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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医-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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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蹲在院子里摸黑拔光了花圃里所有杂草,浇完了所有盆栽,将全部廊柱都擦拭得闪闪发亮的阿依终于熬不住了,长长地叹了口气,想了想,去厨房费尽心思做了一盅桂花栗子南瓜羹,掀开帘子进入书房,绕过屏风。秦泊南正坐在桌案后面,手握一卷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书卷上的小字,却没有半点要翻页的意思。
  阿依顿了顿脚步,走过去将粉彩汤盅放在桌上,轻声道:“先生,吃点东西吧,事情已经出了,再怎么生气也没用的,虽然崔家退了亲,但也不是不能再找别的人家……”她可说不出来实在不行就依了秦无瑕的意思让她进宫吧,以秦无瑕的脾性,只怕进了宫没多久就会得罪皇上,到了那时他们整个济世伯府就等着被满门抄斩吧。
  秦泊南放下书卷,长长地叹了口气,瞥了一眼桌上那一盅香甜诱人的南瓜羹,淡淡地说:“你还会做这种东西?”
  “很好吃的。”阿依歪着脑袋,认真地说。
  “你尝过了?”秦泊南问。
  “刚出锅时我尝过了,我可没有在这汤盅里尝。”阿依说着急忙澄清。
  秦泊南的唇角浅浅地勾起一个弧度,阿依的心这才缓缓地放下来,望着他拿起汤匙舀了一勺缓缓地放入口中,满眼期待地询问:“好吃吗?”
  秦泊南点点头,笑道:“这样的手艺已经可以出阁了。”
  阿依唇角的笑容微微僵硬了一下,顿了顿,歪着头说:“我一直陪着先生不是更好吗?”
  秦泊南淡淡一笑:“就算你今年十四岁,我也比你年长十七岁,你是不可能一直陪着我的,你风华正茂时我已经入土为安了。”
  “这话说的太夸张了,先生六十一岁我都已经四十四了,算不上风华正茂。”阿依笑吟吟地说。
  “你算学学得不错。”秦泊南轻描淡写地道。
  “那当然。”阿依认真地回答。
  秦泊南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也没有再说别的话,举止优雅地将一盅汤羹慢慢地吃完。
  阿依立在一旁,眼帘微垂,顿了顿,再抬起头时,又恢复了明媚的神采。
  秦无瑕已经在祠堂外跪了一夜,却死也不肯认错。寇书娴悄悄去劝过她也不听,让春姨娘去说,她连个好脸色都没给,把春姨娘气得伤心又难过,回去之后再次卧床不起,她现在真的恨不得将秦无瑕重新塞回进肚子里。
  好在已经开春,天气不算太冷,可是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秦无瑕竟然是个如此倔强的人。
  秦无忧和阿依坐在济世伯府能俯瞰全府景致的摘星亭里,居高临下远远地望着东摇西晃跪在祠堂外边的秦无瑕。秦无忧长长地叹了口气,揉着抽疼的太阳穴,转身坐回铺了软垫的石凳上:“宫里有什么好,她怎么就这么执拗?!天天在家里喝奴唤婢,唯我独尊还不够,就那么想让所有人给她跪下来高呼‘娘娘千岁’么?成天净想着那些荣华富贵多好多好,她怎么也不想想万一哪天惹皇上不高兴了,她就直接脑袋搬家了,别说荣华富贵,连命也没了!”
  正在读医书的阿依闻言,移开手中书卷看了她一眼,说:“二姑娘从昨晚开始就没有吃东西,又跪了一夜,身子怕是受不住,要不要偷偷给她弄点东西吃?”
  “饿一饿说不定脑筋能清楚一些,若她连跪都跪不好,饿也禁不住,还想做宫妃,她连宫女都做不了!”秦无忧大概是被气糊涂了,思维逻辑有些混乱。
  看来这一下秦无瑕是把全家给得罪了。
  阿依长长地叹了口气:“今日一早崔家已经把二姑娘的庚帖送回来了,这桩亲事算是彻底作罢,若是不尽快为二姑娘再选人家的话,只怕……”
  “你们两个还在为这件事发愁?”悦耳的嗓音自不远处响起,秦逸负手踏上凉亭,站在栏杆前向远处眺望了一下秦无瑕一直在微微摇晃的跪姿,顿了顿,笑道,“长这么大她也没这么牛性过。”
  “逸少爷好歹也是长子,干吗摆出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阿依扁扁嘴。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的表情是事不关己了?”秦逸无辜地回答,转身慢悠悠地坐在两人中间, 笑道,“我和你们想得可不一样,既然无瑕想选秀进宫,那就让她去好了,为什么她还没去你们就觉得她一定会失败,说不定她进了宫偏就受了宠偏就一步登天了呢,咱们府上能出一位娘娘,那不是天大的荣耀么。”
  “你和她还真是兄妹啊。”秦无瑕头疼地抚额,无语地叹了口气。
  秦逸看着她的脸,呵呵一笑:
  “若是无忧你进宫我不敢保证,但无暇输就输在庶出的身份上,还有就是咱们济世伯府虽然是伯爵府,但却不从政事,在朝堂上没有半点势力,否则以无暇的脸蛋,她完全可以排进‘帝都十大美人’里,就是那公孙敏和公孙柔也得给她让路。”
  “我们秦家本来就和政事无关,父亲之所以有济世伯这个爵位,也是因为治好了皇上才换来的。家里本身就是以治病卖药为生,要什么朝堂势力?秦家世代从医,就算被皇上抬举有了现在的地位,也应该安安稳稳地恪守本分,别乱了自己的身份!”秦无忧眉尖微蹙,义正言辞地道。
  
  ☆、第一百八八章 局势, 急诊
  
  秦逸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你与父亲一样冥顽不化。从古至今,那些世家贵族究竟是怎么发展而来的,还不都是先积攒雄厚的资产,之后再借用金钱一点一点地渗透进政事里,经过一代又一代,逐渐在朝堂上发展出自己的势力,到最后才会变成有钱有势的存在。公孙府现如今权倾朝野,可他们的祖上不也同样是一身铜臭的商人么,只因为他们的祖上倾尽家财支援太祖皇帝打天下,才有了今日权钱倾天下的公孙家。咱们府钱是有不少,可济世伯府在帝都的地位却与济世伯这个封号完全不相等,偏父亲死脑筋不想去改变,所以才会造成咱们家如今在帝都这不上不下的局面。”
  秦无忧面色一冷,沉声道:
  “我虽是女儿家,对外面的事对朝堂上的事并不了解,但也听说过现在的朝堂尽管公孙家表面上看起来一家独大,可私底下的那些派别之争却十分紧张,宫廷内侍的权威更是不容挑衅,如此复杂的局面安分守己才是道理,你想为了前程搏命那是你的事,别拖全家人陪你一起下水。”
  秦逸轻佻地打了个口哨,笑道:“行啊,不愧是马上就要嫁入公孙府的新媳妇,都开始学会议论政事了,这些是公孙霖跟你说的吗,你们私底下见过面了?”
  秦无忧脸刷地涨红起来,一脸不悦地道:
  “怎么可能见过面,我在跟你说正经的,你少拿话搪塞我。现在外面的局势那么乱,你别像秦无瑕一样满脑子都是痴心妄想,你将来是要接手百仁堂的,就算你不想从医,学会经营也可以,就像祖父以前那样。别再想着回军营的事了,听说越夏国最近开始频繁骚扰大齐国边境。国内以青莲教为首似乎还出现了一些煽动百姓造反的势力,若当真起了战事你却回了军营,别说建功立业了,能不能从战场回来都不敢保证!”
  “我还巴不得战事起呢。只要上了战场立了战功,就像是镀了一层金子一样,一旦班师回朝,那还真是建功立业了。”秦逸双手撑在脑后,扬眉,满眼期待地说。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秦无忧当真恼了,瞪着他加重了语气问。
  “是是,我知道了!”秦逸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你究竟是我妹妹啊还是我老娘?!”
  秦无忧耳根子一红。
  秦逸继续笑嘻嘻地道:“还说你没和公孙霖见面,连越夏国侵扰边境的事你都知道了。这些事你不是听他说的难道是你做梦梦见的?”
  秦无忧脸绯红,重重地强调:“我说没见面就是没见面!”
  秦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再次轻佻地打了个口哨以示回答,秦无忧的脸更红了,红得都能滴出血来。
  就在这时。薄荷从台阶下一路小跑上来,大声道:“姑娘,姑娘,不好了不好了,田七说、田七说外面皇上选秀的圣旨已经下来了!”
  秦无忧和阿依的心里均是咯噔一声,秦逸问随后跟上来的田七:“可真?”
  “是,帝都里告示都已经贴出来了。”田七回答。
  秦无瑕上午刚刚被崔家退了庚帖。中午时选秀的告示就下来了,这不仅意味着她不能再另外选择一门亲事,更有选秀期间秦无瑕除非落选,否则五年之内不能私自聘嫁也不能议亲。
  想必秦无瑕是高兴了,秦泊南却愁断肠。
  春季的第一场雨,势如瓢泼。
  阿依站在廊檐下看了一会儿雨大得像天上的银河泛滥了一般。从天边狂泄而下,斜风豪雨冰冷地打了过来,溅起许多大泡泡,还打湿了她的绣鞋。她下意识拉了拉衣领,转身进入书房。绕过屏风,秦泊南聆听着外面雨打窗棂的声音,双眼直直地盯着书卷,发愣。
  阿依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顿了顿,轻声劝道:“先生,跪了那么多天,又下了这么大的雨,以二姑娘的身子是受不住的。”
  秦泊南不答,眼睛还盯着书卷,然而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搅得他心烦意乱。良久,他终于放下手里的书卷,无奈又忧愁,长长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锦瑟忽然一身是水地冲进来,火烧火燎,满脸恐慌,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礼仪,飞奔过来大声哭道:“伯爷,伯爷,二姑娘她晕倒了!”
  阿依并不意外,这么大的雨,以秦无瑕那娇滴滴的身体,能撑到现在才晕,还真了不起。
  秦泊南握了握手里的书卷,再次忧虑又沉郁地轻叹口气。
  秦无瑕因为连跪了几天,滴水未进,感染风寒,今日又被大雨这么一激,发病是必然的,浑身如火炭一般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嘴唇发紫,高热到已经开始抽搐,竟咕咕哝哝地说起胡话来。
  她虽然不是寇书娴亲生的,但好歹是寇书娴从襁褓里一点一点养到这么大,寇书娴红了眼圈。
  春姨娘听说秦无瑕在祠堂门口晕倒了,也顾不得还卧病在床,扶着丫鬟的手匆匆忙忙地赶来,望着昏睡在床人事不省的女儿又是心疼又是气愤,有寇书娴在她也不能上前,只是坐在墙角无声地垂泪。
  一碗药灌下去,又扎了几针,秦无瑕稍稍安稳了些。
  阿依见屋子里的人太多,很识趣地退了出去,站在门廊下望着打在地面上的雨花。就在这时,一个小丫头打着伞从院门外一路小跑奔过来,走近时阿依才认出是二门上的小丫头穗儿。
  “解颐姑娘,外面来了人请姑娘出诊,正在大门外等着,说是护国候府的墨大人受了重伤,请姑娘快些动身,别耽搁了伤情。”
  阿依的心微微一沉:“是护国候府?”
  “是护国候府。”穗儿认真地回答。
  “知道了,我这就去。”顿了一顿,阿依回答说,转身重新走进秦无瑕的房间,对着坐在床边的秦泊南道。“先生,有人要我出诊,我出去一趟。”
  “现在?”秦泊南望了望外面的天,皱眉。
  “是急诊。”阿依回答。
  秦泊南心里头有些不愿意她在这样的天气出去。但还是点了点头。他没问她去哪里,因为有些病人的情况需要保密,所以行规是除非对方作为主治大夫主动要求合诊,否则关于病人的情况通常都是不会去问的。
  阿依回到房间套了蓑衣,穿上木屐,提着药箱小刺猬似的出了门。
  大门外果然停了一辆豪华马车,让她没想到的是前来请她的人竟然是林康,她出来时他正顺着车窗向外张望。
  “好像一只小刺猬!”他上下打量着她的一身装扮,评论。
  “我拿着药箱,撑伞不方便。”阿依站在车窗底下仰着脸回答。
  “你也该找个药童帮你拿药箱了。”
  “我喜欢自己拿药箱。”阿依说。
  一片静默。这种时刻谈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好像不太对。
  “林公子你为什么会来?大人他出什么事了?哪里受伤了?”阿依问。
  “说来话长,你先上来。”林康说。
  阿依想想也是,转身上了马车,进了车厢才解去蓑衣坐在林康对面。这样近距离一看却把阿依吓了一跳,林康的脸色不太好。似好些天没睡过觉一般,两只大大的黑眼圈挂在眼睛上,面容憔悴,青中发白,他今天没有穿大红色的衣服,而是穿了一身湖绿色的净面杭绸直裰,交领窄袖。难得地低调,脚上的高底皂靴沾了一层翠绿的青苔混合着泥土,看起来有些狼狈。
  “林公子进山了?”她问。
  “你怎么知道?”林康惊诧地反问。
  阿依指了指他的皂靴:“鞋子上沾了山里的泥土。”
  林康微怔,下意识将脚缩了一缩,因为事情紧急太过匆忙没来得及换鞋,想他向来最重视自己的形象。如今竟被姑娘看到了如此狼狈的一面,很不好意思,讪讪地笑了笑,不过也不得不说眼前的这个丫头眼神很敏锐。
  “我们接到线报,青莲教今日在雁来山的山洞中秘密集会。于是带了人前去围剿,不想竟中了埋伏,阿砚被人偷袭,腹部被刺了一刀,背部还中了一箭,回来的路上虽然简单地包扎过,但一直昏迷不醒。”
  阿依闻言眉头皱了皱:“剑上刀上带了毒吗?”
  “看样子并没有,不过伤口很深,流了许多血。”
  “背部的箭拔下来了吗?”阿依凝眉问。
  “还没有,大夫又不在,冒然拔出来我担心会失血过多。”
  “这属于外伤林公子为什么要来找我?”阿依狐疑地问。
  “若是找御医会立马被人察觉,宫里头皇上也会第一时间知道。”林康的面色有些严肃,顿了顿,接着说,“而你时常进出护国候府,你前去看诊是不会有人疑心的,他们也猜不出你看的人到底是谁。”临了,他又吊儿郎当地补充一句,“而且阿砚醒来若是看见你,一定会心花怒放,心里头一乐,说不定就好了。”
  他说得不伦不类,让阿依的眉角狠狠一抽:
  “就算如此,请先生去不是更好么?先生也时常进出护国候府的。”
  “那可不一样,济世伯可比你惹眼多了,再说阿砚讨厌秦泊南,肯定不会想让他帮忙治伤。”
  “为什么讨厌?”阿依惊诧地问。
  “这我怎么会知道,你要么去问济世伯,要么就去问阿砚。”林康漫不经心地说,顿了顿,笑问,“怎么,莫非你对给男人看诊没有自信,你不是全能的大夫么?”
  阿依瞥了他一眼,也不理会他的挑衅,老僧入定般沉默地坐着。
  马车冲破雨帘,一路向护国候府疾驰而去。
  
  ☆、第一百八九章 强硬治百伤
  
  护国候府。
  雨比先前下得更大了,阿依从侧门下了马车,林康却没有下车,隔着车窗说了句他要去办件事,回头再回来,阿依心想他大概是去安排后续事宜,也没多问,眼看着林康坐着马车匆匆走了,转身进入护国候府。
  因为雨天湿滑,又很紧急,护国候府特地给她在门前备了一顶小轿,阿依坐在轿子里摇摇晃晃地被家丁抬着,一路前往墨云居。
  墨云居素来安静,今日更是鸦雀无闻,唯有那倾盆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院子里房檐上,奏响了一片独属于大自然恩赐的悦耳音曲。
  轿子在正房门前落地,墨云居的大丫鬟红笺和雪盏正站在门廊上,垂首屏息地立在门槛外面,跟她们一同站着的还有墨砚养着的名唤“黑虎、彩豹”,上次将阿依的裙子咬坏的那两只大型獒犬,阿依一直觉得墨砚给这两只起名太随便。
  红笺一见轿子来了,慌忙撑开泼墨山水油纸伞下来迎接,雪盏则掀起轿帘。阿依从轿子里钻出来,被油纸伞罩住,轻轻地问:“大人怎么样了?”
  “大人已经醒了,但是看起来不太好。”因为这院子里太安静,凝重的气氛使人不由得压低声音。
  雪盏默不作声地上前接过阿依手里的药箱,虽然阿依一贯不太喜欢别人拿她的药箱,但这次没有拒绝。在廊下脱了棠木履和蓑衣,黑虎和彩豹不仅对她很排斥,还呲着牙对着她低声地呜呜警告,虽然不像是要咬她的样子,但却像是在警告她若是她治不好墨砚,它们一定会把她吃掉。
  阿依无语。墨砚脾气不好,连带着养的宠物脾气也这么坏。
  迈开步子进入房内,一股温热的香氛迎面扑来。与外面的冷雨漫天形成鲜明的对比,屋里点着安神的熏香让阿依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舒展了一下。护国候夫人擅长制香,如今点的这道香有镇痛舒缓的作用。
  绕过一道金碧辉煌的屏风,过了一道槅扇,悬着紫色销金幔帐的红木大床上,墨砚正半卧半坐在上面,但却不能自由随意,因为肩膀上还有一把黑色的羽箭没有拔出来。他的脸色不太好,惨白惨白一副失血过多的样子。向来朱红如涂丹的嘴唇此时也苍白如纸。身上没穿衣服,只松垮垮地披了一件绛紫色的外袍,腹部草草地缠着绷带,有许多地方还在渗着血。
  墨夫人紧张不安地坐在床沿,墨虎、墨研、墨矾则分坐在房间三侧,墨研身穿一件杏黄色的大团花广袖锦衣,一如既往地惹眼妖艳,他坐得离床比较近,正有些担忧地凝眉,望着脸色很不好的墨砚。
  这一家子人的关系还真是和谐啊。一人受伤竟然全家陪护。
  墨砚虽然脸色不太好,但神志还算清楚,应该没有大碍。阿依在心里稍稍地松了口气。
  细微的脚步声惊动了屋里愁眉不展的人们,众人同时回过头来,看见是她前来眼里不由得都有点讶异。
  阿依礼貌地屈膝问安,才要开口说话,坐在床上的墨砚眼眸里忽然迸射出凛冽的寒光,阴恻恻的冷意自受伤的毛孔里散发出来,夹带着一丝血腥气,冲着阿依厉声喝问:“怎么是你来了?!秦泊南呢?”
  这下轮到阿依迷茫了,困惑地眨眨眼。认认真真地回答:“林公子说墨大人受伤了,要我来看诊。没说要请先生的……”顿了顿,见他还是一脸不善。有点急了,忙撇清自己责任地说,“林公子还说墨大人看见我会很高兴的。”
  墨家众人眨眨眼睛,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的……意味不明?
  “林康!”墨砚冷冷地念出这个名字,磨着牙,仿佛恨不得要将林康大卸八块似的,“回去!”他冷冷地对她喝一声。
  阿依怒了:“墨大人,你这是怀疑我医术的意思吗,你太瞧不起人了,你又不是疑难杂症,刀伤箭伤我还是能治的!”
  “回去!”墨砚身受重伤本来就够难受了,现在又被她看到这么狼狈的样子,而且她还一个劲儿地顶嘴这么气他,失血过多加怒气翻涌,他很快就头晕起来。
  阿依明明是冒着大雨前来看诊的,哪成想巴巴地来了,对方不仅不领情,还大声地凶她,让她冒着大雨再滚回去,这分明是没把她和她的医术放在眼里,她再怎么说也是来治病的大夫好吧,墨大人也太失礼了!
  “我才不回去!你把人请来,什么也没让人做就又要把人赶回去,墨大人,你这样是不合规矩的!”阿依鼓起腮帮子怒声说,径直走进来,将药箱放在桌子上。
  “小老鼠,我最后说一次,你给我回去,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总之他是当真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这么血淋淋又苍白似鬼的样子,他也是很注重自己形象的,他的自尊心绝对不容女人来践踏。
  事实上他当真想多了,阿依只是来出诊的。
  阿依已经坐在他面前,看着他脸黑如炭死活不愿意却又不能逃走的“悲愤”表情,忽然恍然大悟,连忙安慰道:“墨大人,你必是因为我是女子,所以害羞了。事到如今有什么可害羞的,大人的身上我又不是没看过,我还帮大人脱过衣服呢。再说大人你只是伤在上半身,又没伤在下半身,不打紧的。”
  她帮他脱过衣服?
  墨家人的眼神在阿依和墨砚之间狐疑地飘来飘去,开始自动脑补。
  “靠!我英明神武的三哥居然是跟你这种女人!”墨矾忽然一拍桌子,义愤填膺。
  “阿矾,淡定。”墨研温如春风地吐出一句。
  “原来你们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墨夫人唇角勾着笑,**地望着两人,忽然在墨砚的手臂上轻轻一拍,笑嘻嘻说,“行啊,老三,木头脑袋的你竟然也有开窍的一天,我养出来的猪终于学会拱白菜了,娘好欣慰!”
  墨砚倒吸了一口凉气,火大地瞪着自己老娘,什么跟什么,胡说八道!再说没看见他现在受伤了么,你们这帮子人怎么都不在乎伤势,这种时候胡思乱想个什么劲儿啊?!
  墨虎有些尴尬地轻声咳了咳,一脸正派地沉声道:“阿砚,身为男子,需要知道负责。”
  墨砚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火冒三丈地道:“事情根本不是你们想象的样子,你们少在那里胡思乱想!”顿了顿,又瞪了一眼坐在床边一脸懵懂无知纯良无辜表情的阿依,愤愤地训斥,“还有你,别净说这些连你自己都不懂还会害人误会的废话!”
  阿依虽然不太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但还是点点头,一边俯下身子去查看墨砚腹部的伤口,一边在口里说:“墨大人你不要动,我给你看伤。”
  她的小脸这么一俯下来,墨砚更是不敢乱动。因为刀伤在腹部,所以她的小脑袋此刻压得很低很低,一股喷香混合着温热似透过皮肤渗透进血液里,有几缕发丝随着她的动作低垂下来,似有意似无意地擦过他的皮肤,让他觉得痒到心坎里。耳根子开始泛红,他有些不自在地绷紧了面孔,不经意向周围一扫,却见自家的父亲兄弟全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似很玩味地注视着他渐渐开始产生变化的表情。
  墨砚脸黑如炭,咬着牙问:
  “你们就不能出去吗?我只是皮外伤,你们全聚在这屋子里又没什么用,都出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天下大雨,我没事做。”墨矾首先回应。
  “老三,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爹这么担心你,你竟然说爹留在这里没有用处,爹当年受刀伤时你还没出生呢,对这种伤爹最知道怎么回事了!”墨虎把眼睛瞪成铜铃,掷地有声地反驳。
  墨砚的眉角狠狠一抽,他到底想说什么呀?!
  墨研盈盈一笑,如朗月清风,温煦悦耳地笑道:“阿砚,二哥怎么能放你和小山鸮单独相处呢,二哥很担心你呢。”
  ……前一句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
  墨砚无语。
  只有墨夫人收起玩笑之心,她上过战场所以对刀箭伤并不会像普通的深闺妇人那样胆小,但自己儿子伤成这样她还是有些担心,带着忧虑轻声问阿依:“阿砚的伤怎么样?”
  “虽然伤口很深但并没有伤到要害,看墨大人现在还这么精神就知道了,墨大人的身体很强壮,除了失血过多,没什么要紧的。”阿依安慰。
  墨砚一把抓起她的双鬟髻:“你对一个重伤的人说没什么要紧的,这也就是我,要是别人家早就把你轰出去了。”
  墨夫人为儿子的粗鲁动作眉角狠狠一抽,语重心长地道:“老三,娘跟你说过多少次,对待姑娘家不能太粗鲁,你从小就爱欺负小姑娘,这是病,得改。”
  墨砚嘴角一抽,无语地放开阿依。
  “还能抓人头发,这说明墨大人的确不要紧嘛。”阿依扁扁嘴说,一边从药箱里拿出来一个小棉包样的东西,又拿起一只瓷瓶将碧莹莹的液体倒在上面,一边说,“虽然前面的伤口很深,但后面的箭不拔下来前面的也很难处理,所以我先把大人身上的箭拔下来。”
  
  ☆、第一百九章  麻醉,缝针
  
  “你能行吗?”墨砚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阿依,虽然他神智尚且清醒但并不代表他真的伤得不重,一根倒刺羽箭深深地插进肩胛里,虽然那里不是要害,但若是硬生生地拔出来,伤情势必相当惨烈,他不确定她一个小丫头能经受住这种惊吓,“先不说你力气够不够,若是硬拔出来,血会喷你一脸,我会不会因为你被吓晕了而一命呜呼啊。”
  “当然不会,墨大人你别看我长得小,我能抬起一口腌菜缸的。我也不怕血,为了克服对血的恐惧,我曾经连续一个月天天去猪肉铺看人家杀猪,杀猪时候的血肯定比你的血多得多,我连杀猪都见识过了,你这个难不倒我的。”阿依自信满满地回答。
  墨砚眉角一抽:“我是猪么?”
  他说话间,阿依已经换了个位置站到他身侧,轻轻地在墨砚的肩膀上抚两下,温声说了句:“墨大人,你身体放松。”
  墨砚一愣,莫名其妙还没弄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阿依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将手里的小棉包死死地按在墨砚的口鼻处。墨砚也没防备,大骇之下身体本能地产生防御,想要抵抗,然而阿依用力扣住他的脖子,这个角度让他的反抗很费力。还没等他重新调整好防御的姿势,两息之后,他已经两眼一黑,被麻翻过去!
  墨家人惊骇地望着这一幕,居然集体很没义气地倒退半步。
  “小、小山鸮,他怎么了?”墨研望着人事不省被轻轻放平在床上的墨砚,极罕见地嘴角狠抽地问。
  “拔箭的时候还是让墨大人昏着比较好,若是他醒着时我弄疼了他,他说不定会敲我的头的。”阿依很有先见之明地说。
  墨虎愣了愣。却对她的麻药产生了非常高的兴趣,站起身踱过来,从药箱里拿出阿依刚刚倒出药来的那只瓷瓶。惊叹地笑道:“是这个吗,从上次我就觉得。你的麻药好厉害……”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床里面扑哧一声闷响,回头一看,床上帐子上就是连阿依的身上也被喷得到处是鲜血。自己的儿子面朝里侧卧在床上,后肩膀头上那道狰狞骇人的伤口,此刻正如喷泉一样源源不断地涌出鲜血,而阿依则极为淡定地将手里那根长长的还挂着倒刺的箭头放地下一扔,先是一大把三七粉直接糊了上去。紧接着又抽出细针刺进肩膀周围的穴道里止血,再然后再糊一层三七粉,以布带扎紧。
  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看得墨虎眉狠抽牙直酸,望了望连在昏迷中都微微颤抖的儿子,再看了看仍旧一脸淡定仿佛真把墨砚当成了猪的阿依,像在看珍奇动物似的看着,这个丫头,不仅麻药厉害。竟然还这么大胆且心狠手黑!
  不错不错!
  阿依淡定地掏出帕子擦了擦脸上手上和衣服上血点子,又从药箱里取出一只更为精致的小针包,打开来。取出一根细小的银针穿上丝线。墨家人显然被她这异样的行为惊了一下,墨矾结结巴巴地问:“女、女人,你要对我三哥做什么?”
  “墨大人的伤口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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