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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鸾孽-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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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姵璃

【】

第1章:闻香识人

风花雪月,纸醉金迷,北熙皇城“黎都”虽值春寒料峭,却抵挡不住夜晚的火热迷情。

白昼里,黎都是天子脚下,国之中砥,王侯公卿,光禄池台;

黑夜里,黎都是声色犬马,依红偎翠,轻歌曼舞,旖旎风流。

而素有“北熙第一花楼”之称的“闻香苑”,则是黎都风月场上最璀璨的一颗明珠,於夜色之中光华流转丶含烟吐媚,不知令多少达官显贵销魂蚀骨丶魂牵梦萦。

此时此刻,闻香苑一间秀房之中,有一少女正在对镜梳妆。粉腮朱唇,颜如渥丹,是青楼里少有的清妍淡姿,那微蹙的娥眉间一点倨傲与忧虑,与屋外莺莺燕燕的调情媚笑显得格格不入。

“鸾夙姑娘,有客相邀。”丫鬟的通报声忽然在屋外响起。

“啪”的一声轻响传来,屋内对镜梳妆的女子已将篦子拍在妆案上,倔强且放肆地回道:“不见!身子不适!”

丫鬟不敢再言,匆匆而去。

这拒客的女子名唤“鸾夙”,年方十五,乃是闻香苑的红牌雅妓。何为“雅妓”?说得好听些,便是精通诗词歌赋丶只求知音相和的歌舞诗伎;说得难听些,便是只卖笑,不卖肉。

鸾夙在闻香苑里一直是个异类,性子孤傲,独来独往,偏又生得端庄美丽,精通诗词歌赋。与其说是名烟花女子,看着倒更像个大家闺秀。便是这与众不同的气质与性情,却也惹来了一众裙下之臣,且花客往来很是贵重,其中不乏公卿子弟。

鸾夙接客向来看心情,若是心情好了,便与花客附和几句诗词,拨弄几声琴弦;若是心情糟了,便闭门谢客,卧榻称病。偏生鸨母坠娘也由着她这般胡闹,旁的姑娘丶小倌即便妒恨,倒也无话可说。

左右鸾夙色艺双绝丶性情寡淡,是黎都风月场上人人皆知的。

显然鸾夙今日心情欠佳,便又谎称身体抱恙。外人都道闻香苑的鸾夙是西施捧心的病美人,却甚少有人晓得,她除却偶感伤寒,几无病症。

“吱呀”的开门声缓缓响起,鸾夙无需回首,也知来人是谁。在这闻香苑中,唯有一人进出从不敲门,更不必通传,便是她的鸨母——坠娘。

鸾夙从梳妆台前起身,恭谨问候:“坠姨。”

“又是身子不适?”坠娘风姿绰约地款步入内,话中带着淡淡的讽刺。

鸾夙不禁抬首打量起她的鸨母。这张容颜她看了七年,如今仍觉惊艳。分明已是年过四十的半老徐娘,可那玲珑身段与妩媚风情,却能令人忽略她的年纪。

自入了闻香苑她便知晓,坠娘从前曾是名动天下的舞伎,後因年华老去,才花费毕生积蓄开了这间闻香苑。谁想一晃二十年过去,黎都风月场中人来人往,唯有闻香苑屹立不倒,且风光一年盛过一年。

不得不说,坠娘之名,是欢场上的一个传奇。

鸾夙轻轻叹了口气,将思绪缕缕收回。她假装没听出坠娘话中的讽刺之意,面不改色地回话道:“身子已无大碍,正打算操练几曲。”

坠娘并未追究鸾夙的称病谢客之举,转而问道:“鸾夙可有十五?”

“再有三个月便满十六了。”

坠娘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你如今虽有些艳名,却终究未能达到预期。十六已然不小了,过了生辰,便挂牌吧!”

“挂牌!”鸾夙惊呼出声。她当然知晓挂牌是何意,那便意味着她将彻底告别卖艺不卖身的生涯,须得留客夜宿她的枕榻!

鸾夙霎时变得面色苍白:“坠姨,我不挂牌……”

“此事由不得你。”坠娘冷漠以对。

“当初你不是这麽说的。”鸾夙反驳。

坠娘闻言扫了鸾夙一眼,才冷笑回道:“在这烟花之地,十六岁的姑娘若还未能觅得倚仗,便要走下坡路了。你当你还能红几年?新人换旧人,这是欢场上的定律。”

鸾夙仍旧咬牙坚持:“不,我宁愿……”

“宁愿什麽?”坠娘的眼光忽然锐利起来:“你还当自己是相府千金吗?平日里你耍耍小姐脾气,称病谢客也就罢了。再过几年,还能如此吗?你若拴不住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趁着恩宠正浓为你报仇,日後你红颜凋零,只怕便要在闻香苑了却残生!”

听闻此言,鸾夙渐渐黯了容颜,目光也变得游离起来。坠娘见她有所动摇,便又软下话语安慰道:“我说话重了些,也是为你好。你在此处辛苦七年,难道不是想要为父报仇?风尘女子,应将贞操看得淡些,若能达成所愿,委身於人又有何妨?”

鸾夙秀眉紧蹙,半晌才低低回道:“可我没有把握能拴住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

“我有把握,”坠娘妩媚一笑,“我纵横欢场,阅人无数,定能为你觅得良人。”她轻拍鸾夙的肩头以示安慰:“这几个月你便不要再接客了,只将诗词曲赋练得熟一些。挂牌之日,必能得偿所愿。”言罢已款款出了鸾夙的香闺。

自那日起,鸾夙便越发郁郁寡欢。即便知晓青楼女子难逃此劫,可她私心里总以为坠娘会对她另眼相看,一味纵容。她险些便要忘了,若是踏不出这一步,她是不可能报得了父仇的。

试问这世间有哪个男子,单凭谈论几次诗词歌赋,便甘愿为她阖府一百二十条人命讨个公道?

有求,必有还。而她所能凭借的筹码,唯有她自己。

鸾夙为着挂牌之事心中苦闷,对镜梳妆也没了力气。青丝烦扰,纠结在篦子之上,无端平添几分痛苦难受。鸾夙将发梢扯了几扯,勉强梳通,看着手中的篦子越发不爽利,便狠狠施手往门上一摔。

左右这个月她已摔坏三把篦子了。

“哎呦,谁惹着咱们鸾夙姑娘了?”但见一个十四五岁的清秀少年从门外探进头来,一手还捂在额上。

鸾夙立刻起身,快步走近:“砸着你了?”

少年揉了揉额头,摆手道:“你那手劲儿,不碍事。”说着又从地上捡起被摔成两半的篦子,问道:“怎麽这样大的火气?”

鸾夙垂眸叹回:“坠姨要我三月後挂牌。”

少年闻言脸色一沉:“坠妈妈不是最疼你吗?怎得还会要你接客?”

鸾夙摇了摇头:“你不懂。”他的确不懂,她的身世,她的血海深仇,除却坠娘,这世间已无人再知。

眼前这少年名唤“朗星”,是闻香苑内的伶倌,因年纪尚小,嗓音细泛,反串女旦唱得极好。鸾夙素来心高气傲,又得坠娘另眼相看,吃了闻香苑不少姑娘的嫉恨,唯与伶倌朗星情同姐弟,彼此走得极近。

“你来找我做什麽?”鸾夙深知朗星这性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朗星这才拍了拍脑门:“瞧我这记性!寻你的确有事!鸾夙,南熙第一美人来黎都了。”

南熙第一美人?鸾夙来了兴趣。古史有云,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大熙王朝也不例外。自七十年前经历了外戚篡权之後,这天下便被南北割据,一分为二。黎都是北熙皇城,而南熙,自是隔了千山万水。

鸾夙有些难以置信:“莫不是诓我的吧?南熙第一美人,不就是名妓□初吗?她又怎会到了北熙?”

朗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不过她此刻就在怡红阁,千真万确!”朗星有意排解鸾夙的郁闷之情,朝她挤了挤眼:“可要去偷窥美人?”

“偷窥?”鸾夙对这两个字眼很是介意。

“难道你还想光明正大进怡红阁?”怡红阁也是妓院,莫要说同行如冤家,即便不是同行,那种地方,也不是他们二人说进便能进的。

鸾夙知晓朗星向来鬼主意多,再加上她对那同为妓者的“南熙第一美人”的确很是好奇,便迫不及待点头道:“我随你去。”左右坠娘已对她下了命令,今後三月不必接客,她有的是时间。

二人说着便行动起来。闻香苑上下皆知鸾夙与朗星交好,对他们的怪异举止亦习以为常,此刻瞧见两人从鸾夙的香闺中出来,倒也不甚诧异。

鸾夙换了男子衣衫,与朗星一道从後门悄悄溜了出去。待走到怡红阁正门前,只见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俱是想要一观“南熙第一美人”□初的寻花问柳者。有锦衣贵客,亦有寻常布衣,看来半个黎都的男人都已聚集在此。

朗星护着鸾夙使劲挤过人群,绕到一个隐蔽之地。鸾夙前看後看,只觉荒凉不堪,遂问道:“这是何处?”

朗星神秘地笑了笑:“这是怡红阁一处废旧的後门,知道的人不多。”说着他便紧了紧靴子,对鸾夙道:“我先跳进去瞧瞧情况,你在此等我。”

鸾夙点头,眼看着朗星纵身一跃,翻入墙内。这等功夫,便是禁卫军也不一定做得到,朗星做来却如履平地。鸾夙再次慨叹闻香苑埋没了人才。

不过片刻功夫,朗星已从墙内探出头来,对鸾夙招手道:“我放绳子拉你上来。”

朗星将绳子从墙内放下,鸾夙系在腰上,顺着朗星的力道手脚并用爬到了墙内。两人跃下墙头,一路往怡红阁内走去,却越走越见荒凉。鸾夙不禁心中害怕:“你是不是指错路了?”

“不会,”朗星一口咬定,“我从前来过许多次。”

“从前?多久以前?”鸾夙再问。

“三五年前吧!”朗星淡定回复。

鸾夙哭笑不得,正待嘲讽几句,此时却忽然感到左脚被人扯了一扯。她低头一看,不知何时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已扑倒在她脚边,死死拽着她的左踝,人却已然昏迷。

鸾夙霎时惊呼出声:“有鬼!”

朗星连忙摀住她的嘴:“不过是个死人,你怕什麽?”他俯身探上那人的鼻息:“他还有气。”

鸾夙连忙冷静下来:“快救他。”

“不要多管闲事了,这里又没有大夫,如何救?”朗星四处看了看:“大概是喝花酒时与人争风吃醋,才被打了。”

鸾夙自经过七年前的家世惨变,心中已生了慈悯之心,对朗星道:“将心比心,若是换做你濒危垂死,路人不施援手,你作何感想?”

言罢不由分说扶起受伤男子往朗星背上送去。朗星无奈斥道:“你哪里来得菩萨心肠?”口中虽如此说,到底还是将受伤男子背到自己背上。

朗星想了想,又道:“我带着你太受牵累,万一他的仇家追来,还要分心照顾你,必要遭殃。咱们分开走,我的把握也大一些。”

鸾夙立刻应下:“好,你还是抄小路回去,我装作花客,绕去正门。”

朗星向鸾夙指了怡红阁正门的去路,两人又各自嘱咐一番,便分道扬镳。

鸾夙强作镇定按照朗星指的路走,走了片刻却有些迷路。此处四下人寂,荒凉不堪,她越走越觉阴森害怕,正思忖着是否要原路返回,却听到一个清冷的男声忽然在她背後响起:“兄台找谁?”

第2章:惊魂奇遇

甫一听闻这清冷的声音,再瞧着眼前荒芜的夜景,鸾夙立时吓了一跳,“啊”的一声叫出声来。她定了定神,连忙回首朝身後看去,但见月色之下,有一年轻公子着一袭黑色锦衣,正轻轻浅浅地俯首瞧着她。

鸾夙迅速打量眼前此人,但见这年轻公子凤眼狭长,双手负立,气质魅惑,风流自成,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许是在这夜色之下被月光氤氲所致,公子美虽美矣,却显得甚是阴柔。鸾夙从前见朗星反串女旦,已觉他美极,今日见了这黑衣公子才知美貌於人无分男女,只看气韵。

她似是陷入了黑衣公子的魅惑之中,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恰好听到他又重复一遍方缠的问话:“兄台找谁?”

鸾夙闻言打了个激灵,忙瘖哑着嗓子装作男声,轻咳道:“嗯……那个……月黑风高,天色不错,我出来随便转转,随便转转……不知公子为何在此?”

黑衣公子身形未动,内敛仰首望了望月色,对鸾夙回道:“月黑风高,天色不错,在下也是随便转转。”

“啊哈哈!真巧,真巧。”鸾夙面上附和着,心中却怀疑这黑衣公子是方缠所救之人的仇家,不禁有些後怕,忙暗自思忖逃生之策。

许是见鸾夙面上尴尬,黑衣公子又问:“兄台方才为何尖叫?”

尖叫?她尖叫了吗?鸾夙想了想,尴尬回道:“唔……那个……此处荒无人烟,甫一瞧见公子,惊为天人,我……我……”

“哦?原来是『惊为天人』,而不是『惊为恶鬼』?”黑衣公子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魅笑,对鸾夙道:“相请不如偶遇,今日在下与兄台既有缘在此相见,不若小酌几杯叙叙情谊?”

日期:2013…07…20 21:43

鸾夙巴不得脚底抹油,怎敢应承?立刻拒道:“啊,改天……实不相瞒,我是因为……因为……”鸾夙想起方才朗星猜测那受伤男子是与人争风吃醋动了手,便连忙套用了这个情由:“实不相瞒,小弟今日来怡红阁喝花酒,怎奈相好的姑娘还有别的相好,小弟与人相争,落了下风,是以才……才在这里躲一躲。”

黑衣公子表情未变,好似信以为真,颔首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兄台如此,亦不为过。”他沉吟片刻,又认真地问:“兄台可要在下襄助?旁的不说,几分力气还是有的。”

鸾夙连忙摆了摆手:“公子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今日听闻『南熙第一美人』□初姑娘也在此处,我恰好借了这个情由与我那旧相好断了干系,好去探一探南国美人。”鸾夙边说边假装看了看四周:“咦?我怎得跑了如此之远?公子知道如何回怡红阁吗?”

黑衣公子幽眸闪烁,定定瞧了鸾夙片刻,才抬手指向西北方向:“第二个岔路左转便是。”

鸾夙连忙双手抱拳对黑衣公子道:“多谢多谢,不妨碍公子赏月了,祝公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咱们後会有期。”

黑衣公子重新勾起一抹笑意:“在下亦祝公子达成所愿,美人在抱。”他并未拱手以回,仍是负手而立,身姿挺拔有如劲松:“後会有期。”

去,直走过第二个岔口,听闻丝竹之声与男女调笑声渐渐响起,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初春时节寒意料峭,荒芜之处飒飒风起,送来空中几缕清香,好似女子所佩的香囊。夜风吹得锦衣下摆几欲凌乱,黑衣公子却仍旧立在原地,只迎风望向鸾夙消失之处,对着虚空夜色冷冷命道:“查查这女子的底细。”

此话方毕,一袭黑影已在夜色之中一闪而过,追着鸾夙的足迹而去。片刻之後,又一黑影从暗中走出,亦看向鸾夙离开的方向,恭谨禀道:“她把人救走了。”

黑衣公子微微颔首:“无妨,倒省得本王出手救人……也算是他命不该绝。”言罢已转首朝院子更为荒芜处走去……

日期:2013…07…21 00:28

鸾夙见他愿意放自己离开,立刻头也不回地朝西北方向快步走去,直走过第二个岔口,听闻丝竹之声与男女调笑声渐渐响起,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初春时节寒意料峭,荒芜之处飒飒风起,送来空中几缕清香,好似女子所佩的香囊。夜风吹得锦衣下摆几欲凌乱,黑衣公子却仍旧立在原地,只迎风望向鸾夙消失之处,对着虚空夜色冷冷命道:“查查这女子的底细。”

此话方毕,一袭黑影已在夜色之中一闪而过,追着鸾夙的足迹而去。片刻之後,又一黑影从暗中走出,亦看向鸾夙离开的方向,恭谨禀道:“她把人救走了。”

黑衣公子微微颔首:“无妨,倒省得本王出手救人……也算是他命不该绝。”言罢已转首朝院子更为荒芜处走去……

日期:2013…07…21 19:00

鸾夙几乎是一鼓作气跑回了闻香苑,心中越想越是後怕,已将要看南熙第一美人的初衷忘得一乾二净。她觑了旁人不注意的时候回了屋子,刚打开房门,便猝不及防撞在一人胸口之上。

鸾夙惊魂未定,差点又惊叫出声,待看清是朗星,立刻抚着胸口道:“你吓死我了。”

“我从前也是这样,怎得没见你害怕?”朗星蹙眉问道:“我走之後可有异常?”

鸾夙点点头:“遇到一个黑衣公子……”想了想,又觉那人对自己并无实质性伤害,便索性省了口舌,道:“也没什麽,不过是你指的路不对,我迷了路,好在最後摸清了方向。”

朗星闻言冷哼一声:“你这个不认路的女人,定是自己走错了,还来怪我。”

鸾夙无意与朗星在此事上多做纠缠,只担心今晚所救的男子,遂转了话题,问道:“救下的那人如何了?”

朗星指了指帘帐之内:“喏,在你床上养着。”

鸾夙气得几乎跳脚,重重朝他胸口捶了一拳:“你怎能将他放在我这里?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难道要放到我那里?”朗星假装吃痛,抚上胸口:“我可是与人睡通铺的。”

鸾夙这才想起,朗星是伶倌,并不似她这般有单独的秀房,而是与另外两名伶倌共住一室。

“谁要你非得救他,如今可知道麻烦了吧?”朗星语中带着冷嘲:“他身上伤口众多,我已寻了伤药包扎好了,只怕他受伤过重,救不回来。”

鸾夙闻言快步走进帘帐之内,果见有一男子平卧在自己榻上。只见他精裸上身,大小绷带在胸前歪七扭八地交错,一看便是朗星的包扎手艺。

鸾夙不禁有些失笑,再向男子脸上瞧去。这才发现洗去满脸血污之後,这男子竟生得棱角分明,极为清俊贵气,只不过由於重伤昏迷,面上无甚血色。

竟又是一个颇为英俊的年轻公子呵!鸾夙不知自己究竟走了什麽运道,今夜一连撞见两位美男。她忽然想起了方缠所遇见的黑衣公子。若论俊美,显然是黑衣公子更胜一筹,可眼前这重伤的男子轻微蹙眉,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阳刚气度。两人若是站在一处,一人魅惑阴柔丶一人铁骨铮铮,气质南辕北辙,倒也不分伯仲。

日期:2013…07…21 19:47

鸾夙正望着榻上的男子出神,忽然感到肩上被人拍了一下,耳中又听闻朗星问道:“想什麽呢?这男人怎麽办?”

鸾夙想了想,叹道:“人都救了,总不能再扔出去。容我想想法子。”

“你有什麽法子可想?这事瞒不住坠妈妈,我劝你趁早告诉她。”

鸾夙正有此意,恰好被朗星说中,便顺势应道:“你说得不错,我这便去唤坠姨前来。”

朗星哈哈一笑,极为暧昧地朝鸾夙挑眉:“这男人生得极俊,你说坠妈妈瞧了之後,会不会将他留在这里当小倌?”

鸾夙白了朗星一眼,没有接话,径直出了房门去寻坠娘……

半柱香後,坠娘已站在榻前,蹙眉瞧着榻上之人。鸾夙在一旁察言观色,暗自担忧自己这“仗义援手”之举会惹坠娘生气,心中不禁有些忐忑。岂知坠娘并未责难,只细细问了鸾夙相救此人的经过。

鸾夙仔细答了话,却鬼使神差地隐瞒了见过黑衣公子的事。坠娘听後不疑有他,沉吟片刻对鸾夙与朗星道:“今日之事,不许告知第四人知晓,否则招来祸事,便要牵连闻香苑上下。”

鸾夙闻言忧心忡忡:“坠姨,是我的错,我太冲动了。”

坠娘只盯着榻上的重伤公子,悠悠叹道:“心存善念,并没有错。我应当欢喜,你如今还保有童真。只不知经年之後,可还如此?”

鸾夙听出坠娘语中的冷淡之意。然而说是如此,坠娘到底还是亲自替这无名的重伤公子把了脉,又寻了可靠的大夫为他调治。鸾夙曾想将他抬出自己的秀房,可转念一想这无名公子身份不明丶伤重如此,实在不宜挪动,便只得将念头放下了。

此後坠娘日日来看这无名公子的恢复情况,朗星见状又对鸾夙道:“你看我说得没错吧?坠妈妈定是瞧上他了,否则怎会在他身上花大力气?这可不是她的性子。”朗星看着榻上日渐恢复的无名公子,评价道:“坠妈妈向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呢!”

鸾夙闻言却不赞同。她八岁那年遭逢家变,从相府千金沦落妓籍,若非坠娘仗义相护,她早已操持皮肉为生了。可见坠娘当真是个面冷心热之人。只不过她施借援手大约也是看人的。眼前这重伤的公子虽昏迷不醒,却贵气非凡,坠娘应是在赌,赌这无名公子身价不菲,日後定会加倍相报。

想着想着,鸾夙不禁又叹了口气,自此每日与朗星一道照料这无名公子。因着他占了自己的床榻,鸾夙只得夜夜卧在侧间的美人榻上,有时夜半辗转反侧,也会披衣起身去探一探无名公子的伤势。

他已在闻香苑养伤十七日了,明明瞧着伤势已渐渐好转,但却没有半分苏醒的迹象,仍旧处於昏迷之中。鸾夙有些担心,这无名公子瞧着至多二十出头,不该这样英年早逝。她看着榻上的英挺俊颜,脑中所想念的,却是与之年纪相仿的另一名男子。她与他,已然八年未见。

那时她尚不是“鸾夙”,她有另一个名字,叫做“凌芸”,而她的父亲,则是当年名动天下的北熙贤相——凌恪。

鸾夙缓缓从香囊中取出半枚玉佩,就此陷入那一段深邃的回忆之中……

日期:2013…07…21 20:43

第3章:缘之所起

八年前……

那时她还只有八岁,是北熙凌相的独生爱女,闺名唤作“凌芸”。有一日,家中忽然多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唇红齿白,沉默寡言。父亲诓她说是远方堂哥,她便信了,还曾捉弄过他几番。而那“堂哥”却从不告状,每每只承受她的捉弄,沉默以对。

直至有一日,她捉弄“堂哥”被父亲抓了现行,父亲才告知她,这少年并不是她的堂哥,而是南熙七皇子聂沛涵。原来南熙有个叛臣欲投降北熙,为表投诚媚上之意,便抓了年仅十二岁的聂沛涵,一路逃到黎都。岂知原帝对这个不受宠的七皇子并不看重,便随手交给了父亲凌恪处置。

父亲生性悲天悯人,怜惜聂沛涵小小年纪受制敌国,遂将他带回相府照料,对外只称是远方子侄。那时她虽只有八岁,却也生出怜悯之心,至此再没有捉弄过他,每日里不停唤着“涵哥哥”,只盼望这沉默的少年能笑上一笑。

她与他一起玩闹了三四个月,南熙便差了使者前来北熙索人,交涉过後,原帝同意将聂沛涵放归南熙。

鸾夙永远记得那一天,秋风渐起,乍暖还凉,朝阳初升之时,她与父亲为聂沛涵送行。

两辆马车一前一後,相继出了黎都南城门,她一路坐在车里低泣,任由父亲如何安慰也止不住哭声。

其实父亲不晓得,她并非因为聂沛涵即将离开而哭泣,她有旁的原因。她是相府千金,自小出入前呼後拥;可聂沛涵堂堂南熙皇子,返回家国却是这样冷情,南熙只派了一位将军来迎接。

且这将军还是父亲的旧识,确切的说,是父亲的师弟。他姓丁,名益飞,是南熙赫赫有名的“飞将军”。

凌芸感到疾驰的马车渐渐缓行,最终在十里长亭之处驻足停歇。

丁将军率先下了马车,对父亲感激道:“师兄高义,照拂七皇子数月,愚弟感激不尽。”

父亲便挥了挥手:“墨门弟子向来致力於南北统一之事,你我师兄弟一场,何须客气。”

丁将军则显得忧心忡忡:“师兄大恩大德,愚弟无以为报,只盼师兄千万小心,莫要因此事牵累己身。”

当时凌芸年纪尚小,不知丁将军为何显得那般忧心。如今她才明白,原来这世间尚有一桩罪名叫做“通敌叛国”。

她还记得那天聂沛涵曾对她承诺:“芸儿不哭,我一定会再回来看你的。”他给了她一枚玉佩,以此作为来日相见的凭证。

她记得自己泪眼朦胧地接过玉佩,这才与他依依分别。回相府的路上,凌未叔叔一面驾车,一面想尽法子逗她发笑,她却只知道攥紧那枚玉佩,心中盼着自己快些长大,有朝一日与他重逢。

可当时年仅八岁的她却并不知晓,这乱世翻云覆雨,这朝堂波云诡谲,有时承诺之重,会败给人心之轻。

而教给她这个道理的,是凌府上下一百二十条人命……

日期:2013…07…22 00:28

鸾夙努力从回忆中挣扎而出,将那半枚玉佩妥帖收好,这才发觉自己颊上已满是泪痕。她欲抬手拭泪,却有一只温热的手比她快了一步。

是榻上的无名公子,正睁着一双幽深黑眸,侧首望着她。

鸾夙有些意外,顾不得追究他为她拭泪的轻薄之举:“公子醒了?”言罢又觉意外之中带着惊喜,再道:“你终於醒了!”

无名公子仍旧看着鸾夙,虚弱笑道:“多谢姑娘相救。”

原来这男人笑起来是这样好看,比他昏迷之时更添几分英挺。鸾夙自觉为救这公子煞费了心力,如今也担得起他一句感谢之语,再想起他占了她的床榻长达半月,此刻眼见归还在即,更觉欢喜,面上也露出盈盈一笑,却教榻上的男子为之一慑。

无名公子的目光在屋内逡巡了半晌,才缓缓问道:“这是何处?”

鸾夙低眉想了想,没有说明这是妓院,只隐晦作答:“是我的住处。”言罢已站起身来,再道:“我去唤他们。”

无名公子并未再行多言,只看着鸾夙娉娉婷婷出了房门,又唤来一貌美妇人进屋,正是坠娘。

无名公子不动声色地瞧了坠娘一眼,道:“多谢仗义相救。”

坠娘笑着微微颔首:“醒了便好,公子可在此安心将养。”

无名公子再看了一眼鸾夙,恰好听得她欢喜的声音:“坠姨,如今他已醒了,让朗星将他挪到隔壁空置的屋子里去吧?”

坠娘闻言并未回话,只看着榻上之人,问道:“公子可能起身?”

无名公子看着鸾夙榻顶上的精美绣图,低低回道:“不能,只怕还需叨扰几日。”

坠娘也不勉强:“如此,公子歇着便是,若有需要,可与朗星说道。”言罢指了指身侧的朗星。

无名公子却看了鸾夙一眼,回道:“多谢,我记下了。”

坠娘见状不再多言,转身告辞。

待坠娘走後,鸾夙才捂着脖颈,叹道:“我还得睡在那美人榻上!都快要落枕了!”

无名公子闻言,面上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随後立刻绷紧脸面,对鸾夙回道:“辛苦姑娘了,在下深感歉疚。”他眼风扫向不远处案上的琴具,再问:“姑娘会弹筝?”

鸾夙笑着默认。

“如此甚好,只不知在下可有耳福,能听得姑娘弹奏一曲?”无名公子对鸾夙浅笑道:“躺得时间久了,目力耳力皆不灵敏。今日见了姑娘容颜,已恢复了七分目力,姑娘便好人做到底,再助我恢复耳力吧!”

鸾夙有些忍俊不禁。自入了闻香苑以来,有不少男人曾夸赞过她的容貌。然而如眼前这无名公子一般的夸赞,她还是头一次听闻。言语之间并不下流,反倒有些幽默风趣。

日期:2013…07…22 12:12

虽然两人今日是头一次对话,可鸾夙到底照顾了他半月有馀。她想了想,自己这半月未曾抚琴,的确有些手痒,便应承了这无名公子的请求,款步轻移至古筝前,施施然坐定弹起来。

这一曲《高山流水》弹得有异寻常,并不舒缓,而是刚柔并蓄,深沉铿锵,入耳便似当真瞧见了峨峨危山丶洋洋江河。今日听了鸾夙所弹,无名公子才觉从前听过的版本皆是平平,唯独这一曲寻到了高山流水的真谛,沁入心脾。

他想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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