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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布泊之咒-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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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欣欣说:“你妹!我他妈连命都要没了,还不能埋怨埋怨?”

魏早说:“你活该!”

白欣欣说:“你再说一句?”

魏早说:“你活该。”

白欣欣朝魏早冲过去,张回拦腰抱住了他:“你干什么!”

白欣欣揶揄地看了张回一眼:“你以为你真是警察?”

张回说:“我就是这个团队的警察。”

白欣欣说:“你松开我!”

张回说:“不可能。”

我说:“张回,你松开他。”

张回这才放手了。

白欣欣骂了一句脏话,气哼哼地坐在了地上。

魏早瞪了他一眼,回帐篷去了。

我说:“白欣欣,其实不能完全怪向导,仪器失灵是个意外,鬼知道这个地方是怎么回事儿。”

他恨恨地说:“那么是谁带我们到这里来的?”

大家都情不自禁地看了看帕万的帐篷,门帘敞着,里面黑糊糊的。

我静默了一会儿,说:“那个小孩。”

睡觉之前,孟小帅来了,她向我道歉:“周老大,我第一眼见你就感觉你面熟,于是就和白欣欣说了。没想到他用这件事攻击你……对不起。”

我笑笑说:“没关系,很高兴在沙漠上多了个粉丝。”

她也勉强笑了笑,说:“我喜欢你的小说。”

孟小帅离开之后,我去衣舞的帐篷查看那个小孩。

刚刚走近衣舞的帐篷,我听见她正在跟那个小孩说话:“淖尔啊,等明天妈母要送给你一个礼物,你知道什么礼物吗?”

淖尔无声。

什么东西硌了我一下,我停在了帐篷外。想了想,是“礼物”这个词,让我想起了那个甜××。

衣舞继续说:“我要送给你一颗漂亮的石子,你喜欢吗?”

淖尔依然无声,他好像在玩游戏。

我来到帐篷门口,对着对着软软的门帘说:“当当当。”

衣舞说:“来。”

我撩开门帘,看见那个小孩坐在睡袋上,依然不哭不笑不闹,正在摆弄衣舞的手机。衣舞给他打开了“神庙逃亡”游戏,他虽然不会玩儿,但是游戏画面很鲜艳,并且有音乐,他好像很喜欢。

我问:“他还是不说话?”

衣舞摇摇头。

我在他旁边坐下来,观察他。

天黑之后,冷了。衣舞为他裹上了自己的羊毛披巾。

张回不在,他去了魏早的帐篷,估计去谈心了。

过了一会儿,我说:“淖尔。”

他似乎接受了这个新名字,抬脸看了看我,又低头玩手机了,一双小手在按键上胡乱地按来按去。

我又说:“你会说话的,对吗?”

他不理我。

我接着说:“你把我们留在这个地方,到底为什么?”

衣舞看了看我,一下被我逗笑了。她很少笑,我发现她不笑比笑好看点。

我继续说:“淖尔,我想谈判,希望你能跟我对话。我们来这儿,是不是冒犯了什么?不知者不怪,现在,我们只想离开这个地方,不会再回来。而且,只要你提出要求,我们绝不会和外界泄露任何秘密……”

问急了,这个小孩就朝衣舞身后躲。

他不愿意谈判。

我心灰意冷,站起来对衣舞说:“你别怕,我只是试试。好了,我走了,他要是有什么反常举动,你就喊我。”

小孩对着手机游戏突然笑起来。

我和衣舞猛地朝他看去。

他笑了几声,开始使劲拍打手机。

衣舞说:“不会有事的。”

我走出帐篷,看到一个黑影走过来,是张回。

他停在我跟前,低声说:“周老大。”

我说:“有事吗?”

他说:“你去看那个小孩了?”

我点了点头,觉得他看不清,又补了句:“嗯。”

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住进衣舞的帐篷吗?”

我说:“衣舞一个人会害怕。”

他说:“在我眼里,这个小孩是个嫌疑犯,作为警察,必须由我来看押他。”

我说:“谢谢你。你的警惕是必要的。”

他说:“只是,我需要武器。”

我说:“对一个小孩,需要武器吗?”

他说:“你还觉得他是个小孩?”

我说:“你的意思是呢?”

他说:“至少给我一把刀子。”

我盯着他的脸,想看清他的表情,可是,我甚至看不到他的五官。

他又说:“我是在保卫整个团队。”

我想了想,说:“你等一下。”

接着,我走到魏早的帐篷前,喊了一声:“布布!”

布布走出来:“周老大,有事吗?”

我说:“你把刀子放在哪儿了?”

她说:“我锁在车里了。”

我说:“你把浆汁儿的那把刀子给我。”

布布说:“噢,我去拿。”

然后,她走到车前,用遥控器打开车门,拿出浆汁儿的那把刀子,递给了我。

我说:“谢谢。”

布布悲伤地说:“周老大,我们是不是真的走不出去了?”

我说:“乐观点。2006年的时候,有两名车手在罗布泊失踪,大家都认为他们凶多吉少了,可是,50多个小时之后,他们顽强地徒步走出来……”

布布说:“我放不下女儿。她爸爸已经离开了她,如果我再……”

我说:“我保证,一定会没事的。”

布布低低地说了句:“谢谢你的安慰。”

她回到帐篷后,我来到张回跟前,把刀子给了他。

张回有些激动,他把刀子装进口袋,小声说:“你觉得这个团队里谁比较危险?”

我说:“现在你最危险。”

半夜的时候,月亮正好移到窗户上,亮堂堂的。

我一直没有睡着。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听觉变得非常灵敏,甚至能听见旁边帐篷里轻轻的鼾声,尽管我不确定那是谁。

好像有人在沙土上行走,速度很快,“沙沙沙沙沙!……”然后突然停住。过了一会儿,这个声音又响起来,“沙沙沙沙沙!……”然后再次突然停住。过了一会儿,这个声音再次响起来,“沙沙沙沙沙!……”

终于,它来到了我的帐篷前,好像在围着帐篷绕圈子,“沙沙沙沙沙!……”

我就睡在门帘附近,伸出手轻轻撩开一条缝子,隐约看见一双小脚丫,飞快地挪了过去。

第32章 意外收获

我把浆汁儿的刀子给了张回之后,其实很后悔。

现在,轻易相信一个人,很可能会害了所有人。

大家都睡下了,营地一片死寂,荒漠一片死寂。

我来到车上,拿出了那个金属探测仪。

在物理方面我是个白痴,我只知道,这个鬼地方很可能存在某种磁场,而磁场看不见,摸不着,我希望依靠号外的金属探测仪,在附近找到被磁化的金属,来确定磁场的存在。

夜里,无边无际的罗布泊,跟月表那么像。

人类登上月球,只是穿着完全隔离的宇宙服,在月球表面走了几步,采集一些物质,然后飞行一周,赶紧回到地球。

如果,宇航员被困在月球上,他一直朝前走,会看到什么呢?

我有点怕,收回目光,打开探测仪的开关,在沙土上测试,转悠了很长时间,一无所获。

我把它收起来,放在车上,回到了帐篷里。

我按亮手机上的电筒,看到浆汁儿已经钻进了睡袋,她面朝帐篷的墙壁,不知道睡没睡着。

我躺下来,关掉了电筒。

一片漆黑。

我再次思考死亡。如果我死在了这里,媒体会大量报道,也许会认为我是个英雄,为了搜集写作素材,驾车穿越罗布泊,结果把生命留在了大漠中……我不想当英雄,我只想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浆汁儿突然说话了,声音很低:“我害怕。”

她竟然还没睡着。

我说:“不怕。”

她说:“而且我冷……”

我说:“不怕就不冷了。”

浆汁儿说:“笨啊,抱着我!”

她在睡袋里把身体转过来。

我说:“不要胡思乱想了,没事的。”

我说:“哦。”

如果在宾馆里,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我们都是单人睡袋,只能钻进一个人,于是我坐在她旁边,把她的整个睡袋抱在了怀里。

借着不太明朗的月光,我低头注视着她,她微微地闭着眼睛,我凑近她,很想亲她一下,刚刚碰到她的嘴唇又退回来,她太像躺在襁褓中的孩子了。

我说:“我是不是又笨了?”

她说:“就这样……”

我轻轻摇晃着她,哼唱催眠曲——

吾家嫁我兮天一方,

远托异国兮乌孙王。

穹庐为室兮毡为墙,

以肉为食兮酪为浆。

居常土思兮心内伤,

愿为黄鹄兮还故乡……

很奇怪,我竟然无意间唱起了乌孙公主的悲歌。乌孙公主原名刘细君,汉室宗亲,第一位远嫁西域的公主,先嫁给乌孙王,又嫁给乌孙王的孙子,一生凄苦,至死都没能回到故乡。

浆汁儿静静地睡着了。

我轻轻把她放下来,然后回到睡袋里躺下来。

我一直没睡着,因此半夜的时候,我看到了那双小脚丫。

我倒吸一口凉气,迅速爬起来,打开门帘跑出去,营地空空荡荡,每顶帐篷都黑着。

我跑到衣舞的帐篷前,叫了声:“衣舞!”

没人回答。

我又叫了声:“衣舞!”

张回醒了,他打开了应急灯:“周老大,怎么了?”

我说:“那个小孩呢?”

衣舞也醒了:“他在塞(睡)觉。”

我说:“噢,没事了。”

我离开衣舞的帐篷,越想越不对劲儿。

不可能是淖尔,他不可能那么快就钻进帐篷躺下来。

难道,又出现了一个小孩?能出现一个淖尔,就可能再出现一个淖尔。

不对,四眼在衣舞的帐篷里,他现在适应淖尔了,因此不再狂吠。如果出现了另一个小孩,四眼肯定不会这么安静。

只有一种可能了,我压力太大,看花眼了。

我围着每个帐篷绕了一圈,没发现那双小脚丫,只好回到帐篷里,躺下来。

早晨,我醒来之后,大家都起来了。

浆汁儿坐在我旁边,正在看着我。

我说:“你吓着我了。”

她说:“你昨天也吓着我了。”

我说:“嗯,半夜我出去了一趟。”

她说:“我不知道。”

我说:“噢?那我怎么吓着你了?”

她小声说:“你碰了我的嘴唇。”

我一时无言以对。

她笑了笑说:“有心没胆的家伙,起来吃饭了。”

走出帐篷,又是一个大晴天。昨天晚上的月亮已经预告了。

这一天是4月26日了。

魏早和布布在给大家拿面包、榨菜和五香豆腐。白欣欣给每人发了两瓶矿泉水,那是全天的水。

帕万坐在帐篷外吸烟,似乎一夜就老了几岁。

徐尔戈和孟小帅在收帐篷。

张回和衣舞在帐篷里侍弄那个小孩。

我来到他们的帐篷门口,朝里看去。

淖尔在睡袋上爬来爬去,很笨拙,那截小尾巴微微晃动。

我跨进去,坐在他的旁边,继续跟他说话:“淖尔。”

他不理我。

我再叫他:“淖尔,淖尔!”

他还是不理我。

我突然说:“妈妈呢?”

他扭头看了看,马上把脸转回去,继续爬了。

我忽然肯定了——他属于人类。

“妈妈”是每个小孩掌握的第一个词,只要发育正常,大概在10个月左右就会有意识地叫妈妈了。这个淖尔,他本能地回了一下头,说明他听得懂“妈妈”。

张回和衣舞都在观察着他。

我又说:“淖尔,你家在哪儿?”

他爬到了衣舞背后,躲起来。

我继续说:“淖尔,你告诉我们,你家在哪儿?”

他似乎很烦我,干脆不露头了。

我接着说:“我知道,你会……”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我,两个短促的音节。

我、张回和衣舞都吓了一跳。衣舞站起来,低头盯住了他。

那个声音太粗了,根本不像小孩。可是,帐篷里只有我们四个人,不是他发出的声音,那是谁?

他靠着帐篷坐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挤在鼻梁两侧,静静地看着我们,他的嘴巴紧闭,好像说出口就后悔了。

他的声音与我的声音有点重叠,我没太听清楚,我死死盯着他,没有继续追问,我在紧急回忆,刚才他说了什么……

学……

思学……

没错儿,他说的是“思学”!

我看看张回:“你听清了吗?”

张回说:“什么学……”

我又看看衣舞:“你呢?”

衣舞说:“我也轻贱(听见)是什么学……”

我说:“思学。”

张回说:“思学?什么意思?”

我摇了摇头。

那个小孩一直眨巴着眼睛,听着我们的猜测,却不做任何评论。

我说:“想想,有没有和这个发音接近的市。”

张回想了想,说:“没有吧。”

衣舞说:“也可能是县,也可能是乡……”

张回说:“要是有网络就好了,可以查查。”

我说:“他的声音是不是太奇怪了?”

衣舞说:“这个小孩的声带可能也有问题。”

我想了想,说:“吃饭。”

吃完早餐,大家上车继续出发,朝着来时的方向。

如果真的走出迷魂地,那也够沮丧的——我们一进一退,走的路程基本等于横穿罗布泊,却没有完成穿越,只能算半途而废。

我的心情糟糕极了。

号外生死不明。

从今早起,四眼面对心爱的狗粮,一口都不吃了。毫无疑问,它在思念主人。

昨天,莫名其妙多出了一个小人,谁都不知道他是吉是凶。

整个团队情绪低迷,很多人的关系僵化,随时可能擦枪走火。

前途渺渺,成功走出这片大漠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次,我和浆汁儿走在最前头了,魏早带着帕万跟在我的车后。我相信自己的细心,我负责寻找来时的车辙。我对魏早交待了,万一帕万突然认出了地形地貌,立即告诉我。

我和浆汁儿的视野终于开阔了。

蓝蓝的天。

平平的地平线。

我一边观察车辙一边不时地看看导航仪。我希望它们立即恢复正常,显示出坐标和地图。

走着走着,车辙越来越模糊,终于看不到了。荒漠的风太大了,多深的沟壑都会填平,何况车辙!

我慢慢朝前开,寻找失踪的车辙。

走出几公里,它们终于在高点的地势上显现出来。我紧紧咬住它们,朝前爬行。

浆汁儿说:“要是我们能走出去,你知道我第一件事要做什么吗?”

我说:“不知道。”

她说:“亲你一口。”

我说:“那你现在就兑现吧。”

浆汁儿说:“别臭美啊。理由呢?”

我说:“今天,我们已经进入罗布泊第6天了,如果6天之后还出不去,就算别人不关注,我的助理也会报警,我们很快就会看到直升机的。”

浆汁儿说:“那我在天上亲你吧。”

也许是我太敏感了,我觉得这句话不太吉利。

太阳移到了正上方,车里越来越热,我把空调拧到了三档。

车辙一次次消失,一次次出现。终于,在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它彻底不见了。

我只能凭着感觉朝前开。

浆汁儿突然激动地说:“我的预感好像回来了!”

我说:“怎么说呢?”

她说:“刚才,我闭上眼睛,似乎看到了一堆石块,你看,那是什么!”

我赶紧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平坦的荒漠上鼓起了一个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人垒起的石块。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迅速被恐惧占领——来的时候,我们并没有看到这些石块,那么就是说,不知道我们又闯到了什么地方!

我朝那些石块开过去。

浆汁儿说:“不要!”

我说:“为什么?”

她说:“那不会是个坟吧……”

我说:“肯定是个标志,也许帕万认识它。”

我们来到那堆石块前,停下来。它的四周扔着几只破瓦罐,不知道哪一年的,沙土中半埋着一只挎包,空的,已经不辨颜色,看来有人曾经从此经过。旁边不远是一大片低洼地,铺满了细碎的沙子。

后面的车陆续停下来。

我走到魏早的车前,对他说:“你问问帕万,认识这堆石块吗?”

魏早指了指那堆石块,然后,掌心向上,朝前送了送,他在征询帕万的意见。

帕万望着那堆石块,使劲摇了摇头。

魏早看看我,也摇了摇头。

我们再次迷路了。

我必须把事情告诉大家。我把他们叫下来,说:“车辙没了,我们不急着赶路了,原地休息吧。”

大家的表情一下变得黯淡了。

白欣欣说:“接下来怎么办?再不走了?”

我说:“走。”

白欣欣冷笑了一下:“连车辙都没了,你觉得你走得出去吗?”

我说:“我们至少要争取摆脱那个磁场。如果仪器恢复了工作,我们就得救了。”

白欣欣说:“周作家,你决定吧,我先好好睡一觉!”

午餐又是方便面。布布给每个人发了一只库尔勒香梨,补充水分。估计所剩不多了。

白欣欣、衣舞和那个小孩,留在了房车上。

浆汁儿留在了我的车上。

帕万留在了魏早的车上。

魏早、布布、徐尔戈、孟小帅、张回,他们蜷在车里睡不着,拿来睡袋,躺在了车下的阴凉中。

幸好不是最热的季节,而且有风。

我没睡,我从车上拿出那个金属探测仪,继续在沙土上探测。我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意义,也许只是想找个事情做。

我一直慢慢朝前走,不知不觉走出了几百米,回头看,临时营地已经很远了。

我转过身来,快步走回营地。

沙土太软了,就像走在噩梦中,很吃力。

突然,金属探测仪“嘀嘀嘀”地响起来,我立即停住了脚。

什么东西?

我蹲下来,继续用探测仪试探,随着它声音的强弱,我确定,引发它鸣叫的东西就在我旁边一米远的地方!

我在地上画了一个圈,然后跑回了营地。

大家都睡着了,只有四眼趴在房车下,冷冷地看着我。

我从车上拿出一把工兵铲,迅速跑到刚才那个地方,在圆圈内小心地挖起来。

挖着挖着,我听到“咔”一声,赶紧停了手,蹲下身,用双手去摸。

果然是个金属的东西。

我把它抠出来,一下傻眼了。

你们猜猜我抠出了什么?

肯定猜不着。

一把上锈的老式七七式手枪。

第33章 白欣欣和张回一起不见了

我细细打量这把手枪,枪筒方正,握把粗壮,扳机护圈很大,后脑勺突出。

这是七七式手枪,上世纪80年代,曾经是警察的配枪,后来被九二式取代。也就是说,这把手枪应该是30年前制造的,那么,它哪年被埋在了罗布泊?

我在部队虽然是技术兵种,但是毕竟摸过枪,我把弹夹卸下来,发现托弹簧已经很不灵敏,里面装着7发子弹,子弹外壳已经氧化。

它还能打响吗?

我不知道。

我把它装在口袋里,返回了营地。

大家还在睡着,四眼依然趴在房车下看着我。

好像不止一双眼睛在看我。我把视线朝上移了移,猛然一惊——房车的车窗里有一张脸,也在看着我,正是那个小孩,他没睡!

我停下来,盯住了他。

他慢慢滑下去,不见了。

我顾不上琢磨他,把金属探测仪和工兵铲放在车上,轻轻打开车门,坐在了驾驶座位上。浆汁儿在后座睡着。

我闭上眼睛养神。

手枪……

四眼……

淖尔……

失灵……

迷路……

突然,我一下睁开了眼睛。

我想起来了,那个小孩说的是“死穴”!

他说他家住在死穴!

我走过太多的地方,只有换成方言的思维模式,才会想到他说的是什么!

我只是不能断定,他的发音属于哪里的方言。

死穴?

死穴在哪儿?

大家醒来之后,我没有说出手枪的事儿。

在这里,仪器依然不工作,趁着天黑之前,我们要继续朝前走。

于是,车队又上路了。

我从反光镜朝后看了看,大家一辆接一辆起步,心里竟然有些悲凉——看上去车队浩浩荡荡,似乎正在奔向什么目的,实际上,我们就像一群无头的苍蝇,根本没有目的,只是在这片迷魂地里四处乱撞……

里程表上的数字在变化,导航仪始终黑屏。

我说:“浆汁儿,你把我的水递给我。”

她从车门的储物格里拿出一瓶水,打开,递给了我。

我喝完,交到她的手上,她重新放在了储物格上。

我说:“你怎么一直不喝水?”

她看都不看我,说:“我不渴。”

我说:“你喝水少的话,很快就会挺不住的!”

她说:“别操心了,跟我爸似的!”

天黑之前,我们停下来,这个地方和我们之前安营的地方大同小异,却不是同一处。

大家下了车,每个人都显得极其疲惫。

搭帐篷,埋锅垒灶……

吃完晚饭,我把电台搬到帐篷里,继续鼓捣。它是唯一的指望了。

浆汁儿坐在我旁边,满眼期待。

夜空深邃,电波无形。

我试着一遍遍呼叫,无人回答,只有噪音:“吱啦吱啦……呜……哇……呜……吱啦吱啦……哒哒……”

号外说过,把金属探测仪接在电台上,信号就会变得很强,可是,我根本不懂怎么接,我不敢尝试,万一搞砸了,电台死机了,最后的指望也落空了。

我不再呼叫,仔细聆听,生怕漏过一个有用的信号。

突然,电台传出一阵奇怪的声音,似乎是风声:“呼——呼——呼——”

我忽然害怕了,鬼知道它会收到来自哪个时空的声音!

果然,风声中响起一个人声,断断续续,非常遥远:“呼叫……呼叫……我们……国军整编骑兵……二旅……五连……迷失方向……死了很多……”

我和浆汁儿都呆住了。

接着,这个人声就被风声淹没了,我们等了半个多钟头,再也没出现。

这时候,正巧布布来了。

我对她讲了刚刚接收到的求救信号。

我说:“布布,你知不知道,当年究竟有多少国民党散兵逃进了罗布泊?”

布布说:“没人知道。”

我说:“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应该去救他们。”

布布说:“我也不会参与的,我是共产党员。”

我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布布又说:“再说了,我们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更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就像两个盲人在迷宫里摸索,怎么找到他们?”

她说的有道理。

只能等着出去之后,向有关部门报告这个情况了。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布布,你来干什么?”

布布说:“我看看白欣欣在不在这儿。”

我说:“你找他干什么?”

布布说:“衣舞要给那个小孩拿点衣服,她的箱子在房车上。”

我说:“他不在房车上?”

布布说:“我敲了敲,没人。”

我有点紧张了,黑灯瞎火,茫茫荒漠,他能去哪儿?

我走出去,到各个帐篷看了看,果然没看见白欣欣,更奇怪的是,张回也不见了。

我拿起手电筒,按了一下,没亮,我以为没电了,取来新电池,换下旧电池,还是不亮。我灵机一动,把电池的正负极反着安,结果手电筒亮了。

我不怕了,因为这更像科学的问题。

我拿着手电筒,跑到远处的临时厕所看了看,没人。

要出事儿。

我回到营地,把大家都叫了出来,说:“白欣欣和张回不见了!”

大家都困惑了。

我问衣舞:“张回离开多久了?”

衣舞说:“差不多半个小时没看见他了,我以为他在别的帐篷里。”

我说:“魏早,徐尔戈,我们三个去找找!”

他们两个人立即回去拿来了手电筒。他们的手电筒都不亮,我教他们反着装电池,都亮了。

我们以营地为中心,一圈圈扩大寻找范围,一边找一边大声喊。罗布泊无边无际,可是我们就像走在一个漆黑的小盒子中。始终听不到有人回应。

毫无疑问,两个人离营地很远了,不然肯定听得见。

我们回到了营地,我一屁股坐在了沙土上。

除了帕万,浆汁儿、布布、孟小帅、衣舞领着淖尔,都走了过来。

我沉痛地说:“白欣欣凶多吉少了。”

布布惊恐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我说:“我把刀子给了张回……”

布布说:“你是说,他要害死白欣欣?为什么?”

我说:“我一直怀疑他是个逃犯,慢慢的,我又开始信任他了。看来,我被他蒙蔽了。”

布布说:“那怎么办?”

我说:“除了等待,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布布说:“如果他杀了白欣欣,还会回来吗?”

我说:“也许,白欣欣只是他第一个下手的对象,他肯定会回来的,而且一定会编个谎言……布布,你把那把刀子拿来,交给魏早。”

布布说:“好!”

她跑到车上,拿来那把刀子,塞到了魏早手上。魏早装进了口袋。

我又说:“徐尔戈,你去拿绳子。”

徐尔戈没问为什么,立即跑去找了。

我说:“在见到张回之前,我们都不能睡。如果一直见不到他的人,天一亮我们就离开,绝不能让他找到我们的营地。”

大家都不说话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大约半个钟头之后,远处传来了沙沙沙的脚步声。

所有的手电筒都照了过去,张回一个人从黑暗的荒漠中走回来了。

第34章 我动了私刑

张回见大家都看他,好像有点诧异。

我站了起来,面朝他。

他走到我们跟前,我冷冷地问他:“你干什么去了?”

“我们看到了一个活物,跑了!”

“你跟谁?”

“白欣欣啊。”

“他呢?”

“他追它去了……”

“什么活物?”

“好像一头野骆驼。”

“罗布泊怎么会有野骆驼?”

“蹄子咔哒咔哒响,跑得特别快,不是野骆驼是什么?”

“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我跟他说,不要追了,再追就找不到营地了,他像中邪了一样,根本不听,撒丫子朝前狂奔。我喊不住他,就自己回来了。”

大漠一片黑暗。

我和张回保持着3米的距离,一直在审视他的脸。他的脸在营地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十分苍白,几天没刮胡子了,不过很稀疏。

我说:“你们谁先发现那头野骆驼的?”

他说:“我。”

我说:“也就是说,是你叫他跟你一起去追的?”

他说:“最初是这样。”

我说:“你的刀子呢?”

他说:“在我这儿啊。”

我说:“我看看。”

他迟疑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把刀子,我接过来看了看,没有血迹,可是,血槽上满是沙子,好像刚刚在沙子上蹭过。我举到鼻子前闻了闻,有一股血腥味。

我把刀子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张回说:“周老大,你……什么意思?”

我说:“我看看你的手。”

他把双手伸出来。

那双手和他的脸一样苍白,右手上的血迹触目惊心。

我说:“你的手怎么了?”

他说:“我绊在石头上,摔了一跤。”

除了我们的对话和呼呼的风,罗布泊一片沉静。

我对魏早和徐尔戈说:“把他绑起来。”

魏早动作快,在张回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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