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江湖策·双剑-第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槐枫一看墙上的时计,已经辰时七刻了,连忙翻身下床:“等等,师兄,我随你去——”却被一声“你敢不刷牙就出门试试?”堵回了房里。

  收拾好了出门已经是巳时,槐枫从楚云的柜子里翻出一块垫饥的小饼叼在嘴里,祈祷着“但愿还没结束”冲出门外。

  对剑照例是在山颠的试炼场。

  槐枫攀到山顶的时候听到一阵欢呼,心想不好该不会已经结束了吧,连忙祭起轻功向上窜了两步,正看到楚云纵跃起身,手上的剑打横一扫,孔雀开屏般一阵光幕,只听“哐”地一声,季彤手中的剑应声飞了出去,整个人被逼得连退了四五步……楚云一纵身,拉住了他的腰带——他身后,是万丈悬崖。

  楚云笑起来,对季彤说了点什么,看口形,该是“还打吗”;季彤移回安全的地方,苦笑着摇头,对楚云揖了一揖。做见证的两位教头走上去,举起了楚云的手。

  “打了多久?”

  从楚云出门到现在,也不过就一刻钟多点,扣去爬山、扣去师兄弟正式比剑之前的繁文缛节……槐枫眯起眼向楚云的额上望去:没有出汗。

  动则汗水淋漓的楚云,竟然完全,没有出汗。

  “也就半刻钟吧,算不错了,季师兄。”身边一个小师弟答道。

  “怎么可能?”槐枫想起在选拔组时和楚云比的那次剑——季彤和自己的路数不同,实力却着实相差无几,怎可能那么轻易……

  “什么怎么可能?”那小师弟似乎对槐枫的怀疑略有不满,转过头来,愣了一下,随即行了一礼,“你是……楚师兄现在的搭档?啊……”

  “我姓符。”

  “符师兄,”那小师弟的态度明显地恭敬起来,“您可能不知道吧,楚师兄在转双剑之前,可是单剑的高手,他对季师兄的战绩,是十三战全胜,连今天是十四战胜,零负。”

  “啊……”

  “而且哦,”小师弟竖起了一支手指,做“与有荣焉”状,“每次都是在二十剑内解决战斗的。”

  “……”

  原来楚云是如此彪悍的剑客。

  槐枫觉得自己的眼光真是糟透了。

  就算楚云拿着真剑指向槐枫的时候,槐枫也从不觉得他的压迫感多强烈——等等,槐枫忽然想到,如果自己的实力和季彤查不多……不,应该说,自己知道自己的实力是和季彤差不多的,那么和楚云相比,应该是差了一大截,为什么,为什么在选拔组里的时候……

  楚云没有尽全力。

  这是唯一可能的解释。

  一种被对手藐视的刺痛感瞬间吞噬了他的心灵——那时候他们甚至用的是真剑,那时候他是那么认真几乎倾尽全力,可楚云,却……不当一回事,完全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亏他硬扛了那么多伤!

  亏他在楚云倒下去那刻还揪心了一下!

  亏他……

  槐枫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楚云被一群师兄弟们簇拥着渐渐走远——无论到哪里,他的人缘都是一样好。

  生怕回房间会和楚云发生争执,槐枫在外面转悠了好一会儿才往回走。可一进房间推开门,对上楚云那双狭长上挑的狐眼,一口气没憋住,劈头盖脸甩过去一句:

  “你为什么不认真和我打?”

  语气生硬,凶神恶煞,槐枫自己听了都难免吓了一跳。

  “嗯?”楚云刚洗澡出来,头发还是湿的,正拿着毛巾偏头擦,听到他的话,莫名地抬起头,“什么不认真?”

  槐枫看着他那气定神闲得脸,不知怎么的气势先就下去一半,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赌气说了出来:“你和我对剑,为什么不用全力?”

  “你才知道——你不知道?”

  楚云把两个看上去完全没有逻辑性的句子一股脑地抛了过来:槐枫知道,前面那个是针对“不用全力”这个事实,后面的“不知道”则是针对动机。

  于是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楚云把擦头发的毛巾往浴室里一扔,“睡了,下午还有一场呢。”

  槐枫一把扯住他的手腕:“为什么?!季彤你都和他认真打了——他还不是你搭档呢!”

  楚云一挣,槐枫手劲大,挣不脱:“没规矩,放开!”

  “不放,”槐枫小孩子脾气一上来,也是十足的拗性子,“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

  “你们路数不一样,不可这样比……”

  “明明我们都是重剑系的!——而且我试过他的剑了!”

  “……我下午还有一场,自然不能像在选拔组里那次一样磨蹭的。……”

  “那也就是说,你那时候是故意拖我?”

  “符槐枫你这人……”

  “我怎么了?”槐枫越想越不甘心,激气之下竟变得伶牙利齿,“你就这么反复折腾我你还有理了你……”

  “符槐枫!”

  楚云被他缠不过了,转过头来怒喝一声。

  槐枫吓了一条,哆嗦了一下,拉着楚云的手没有松开,吞了口口水:“干……干嘛?”

  “你是真想知道原因?”

  楚云转过头来——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沉郁的海面。

  槐枫沉默了一会,最终点了点头:“是。”

  “那么,我告诉你,”楚云看着槐枫的眼睛,郑重其事地,那墨黑的色泽穿过了感官细胞直接盯进槐枫的心里去,“符槐枫你给我记好了,”恶狠狠地,“那天和你比剑,我是有意的磨你,只为了看你的长处和缺点,才拖了那么长时间,”他的眉梢轻轻一挑,槐枫的心肝跟着一颤,“我楚云从见到你那一刻起,就只把你当搭档,没把你当对手;所以,我只想过怎么和你去打败别人,就没想过怎么打败你!”

  说罢,趁槐枫愣神间,一甩手,钻进被子蒙头睡了。

  “啊……”

  槐枫回过神来,待要说点什么,就听见楚云被窝里传出不均匀的呼噜声——那声音与平素差得太远,槐枫一听就知道定是装的。凑上去推了他两下,叫两声“楚师兄”,楚云不应,只有那呼噜不屈不挠地响。

  槐枫无法。

  只得回到自己的床上,悻悻地合上眼。

  第22章

  午休时间只有短短的两个时辰。

  槐枫迷迷糊糊将入睡的时候,听到临床上楚云起身的响动,连忙连滚带爬地起身,抓起楚云靠在门边的剑袋:

  “师兄我帮您拎包。”

  楚云横他一眼:“说多少次了,起床先刷牙!”

  槐枫只得垂着脑袋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和拐进盥洗室。

  搅和着嘴里的泡沫,槐枫从镜子里偷眼看那边洗脸的楚云——依旧是苍白的脸色、淡淡的眉眼、挺拔的鼻梁和抿着的唇,看不出一丝情绪……他在生气吗?或是已经忘记了呢?还是说……

  “你不是要帮我拎包吗?再不快点,准备让我不战败?”

  转眼间楚云已经梳好了头,抱臂靠在门框上,斜着眼飞他——槐枫紧忙扯过毛巾胡乱一擦,扛起楚云的剑袋,跟在后面走出门去,一路上小心谨慎,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像是为了表彰他的卓越表现,楚云马上让他倒抽了一大口冷气。

  楚云站在试炼场边上,从剑袋底层翻出把剑来,“唰”地一出鞘,“嗡——”着发出清脆的低吟——槐枫细打量了两眼,比上次和自己比剑时的那柄,还要细且薄,刀刃寒光凛凛,隐隐散发着嗜血的气息——是……真剑?

  “楚师兄,”槐枫凑近了低声说,“那错了吧,那是真剑。”

  “我知道——你以为呢?”

  “呃……”槐枫一呆,“你们……你和林师兄不是切磋来的吗?师兄弟之间,何须……”

  ——如非教头为了观察弟子的实力,吩咐用真剑;一般来说,弟子之间私下约定的比试,用的都是赛剑,虽无明文规定,却已经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们是去比剑了?”楚云“哼”了一声,取下一根头发往剑锋上一吹,发丝触刃而断。

  槐枫眼皮一跳:“那是……”

  “决斗。”

  楚云把随手把剑鞘往地上一扔,沉着脸,走向了场中。

  “决斗?”槐枫瞪着两只闪亮的大眼睛不明就里地重复了一次——猛然醒悟过来,“不、不会吧……”

  与师兄弟之间的比剑不同,所谓决斗,是用真剑以命相搏。若非有刻骨的怨仇,怎么都不至于去决斗……

  一想起昨天晚上那个恐怖的梦境,槐枫冷汗瞬间浸湿了里衣,不管不顾冲进场内扯了楚云的袖子:“楚师兄,这到底……”

  楚云看也没看他一眼,袖子一甩指场边:

  “出去。”

  两个字冰块似地蹦出来,落在地上还嘎吱有声。

  槐枫懵了:“我……师兄……你……”

  “出去。”

  楚云回手抱剑在胸前,双眼目视前方——那边,林默已经提着剑,走进场来。

  他的剑尚未出鞘,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抵在地上高过腰,就这么看来,比槐枫的那柄,还要更长、更厚、更重。——林默是左手剑,左边手臂比右边整整大了一圈,拎着剑的时候,肱二头肌高高隆起,像是无言的挑衅。

  槐枫人生中第一次觉得,“恐惧”原来离自己这么近:“楚……楚师兄,”他的脸皱起来,可怜兮兮的,眼看就要哭出来的样子,“不要决斗好不好……”

  楚云眉间轻蹙,沉着脸扭过头来:“说什么傻话呢?——快出去。”

  “可是,你要是三长两短,我怎么办啊……”槐枫索性端出小孩子嘴脸,生猛地撒起娇来,“我们可是双剑啊,你怎么可以一个人……”

  “现在知道说我们是双剑了?”楚云横他一眼,“两个时辰前是谁要认真和我拼命来的?”

  “我……我……”

  槐枫说不出话来,结结巴巴地只是着急,两只手在袖子里互相捏着,指节都白了。

  “楚云,”那边林默活动了下肩膀,冷冷地喊道,“你这是准备不战败了?”

  “不战败?”楚云勾勾左边嘴角,“说什么笑话?战。”

  “楚师兄……”

  槐枫伸手想拽他的袖子,却又不敢,额上的汗涔涔而下,斗大的眼眶里眼看涨满了水气,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楚云绷了绷脸,没绷住。叹了口气转过头来,揉了揉他的脑袋:“我不会输的——你一边看着吧。”说着在他胸前搡了一把,槐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就飞出了场外。

  “谭师父!”楚云冲这场外来看热闹的谭教头挥手,“看着这愣小子!”

  “我办事,你放心!”谭教头冲他一龇牙,接下半空中飞来的槐枫,“咔嗒”两下,把他锁在了场外的栏杆上。

  那边林默的脸黑得像经久不洗的锅底一般:“你们缠绵好了没?”

  “好了。”

  楚云淡淡一笑,重新挥了挥剑,走到场中央,和林默相隔十米的地方站定。微风轻轻拂过他的衣摆,他昂首挺立着,像是一棵俊秀的白杨。

  “什么话,”林默反手用袖子在唇上狠狠一抹,“偏要在这个时候说。”咕哝着,不满的语气。

  “’对方是个废柴我绝不会输‘这样的话,”楚云唇边的弧度加深了一点,“自然要在这个时候说。”

  “你……”林默的剑鞘在地上狠狠一砸,“唰啦”一声,地面向四面八方裂处尺许长的口子,“放肆!”

  “林师兄,”楚云依旧柔和地笑着,就像他并不是面对一位八尺黑面大汉正准备决斗,而是看着一江浓艳的春色正要去玩赏,“故意破坏公物可是要十倍赔偿的——你不把去鞘?”

  楚云的笑在嘴边凝固了一下。

  “嘿嘿,”林默面露得色,再一次用袖口蹭了蹭胡子渣拉的唇角,“对付你,这样足够了。”

  楚云的眉梢跳了一下,换了个姿势,把剑平端,剑尖向前正指林默的心脏:“那么来吧。”

  “谭谭谭谭谭师父……”槐枫在一边看得心惊肉跳,妄图冲上去却发现左手被锁住了,只得叠声叫一边的谭天虎,“你快上去劝劝楚师兄啊,他要有个三长两短……”

  “没用的,”谭教头上前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这场决斗,年前就定下了,拖到现在,已是迟了,若再不解决,两个人脸面上都说不过去了。”

  “……年前?”槐枫呆呆地凑上前去,“为什么……”

  ——年前?是楚云还在单剑组的时候……

  第23章

  谭教头叹了口气,转过头来:“槐枫,你不知道总舵单剑组的规矩吧?”

  槐枫茫然地摇头,心想我是直接从分舵空降双剑首组,怎么会知道他们单剑组的规矩。

  “松派单剑素来强盛,”谭教头踢了张椅子让槐枫坐下,拎起茶壶搓着点心缓缓说道,“这你总该知道吧?”

  “这个自然知道,只是……”

  “单剑强盛,后备的人材就多,”谭教头伸起一支手指止住了槐枫,“别说是首组,就算是次组里那些孩子拿出去,也足够拿下小门派里的首席了。可人才一多,问题就来了——论武会的时候,一个门派能派出的弟子数是有限制的,你若是总在次组,说不定这一辈子都轮不到上场……”

  “可是,”槐枫不明就里地望过去,“为什么一定要参加武会呢?”

  “哈?”

  谭教头盯着槐枫,仿佛他问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

  “我是说……”槐枫被他盯得发毛,声音渐小下去,“为什么一定要参加武会……在帮派里……”

  “天,”谭教头先是一脸哭笑不得,继而仰天大笑,“你小子还算不算专业剑客啊,居然问这样的问题!”

  “我……”

  “我且你,”谭教头伸手在他脸上拧了一把,“如果不参加武会,门派里养你们这些人来做什么呢?”

  “呃……”

  “参加武会,”到底是教头,谭天虎收起笑意,吞了口茶点拿起为人师表的架子,“于门派,是个证明自身强盛的机会,门派在各大武会上获的奖多,知名度高,来拜师学艺的人自然跟着多,门派的收入也就水涨船高。”

  谭教头顿了一顿,看了槐枫一眼,槐枫连忙点点头——纵然是一幅似懂非懂的表情。

  “于个人,若是在论武大会上,或是各大论剑会上拿了首席,奖金丰厚自不用说,更重要的是一朝扬名天下知,多少富家小姐巴不得嫁一个武会首席——即便以后挂剑归隐金盆洗手了,聘进镖局当监指,或是门派里当教头,乃至于出门自开武馆,待遇与普通的剑客之间,都可谓有天壤之别。”

  “……哦……”

  槐枫见谭教头又看了过来,赶紧答应一声。

  “回到这个’为什么要决斗‘的问题上,”槐枫侧耳细听,总觉得谭教头用不为人知的轻声偷偷地叹了口气,“松派单剑人才济济,总要调剂着,大家才都有出武会的机会——故而,除了单剑首席之外,即便是首组的次席,也不是次次都有机会的。为了平息派内的不满,单剑首组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凡进了首组的人,随时可以找首席决斗,若是赢了,则可接手首席之位。”

  “那输了的首席呢?”

  “多半挂剑了——也有叛出门派,另投他人门下,继续出战的。”

  “……哦。”

  槐枫抬头望了望林默脸上死气沉沉的铁黑,忽然升起那么一丝同情。——松派单剑首席,居然是这样一个,在剑锋上跳舞的位置。

  “年前,”谭教头又啜了口茶,接着说下去,“你楚师兄就约了林师兄决斗,没想到决斗前一天,被来访的汪家二少爷查出来经脉不正的毛病,硬拽着去治疗,这决斗就搁下了——一拖就拖到现在。”

  “……啊。”

  槐枫敷衍地答应着,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却又好像并不是很懂。脑子里尽是些“总舵”、“武会”、“奖金”、“名声”之类的词在飞舞,猛然发现曾经熟悉的剑客世界似乎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熟悉,只得木然抬起头,向场内望去:

  楚云和林默,正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近彼此。

  无声的脚步在青石板的地面上留下一个一个深深的印记,比任何文字的描述都更能直接地说明此役的凶险。

  观战的人很多,可没有一个人出声,连呼吸的声音,都尽可能地压低,再压低……

  林默举起了左手,忽然向前一纵——

  开始了。

  松派的试炼场在主峰顶上,是一个直径一丈有余,天然的青石平台。

  剑宗内总要的论武会,或是首组成员对剑,都在这里进行,地面常折腾得惨不忍睹,往往三个月就需更换一次。眼前这红砖地据说是一个月前刚换好的,可按这个情势看起来,大约也撑不过今天了。

  试炼场四周是万丈悬崖。

  比剑之前,参加人往往会联络好相熟的教头、师兄弟,在将要落下山崖的时候搭救一番——可也并不是没有人由于事发太突然,解救不及而一命呜呼的。

  场的东、西、南、北四个角上,各有一棵参天古松,棵棵枝繁叶茂,现在已经完全被当作观众席使用了——眼下,槐枫的手就被锁在南角上那棵松树的枝丫上,以一种别扭的姿势蹲在枝头,看着场内:

  林默右手把住剑鞘,左臂肌肉一跳,“唰”地一声,纯黑的剑身有如一条黑龙腾跃而出——槐枫自己也用这玄铁剑,虽然这剑的长宽高超出了他的预想值,可还不至于让他惊讶,真正让他惊讶的是林默的动作:

  在左手把剑峰推向楚云的同时,右手拿着剑鞘向边上一侧——黝黑巨大的剑鞘端正地罩住了楚云的细剑,包了个密不透风。

  “啊!”槐枫倒抽一口冷气,“楚师兄小心!”

  话音未落,林默的剑峰已经逼到楚云的颈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楚云向后一躺,仿若柳絮一般,轻飘飘地倒向地面——整个人的重心完全不对了,只有握着剑与林默剑鞘相连的右手承受着整个身体的力量——剑鞘因此被压弯……然后只听“嗤啦”一声,看上去无比厚实的剑鞘居然从中间被剖开了。

  一失力,楚云就落在了地上,林默毫不放松,飞身上前连出七八剑——楚云在地上打了十几个滚,每一下都是堪堪避过。眼看就要被逼到崖边——槐枫大叫一声“楚云!不好!”就要飞身上前——却听“咔”地一声,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拴在树干上。

  “谭师父!”槐枫着急,“楚师兄他……”

  “坐下!”谭老爷子厉声喝道,“安静!——你师兄还没弱到要你这么嚷嚷。”

  “……”

  槐枫唬了一跳,乖乖地坐下来,却见楚云已经到了崖边,再一翻身,便会是万劫不复……

  第24章

  槐枫恐惧得闭上了眼睛。

  却听到“砀”地一声清响——眯开一条缝,提心吊胆地向外望:只见楚云被压在悬崖边上,一条腿伸出了崖外,长襟的下摆在微风中一下两下轻轻地打着晃。淡青色的细剑横在胸前,堪堪架住那柄张牙舞爪的玄铁剑。

  一片寂静。

  听得到树叶落下时触到地面的声音。

  然后林默说:“认输吧,我放你条生路。”居高临下地望着楚云,眼眶里满是倨傲。

  槐枫气得把牙根咬得嘎吱,恨不得喊一声“咩咩你别听他的!”——可一看楚云那挂在崖边随风摆动的一条腿,什么底气都没了,嘟囔了一声“咩咩你还是听他的吧……”双手摁住了胸口。

  却听楚云冷笑了一声:“这句话该是我对你说的。”

  “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楚云架在剑尖上的左手一松,略一侧身,林默的剑擦着他的肋边滑过插在地上,“嗤啦”一声,带上点鲜艳的红色——“楚师兄!”槐枫惊呼出声——楚云左手撤回来在自己的剑身上弹了几下,只听“嗡——”地一声震响,仿若深渊龙吟……

  “这……”

  “看好了小子,”谭教头回头招呼他,“这可是你楚师兄的看家本事。”

  随着那一声响动,细剑剧烈地颤动起来,与细剑贴在一起的那柄大剑也跟着战栗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或因为体积更大的缘故,颤抖的幅度陡然放大了数倍。

  林默瞬间握剑不能,只得恨恨地咬紧牙关把剑拔出来从移开——剑一地面就被震飞在半空,林默飞身去救,楚云趁机爬起来跃到场中,撕下衣袖勒紧了伤口。

  ——这一连串动作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其激烈程度甚至让修为低一些的次组师弟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槐枫眼都不敢眨一下,生怕楚云有一丝闪失,也怕错过了精彩的镜头。

  直到楚云回到场中站定,槐枫才长舒口气,问谭教头那究竟是什么功夫,怎么从没见过。

  谭教头扭过闪亮的光头:“你没见过?你没见过的事多了,那是弹剑,指尖上的功夫,甚是讲究,不是一般人耍得来的,轻则无用,重则伤己——当今剑坛里,除了昆仑派的王镜明之外,就数你楚师兄耍得最好。”

  槐枫慨叹着点头,心想楚师兄果然厉害我对他的了解不及十分之一还想和他认真地对一场可真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了可惜那秘密文档被他给烧了好多资料都没看到不然现在也不必如此吃惊了,转头看那边场内,两人已经又缠做一团。

  林默砍、劈、削;楚云格、挡、化;一攻一守,局势分明。从局面上看,林默可算是占尽上风。可在场观战的,最不济也是松派总舵次组的人,怎可能轻易被局势迷惑?——明眼人都看出,虽则楚云总是被动出剑,可每一剑却都以恰能挡住林默的进攻为宜,因此体力消耗反而比进攻的林默要小得多;而且他虽则总在后退,步伐却是章法分明,比一味飞身、落地的林默又显沉着;而每次在被逼到悬崖边的时候,他总能有意外之法,化险为夷,从头来过——其法之新、之奇、之险,往往出乎众人意料,惹起一阵阵惊叹之声。

  这样的描述会造成一种误导,让人以为楚云正胸有成竹地把林默玩弄于股掌之中,其实不然。

  楚云体能之柔弱,在总舵里可以说是人尽皆知,而林默的体能之充沛,也是有口皆碑,所以就算目前楚云的打法比较省力,进入持久战之后,两人之间谁的体能会先见底,还很是个未知数:同时,虽说楚云防了个密不透风,进攻却总欠点力,往往剑没来到林默跟前,已经被硬生生地压下去了,根本不痛不痒,更不要说造成威胁了;况且,金蝉脱壳再妙,到底是逃跑的法子——想要赢,光靠逃是不行的。

  于是战斗进入了胶着状态。

  你攻不进来,我也攻不出去。

  双方拉锯式地前进后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刻、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伤口的数量在慢慢积累着,剑锋渐渐地磨钝,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代表着一丝能量的流失……汗水顺着眉梢汇聚成一条小溪,先是一滴滴地落在地面上,继而连成了晶莹的珠串,最后一甩就是一整片……

  停顿的时候,两边交替着唤次组的小师弟上来,擦去地面上留下的水痕。

  这也是拖延时间,恢复体力思考战术的伎俩,大家心照不宣。

  眼下楚云正支着剑,靠在场边。

  打到一半擦地面的时候,趁机喝水休息都是合法的——经过数百年的改进,野蛮血腥的对剑,到底和平文明了些。

  日已偏西。

  夕阳暖色调的铺洒在楚云身上,能清晰地数出他手臂、肩膀、肋骨的地方每一条伤口。苍白的脸,即便涂满了残阳的血色,也依旧在胭脂般的红中,透出虚弱的青白来。汗水,犹如瀑布一样冲过脸颊、滑过纤长的颈项——全身上下的衣服已经没有一个地方是干的了,就像刚从河里捞出来似的。楚云捞起袖子胡乱一抹脸,“啧”了一声,“唰”地一声把外套扒下来,往旁边一扔,扯过毛巾在身上擦了两下,从剑袋里抓出件干衣服套上。

  ——原来不是烧包。五套衣服竟一套也不能少。

  槐枫看着楚云剑袋旁边那堆湿衣——楚云身体条件特殊,虽说两个人是搭档,和除了技巧配合之外,像体力、体能的训练楚云有单独的教头负责,所以,虽然槐枫多少也见识过楚云“汗如雨下”的场面,可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这么”会出汗。

  虚吧。槐枫的胃对着肝叹了口气,肠子听到了。只有体虚的人才会是这种汗法,你看对面林师兄,也就是额上微汗而已——叫你天天不好好吃饭,还只吃青菜不吃肉吧!槐枫不由腹诽了一句。抬起头来,看到楚云低头系着扣子,雪白的胸膛上一痕赤红的伤,一大滴汗顺着胸前骨沟渗进去,楚云以一种不易为人察觉地姿态,轻轻地哆嗦了一下……槐枫忍不住跟着哆嗦了一下。

  汗水泡伤口,那得多……这么想着,全身上下仿佛都又痒又疼地难受起来。

  那边,楚云已经扎紧了腰带,重新回到场内。

  ——勒那么紧,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腰细啊?果然还是烧包!

  槐枫托着下巴,郁闷地别了别嘴。

  第25章

  “不要再磨了,”林默把剑往地面上一指,“快点了结了吧。”

  楚云反手又擦汗,刚换上的衣服转眼间已经洇深了颜色——槐枫眯起眼,看到他握着的手微微战栗着——兴奋吗?不,应该是体力不足吧……

  林默向前逼一步。

  露出大型肉食性猫科动物的表情——慢慢的玩弄猎物,直到它筋疲力竭地溃败——那种临近省里的焦躁和宽容,在他的脸上交替起伏着,形成一种令人恐惧的阴郁。

  “开始吧?”

  他又征求——或者不如说是胁迫似地——问了一次。

  楚云拂去了额角的汗珠,抬头看了看他的剑——大概因为楚云的剑硬度和锐利程度都比林默的剑高一些,那柄黑色的大剑上,现在已经斑斑驳驳的全是刻痕:“你不换一把?”

  “嗯?”林默傲慢地瞥了他一眼,“对你,不用……”

  “那么得罪了。”

  话音刚落,楚云像一颗流星一样窜了出去,青色的细剑犹如一道闪电直劈林默的上三路——林默匆忙之间反手举剑一挡,那青色却中途变了先,“唰”地横向扫去,然后只听“咣当”的一声闷响,黑色的巨剑应声而断——众人甚至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一抹锐利的青色已经架在了林默的脖子上:

  “你输了。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