样,哪会有这种事!日本今后将不断地强大起来。能赶上这潮流的就是赢家。”
拓实紧握拳头在面前晃了晃。时生小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到达锦系町时,霓虹灯都已亮起,紫罗兰的门上也挂着“营业中“的牌子。他们推开门走了进去。或许是时间还早,只有一个客人坐在吧台旁。妈妈桑坐在那人身边。螳螂脸调酒师对拓实他们露出客气的笑脸,可马上又板了起来。
“啊,是你们呀。”妈妈桑也显得无精打采。
“上次多谢了。”
“又来干吗?不是说过了吗?千鹤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妈妈桑这么一说,身旁的客人露出意外的表情看着拓实他们,那是个三十出头、面部轮廓分明的男子。
“这两位是……”
“说是千鹤的朋友,正在找她呢。”
“哦。”那人露出颇感兴趣的眼神。
“你是谁?”拓实问道。
那人诡笑道:“问别人的名字前,应该先自报家门。”
“那就算了吧。”拓实又转向妈妈桑,“你对那些人说我的事了?”
“你说谁呀?”
“少装蒜!星期六,我们走后来的那两个。他们也是来打听千鹤的吧?然后,你就把我的情况告诉了他们,不是吗?”
妈妈桑撇了撇嘴,叹了口气。“不行吗?我想你们都在找千鹤,说说也没什么关系。我这么热心,你该感谢我才是。”
拓实哼了一声,回头对时生说:“你听见了吧?她到翻脸了。”
“没别的事就回去吧,要不也像这位客人一样,喝上一杯。来到营业的酒吧问东问西的,至少也得喝一杯吧。”
“有意思。喝就喝,你要是以为我们没钱,就大错特错了。”
“喂,拓实,”时生在后面拉了拉想摆阔的拓实,“别上她的当。”
“话都说了,还能收回吗?”拓实甩开他的手,瞪了调酒师一眼,“喂,干脆拿高档的来吧。”
“嚄,嚄!”螳螂脸调酒师睁大了眼睛,“高档的也有很多种,你要哪种?”
“这个……”拓实一时语塞,紧接着又道:“拿破仑,要拿破仑。”
“哦,哪一种?”
“拿破仑就是拿破仑呗!莫非这里没有这种高档酒?”拓实话一出口,调酒师就嘿嘿笑了起来,妈妈桑也忍俊不禁。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
时生从背后对他耳语道:“拿破仑是一种白兰地的牌子,不是酒的名称。”
“呃,是吗?”
“当然。连酒都不懂的小混混还充什么阔!”调酒师恶毒地说。
拓实觉得热血冲上脑袋,左拳已经举到胸前,只想马上跃过吧台。但是,他的手被时生拽住了。
“不行,拓实。”
“给他轩尼诗。”妈妈桑身边的客人开口了,“我请客。”
调酒师颇觉意外地说了声:“是。”
“别多管闲事。”拓实对那人说道。
那人的嘴角浮出一丝笑意,却不是妈妈桑和调酒师那种令人恶心的嘲笑。“我想听到下文才请你喝酒,不用客气。”
调酒师在拓实面前放下一只酒杯,装模作样地斟上了白兰地。
拓实犹豫一下,将手伸向玻璃杯,刚将杯子端到嘴边,一股甘醇的浓香就钻进鼻子。他抿了一小口,含在口中。酒的滋味仿佛是那香气的结晶,令人舒心地刺激着舌头,并迅速扩散开来。
“和电气白兰地不一样吧?”调酒师擦着杯子,饶有兴致地说。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拓实嘴上这么说,手却握着酒杯不肯松开了。
“随时别人请客,我也算是店里的客人了,你得回答我的问题。”他对妈妈桑说道。
“我说过了,什么都不知道。”
“那些家伙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找千鹤?”
“他们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他们只问我千鹤的去向,不过目标好像不是她。”
“这我明白,是千鹤带着的什么东西,对吧?”
“东西?我没听说啊。”
“那你听说了什么?”
“他们说起一个姓冈部的人,问那人是不是真的在千鹤身上花了好多钱。”
“冈部?这又是谁?”
“我们店里的客人。听上去他们要找的是冈部,好像是为了他才找千鹤的。”
“那个冈部是干什么的?”
妈妈桑摇了摇头。“很久了,听说是电话方面的工作,不知道具体干什么。”
“电话?”
“其实,我也在找冈部,”请客的男人说道,“所以来这里打听,他好像常来这家酒吧。刚听到一个叫千鹤的人,你们就闯进来了。但这样事情倒清楚了,似乎是冈部和千鹤一起跑掉了。”
“冈部是什么人?顺便也想问问,你是什么人?”
“这和你没关系。”
“是那伙人的同党?这样倒巧了,我正有东西要还给他们。”拓实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对折的信封,“这是我们保管的钱,转角给他们吧。”
那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目光锐利地轮番看着信封和拓实的脸。“原来如此。付钱给你,要你去找千鹤。”
“这钱我们不需要了。”
“等等,我可不是付这笔钱的那伙人的同党。”那人将目光转向妈妈桑和调酒师,“结账吧。”
“我还没说完呢。”拓实道。
“我们出去另找个地方慢慢谈。”
“哎哟,就在这里谈好了。客人们还不会来,我们又那么守口如瓶。”妈妈桑热情地说道。她眼中藏着好奇。
“不想给你们添麻烦。”男子站起来,从上衣口袋中取出钱包。
出了酒吧,那人一言不发地朝车站方向走去,看样子不像在找咖啡店。走上大路后,那人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们。
“不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想必你有些寻找千鹤的线索。告诉我,我替你去找,如果我发现了千鹤的踪迹,肯定和你联系。”
拓实将双手插进口袋,看了时生一眼,又将视线转移到那人身上。“你以为我会同意转移的交易?我连你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我是因为工作才找人的,你不用担心。”
“理由呢?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来。即便你拿得出,我也不打算委托他人去寻找千鹤。”
“哦。”那人点点头,又摸了摸鼻子,“要你相信我恐怖有点勉为其难。那么,能听听我的忠告吗?你们现在去找她,对你们不利。暂且忍耐一下,不要去找千鹤,时机到了我会通知你们,估计那时应该知道千鹤在哪里了。”
“这大叔又开始说莫名其妙的话了。”拓实用大拇指指着那人,对身后的时生说道。他对那男子摇了摇头。“到底有什么蹊跷我不知道,和我也没什么关系。我要找千鹤,谁也别想拦我。”
“你们轻举妄动,千鹤也会有危险。”
“既然说到这份儿上了,你就该把事情说清楚。”
那人似乎不想说,紧抿着嘴唇,盯着拓实。
“走吧。”拓实招呼了时生一声,抬腿就走。
“等等,我明白。”那人站在拓实面前,“很遗憾,现在我还不能说。总有能说的一天,但现在不行。”
“行啊,让开道吧。”
“我无法阻止你们,但有句话我要说到前面,可不能听给你们的那伙人的话,不要与他们有什么瓜葛。”
“不用你说,也不会和他们有瓜葛的,和你也一样。”
那人从口袋里掏出个本子,飞快地在上面写了些什么,然后撕下那一页,递了过来。上面写了些数字,好像是电话号码。
“这是什么玩意儿?”
“这个号码能找到我,有什么犯难的事就打电话。若知道了千鹤的下落,最好也立刻通知我。就叫我高仓吧。”
“高仓,下面自然是个健喽。”拓实随手将纸条扔到路上,“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那人叹了一口气。“如果可能,真想把你们两个关起来。”
“有本事就来试试啊。”
拓实对时生说声“走吧”,就迈开了脚步。这次那人没有阻拦。
“喂,有些不妙啊。”时生边走边说。他手里攥着拓实扔掉的纸条。
“你不说我也知道。妈的,千鹤怎么会和那小子一起消失呢?”
“我以为你会问那个高仓关于冈部的事呢。”
“那人不会说的,看模样就知道。再说,我们的目标是千鹤,我才不管什么冈部呢。不管怎么说,不论是石原裕太郎还是高仓健,都还没有确凿的线索,我们只要抢先一步找到千鹤就行。”
“明天就动身?”
“这还用说?还有什么理由磨蹭?”
其实,拓实眼下恨不得立刻出发。千鹤到底卷入了什么事件,叫人全然摸不着头脑,只感到火药味越来越浓。拓实只想将她拖回来。
他们在锦系町车站附近吃了晚饭,回到公寓,见楼梯下站着一个高个子男人,留着髭须,看着还有些印象——是石原的手下。拓实想,来得正好。
“出门去了?”来人问道。
“有什么问题?我们也要吃吃饭、喝喝酒的,你来有什么事?”
“两天过去了,不知道有什么进展。”
“哈哈,是老板叫你来问的吧,真是个跑腿的大个儿。”
那人的脸颊猛地抽动了一下。拓实马上摆开架势准备反击,可那人并未动手。
“知道那女儿在哪儿了吗?”
“关于这事,我有话要说在前头。”拓实取出放钱的信封,递到那人胸前,“钱还给你们。正好二十万,一个字儿也没花。”
“什么意思?”
“千鹤的事我死心了,不再找她,因此这钱也不需要了。对你们老大也说一声。”
“真的?”
“嗯,太麻烦了。这下两清了,以后别再跟着我们。”
拓实对时生使了个眼色,就上楼去了。那人抬头看着他,却没有开头阻拦。
“难道这样他们就罢休了?”进了房间,时生担心地问道。
“不罢休又能怎样?我说不去找那女人了,他们也只有好另想办法呗。准备一下明天的行装吧。”
其实没什么可准备,只是往一个旧运动包里塞了几件替换衣服和毛巾。时生来的时候就没什么像样的行李。
临睡前,他们又数了数身上的钱,大约还有十三万。两人各拿上一半。
“一人六万五千,这也没多少啊。”拓实望着钱包说道。
“本该是一人十万,都是你胡闹用掉了,才只剩下这么点。”
“知道了。我也反省过了,你就别老提这事了。我说,”拓实膝行着靠近时生,“上次我也问过,那样的好像真没有了吗?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什么?”
“像卡兹拉·海赛克那样的,还有吧?”
时生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你要问多少遍才肯死心啊。那一次也是偶然知道了才用上了。我对赛马根本不敢兴趣。”
“赛马不行,还有赛艇、赛自行车啊。”
“那就更不行了。总而言之,那种事就没有第二次,别老指望了。”
“唉!一次性的好梦啊。”拓实和衣躺在硬邦邦的被子上。
时生关了灯。过了一会儿,他又嘀咕道:“呃,有句话也许不该问。”他又顿了顿:“算了,还是不说为妙。”
“怎么了?你还像个男人吗?快说!”
“噢,千鹤和冈部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拓实坐了起来,扭向时生的方向。“你想说什么?”
“两人一起消失了,是吧,那不是私奔吗?要是这样,他们的关系……”
“胡扯!”黑暗中,拓实的牙齿白光一闪,“你是说千鹤三心二意?她可不是那样的人!”
“可——”
“其中必有什么蹊跷。你也应该知道,来路不明、形迹可疑的人一个个冒出来,这哪是什么简单的私奔?肯定是冈部这小子干了坏事要溜,把千鹤卷进去了。她本不愿意消失的。”
“是吗?”
“难道不是?”
“可她不是留了纸条?那是千鹤的笔迹,没错吧?写着‘再见’嗯。所以,不管有什么蹊跷,千鹤从你面前消失,还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说白了——”时生又停下了。
“说下去啊。”
黑暗中,拓实感觉到时生在深呼吸。
“说白了,你还是被甩了吧?”
拓实想反驳,随即又沉默不语。他自己最清楚,时生说得一点也没错。尽管如此,他还是哼了一声。“这件事不见到千鹤怎么搞得清楚!”
时生没有反驳,只是小声说:“哦。”
拓实躺下,用毛毯蒙住了脑袋。
15
第二天,两人早早起床,直奔东京站。到达后,时生不住地打量四周。“嗯,没什么大的变化,百货商场什么的都没有。”
“嘟囔什么呢?赶紧买票。”
拓实刚朝售票处走去,却被时生一把抓住胳膊。
“绿色窗口在这里。”
“绿色……要在那儿买?”
“还要先查一下有没有车次。”时生狡黠地笑了笑,望着拓实,“你该不会没坐过新干线吧?”
“啰嗦!老出门的人,谁坐那个啊。”
“对不起。我去买吧。”时生独自前往绿色窗口。
拓实漫不经心地望着周围,今天是个工作日,旅客不多,身穿西装、精神抖擞的商务人士倒较为多见。他们个个发型整齐,手提着像是装有重要文件的公文包,走起路来也比一般人要快。想必他们就是以这样的气势穿梭在日本各地,不,世界各地。其中年龄与拓实相仿的也不在少数。
我连像样的旅行都没有过啊!拓实觉得自己似乎被社会抛弃了。
时生回来了。“车次太少了,真令人失望。‘希望’'注:1992年开始在东海道、山阳新干线运营的特快列车'也没有。”
“没有希望?什么意思?”
“啊,没什么。给你车票,特快票和乘车票。”
“辛苦了。”
“还有时间,买盒饭吧。”
拓实跟在迈开脚步的时生身后。看着车票,他发现了一件事。
“喂,等等。”
“怎么了?”
“这车票只到名古屋?我们的目的地可是大阪啊。”
时生转过身来,双手叉腰道:“你不是答应去东条女士家吗?”
“去啊。可先得找到千鹤,这可是争分夺秒的事,你明不明白?”
“即便到了大阪,也不可能马上找到她,还是把该做的事先了结为好。又不费多少时间,顶多半天罢了。”
“开什么玩笑?现在这样的局面,能浪费半天吗?把车票改成去大阪的。”拓实刚要朝绿色窗口走去,马上又停下脚步,将车票往时生面前一递,“去改成到大阪的。”
时生伤心地皱着眉。“半天不行,三个小时也可以呀。除去从名古屋车站到那儿的往返的时间,真正能和东条女士见面的时间只有一小时。这也不行吗?”
“既然这么想见,你一个人去见她就行了。你可能想借此了解一些自己的来历,我可不想知道什么。”
“这怎么行?这可不行啊。”时生猛地搔头,将头发都抓乱了。
“怎么回事?你到底为什么非要我去见那个老太婆?”
“你的人生会因此而改变,我知道会改变。”
“简直是发昏!猜中比赛,就真以为自己是预言家了?”拓实朝绿色窗口走去。
“你现在见了她,”时生在他身边说道,“总有一天你会说‘多亏那时见了亲身母亲’,你还会对你儿子这么说的,会两眼放光、自豪地这么说。”
拓实站住了。他回过头,恰好与时生四目相对,时生将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一股莫名奇妙的感情涌向拓实的胸口,与时生叫他赌马时的感觉一模一样。并且,和那时一样,拓实仍无法抗拒这波浪潮。
“三十分钟。”他说,“只见她三十分钟,再多我决不答应。”
时生脸上绽开了放心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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