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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荒记 树下野狐-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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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岭上驻足回望的众水妖面面相觑脸色如土眼见大势以去再无半点斗志,纷纷四散奔逃。九黎群雄也无意追杀自顾欢呼齐吼:“第七刀!第七刀!第七刀!”

    蚩尤大步走到弇兹面前冷冷地俯身看着他那因恐惧痛楚而变形的脸新中悲愤喜悦鄙夷厌憎……交加翻涌,刀锋轻轻的抵在其脖子上,正欲挥斩而下,忽听“呼呼”激响,众人惊呼,空中一绚光飞舞一个五色石印正如彗星似的朝着他当头怒撞而来。

    **********************

    拓拔野与流沙仙子并骑乘黄,腾云驾雾直追了数十里,距离帝鸿越来越近,已不过百丈之遥,精神大震,忽听后方传来一声巨震回头望去那碧绿山岭轰然炸散,尘土滚滚如烟云一道绚光冲天飞起盘旋回转。

    “翻天印!”拓拔野心下一沉,广成子终于还是赶到了!身后十余里外,啸声凌云雷波风翼喧等九黎群雄纷纷转向,朝桂林八树折冲去。此时若要回返相助,势必再难救出姑射仙子。略一踌躇重又加速追赶帝鸿。

    又往前飞了片刻,森林减少,沙砾遍地,青翠的山岭也被竹黄的土丘所代替连绵如海遥遥以能望见西北边九道黑烟滚滚冲天,狂风吹来,黄沙蒙蒙,夹杂这淡淡的硫磺气息当是,九黎山无疑。

    流沙仙子咯咯笑道:“原来帝鸿兽挟持那老妖精,也是想到那苍梧之渊,找什么三天子心法么?我若是它,一口将她吞下便是只要抽吸了神识,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话音未落,帝鸿忽然嗡嗡长笑道:“多谢洛仙子提醒!”两条触角横卷飞扬,竟真的将丁香仙子,姑射仙子双双往那血盆大口中送去。

    拓拔野大凛,喝道:“畜孽敢尔!”冲天高跃,衣袂猎猎,天元逆刃脱手而出,凌空划过一道触目的弧形银光。

    这一式“星汉万里”正是天元诀里的驭剑诀,可以真气,意念控制,飞剑纵横回环,恣意随心,相距越远威力自然越小,但是在这百丈范围内,其声势仍如雷霆呼啸。

    帝鸿旋转上冲,贴着土山高高飞起,另外两只触角如赤龙呼啸横扫,拓拔野指诀一变,天元逆忍登时如狂风飞絮,流水落花,跌兖回旋,穿插闪掠,突然闪电似的劈向缠卷姑射仙子的那只触角。

    “嘭!”那触角猛力反撞,气浪鼓舞,顿时将天元逆刃拍得翻转飞起,土上迸炸如倾。

    姑射仙子缠缚其中,更被震得气血翻涌,难受已极,秋波转处,瞥见定向仙子被旁侧那触角卷着直冲帝鸿巨口,心下大急,默念“万壑春藤绕”,双袖真气冲吐,缤纷如碧霞破空。

    “哧哧”激响,那卷缠着丁香仙子的触角翠光闪耀,突然绽放出万千青藤绿丝,以惊人速度蔓延环绕,霎时间便将那巨大的触足紧紧勒箍,朝下掰夺。

    事出突然,相距甚近,帝鸿想不到她竟会使出这两伤法术舍己救人,低吼一声,触角飞扬,丁香仙子登时松脱,急速沉落,“砰”地撞落沙丘。轰鸣声中,隐隐听见姑射仙子的惊呼,抬头望去,她已被那触角收卷,往那口中送去,心中一紧,泪水止不住夺眶涌出,低声道“傻丫头,你为何要如此?”

    当是时,拓拔野疾冲而至,清姹声中,天元逆刃大开大合,回旋怒转,接连劈中触角,光焰暴舞,绚丽如流霞

    帝鸿嗡嗡怒笑,六只触角齐齐收绻,巨口突然朝外一鼓,“轰!”火焰狂喷,气浪飙卷,拓拔野当胸重撞,顿时冲飞抛跌,险些连神刀也拿捏不住。

    还不等喘息,四周轰隆迭爆,帝鸿触角挥舞处,那连绵土丘竟炸涌如滔天黄浪,层层叠叠,朝者他兜头盖脑地怒拍而下。遥遥望去,漫天都是飞旋冲泻的沙石,仿佛惊涛汹涌,飞瀑滚滚;又如万兽咆哮,狂奔扑卷,将他瞬间吞没。

    土丘崩塌,沙浪冲泻,丁香仙子朝下疾速翻滚滑落,眼前乱像纷呈,南际山的飞瀑、龙揪岩的碧玉海棠、神农神采飞扬的年轻身影、空桑仙子喜悦甜美的笑颜、铜镜中自己那双伤心而愤恨的眼睛、九嶷火山喷薄的冲天烈火、春风中孤单摇曳的心莲……这两百多年来的坎坷际遇、悲欢离合全都一幕幕地从眼前飞闪而过。

    她突然想起那年初夏,午后溪边,他吊儿郎当地坐在那阳光摇荡的树枝上,拈着两枚翡翠雕琢的海棠,笑嘻嘻地说:“妹子,从今以后,你灾也不用担心海棠凋谢了,因为我已将春天永驻你的鬓角。”

    泪水汹汹地滑过脸颊,那焚烧了两百年的熊熊怒火忽然消散了,久违的甜蜜、酸楚、伤心、幸福……却又像潮水似的涌入心头,让她沉溺,无法呼吸。

    远处蓝天,黑烟滚滚,那是九嶷山亘古不变的烈火。这一瞬间,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历经九万多个日日夜夜的仇怒、折磨、悔恨、痛苦,她对他的爱却始终像那火山一样炽烈如初。

    而他变心也好,移情也罢,至少那一年,那一刻,已如春天一般永驻在她的鬓角,铭镌在她的心底,哪怕时光倒流,天地逆转,再也不能更移。

    空中轰鸣如雷,气浪如云,她顺着沙浪朝下滑落,唇角却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心中澄宁一片,块垒尽消,但想起姑射仙子生死犹悬,登时又是一紧。

    对这三番五次冒死相救自己的宿仇至亲,她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切齿恨意,相反还交杂着难以言味的温柔怜惜。她多么像自己呵,织茧自缚,飞蛾扑火;但她又与自己何等不同,无怨无悔,单纯如冰雪,默默地承受着所有的一切……

    心中五味交涌,眉尖一扬,喃喃道:“小丫头,来生再见了!”蓦地凝神聚意,疾念法诀。

    “噗噗”连声,丁香仙子身子一震,绚光鼓舞,五行真气强行通过断裂的奇经八脉,直冲入她的丹田之中,惨白的脸上突然晕红泛起,娇艳欲滴,组尖一点,闪电似的急飞冲天。

    拓拔野与帝鸿激战方酣,四周沙飞石走,谁也没留意到她突冲而至,但见如霓虹贯空,沙浪迸舞,五行气刀已轰然猛劈在那触角上,“乒!”鲜血激喷,那巨大的触足竟被她硬生生剁下半截!

    帝鸿吃痛狂吼,触角一缩,将姑射仙子凌空抛出,其余五只触角呼啸着卷扫猛抽。

    拓拔野抄身抱住木圣女,失声道:“前辈小心!”话音未落,“轰轰”连声,彩光四射丁香仙子已被打得仰身抛飞,鲜血狂喷。

    她经脉俱断,奇毒攻心,早已起了必死之念,此时已木族至为凶险的“移花接木诀”强聚真气,只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救出姑射仙子,一咬舌尖,抄身冲起,喝道:“臭小子罗里八唆,还不快滚!”双袖怒卷,又是一记五行气刀,朝着帝鸿的血盆大口急刺而去。

    帝鸿大怒,纵声狂吼,圆滚滚的身躯突然暴涨十倍,红光刺目,气浪澎湃,拓拔野呼吸一窒,如被山岳当头倾轧,心中大凛:“天下竟有如此强猛的真气!”不敢大意,定海珠顺势飞转,抱紧姑射仙子急旋下冲。

    上方那团橘红色的光波轰然鼓爆,摧枯拉朽,大地迸裂,陡然砸出一个纵横百丈的圆形深坑,北侧连绵的土丘、山峦应声炸散,滚滚坍塌。乘黄驮着流沙仙子长嘶高跃,擦着那气浪边缘朝外飞甩冲离,有惊无险。

    拓拔野周身欲爆,借势随行,直冲如地底裂缝中,朝外飞掠,被瞬间推出数百丈远,抬头望去,沙尘如雾,茫茫一片,隐隐可见那团通红的光芒伸缩鼓涨,竟似已将丁香仙子吞入腹中。

    又惊又怒,正欲安置好姑射仙子,重新上冲相救,忽听帝鸿嘶声痛吼,红光陡然一鼓,“嘭嘭”连震,万千道绚芒破射纷摇,刺得他睁不开眼来,狂风鼓舞,衣袖

    猎猎,又不由自主地翻身抛出数十丈远。

    帝鸿痛吼如雷声滚滚,那团巨大的红色光轮宛如戳破的皮球,急剧收缩,当空“哧哧”乱转,擦着他的头顶,朝北怒射飞去,转眼便已消失不见。

    拓拔野心下一沉,从这惊天动地的声势来看,定是丁香仙子使出木族中至为刚烈狂的“春雷破天诀”,引爆体内的五行真气,想要与那怪物拼个同归于尽。她

    修行残缺的“三天子心法”两百余年,真气之猛,当世唯有青帝、百帝、广成子等寥寥数人可以匹敌,帝鸿被她这般猛击,纵不致死,也必重创。

    想不到她一生为了报仇雪恨,不择手段,最终竟会因解救仇人的侄女而死。想来临终之际,恩仇尽解,宿恨全消,对于他来说,或许也算是最好的解脱了。拓拔

    野胸膺如堵,悲喜交织,抱着姑射仙子徐徐飘落在地。

    漫天尘土飞扬,隆隆震动,过了片刻,才露出一角晴天。

    霄昊长嘶,疾冲而下,流沙仙子骑着星骐尾随其后,细辨飞扬,见两人无恙,似是如释重负,“哼”了一声,道:“老妖精忒也可恨,想要寻死便也罢了,好歹先留个

    口信,告诉我们三天子之都的下落才是”

    见姑射仙子双目紧闭,昏迷不醒,俏脸微微又是一变,忍不住关切的道:“小丫头没事吧?”

    拓拔野凝神扫探,见她经脉尚好,只是被帝鸿触角勒得太久,暂且昏迷,心下大宽,当下将她轻轻横放于地,输气导脉。

    姑射仙子右手滑垂袖中碧光一闪,滚出一个青铜饕餮壶来,半陷入沙中,被狂风一吹,突然呜呜激响,化作她的声音,低低地道:“拓拔太子拓拔太子”

    他周身一震,脸颊微烫,那一声声温柔婉转,情意绵绵,就像在她贴着自己的耳朵呵气低语一般,听得他心旌剧荡,神魂颠倒。

    流沙仙子一怔,吃吃笑了起来,嫣然道:“没嘴儿的葫芦打肚的瓢儿,青天百日的,我可不好意思听这些。”猛地一夹乘黄肋腹,想要驱它走开,那星骐却纹丝不动,和

    霄昊一齐昂首欢嘶,错落合韵。

    拓拔野心中怦怦狂跳,想不到她温婉羞涩,几日来与自己若即若离,心底里却蕴藏着如此缠绵刻骨的相思,甜蜜喜悦,紧紧握住她的素手,但突然之间,心底里又

    闪过那红法如火的娇媚容颜,呼吸登时一窒。

    过了片刻,姑射仙子长睫一颤,轻轻睁开双眼,见拓拔野灼灼地凝视着自己,心中一跳,心想说话,又听见那吞天壶中传出的自己的声音,“啊”的一声,登时羞得耳根具红,急忙坐起身来,忙不迭地将那青铜饕餮壶收入袖中。

    流沙仙子忍俊不禁,笑道:‘说也说啦,还想再吞回去么?“见拓拔野紧张地握着她的手,心中微微有些醋意,扮了个鬼脸,笑道:“臭小子,我这主任最是善解人意,就不打搅你们卿卿我我了。”翻身跃下,走出数丈。

    姑射仙子心下更羞,脸上酡红,定了定神,顾左右而言他,道:“拓拔太子,丁香前辈呢?”声音如蚊,说出拓拔太子四个字时,耳根更是烧烫如火。

    见拓拔野脸色黯然,摇了摇头,心下陡然一沉,已明大概,眼圈微红,泪水险些夺眶而出。

    拓拔野心中亦是一阵难过,低声道:“丁香仙子一声为情所累,才做了那么多违背本心之事,今日拼死救你,心底定然已原谅了神帝和你姑姑,也算是……也算是无憾了。”

    姑射仙子与她相识不过数日,从敌到友,同生共死,隐隐之中已视如故亲。她这般一走,天下之大,似乎便再无一个亲人了。心中悲楚空茫,怔怔无语,泪珠在眼眶中不住地打转儿,难受已极。

    乘黄嘶鸣,低头舔她的脸颊,似是安慰抚劝。

    经历一劫,拓拔野心中激荡,倍觉珍惜,紧握柔荑,低声道:“好姐姐,我虽还记不起从前之事,却知道心底最喜欢的人,便是你。你我既已情定三生,誓约不负,从今往后,形影不离,生死不弃,别再象你姑姑和神帝一般,备受情劫之苦,好不好?”

    他这番话说得惩治恳切,听在姑射仙子的耳中,却似重锤猛撞,大梦初醒,蓦地挣扎着抽出手来,摇了摇头,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拓拔野微微一怔,只道她矜持害羞,不肯答应,新潮彭湃,顾不得流沙仙子便在旁测,抓住她的肩头,一字字道:“三生之约,天地可鉴。你答应也罢,不答应也罢,今生今世,你注定只能是我的女人!”生怕她再说出反对之语,低头吻落,将她口唇紧紧封住。“

    姑射仙子想要挣扎,周身却瘫软如绵,想要说话,舌头却被他缠绞吮吸,天地旋转,连气也透不过来了。被他这般蛮不讲理地霸道强吻,闹钟空茫,柔肠寸绞,泪水涟涟流淌,划入唇舌之间,一重重泛作苦涩的五味,象刀一样割着咽喉,带来难以明状的战栗。

    有一瞬间,多么想就此放弃啊,管他木族规约,管他龙女盟誓,多么想敞开所有的防卫,将自己完完全全地献祭,多么想撇下所有的一切,将情蚕种入他和她的心底,一齐骑着乘黄返回穷山,天涯海角,白首相依……

    突然间,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募地起身挣脱开来,指间疾点,将他奇经八脉尽数封住,朝后急退几步,摇着头,脸烧如火,颤声道:“拓拔太子,这些话你不当对我说。你心底里最喜欢的人,并不是我,而是……而是龙妃。”

    拓拔野惊愕地看着她,不能动弹,无法说话,心底里混乱一片,隐隐约约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如乱麻盘结。

    姑射仙子转过头,不敢看他,从袖中取出鲛珠,低声道:“吞下这颗鲛珠,你便会想起所有之事,而那些前生的旧事,你就忘了吧。你我之间,纵然真有三生之约,也注定是缘深份浅,如日月相隔……”

    说到最后一句时,心底尖刀剜刺,痛得几欲窒息,过了片刻,才强忍泪水,樱唇颤抖,柔声道:“拖把太子,我也该走啦。愿你早日找着龙妃,白头偕老,永不分离。”将鲛珠轻轻地送入他的口中,飘然飞起,转身朝东北掠去。

    流沙仙子大奇,叫道:“小丫头,你去哪里?”乘黄嘶鸣奋蹄,双双凌空急追,口中死死地衔咬住她的衣襟,想要将她往回拉去。

    姑射仙子知道此刻若稍有犹疑,今后将永陷其中,再难抽脱了,狠下心,募地挥转手刀,将衣帛斩断。断裳倏然冲天飞舞,如白云漂浮,越去越远。遥遥地听见风声呜咽,乘黄悲嘶,却始终不回头看上一眼。

    狂风鼓舞,也不知飞了多久,阳光灿烂,天遥地广,她看见自己的影子淡淡地投映在起伏连绵的山峦上,仿佛横飞碧海的孤雁,心中一酸,泪珠这才簇簇而落,如玉箸纵横。

    想着连日来发生的那些事儿,想着他说过的那些话儿,悲喜交织,忽而无声地哭着,忽而又破涕微笑起来,心中虽然仍痛不可抑,但悬了许久的大石却渐渐放下了,狂风吹来,空空荡荡,却又说不出的轻松。

    取出吞天壶,贴着唇边,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拓拔太子,我也喜欢你,只是喜欢一个人,未必要朝朝暮暮、形影不离。只要你永远太太平平,安宁喜乐,偶尔还能想起我,我便心满意足啦……”

    锅壶被大风刮卷,呜呜激响,远处鹰鹫长啼,鹤鸟回翔,交相应鸣。她心潮汹涌,忍不住回眸望去,残阳西斜,霞云如海,万里金光如镀。他与她相隔已在万水千山之外。

第四卷 天元 第十三章 壮志凌云

    狂风渐小,沙浪沉埋,蓝天显得更澄澈。乘黄犹自朝着姑射仙子离去的方向,翘首嘶鸣,恋恋不舍。

    拓拔野半身陷在沙中,张着嘴,怔怔地凝望着苍穹。阳光镀照,腹内鲛珠、记事珠与定海珠交相飞旋激撞,闪耀着一轮轮夺目绚光,景象纷呈,思潮迸涌,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想起来了。

    流沙仙子凌空点指,将他经脉解开,见他依旧石人似的动也不动,大感奇怪,道:“小子,还不快去追?”

    拓拔野摇了摇头,悲喜交叠,宛如做了一场大梦一般。只可惜再美的梦,终有醒来的时候。骞然纵声长啸,从沙中一跃而起,鲛珠霓光流转,自他口中冉冉吐出,落入掌心。

    乘黄齐嘶,光华闪烁,那玲珑剔透的神珠之中,犹自凝结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影,翩翩绕舞,那是他和她残留的魂识。

    拓拔野心中大痛,收拢五指,将鲛珠紧紧攥在手心,转头道:“仙子,将这鲛珠吞下,你也就能记起所有之事了。”

    流沙仙子脸上晕红‘“呸”了一声,笑吟吟地道:“我为什么要记起从前之事?臭小子,从你嘴里出来的东西,又想塞到我嘴里,你当我是那小丫头,任你轻薄便宜么?”

    拓拔野心中又是一阵刺痛,喃喃道:“你说的不错,为什么偏要记起从前之事?许多事记不起来,反倒更好。”暗想,神农化羽之后,她人前欢笑,人后伤心,其中孤单苦楚,或许唯有他能体会。喝了忘川之水,了无烦忧,对她又何尝不是好事?

    流沙仙子眉梢一挑,笑道:“你不给我,我倒偏要一试。”突然劈手夺过,飘然冲出数丈,将鲛珠吞入口中。彩光流丽,遍体如笼霓霞,笑靥却突然僵住了,妙目闪过惊讶、恍然、失落、凄伤……诸种神色。

    当是时,南边号角激越,呐喊大作。拓拔野一凛,失声道:“鱿鱼!”这才想起蚩尤仍在与那广成子相战中,他冲天掠起,凝神远眺,却见一道五彩绚光朝西北飞速冲去,很快便消失在天边那姹紫嫣红的晚霞中。

    万千飞兽,鹰骑汹汹如云,席卷在后,眼见追之无望,这才逐渐减慢速度,当空盘旋呐喊,数以百计的“苗”字大旗猎猎招展,金光如火,在夕晖中犹为醒目。

    拓拔野心下稍宽,又是惊喜又是好奇,不知蚩尤从何处招募来这如狼似虎的剽悍蛮军,摇身变成了“苗帝”?又是如何修得一身奇功,练就了大荒中至为神秘的“八极大法”?当下纵声长啸,遥遥招呼。

    蚩尤听得啸声,旋即长啸呼应。两人声音雄浑如雷,滚滚相激,听得九黎群雄精神大振,亦纷纷捶胸昂首,纵声狂呼,合着万千鸟兽嘶吼,其声势当真惊天动地,万山回荡。

    过不多时,九黎群雄骑兽飞至,太阳鸟瞧见拓拔野,纵声欢鸣,纷纷俯冲而下,那两乘黄却似大有敌意,昂首怒嘶,不让它们靠近。

    见拓拔野安然无恙,蚩尤大喜,一跃而下,和他紧紧拥抱,重重地拍拍他的背,笑道:“好乌贼,我就知那怪物伤你不得。木圣女呢?被你救下了么?”

    拓拔野心中又是喜悦又是难过,微微一笑,道:“她已经走啦。”凝神扫探,见他身上只有几处皮肉伤,心下大安,笑道:“想不到连广成子的翻天印也奈何你不得,你的皮肉倒真是糙厚了不少。”

    蚩尤神色凛然,扬眉到:“那妖人真气果然强猛,不在灵感仰老匹夫之下,若不是刚吸纳了弇兹老怪的真气,只怕真有些凶险。可惜你方才不在,否则也不至于让他夺了弇兹的尸身,逃之夭夭了。”恨恨不已。

    拓拔野一凛,难道广成子费了这番周折,竟只是为了劫夺西海老祖的尸首?隐隐觉得颇有古怪。

    群鸟盘旋,喧声如沸,蚩尤昂然四顾,用古语高声道:“他就是当今蛇族伏羲大帝,也是我异姓兄弟拓拔龙神,我就是奉他之命,前往苍梧之渊赦免九族之罪。从今往后,尔等唯其马首是瞻,若有二心,定斩不赦!”苗刀轰然怒斩,顿时将旁侧的一块巨石劈成粉末。

    历经这许多劫难,九黎群雄对他早已心悦诚服、俯首贴耳,哪有半分忤逆?听说这英挺少年便是当世伏羲,更是欣悦敬畏,纷纷纵声欢呼,从鸟兽上跃落在地,拜伏叫到:“多谢伏羲大帝赦罪之恩!九黎囚民愿从苗帝,生死相随!”

    拓拔野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瞧这阵势,也猜到他们将自己和蚩尤奉为首领,心下更奇,微笑道:“鱿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八郡主呢?怎么不见她随你同来?”

    蚩尤如被雷霆所劈,身子一震,神色古怪已极。攥紧双拳,青筋暴起,过了片刻,才哑着嗓子道:“八郡主她……她死了!”眼圈突红,泪水竟险些夺眶涌出。

    ********************

    原来那日苍梧之渊,蚩尤骑在大金鹏鸟颈上浴血激战,虽得二八神人相助,仍难将这太古第一凶禽制服,无奈之下,只得拔出伏羲牙,奋力刺入其颈骨。

    大金鹏鸟重创发狂,凶焰更炽,巨翼横扫,烈火焚天卷舞。生死攸关之际,烈烟石闯入凶鸟心室,奋不顾身地咬其灵珠,吸其神魄,蚩尤这才得以施展伏羲牙神力,将大鹏勉强制住。

    二八神人以苍梧之叶结成巨网,将九黎各族兜在其中,系缚于大鹏脚爪,在蚩尤驾驭之下,继续凌云高上,飞了三个多时辰,终于破“天”而出,到了九嶷火山底部。

    被大鹏金鸟狂乱掀撞,九嶷火山迸爆四炸,大地坍塌,露出一个纵横数十里的“巨洞”来。被那漫天烈火、乱石所撞,九黎囚民伤亡三成有余,但终得重返大荒,都是狂喜难禁,什么苦难都不枉了。

    大金鹏鸟气尽神竭,奄奄一息,元神除了一部分被伏羲牙所封镇外,其余大多都已被烈烟石吸入了体内,她虽然是天生火德,尽得赤炎火山的火灵真元,又筑就了八极之基,但被天雷地火灌顶猛击后,奇经八脉灼毁重创,再吸入这炽霸无匹的大鹏真元,更不碲引火烧身、玉石俱焚。

    等到蚩尤奋力剖开大鹏,找着她时,她早已是心麦尽断,玉殒香消了。蚩尤惊骇悲楚,找来九族所有巫医,使尽了方法,亦回天无力,只得听从晏紫苏的规劝,将她封入苍梧木所制的方棺。而后焚香祈神,拜祭天地,以“苗”为国号,自立为帝,分封九黎长老、勇士为将臣。

    九嶷火山虽然环境险恶,四处都是毒瘴、凶兽,但比之九黎之野,却已算是沃土仙乡了,九黎群雄如鱼得水,大肆猎杀猛兽,饱餐修整了几日,这才在蚩尤率领下,一路护送八郡主的方棺,浩浩荡荡朝着凤尾城进发。唯有二八神人念恋故土,又记挂着林雪宜的生死,不愿离开。

    到了桂林八树,九黎群雄遭受菌人伏击,大怒反攻。这些太古罪民千百年来生活在至为险毒荒芜之地,为了生存,也不知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难,对大荒中的寻常蛊毒读哦不惧畏,骁勇凶悍更远在蛮荒蛮族之上,菌人虽然凶残,遇到这群虎狼之师竟也束手无策,被杀得溃不成军、闻风丧胆,直呼魔王。

    琅琊过内山清水秀,物产丰富,到处都是累累野果、珍禽奇首,九黎群雄从未见过如此丰饶之地,一边狂歌猛进、一边纵情劫掠,大呼过瘾,很快便深入桂林八树之腹地。

    偏巧西海老祖率领众水妖飞骑,带着数十门紫火神炮到此埋伏,想要杀拓拔野四人一个措手不及,不料尚未等到他们,却迎来了这气势汹汹的苗国大军,于是便有了先前的那一幕。

    这一场大战,苗军不但将水妖五千精锐击杀过半,更阵斩弇兹,将数十门神炮尽数劫掠。自蜃楼城破以来,蚩尤与水妖几番交手,从为这般大获全胜,酣畅淋漓。经过此役,苗军声威迅速远布天下,蚩尤在世人心目中,也再不单单是东海乔羽之子,而成了让人闻之色变、骁勇无匹的南荒苗帝。

    ********************

    从蚩尤三人随着“辛萼如”前往九嶷山寻找铸铁与硝石,到他们误入三天子之都,收服九黎囚民、解开苍梧封印,再到大战鹏鸟,重回大荒,虽然不过短短十余日,其间发生之事却已似沧海桑田。

    蚩尤不善言辞,淡然述说次番离奇经理,业已提高内得拓拔野惊心动魄,再加上晏紫苏在一旁不断绘声绘色,说的活灵活现,更听得他忐忑紧张,如临其境,时而惊喜骇异,时而击节赞赏。得知众人能脱险境,全仗烈烟石舍身相救,更是胸膺填堵,黯然感伤。

    等到两人讲完大概,夜色业已降临。天地黑茫茫一片,冷风鼓舞,沙土蒙蒙,群雄在四周安营扎寨,生起篝火,炙烤着桂林八树里的野兽,欢歌笑语,不绝于耳。

    拓拔野叹道:“原来如此。想不到九嶷山下别有世界,盘古九碑,三天子心法,竟全藏在太古囚狱之中。若传到大荒,此地只怕永无宁日了。”摇了摇头,道:“此行虽然波折甚多,总算大有斩获,九黎各族骁勇善战,得此强援,打败水妖,重建蜃楼城也大加胜算。可惜八郡主……”

    见蚩尤低着头,热泪盈眶,知他最是难过自责,心下黯然,拍着他的肩膀,温言道:“鱿鱼,生死有命,强求不得,但求生得洒脱,死得其所,也就够了。火族英豪素以凤凰自许,追求’舍生取义,浴火重生‘,八郡主以一人之躯,换取万众之命,生荣死哀,虽然可惜,却也不枉了亚圣之身,英烈之名。”

    但他越是这般说,蚩尤却越是难过,默然不语。他虽不解温柔,但相识以来,烈烟石几番冒死相救,隐隐也能猜到她对自己得绵绵情意。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对这外似冰山,内如烈火得八郡主,他一直怀着感激报恩之心,经过那八九日的朝夕相处,生死相见之期,双拳紧攥,掌心竟流出血来。

    晏子苏心中又是疼惜又是酸妒,当下嫣然一笑,岔开话题,问拓拔野会与姑射仙子、流沙仙子相逢到得此处。

    拓拔野便将那日如何与姬远玄前往西海解救纤纤,大战广成子、公孙婴候之事娓娓道来。

    听说晏卿历重现大荒,与广成子等鬼国妖孽勾结,晏子苏神色登时大变,俏脸酡红,眉头微蹙,冷冷道:“难怪广成子在百花大会上乔化单定,竟无一人识破。当年她夺得本真丹之后,便消声匿迹,谁也不顾,我已经好些年没瞧见她啦。此次出山,也不知道得了什么好处。”

    拓拔野没想到她对自己得母亲竟是如此厌恨,微微一怔,沉吟道:“我瞧她似是身不由己,隐有苦衷……”原想说晏卿离对她十分记挂,见晏子苏冷笑不语,不知她们母女之间有什么恩怨,便又收住口,继续述说如何被海底涡流所卷,撞入天山忘川,而后又如何遇见流沙仙子,救出姑射仙子,阴差阳错撞见了自己前世所刻写的天元诀等等事由,至于与姑射仙子的三世情缘自然略去不提。

    蚩尤听得悚然动容,道:“原来八百年前西海一战,古大侠竟是被海底漩涡卷到了穷山,难怪自此杳无音信。但流沙仙子和公孙婴候又为何会双双来到融天山?”

    忽听一个声音道:“融天山是南海海水注入之口,也是大荒八极之一。阴阳冥火壶当日能将我们送到北海,自然也能将公孙狗贼送到穷山。北海鲲鱼解印,海流逆转,将我送到融天山时,那狗贼仍在诸沃之野,可惜我误饮了忘川之水,虽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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