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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医-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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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一个原因。就是自从宫里的半份宝图被找到后。先代家主就立下遗命,让秦氏后人找出宫里的那份宝图,以大齐国龙脉振兴秦家。我本人对这件事没什么兴趣。虽然祖父临终前确实交代过我……人太贪心是没有好下场的。当然了,我现在的下场也不怎么样。”
秦泊南自嘲一笑,顿了顿,继续道:
“秦家那么多先代。我最佩服的就是第一代家主,虽然是个女人。那一份高祖皇帝留给他们孩子的宝藏,她只给孩子留下一半,剩下的一半她全部散在了民间,当时的‘昌平盛世’她功不可没。还有一个就是建立了百仁堂的先代。虽然最后抑郁而终,不过还是很让人佩服。”
“的确让人佩服。”阿依点着头说。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好像扯远了。”秦泊南停了停。望向她,幽声道。“当今皇上是篡位登基的,在宫变的那一天先帝气急败坏,一把火烧了宫里那半份宝图,死也不肯让皇上得到。其实之前皇上就已经偷到了宝图,他本想等拿到宝藏以后再逼宫,没想到先皇对他早有疑心,欲先下手为强,皇上只得被迫动手逼宫。原图被烧了,但是他复制了一份,那一份被纹在他新出生的女儿的背上……”
阿依呼吸一窒,心里咯噔一声,呆呆地望着他。
“没错,就是在你的背上。当年你的生母对我说,她当时用了我教给她的隐形药水把宝图纹在你的背上时,我也很震惊,虽然也许她是迫不得已……总之,皇上现在正在到处找你,他是你的亲生父亲没错,可若是被他知道了你背上有宝图的存在,我不知道他会对你怎么样,但是总觉得还是不要被他发现为妙。”毕竟是个能将女儿当成工具的人,不择手段、血腥残忍,这就是景凛登基以后学会的,识人不清辅佐他登位的他也很愚蠢呐!
阿依依旧呆呆的,她今天知道了太多惊人的内幕,一时之间难以消化,除了惊愕与僵硬她再也做不出来别的反应。
秦泊南眸光略微复杂地望着她,顿了顿,伸出手在她的头上怜惜地抚摸了下。
……
宁静的夜晚,月光如注,寒气袭人。
幽兰院内灯火通明,却分外寂静。
秦泊南背对着坐在床前的鼓凳上,鼓凳旁的香几上放了两只瓦罐以及许多干净的布巾。床上垂着幔帐,幔帐后面时不时传来窸窣声。秦泊南一脸不自在,努力命令自己平心静气,头有些疼,似乎又开始有点发烧,因为过于在意帐子里的动静,连肿大的手腕关节上的疼痛都忽略掉了。
少顷,阿依似犹豫了一下,紧紧地裹着被子从帐子里探出头来,满脸尴尬,怯生生地道:“先生,好了。”
秦泊南心跳微顿,窘迫了片刻,定下心神,低声说:“我把帐子挂起来了。”
阿依嗯了一声,知他行动不便,裹着被子将离他较远一头的帐子系起来,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他。秦泊南越发尴尬,眼神从她身上移开,轻咳了两声,低下眼帘道:“虽然这样做有些越轨,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若是等你成亲之后让墨砚来做,我不是不相信墨砚……好吧,虽然我承认墨砚对你是真心的,但在这件事上我信不过他,因为他也在找宝图。就算他可以放弃了那个心思,他与墨研感情极好,他今天的一切思想感情都是墨研从小灌输给他的。这么说起来,墨研也算是你的皇兄,他对野心的执着已经到了可怕的地步。这件事事关重大,拥有这个秘密和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一不小心就会惹来杀身之祸,也只有我能守得住这个秘密。你就忍耐一下,反正你也是我接生的,闭上眼睛忍一忍过几天忘掉就好了。”
“先生,其中的利害关系和先生的心意我明白的,你可以不用说这么多话。”阿依用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说。
一句话让秦泊南的面色越发尴尬,再次轻咳了两声,低声吩咐:“趴下吧。”
阿依应了一声,裹着被子趴下来,老老实实地俯卧在床上。
秦泊南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这才伸出手去掀开被子,她把胳膊伸进袖子里将鹅黄色的小袄反穿,前襟在后背,小袄的背后在身前被压在身子底下,底下穿着水绿色的棉裤,曲线玲珑、线条优美的脊背与纤细滑腻、娇美动人的后颈映入眼帘,让他的心跳滑动了一拍,微微窒息,下意识从那一大片雪白上转移开目光。
处于重病中身体虚弱,却要面对这样的东西,简直就是在挑战他的寿命,他头痛眼睛痛关节痛,定了定神,这才努力忍耐着心跳对于眼前旖旎景象的反应,一直把被子拉到她的后腰,盖住裤腰,又拿起一块布巾将她的后颈盖住,饶是如此,余下的一大片雪白仍旧让他头晕眼花。
柔嫩光裸的脊背上肚兜的大红色绳结恍若雪地里绽放的一株梅花,娇艳欲滴,刺目诱人。他努力平静了呼吸,伸手解开她肚兜的绳结,在她的脊背上扫了一眼,紧接着拿起布巾投入其中一只瓦罐的药液里,沾湿微拧过后,开始在她的脊背上擦拭,待药液涂满脊背后,又用浸透了药液的布巾敷在阿依的脊背上。
秦泊南在清水里净了手,用布巾擦拭干净。阿依静静地俯趴在床上,睁着一双大眼睛,兀自呆呆地出神。
“在想什么?”他温声笑问。
阿依呆了一会儿,怔怔地摇摇头。秦泊南望着她,过了一会儿,却听她歪着脑袋俯趴在床上轻声说:“……生我的两个人竟然是让先生变成这样的元凶。”
秦泊南微怔,她似只是轻声呢喃出来,之后又恢复了呆怔的神态,他垂下眼帘,沉吟了片刻,对她笑说:“你想太多了,一切皆是身份地位使然,像现在的事情早晚都会发生的,秦与景这两个姓氏在开国之初就是不能够共存的,能拖到现在才解决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阿依沉默了半晌,忽然不屑地冷笑一声:“既然是不可以被开启的宝藏,当初就不应该埋下,一个出身显赫又征战四方的人竟然不懂得‘贪婪无止境’这个道理。不到乱世就不许开启?他埋葬的分明就是想引起乱世的东西,如果埋龙脉的目的不是为了想亡国就是他本身是个蠢材……”
秦泊南一把捂住她的嘴,额角挂起一粒大大的汗珠,无奈地轻道:“小祖宗,就算你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也不要乱说话,尤其是回到帝都之后,祸从口出,你要切记!”
“公主?我才不稀罕,这样的血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耻辱!”阿依望着他的手,陆续脱痂的手疤疤癞癞,上面的关节肿得老高,不成人形,惨不忍睹,看着就很痛,而他却从来没有说过痛。一腔怒火翻涌,她一字一顿地冷笑,一双硕大的杏眸里掠过一抹阴森。
秦泊南这回总算知道她偶尔流露出的一丝让他以为是错觉的邪性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了,血统啊……
☆、490
秦泊南无奈地叹了口气,望着她说:
“我的确想让你忘记自己的身世,反正你已经定亲了,嫁入护国候府后半生将不虞匮乏,你又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应该不需要娘家帮你撑腰,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姑娘来说也算是过了需要父母疼爱的年纪。作为公主的身份与皇上父女相认,现在这个时间有点……为了你的安稳着想我觉得还是不要相认好,你又不缺什么,与其卷入宫中的勾心斗角,还不如好好地生活,但是父母终究还是父母,就算不能相认你也不要把对方当成是仇人……”
阿依沉默了半晌,忽然哧地笑了:
“以前三殿下对我说,皇室中人,父母和子女很容易会变成反目成仇不死不休,这就是血统所带来的宿命,我当时还觉得他的话莫名其妙,没想到他说对了。”
“解颐!”秦泊南告诫意味极强地沉声唤了句。
阿依转动眼珠望向他的脸,莞尔一笑:“先生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的。”
秦泊南注视了她良久,无奈地叹了口气,大手轻轻地在她的后脑勺摩挲了两下,真诚地道:“解颐,你要自由开心地活着。”
“只要是我在做我想做的事,我就会自由开心,先生你不用担心。”眸光里掠过一抹阴翳,她低声说。
秦泊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顿了顿,伸手将敷在她脊背上的布巾取下来,黛青色的图画已经在雪白光滑的脊背上显现出来,用布巾又蘸取药液在还没有完全显形的地方轻敷了一会儿,不久。一幅完整的半份宝图便呈现在眼前。
他先用清水将残余在皮肤上的药液清洗掉,之后坐在床前凝神仔细地望了一会儿她脊背上的宝图,接着拉起被子将她的身子盖住,从一旁的香几上拿起纸笔,用竹板垫着雪浪纸,刷刷几笔很快便将她背上的宝图画出来,一面画一面漫不经心地说:“既然我和你一人手里握了半份宝图。这件事又恰巧在现在知道了。明天我会把宝图完整地拼凑出来,到时候你记下,之后想怎么处置随你。悄悄地去寻找,或者转赠给你想给的人,都可以,不去理睬更好。我是希望你不去理睬,但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不能替你做决定。我把能给你的已经全部给你了,你一向都是个聪明的姑娘,只要你能按你的想法生活下去,就够了。”
阿依侧着头沉默了半晌。忽然问:“先生,秦家把那半份宝图藏在哪里了?”
“原图已经被先代家主毁掉,之后改为将宝图刺在身上。当年殷素娘对我说。她将宫中的半份宝图刺在你的脊背上时我吃了一惊,还以为她知道了秦家的秘辛。秦家的历代家主不是死后才更替的。而是通常在六十大寿那一天退位,之后先代家主会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将宝图和秘方一并传下去。
可是因为到后来皇家与秦家越来越密切,即使刺在身上也容易被发现,所以干脆配制出了隐形药水。又在胸前明显地刺以刺青作为家主的标志,这么多年许多人以为那枚刺青是宝图的秘密,派遣或买通了不少人前来研究,倒是让秦家不费吹灰之力挖出了许多叛徒。”
秦家人还蛮鬼的!
阿依望着他手掌肿大艰难地握着笔,每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心里很不舒服,良久又问:“先生,那夏岚国的宝藏其实是没有的?”
“都以为那宝藏还留着,其实早在高祖皇帝将宝藏给了秦家以后,先祖就取出来一半散在民间,剩下的一半也在这么多年散去大半,余下的就是秦家的家业。”
“我听说皇上抄家时并没有抄到太多银子,气得直跳。”
秦泊南轻轻一笑,放下纸笔,用崭新的布巾在另一只桶里浸透了药液,再次掀开被子,均匀地涂抹在她现出完整宝图图案的脊背上:“可能会疼,你忍耐一下。”
阿依点着头,轻嗯了一声。
的确很疼,这隐形药水是以针刺的形式刺进皮肤里的,而且经过许多年的侵蚀已经深深地印染在皮肉里,很难想象殷素娘会那么狠心,当年竟然在自己亲生儿稚嫩的皮肤上用针刺下这么大的图案,也不知道当年这个还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究竟承受了多少皮肉之苦。
洗去这些药水的药液具有很强的腐蚀性,说是洗去,其实是将已经被染了色的表皮以一种比较温和的方式褪掉,即使是比较温和的方式,真正操纵起来对皮糙肉厚的人来说都是刺骨的疼,更何况她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
秦泊南皱了皱眉,用浸泡了药液的布巾敷在她脊背上显露出黛青色图形的部位,手隔着布巾放在她的脊背上柔和地揉擦,过了一会儿,望着她轻声问:“疼吗?”
阿依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秦泊南怜惜地望着她,腐蚀性的药液对于他的手来说也是一种伤害,特别是对现在他伤口才刚刚痊愈许多处仍旧脓肿的手来说,然而他依旧把手放在她敷着药液的脊背上,在她容易痛的部位轻揉,在皮肤受不了肿起来之前将淤积起来的红肿散掉。
凭靠敷药已经去掉了大半浮于表面的线条,但仍旧有许多已经渗透进肌肤里的黛青色画线没有被清理掉。秦泊南自然也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满心无奈地先抹去她脊背上的药液,之后又用柔软的真丝帕子浸透药水,艰难地俯下身,捏起残留着画线的皮肤,用真丝帕子稍微使些力气,一点一点地将残余的黛色画线蹭掉。
他怕弄疼她,总是觉得掌握不好力道,又由于他的手掌因为关节脓肿活动不甚便利,脆弱的皮肤又被腐蚀性极强的药水腐蚀,也是钻心的疼。他倒是并没有在意自己,连续问了几次她疼不疼,她都摇头。
“先生,你的手不要紧吧,这药水好像很厉害。”她轻声问。
“这药水只会对你身上的药水起反应,别人不打紧。”秦泊南含笑安慰道。
“先生还是休息一下吧。”过了一会儿阿依说。
“不用,这药水不能在皮肤上停留的时间过久。而且待会皮肤会肿起来,若是擦洗掉重新再敷一次,你的皮肤可受不了这样的摧残……”
“我可以忍耐。”阿依连忙说。
“这不是忍耐的问题。”秦泊南轻笑道,“你若是累了就休息一下。”
“我不累。”阿依摇了摇头说。
已经渗透进肌肤里和肌肤长在一起的药水想要清除掉极为困难,秦泊南换了无数条帕子,一直弯着腰身艰难地为她清理,手的活动不太灵便,又始终俯着身子只觉得头晕眼花。细细地清理花费了数个时辰,一直到天将破晓,他才把最后一缕线条抹消掉。
就算不算皇上,目前也有许多虽然他查不太出来但是却的确存在的势力在寻找宝图,只要宝图的痕迹残留一点都有可能为她招来凶险,更不要提那些心狠手辣的人为了掩藏秘密可是什么都能做出来的,即使宝图在阿依背上她看不到,她也有可能会被当成这件事的知情者被抹杀。
贪欲可以腐蚀掉一切人性,而他只想让她安稳平静,自由开心,儿孙满堂地生活着。
在将脊背上所有残余的黛青色线条清除掉后,所有的肌肤都红肿了起来,秦泊南又用真丝帕子沾了清水将她脊背上的药液擦拭掉,一共擦拭了三遍才擦拭干净,紧接着拿起香几上的一只宣窑瓷盒,从里面挑起雪白的药膏,尽数敷在她脊背的红肿处,涂抹均匀。
他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才去注意她,却发现她呼吸沉匀,偏过头去看她竟然伏趴在床上睡熟了。
秦泊南哑然失笑,望着她红扑扑的脸蛋上闭起来的杏眸睫毛长而卷翘,好似两朵只存在于美妙的梦幻中的蝴蝶,精巧迷人。
“你在我面前还真是没有一点戒心啊!”他望着她的脸,含笑轻叹。
连续衣不解带地照顾他这么久,又要每日提心吊胆他的病情,还要绞尽脑汁地修改药方,累坏也是当然的。
他望着她秀美迷人的小脸,心中柔软,轻轻一笑,拉起她身子两侧的肚兜细带用不甚灵活的手指艰难地给她系好,在系好之时,指尖不经意滑过她脊背上的肌肤,绵软丝滑,细腻温暖,不是药膏的触感,而是她肌肤的触感。明明病中的他触感极为迟钝,却仿佛有一股电流顺着指尖刺进来,刺入他的心窝,让他感受到一阵比服了许多黄连还要苦涩的滋味。
他情不自禁地停下手,出神地望着俯卧在床上的她,望了好一会儿,忽然伸出手在她鬒黑的长发上抚摸了两下,紧接着眸光微黯,他突然俯下头,阖上双眸,在她充满药香却混合了体香的肩膀上印下苍白的嘴唇,只是轻轻的触碰,柔软的触感,温暖的触感,从未有过的醉人的触感,却也是令人心脏破碎的扭曲触感……
当第一缕晨光射穿薄雾,又迎来了一个静谧的早晨。
阿依从睡梦中醒来,揉着眼睛才想从被窝里钻出来,却觉得后背火辣辣钻心的疼,朝前穿的衣服好在因为双手插在袖子里没有滑落下来,眸光落在仍旧坐在床前正俯趴在床上已经睡着了的秦泊南身上,大惊失色,慌忙整理好衣衫跳下地,轻轻摇晃着他的肩膀,慌乱地唤道:“先生!先生!”
☆、第四百九一章 殇
幸好阿依摇晃了两下之后秦泊南醒来了,她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暗暗责怪自己怎么睡着了还占据了先生的床,让先生无处休息只能一直坐在床前。
殊不知秦泊南醒来过后也有些窘迫,自己竟然看着她的睡颜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阿依扶着秦泊南重新躺回床上,秦泊南也顾不得自己背后火辣辣的疼,全身已经没了力气,疲惫不堪地卧在床上。阿依去看他的手,本就脆弱的皮肤昨夜被药水侵蚀得不像样子,因为忍着病痛活动了那些已经肿得很大的关节,因而今天的双手比起前两天更加恶化。
她心里一阵难过,忙动手帮他解了外袍只剩下里衣,才想要把被子给他盖上,猛然闻到一股药味,必是昨晚自己上完药直接盖了被子才染上的,忙说:“先生,这被子全是药,我帮你换一条。”
秦泊南望着她,只是摇摇头。
“可是……”
他还是摇头,不同意地望着她,却似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阿依无奈,只得遵从他的意愿将温暖的被子盖在他身上,嘱咐道:“如果先生不喜欢这股药味就说,我再帮先生换掉。”
秦泊南点点头,比起昨天的好转,他的脸色苍白了许多,仿佛病情又恶化了。阿依心里一阵懊悔昨晚不该听从他的话去解决什么宝藏图,手放在他的额头上,他呼吸微促,皮肤滚烫,竟又一次高热起来。心里咯噔一声,皱了皱眉。现在还没到服药时间,她转身去外屋的小泥炉里倒了一碗微热的姜茶来,想要喂他喝两口。
秦泊南却似已经歇过气来,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张雪浪纸递给她,声音虚弱地轻声道:“记住后烧掉。”
阿依微怔,接过来看,才发现这竟然是大齐国龙脉的完整藏宝图。呆了一呆。猛然意识到原来昨晚他洗去了她身上的宝图,又把他身上剩下的那半份宝图显形勾画出来,形成一张完整的宝图。那药水的腐蚀性究竟有多强烈经历过的她心知肚明。而他现在还在重病。
望着雪浪纸上勾勒得晦涩的地图,她十分厌恶这个东西,以纸张遮住脸,她冷冷地望着上面的路线图。漆黑无光恍若千年寒潭的杏眸里掠过一抹阴厉。
静静地看了片刻,怕他受不了烟熏火燎之气。走到外屋在小泥炉里看着那份世间仅存的唯一一张藏宝图在跳跃的火光中完全化为灰烬,才重新回到屋里,却惊见秦泊南双眸紧闭脸色惨白地卧在床上,呼吸微弱。她唬了一跳。花容失色,跌跌撞撞地奔过去,时隔六天。他又一次陷入深度昏迷,她原以为新改进的药方是有效的。
一颗心冰凉冰凉。望着他的惨淡,她想哭却哭不出来。
……
阿依完全将藏宝图的事抛在了脑后,她不断地改进药方改良药方,然而这些药对于秦泊南来说只起到了缓解的作用却依旧无法治愈,他的病情一天一天地恶化,关节处的脓肿里积压的液体太多已经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无奈,她只能试着开刀,将里面的脓液挤出来,而每次与脓液一同被挤出来的还有大量的血水。
他也终于再也掩饰不住呕血的状况,他每一次的呕血都会让阿依肝胆俱裂,可是她不敢流露出她的恐惧慌张,因为那样他一定会赶她离开不让她看,可她不能在这种时候留下他一个人,哪怕他严重的病况已经到了令她绝望的地步。
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个时辰他是在昏睡中,这样的时候阿依却心有余而力不足。除了开刀放脓液与喂那些根本没有大用处的汤药外她什么也做不了,这种只能眼看着却无能为力的滋味让她的一颗心粉碎。
她明明是个大夫,她明明不信神佛,现在却每天晚上给佛祖上香磕头求佛祖救他一命,只要能让他活着她什么都可以做,哪怕是把她的寿命倒贴给他她也愿意。
可是佛祖似乎并没有答应她。
现在是十二月,十二月是今年的最后一个月,只要过完这最后一个月便是来年开春,只要开春了天气温暖了,也许他的病就会随着万物复苏时一并消失,也许他会像那明媚的春光一样在被霜雪冰封过后重新恢复力量。
十二月三十日,除夕,崇元四十二年的最后一天。
巧的是立春之日就在明天,也就是大年初一,阿依的心在今天极度雀跃,因为这两天先生的状态很好,仿佛恢复了许多生气,照这样的状态一定能够平安跨过寒冷的冬季迎向温暖的春天,只要到了春天,一切就可以向好的方向发展了,她在心里这样笃信着。
正午时的阳光十分温暖,天空一碧如洗,明媚的阳光从蔚蓝的天空中照射下来,形成一束束灿烂的光柱,将山谷间飘荡着轻纱般薄雾的山庄照得通亮。
因为今日是除夕,虽然先生仍旧不能吃太硬的东西,但阿依还是希望他能在今天破例吃些美味的东西,于是趁着秦泊南熟睡的工夫跑去厨房和厨娘商定好晚膳的菜单,这菜单早在许久之前她就拟定好了,因而很快便商量完了,哪知道回到房间里却发现秦泊南不在了,她唬了一跳,慌忙跑出门问外边的侍卫先生去哪里了,侍卫回答说刚刚阿勋总管推着济世伯出去,说是要去花房里。
阿依微怔,连忙跑出院门向西面的花房狂奔而去,一路气喘吁吁地奔跑到花房前,水晶琉璃宫殿的花房周围已经顽强地冒出了些许绿草的新芽,正午时的阳光身披万道金光滋润了大地,灿烂了世界。阳光赋予万物以鲜活的生命,阳光给予万物以坚强的温暖。
她因为跑得太急了,在花房门口停下来时忍不住弯下腰大口喘气,却在一抬眼时透过剔透的琉璃墙赫然望见绿色苍翠中那一抹青色的身影。心中一喜,喘了几口气后这才推门走进去。
花房一如既往的温暖,她小跑着向秦泊南奔去,秦泊南似才觉察到脚步声,微怔,慌忙收起了什么。
阿依一愣,待奔到他身旁却见他已经望过来。弯着温煦的眉眼。含笑。
他坐在藤蔓缠绕的长椅上,一袭素雅青衣,外披一件莲青色白狐风毛净面鹤氅。没有束发,一头乌黑卷曲的长发披垂下来恍若黑油油的瀑布卷起的浪花,衬着一张苍白却俊美的脸庞,风姿秀逸。温雅如兰。
“先生,你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还穿这么少,这样不行,而且你还没戴帽子!”阿依一见此情景立刻反对个没完。
秦泊南温润地笑笑,眸光从她身上移开。落在对面的花盆上,轻声道:“今天暖和,不碍。坐下来。”他拍拍长椅。笑眯眯地问,“你去哪儿了?”
他很有精神的样子。阿依十分开心,坐在他身旁对他笑说:“我去厨房跟张妈妈商量晚饭的菜单,今天是除夕,先生虽然胃口差,但除夕嘛一定要吃点好吃的东西!吃好东西过好年来年才能健康,只要到了春天,天气温暖起来,先生就能康复了,所以在那之前一定要好好吃东西攒足了力气!明天就是立春了,所以今天一定要攒足力气!”她双手合在一起,对着他笑盈盈地道,“先生,张妈妈说今天有新鲜的羊肉,我来煮羊肉粥好不好?羊肉粥易气血,补虚损,暖脾胃,冬天吃最好了。先生好久没有吃肉,冬天的最后一天吃点肉吧,我一定会煮得烂烂的,入口即化!”
“好。”秦泊南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含笑说。
阿依被他这样直白地望着有点不好意思,手一拍,笑说:“还有南瓜饼,先生喜欢吃我蒸的南瓜饼对吧,我已经请人去准备了南瓜来,晚上我蒸南瓜饼给先生吃好不好?”
“好。”他望着她,恍若望不够似的含笑轻声应道。
“还有鸡蛋羹,我想蒸鸡蛋羹给先生吃,虽然我总是把鸡蛋羹蒸老,不过这次一定会蒸得嫩嫩的,不放葱花,少淋一点香油,好不好?”
“好。”他仍旧望着她,眸光带了不易被察觉的浓浓的贪婪,含笑应了声。
“先生还想吃什么?”她继续笑盈盈地问。
他望着她默了片刻,莞尔一笑:“只要是你做的,都好。”
阿依莫名地越发不好意思起来,嘻嘻一笑,不自在地垂下眼帘别开脸,眸光不经意扫过对面的花盆,却见那一双并排开在一起的海棠花,上次欲绽放的那一朵已经悄然开放,明媚娇艳,国色天香。
“咦?那一朵花妖开花了,先生,你看它开花了!”她兴奋地指着那朵美丽的海棠花笑说。
秦泊南顺着她的手指方向望过去。
“可是那一朵怎么还不开呢?明明长在一起,这一朵开了,那一朵怎么还不开?”她狐疑地望向绽放着的海棠花旁另外一朵仍旧花苞紧闭,似比上次看起来还要没精打采的花骨朵,遗憾地咕哝,“是因为天气还不够暖和?”
“那一朵,要谢了。”秦泊南唇角噙着浅笑,望着那一株花骨朵,良久,轻声回答。
“嗳?”阿依在他话音刚落时,心脏重重一沉,发出震耳欲聋的咯噔声,灿烂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紧接着她的肩膀重重一沉,他靠了过来,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这是从未有过的,如此的脆弱如此的软弱,像这样从未有过的举动让她心脏冰凉,明明花房里很温暖,她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顺着脊背直窜上头顶,刹那间,她有种恍若被冻僵了的错觉。
“先生。”不知为何,他的脸离她如此之近,近到能够感受到他微弱的鼻息,她却不敢偏过头去看他,仿佛只要看过去一切就都完了一样。她眼盯着对面花盆里干瘪脆弱的花骨朵,僵硬地笑着,轻唤。
“解颐。”良久,他低声唤了句。
“是!”他说话了!阿依大喜,慌忙应了一声。
“我好开心……”他闭着双眸,轻声笑道,那轻笑声恍若羽毛拂过心尖,带来的不是瘙痒,而是滚热的酸痛,他微笑着说,“开心你能陪着我,开心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和你相处的每一天我都很温暖,与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温暖也是最绚丽的日子……”
“先生……”喉咙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她用颤抖的嗓音低唤。
“作为医者最能看开生死,但生命真的很珍贵,你要好好地活着,自由开心地活着,这是我对你最大的希望……”
“先生……”漆黑得恍若干涸的墨块的眸子肿胀干裂,仿佛有什么东西就快要从龟裂的缝隙中涌出来了。
“你是个优秀的医者,不管发生什么,永远都不要放弃你的本心……”他说。
似有一股无形的风刮过,青瓷花盆内的海棠花枝微颤了颤,阿依眼看着那只憔悴苍白的花骨朵骤然脱离枝头,直直地坠落在地上!
她睁圆了一双大大的杏眼!
刹那间,仿佛全世界都沉寂了下来,仿佛全世界所有的东西都被淹没在苍茫之中消失不见了,而她剩下的唯有锥心的寒冷与孤寂。
死亡的气息自肩膀上扑来,这气息她再熟悉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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