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绘春-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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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曦然不笨，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后，喃喃道：“难怪了……你是为了四殿下的大事而来的？”

莫言将错就错，慎重地点点头。虞笑嫣释然，这么一来，莫言的所作所为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原来，他不过是月贵妃派出来监视江家的人而已！幸好自己一路上除了收粮，没有做出什么让人生疑的举动。

“那好！我这就回京去！”月曦然深深地看着莫言，将信将疑。

莫言忙道：“正好我也要回上京了，不如一起吧！”他在考虑，万万不能让月曦然抢在他面前去戳破了他刚才的权宜之计。如果可以，他真想把这个混世魔王给杀掉！

月曦然和莫言要走。月成华喜形于色，急急地命人去安河最好的酒馆里订下了饯行宴。月曦然对莫言的话已是深信不疑，生怕误了四皇子的大事而不敢再有痴心妄想，对虞笑嫣还算客气。

席间，月成琼淡漠地请月曦然代她问李氏安。正巧，酒楼的掌柜着人送来一盒糕饼。虞笑嫣一看盒子，就红了眼圈。月成华知道这是虞家二老着人送过来的了。她黯然地品着糕饼，尝不出一丝香甜。

因着心中有事，月成华多喝了几杯。回到客栈，小慧和着侯府的婢女侍候她睡下了。

一路走来，月成华与虞笑嫣都共住一室。虞笑嫣坐在窗着，床上是已经熟睡的月成华。

“还在为月曦然说的话难过么？”莫言又悄然推窗而入。

“你怎么又来了？这里还有成华呢！”虞笑嫣惊得站了起来。

莫言轻笑道：“你是说没有成华我就可以来了么？”

虞笑嫣挫败地道：“说吧，你又有什么事？说了就快走！”

莫言坐到虞笑嫣刚才坐的椅子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江无邪在娶你之前已纳了妾室，现在四殿下赐他美人，不过是江家大院又多了两个姨娘而已。你该不会是怕因此而受了冷落吧？”

虞笑嫣一怔：“这不同的……”忽又改口道，“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事么？对了，你明日便要和月曦然回上京了，不怕误了四殿下交给你的差事么？”

莫言黄连一笑，说不清是悲是喜。原来她的小心思在这里！他相信月贵妃会着人看着江家，但这个人一定不是他！

淡淡的月光从窗口流泄进来，房内出奇地安静，静到只能听到三个人的呼吸声。莫言深深地看了垂下幔帐的床铺一眼，缓缓道：“以我的身份，哪有资格参与四殿下的大事呢？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个身怀绝学的哥哥一样么？我把月曦然哄回上京去了，一路上你和成华两人要当心！”

虞笑嫣省过味来，想要道谢，却又觉得一个谢字太过单薄。

“不要说道谢的话！”莫言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笑道，“你只须记住我出手帮过你的次数。等哪天我用得着了，会一笔讨回来的！”

莫言走后，虞笑嫣又在窗前坐了许久。。。。

　　　　　　　　第073章　重逢

源州城。已是九月末了，江家收粮最后一站。还没到源州城，赵家的人便候在了城门口。赵家如今已小有家业，当初卖女度日的窘迫已不复存在。月成华的生母跟了高密侯后，不知是什么原因，一直没和娘家人联系过。月曦然也算有心了，竟然帮月成华寻到了赵家的人。而且托人给赵家给了一笔银子。月成华在侯府不受人待见，赵家人的热情让她欣喜莫名。

虞笑嫣见月成华寻到了亲，也不便再和她同路。一来她收完粮便会回京了，而月成华的样子，只怕要在源州住上一段时间了。

源州城地处天朝极南地，湿热多雨。深秋了，仍不见多冷。这一带湿地密林极多，林间有许多各色毒草毒虫，故源州一带巫蛊盛行。有了江北这个忠心老仆在，虞笑嫣了解了不少源州一带的习俗。

虞笑嫣收粮的任务基本上完成了，余下的事就是江家各分号的掌柜在明年翻春之后将收来的粮通过漕运输送到西边和北边。

“二夫人，源州一带除了毒物多，各类珍贵药材也不少。夫人可想带些回上京送人？”江北小心地道，“大夫人身子一直不好，二夫人可选些本地山参送回去……”

虞笑嫣会过意来。江无忧因为织造一事和她生了间隙，本是一家人，哪有一直僵持下去的理。这事，她得低下头。从兰慧君那里打开缺口是最好的方法。虞笑嫣将采买药材一事全都交给了江北去办。

虞笑嫣离开源州时，月成华闻讯前来送行。珍重的话说了一遍又遍。月成华临行前状似无意地道：“舅舅家境殷实，家中大表哥前年没有正室。舅母有心撮合我和他……”

“成华！”虞笑嫣惊呼道，“你怎么可以……”

“源州不错。舅舅一家对我也极好。虞姐姐是想说我是侯府千金，怎么能下嫁庄户人家是么？”月成华坦然笑道，“如今的高密侯府，连下人都未必将我这个庶出的二小姐放在眼里。还不如在源州住着自在！”

虞笑嫣不知如何劝她了。虞之远和她现在碍于身份，是没有可能在一起了。

月成华幽幽道：“曦然送我来源州，可能事先已和舅舅通了气的。他也可能是念着姐弟之情，帮我最后一把了！”

“你是说……”虞笑嫣似懂非懂。

“姐姐还在我面前装糊涂么？”月成华巡视一眼跟随的侍从，压低了声音道，“江家只怕也牵扯进来了吧？不然大姨母不会轻易放过江家的。皇上龙体日渐哀弱，四殿下与太子之争也趋于明朗。曦然不懂事，却也知道个中利害。如果太子……那月家的后果不堪设想！我来源州，也是我的福分！”

虞笑嫣又说了些宽慰月成华的话，心事重重地与她作别。

一路行去，秋意萧瑟。到上京越发近了，虞笑嫣没有归家的欣喜。

朔歧，江家收粮的第一站。过了朔歧就是上京了。江无邪，突然变得陌生起来。谁知江无邪早就等到了朔歧！

见惯了南地的阴霾天气，突然的晴天让虞笑嫣措手不及。就像看到一身白衣迎出朔歧的江无邪一样。阳光下，他笑意盈盈地望着她，就如他们从来不曾分开过一般！虞笑嫣摇了摇头，镇定地扶着小慧下了马车。

小慧轻笑道：“二夫人，你看二爷的眼睛都掉在你身上了呢！”

虞笑嫣嗔怪地骂了她一句。

回到江家别院后，江无邪已安排好了饭食。江北江全也被请入席间。江无邪仔细地听着江北汇报粮价及收粮数目和成色等。帐目是虞笑嫣亲笔所书，江无邪略略看过，有些男子霸气的小楷，一目了然。他慎重其事地说了些谢过虞笑嫣的话。惹得虞笑嫣有些难为情了。

江北是江崇德面前的老人，说话有一定的份量：“二爷要真的心疼二夫人，就不该在二夫人不在的时候纳妾！”

一时原本喜气洋洋的接风宴一下子冷了场。这话要是其他人所说，江无邪一定一句话顶了回去。偏偏这个不识趣的人是江北！他为难道：“北叔，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北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老太爷不在了，也只有我这种老糊涂能借酒装疯，说出这等扫兴的话。二爷纳妾不是小事，理应和二夫人商量一下才是！二夫人只身南下，为了江家吃了不少苦头。末了，却……”江北眼里闪动着水光，想起月曦然一路跟着的时候，虞笑嫣和江家老仆个个敢怒不敢言。若不是柳小王爷出手相助……

虞笑嫣忙道：“北叔这话说过了。我也听说二爷纳妾的事了，是四殿下赏赐下来的……再说，二爷纳妾也是为江家子息作想。”

江全等人马上打起了圆场，嚷着喝酒。江无邪松了口气，心里却又有些不是滋味。虞笑嫣她真的就一点也不在乎他纳妾么？

江北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人拉着喝酒了。一时，又热闹了起来。江无邪一一给下人们敬酒，全然没有当家人的架子。江北略感心宽，一时兴起，又扯到了年轻时候的江老太爷，再扯到那次去漠北。最终说到了在虞家投宿的事。

“你们不知道吧？”江北已有了几分醉意，“那晚我和老太爷一道骑马路过落月村。老太爷染了风寒却不肯歇息。当时已是夜深，四处一片漆黑，唯有一点灯影在远远的村子里……”

“你和爹就骑马过去了！”江无邪含笑瞅着虞笑嫣，接口道，“然后你就碰到笑嫣出生了！”

江北喝下一杯酒，摇摇头道：“不对。是我再三劝老太爷，他才肯过去的。刚到虞家院门口，那个冷呐……我还记得竹篱上凝着一层寒霜！刚到院门口，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哭声……”

虞笑嫣从来没有听过有人给她说过当初江老太爷到虞家的事，也有些好奇，却也觉得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这些事有些难为情。江无邪饶有兴趣地问：“然后呢？”

“亲家老爷说老太他是二夫人的逢生人，将来性子也会随了老太爷！我看呐，二夫人现在已有了老太爷办事的风范……”江北对于江无邪斟的酒也不推拒，喝下一杯又道，“亲家老爷让老太爷给二夫人取名字！你说，二夫人真真是个奇女子。我和老太爷在虞家三四天光景，除了她落地时哭过，就没再哭过！”

众人皆有些酒意了，毫不避讳地看着虞笑嫣，目露惊叹。虞笑嫣不好意思地别过头，正上江无邪炯炯的目光。

“是我不好。”江无邪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

虞笑嫣一怔，瞬间明白过来，脸上烫了起来。她掩饰着端起杯子喝茶，却误端了江无邪的酒杯，冷不丁在呛得咳嗽连连。

虞笑嫣好容易在江无邪的轻拍下缓过气来。江北接口道：“老太爷就给二夫人取了名字，说是希望她一生无泪，一笑嫣然！”

江无邪越发愧疚难安，阔袖掩护下，他紧紧地握住了虞笑嫣的手。。。。

　　　　　　　　第074章　琴瑟

馥郁的忍冬花香味在屋子里飘散开来。虞笑嫣坐在浴桶里，拘起一捧水，汤色黄亮，她以为她错过了这个秋天，江无邪却将一茎芬芳带到了朔歧！

“二爷对二夫人真好呢！”小慧乖巧地捡好听的说。她也听说江无邪在上京接受了四皇子赏赐一事了。

“少说许有的没有，给我理理头发！”虞笑嫣嗔道。

一双手略一迟疑，将她的头发拢到桶沿外，乌木发梳一下下轻柔地梳理着黑缎子般的乌发。虞笑嫣惬意地闭上眼睛。一路的劳顿消散无余。

就在虞笑嫣舒坦得快睡着了时，十根灵巧的手指拂上了她的肩头。力道适中的揉捏着。

“小慧？”虞笑嫣含糊不清地唤了一声，又困顿地眯了过去。

那双手像是得到了鼓励，轻轻将她的头发用一根碧玉簪子绾起。光洁的肩背在灯光下宛如上好的羊脂白玉。大手抚上去，指节些微的粗砺让虞笑嫣惊得猛一回有头。

江无邪冲她脉脉一笑，“笑嫣……”

虞笑嫣慌乱地往水里一沉，惊道：“水冷了……二爷先出去……”

江无邪反倒伸手将她拉了过来，柔声道：“我帮你捏捏，解乏得紧！”

虞笑嫣头脑里“翁”的一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这在江无邪看来就是默许了。他殷勤地帮她揉捏着肩、背、手臂，却也是本份的按捏，没带其他心思。许是倦了，许是信了他的话，虞笑嫣渐渐松驰下来。果真解乏得紧！

“不要睡着了，水真的冷了！”江无邪轻声道。

虞笑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江无邪已将一条毯子递到她面前。她面红耳赤地裹了毯子跨出浴桶。

镜子里，虞笑嫣看到自己的双颊着了火。而江无邪就立在她身手笑意盈盈地觑着她。

“二爷有喜事了么？”虞笑嫣气恼地用帕子擦着头发，暗恨自己不争气，红什么脸呢？倒像做了亏心事的样子。明明做了亏心事的是他！

“笑嫣认为我有什么喜事呢？”江无邪反问道，接过帕子帮她拭发。（文－人－书－屋－Ｗ－Ｒ－Ｓ－Ｈ－Ｕ）

虞笑嫣略一蹙眉，正色道：“是不是我不在上京的日子里，哪房的妹妹又有喜了呢？”子息一事当然是江家的大喜事了！

江无邪手上一僵，继而又欢喜道：“你果然还是有一点在意的。你离开上京时，我负伤在身，哪能就真的纳了妾呢？之前在席间你也说了，那是四皇子赐下来的，我不得不接手……她们进入府中，一直住在北院，我连她们是胖是瘦、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虞笑嫣忍俊不禁：“四皇子惹是赐下男子给你为妾，只怕是宫中的公公了！”

许是受了兰慧君的影响，虞笑嫣暗暗也为江家子嗣一事着急。在听说江无邪忽地纳了两要名小妾时，她心中的确不是滋味。可听江无邪的意思，他好像一直都不曾去过北院。那么，他是不是也没有去过其他人的房里呢？虞笑嫣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窃喜，却又害怕江无邪真如兰慧君说的那样“瘘了”，一不小心说出了口：“哎呀，秋凉了，二爷身子也该补补了。回头我再给你煮些汤来养养……”

江无邪眼中倏地崩裂出熊熊的火焰，“你一直当我有病么？”

“难道不是么？”虞笑嫣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又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今晚这是怎么了？她没有喝什么酒呀！江无邪的意思太明白了，他一直知道她为他熬的那些汤汤水水所为何事，偏偏还心甘情愿地喝下了！那只有一种可能——他真的病了！

“笑嫣，你！”江无邪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偏生虞笑嫣的脸上除了茫然再也看不出其他内容。江无邪一念兴起，倏地俯下身子猎住了她的唇。

带着淡淡酒香的舌头滑入她的口中，勾缠吮咬。这种感觉熟悉而又陌生，虞笑嫣静静地承受着，他没有钳制她，她却忘了挣扎。

虞笑嫣承受不住地往后仰着，江无邪托着她的腰将她带到自己胸前。动作之间，身上的毯子悄然滑落，泄满一室春光！

秋夜寒凉，虞笑上一个激凌清醒过来，从江无邪怀里挣脱开来，警惕地防重防备着他的进一步举动。

“笑嫣……”江无邪声音暗哑，犹豫了片刻，仍是果断地上前将她拥住怀中，在她耳边喃喃道，“笑嫣，我负你太多！以我的所作所为，就算现在我告诉你我心中只有你了，只怕你也不会信我了吧？但你我是夫妻，还有大半辈子要过，我会在后半生向你证明，我心中所爱，只有你一人！只是，你还愿意和劣迹斑斑的我共度余生么？”

“愿意。”虞笑嫣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她懵了，真是她在答话么？难道真的喝醉了么？

江无邪欣喜若狂，小心地抱起她，大步向床铺走去。

吟、揉、滑、按、托，虞笑嫣觉得自己成了少女时期时常弹凑的那架瑶琴。江无邪则是一个琴技娴熟的琴师，轻柔的手指拔动了她身上的每一条弦。和之前在浴桶里的按捏不同，明明柔到极致，却又颤悠悠地动人心魄。虞笑嫣本能地蜷起身子，想逃离他。

江无邪再次覆上她的唇，之后一路向下。宫、商、角、徵、羽，虞笑嫣觉得自己又幻化成他唇下的一枚埙，在他的热吻下吟不起调。那些压抑的、破损的声音出口后，虞笑嫣吓了一大跳！这些羞人的声音真的是自己发出的么？

一切水到渠成。

“痛——”虞笑嫣惊呼一声，身子明显僵直了许多。

江无邪进退不得，心疼道：“真的很痛么？”

虞笑嫣回过神来，身体的感观清明起来。记忆中的钝痛竟没有到来！她惊喜地摇摇头，却又觉得自己的表情太过暧昧，潮红着脸闭上了眼。

江无邪如蒙大赦！

羞人的声音再次不可自抑地从口中逸出，虞笑嫣残存的清明让她咬紧牙关。

“笑嫣？”江无邪身上浓烈的男子生息随着他的汗水滴落在虞笑嫣胸前。

“痛呀……”尾音上扬，却是极致的欢愉。再也没有人会把这两个字说得这般鲜活了！

一声之后，虞笑嫣急智地将所有的低吟都化作了颤巍巍的“痛呀……”，真颤到江无邪的心尖尖上去了！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琴瑟和鸣！。。。

　　　　　　　　第075章　回京

回上京短短一百多里，虞笑嫣都觉得像在做梦一样。江无邪的笑那么不真实。明明中他还是以前见到的样子，却又明显的不同了。小慧刻意地找了个借口去和江北他们一帮男人挤马车，让虞笑嫣和江无邪独处。虞笑嫣微嗔地瞪了她一眼，却也没有出声反对。

江无邪心情极好，一直面带笑意。上百万石的米粮进了江家各地的分号，只等冬季少雨的时候运向西边和北边，银子便算进了江家的帐上了。虞笑嫣将一路行来的粮价和成色捡重要地说给他听。江无邪又是感概又是惜怜地道：“江家能有你这样的当家主母，何其有幸？若不是大哥一直和我置气，哪里能让你吃这些苦头呢？”

虞笑嫣忆起月曦然一直跟着时的惶恐不安来。虽有月成华和莫言竭力周旋，她看似从容自若，实则夜夜寝不安席，如覆薄冰。撑了这么久，终于要回上京了！思虑中，她不觉红了眼圈，却道：“阿爹说，我是江家妇，理应为江家操持里里外外的事务！”

“那你呢？你也是这么认为的么？”江无邪认真地问。

“我自然也是。”虞笑嫣随口答道。

江无邪有些失望，却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她不再怕他了，这已是很大的惊喜了！他突然有些感激月贵妃和四皇子了，如果不是他们出手相逼，江家没有大难，虞笑嫣只怕还是和以前一样，在江家大院里，每日寻思着给他煮些滋补的羹汤，再像兰慧君那样想方设法往他身边塞人！

“我知道你是最能容人的！不然，岳父当初也不会给容儿取名为江容了！”江无邪自己都觉得这样说有些卑鄙，却又不得不在回府前将这些话对她挑明，“四皇子送来的两个人……”

果然，虞笑嫣动怒了。她往车窗处靠了靠，漠然道：“这个不用二爷吩咐。像吴姨娘那样的人我都能容得下，何况是四皇子赐下的人呢？回去我一定当神仙一样供着！”最后两句话，她的声音已有些哽咽了。从朔歧一路走来三天的温存果真是做梦！他对她好，只不过是为了后院安稳！他当她是什么人了？虞家教出来的女子，就算有再多的委屈，也不会迁怒到妾室身上！

江无邪反倒有些欢喜：“当神仙那样供着只怕还不够……”

“二爷想我怎样？要不二爷给我一纸休书，直接让她二人做了正室？”虞笑嫣从来没有说过这么负气的话。她忽然有些后悔，这样的行为已不再是虞敬儒教导出来的淑女的模样了。

哪知江无邪非但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他强势地将她拉过来，温言道：“聪明如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意思么？”

虞笑嫣一点就透，惊道：“你是说……”

江无邪点点头：“这二人只怕不是一般姬妾那么简单。北院那边……你知道我又鲜少过去！看着她们，就辛苦你了！”

虞笑嫣倏地红了脸，嘴上却嗔道：“这是什么话，二爷想去北院谁还拦得住么？”

“还叫二爷？”江无邪不满道。

虞笑嫣低头不语，脸儿红得堪比五月樱桃。

“嗯？”江无邪不依不饶地俯下头，在她耳边低低地询问。

“夫君……”虞笑嫣避无可避。江无邪一直搂着她，她再藏便就只能藏到他怀里去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忽地抬起头：“我哥哥他还好么？”

虞笑嫣南下收粮，行踪不定，她一直都没有想过写信回上京。现在才想问起虞之远，她觉得极内疚。

“他现在住在府中，很好。”江无邪简单地说完，便岔开了话题，说起江容的趣事来。

以虞之远的性子怎么可能到江家来住呢？何况在上京，他还有自己的宅子。虞笑嫣有些疑惑，见江无邪不愿深谈，只好装作很有兴致地听他说话。

一行人回到江府，受到了江家上下殷切地欢迎。虞笑嫣这个正房夫人不在，陈婉如自觉是江家份位最高的女人，她召集了江无邪的一众妾室迎在府外。自己则抱着快一岁的江容站在最前面。

马车一停下，江无邪扶着虞笑嫣一下来，陈婉如便抱着江容疾步行了过去：“容儿想爹爹了呢！”

虞笑嫣略一皱眉，淡淡地看了江无邪一眼。她才离开多久？江家的规矩就成这样了么？妾室见了主母连行礼也免了么？

江无邪欢喜地抱过女儿，亲昵地逗弄片刻，转手将江容递到虞笑嫣面前：“容儿快看看你娘，你娘辛苦了这么久，你得好好孝顺她！”

虞笑嫣忍俊不禁，这么小的孩子哪里听得懂孝顺不孝顺呢？江容从江无邪入狱起便被陈婉如抱回去养着，再见虞笑嫣已是生疏了。她咧嘴便要哭，虞笑嫣忙温柔地哄着。

江无邪松了口气，眼风凌厉地扫了陈婉如一眼。陈婉如纵是心有不甘，也只好矮身跪伏在地上：“婢妾恭迎二爷、二夫人回府！”

随着陈婉如的跪下，她身后又跪下了一大片。香雪香婵本份地跪着，秋夕紧挨着二人，垂着头看不清神情。倒是那两个陌生的女子虽是跪着，却不避不让地直盯着虞笑嫣看。

那两个女子果然不负“美姬”之名，一个生得妖艳，一个生得清丽，都是难得的美人。撇开容貌不说，光那份不卑不亢的沉着，已让江家众妾相形见拙了。虞笑嫣暗暗咬牙，香雪香婵和秋夕也就罢了，陈婉如铁定是个不安份的主。现在又加上两盏不省油的灯！难怪江无邪要让她盯紧了呢！

“都起来吧！”虞笑嫣拍着安静下来的江容，淡淡地道。

一行人进入府内，下人早已备好接风的宴席。只可惜江无忧那一房谁都没有来，连兰慧君也没有一点消息。看来，这个怨是结深了。

江容睡下了，虞笑嫣招来乳母，吩咐她把孩子抱回北院。江无邪忙道：“既然容儿她娘回来了，便抱回南院吧！哪能一直让姨娘养着呢？”

他还是记恨的！陈婉如凄婉道：“二爷——”

江无邪看了她一眼，“容儿放在我身边你也不放心么？”

这话说得太重了。江容是江家大小姐，陈婉如只是江家的奴婢，江无邪要把江容交给谁抚养哪还需问她的意思呢？不过，众人也听明白了一句话：江无邪仍会像虞笑嫣离开的那些时间一样长期住在南院！

秋夕兴灾乐祸地睨着陈婉如，轻笑道：“吴姨娘这下可以享享清福了吧？二爷不知道，之前她还一直在婢妾面前抱怨带着大小姐有多累人呢！”

陈婉如的脸红了又白。虞笑嫣不在府中的日子里，她是江家唯一有所出的妾室。江无邪虽然不在北院留宿，却也时常抽空过来看江容。她还一直指望着能在虞笑嫣回来之前与江无邪重修旧好呢！江无邪到她房中次数多了，秋夕自然对她没了好脸色。她没得到江无邪的宠爱，只有拿江容来示威了。哪知道会让秋夕拿到明面上来堵她呢？

虞笑嫣淡淡一笑：“也好。我也觉得容儿与我生疏了，正好想和她亲近亲近！”。。。

　　　　　　　　第076章　挑拨

下人去客房请来虞之远后，便开席了。虞之远和江无邪把酒言欢，亲热得如兄弟。虞笑嫣纳闷了，不记得江无邪与虞之远什么时候这般亲近过。不过，他们这样让她很开心。

四皇子赐下的两名妾室倒底是宫中出来的人，受过悉心的调教。刚一开席，穿红衣的那个妖艳女子便离座到虞笑嫣身边来执壶为她斟酒：“奴婢红苏敬二夫人！早就听说二夫人是女中豪杰，为了江家力挽狂澜！红苏好生敬服！今后愿长侍在二夫人身边！”

红苏没有自称是妾，只称自己为婢，把架子放得极低了。虞笑嫣和蔼地道：“都是一家人了，说什么侍候呢？以后只望妹妹能多多扶持，我们一起管好府中事务，让二爷好安心打理生意才是！”

虞笑嫣这话就是默认了红苏在府中的地位了。红苏喜上眉梢，一口饮尽自己杯中的酒。虞笑嫣也不客气，端起酒杯便往嘴边送。横空插过来一只手将她的杯子夺了去，江无邪似笑非笑地睨着红苏：“二夫人身体不适，不能饮酒！”

一石激起千层浪，桌子上安静下来。众人都好奇地看着虞笑嫣，她也是一脸茫然，并不见有什么妥。红苏会过意来后，笑道：“二爷是怕红苏身份卑贱，这杯酒辱没了二夫人么？”

“红苏！”另一个被四皇子赐给江无邪的女子急急地喝斥道。她面容清丽，娥眉微蹙，不是个喜欢笑的人，可她微微一扬唇角，如朝阳破云一般，光彩动人，“二爷、二夫人、舅爷见谅！红苏就这样的急性子！要不奴婢自罚三杯，当是代红苏赔罪？”

眼波流转处，楚楚动人，不说男子，就连虞笑嫣看了也心有不忍！这二人是四皇子赐下来的人，江无邪不让虞笑嫣沾她们倒的酒，许是怕这酒有问题吧？虞笑嫣心中一暖，忙道：“我身上的些不好，一杯两杯还没事的！”

“笑嫣！”虞之远低声喝道。

江无邪淡淡一笑，转头问红苏：“这酒我代二夫人喝可好？”

红苏一开始没有去敬江无邪，直接敬了虞笑嫣，就是因为她们来江府一个月了，江无邪从来没有召见过她们。眼下，她们只能从虞笑嫣身上打开缺口了！红苏一听江无邪要喝那杯酒，喜不自胜，连连点头。

虞之远大惑不解，但他也明白红苏不敢公然在这种情况下下毒什么的。江无邪忽地附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虞之远一怔，继而神色复杂地看了看虞笑嫣，最后欢欢喜喜地自饮一杯。虞笑嫣更是一头雾水。

红苏敬了酒，面子有了，便回了座。清丽女子款款而来，她同样也没有敬江无邪，仍是给敬虞笑嫣，不过她学乖了，倒了一杯茶，问：“二夫人身子不适，奴婢就以茶代酒了！”

“你叫什么名字？”虞笑嫣直觉这个女子比红苏有心计多了。

“奴婢名叫婉如。”

虞笑嫣一愣，懊恼地瞪了江无邪一眼，却见他泰然自若地与虞之远喝着酒。而陈婉如更是若无其事地吃着菜。她漠然道：“你姓什么呢？”

江家姨娘吴欢最初听到她的名字时也有过这样的反应，加上虞笑嫣的样子，婉如悟到自己的名字或许在江家有什么避讳，她小心翼翼地道：“奴婢姓姜，不过卖身为婢后，便没了自己的姓氏。二夫人若是不喜欢奴婢的名字，可以给奴婢重新赐名！”

“你也姓江？”虞笑嫣讶然。四皇子还真肯赐的，赐了个同姓的本家来江府当妾室！

“奴婢的姜是羊女姜。”姜婉如垂下眸子，乖顺无比。

越是这样的人，越是深不可测。虞笑嫣莞尔一笑：“江姜同音不同字，说不定从前还是一家呢！既然这样，再让你做二爷的妾室就是委屈你了！我看你举止端庄，不像那些轻佻之人，甚合我眼缘，不如我就认下你作了妹子！将来，你看上哪家公子，由我作主，江家以嫁小姐之礼送你出嫁！”

大户人家的正房夫人对于夫君纳妾是敢怒不敢言，想必江家二夫人也是这样。姜婉如以为虞笑嫣是变着法子让江无邪身边的人少一个，当下便感激地谢恩，仍以奴婢自居，不敢随着虞笑嫣的话唤她一声姐姐。虞笑嫣也不请示江无邪，当下吩咐下去，府中家小以后见了姜婉如都得称一声“小姐”。姜婉如也从北院搬出来，去闲置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