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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渡宇Ⅱ-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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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东京直至新潟,一路上他都有被人跟踪的感觉,可是当他用种种手法查证时,都没有任何发现,或者是自己杯弓蛇影,又或是对方既是跟踪老手,又拥有巨大的势力,不过对方一定想不到他有只快艇泊在岸边等待着他,这快艇比警方的快艇有更佳的性能。目下他是安全了。

再生号逐渐扩大,他已可清楚看见向他挥着手的费清博士和美丽的金发女郎艾莎,这妮子的身材相当不错。

除了费清和艾莎两人外,还有纳粹人、仁川和良子夫妇。这夫妇是新一代的日本青年,因加入圣战团而认识,对圣战团的理想坚贞不二。最后是法国人米尔,他曾是执业医生,至于为何加入了圣战团,他便不清楚了。

当然,还有千惠子。

快艇逐渐转慢,缓缓贴近再生号。

横山正也爬上甲板,不知是否他多疑,众人的脸色都有点阴沉和不自然。

纳粹人将横山拥入怀里,亲切地道:“亲爱的战友,看到你安全回来,令我放下心头大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大野隆一已答应了我们的要求,梦想将快要实现。”

艾莎道:“你一定饿了,良子为你预备了食物。”

众人进入宽大的舱厅里,围坐在长方形餐桌四周,桌上放满水果和鲜蔬,是个丰美的素菜餐。

纳粹人道:“这都是大地赐予我们的,让我们珍惜地享用它们。”

横山环目四顾,讶道:“米尔在哪里?”

纳粹人脸色一黯,沉声道:“千惠子出了问题,在奈良给她注射了安眠药后一直未醒转过来,米尔在照顾她。”

横山正也愕然,想了想叹气道:“她这几个月来一直有病,难怪会这样。”

纳粹人摇头道:“问题并非如此简单,她发着超乎常理的高烧,照米尔说一般人早已丧命,但她却仍顽强地活着,间中她会尖叫起来,有时说日本话,有时却说着非常奇怪的言语,有点像着了魔似的,但始终昏迷不醒。”

横山正也道:“你也信魔灵附体这类荒诞的无稽之事吗?”

纳粹人苦笑摇头,没有答他,其他人也神色凝重,气氛一时间非常僵硬。

横山正也提出横亘在心中的问题道:“为何会如此失策,竟让千惠子知道了自己在什么地方?”

众人眼中均闪过一丝恐惧的神色和对没法把握的事物衍生的忧疑。

艾莎道:“她是没有可能知道的,由疗养院劫走她开始,直至到那间没有窗户的隔音密室,她都陷在昏迷状态。”

费清博士道:“就算她睁大眼睛,也不能看到什么东西,我们为这使我们慌忙失措得阵脚大乱的意外苦思至现在,都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纳粹人插入道:“无论如何,只要我们得到大野交来的东西,便可以进行‘再生计划’,那时什么问题也没有了。”

费清博士沉声道:“我真想看看那些政客奸商咽最后一口气前的嘴脸。”

良子微喟道:“我却不敢看,尤其是小孩子……”

仁川搂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你知我们是迫不得已的,与其让世界末日的灾难慢慢将人类煎熬至死,不如将整个过程加速,使他们少受点痛苦,而地球和人类却可以再生。”

良子无力地点头,将脸埋入仁川怀里。

众人的情绪从千惠子身上种种难解之谜,转往一个更远大的题目上。

纳粹人正要说话,一道尖啸声刺进众人的耳膜。那就像两块万斤重铁在天空上摩擦的刺耳高频尖音,又像尖锐物体划过铁板所产生的令人毛发倒竖的声音。众人痛苦地弓起身体,双手死命掩着受不了刺激的耳朵,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能想。

在进入神经错乱的边沿时,异响消去。

众人不放心地放下掩耳的手掌,坐直身子,抬起头来,骇然互望。

脚下传来一声厉叫,接着是重物撞上舱壁的巨响,整艘长逾百尺的游艇震颤起来,回应着有力的撞击。

众人呆了一呆,一时间脑中空白一片,摸不着发生了什么事。

但每一个人的神经都像弹簧般硬扯至笔直,一种对无知事物的恐惧敲打着他们颤栗的灵魂。

他们可以互听到各人心脏跳动的声音。

“砰!”再一下巨响后,下面的底舱转为沉寂。

纳粹人和横山正也最先回复过来。

纳粹人冲向转往下层旋梯,叫道:“米尔!发生了什么事?”

横山正也拔出手枪,贴后跟进。

走下旋梯,舱底的情景映入眼帘。

血!地上全是血。

米尔伏身一角,头颅破裂,血从头上不断淌出,像小溪流水般随着船的摇摆倾侧而窜溢。

多日未醒的千惠子坐了起来,望着闯下来的纳粹人。

那明明是千惠子,但纳粹人却很清楚感到那是另外一个人,或者说是另外一种生物。

她的眼睛闪动着奇异的光芒,光和暗的对比是如此的明显,便像有人在她体内有节奏地开灯和关灯,在幽暗的舱底昏黄灯光里倍添诡异。

这仍不是使纳粹人最震惊的地方。最使他魂飞魄散的是他的目光竟不能再转移往另一个地方,千惠子的眼光有若具有强大而无可抗拒吸力的大磁铁,将他的眼神牢牢吸紧。

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她走去,笔直来到她身前,才猛然醒觉,他喉咙发出沉重的喘息,待要拼死挣扎,双脚一软,在床沿旁跪了下去。

冰冷邪恶的可怖感觉,箭矢般由他双眼处射入,冰水般窜进他每一条神经、每一道脉络。他想叫,已发不出任何声音。邪恶的力量,侵进他似若毫不设防的神经世界里。

千惠子明灭不定的眼神转为沉凝不动,乍看和以前的千惠子没有任何分别,只是凶狠了百倍千倍。

这时横山正也才赶到舱底,警务人员的本能使他没有像纳粹人那样贸然冲下旋梯,尤其当他嗅到血腥的气味。

他站在旋梯的尽处,骇然地看着眼前不能置信的一切,他更不明白为何纳粹人向着坐于床上的千惠子跪下。

他只看到纳粹人强壮宽阔的背部,却看不到他因脸肌扭曲至变形的样貌,和他痛苦绝望的眼神。

横山正也举起手枪,瞄着千惠子,喝道:“不要动!”

千惠子冷冷地向他望来,一瞥下,又再凝注在眼下的纳粹人身上。

横山正也正奇怪为何千惠子看他的目光是如此的陌生和浓烈,因为他们曾有数面之缘。下一刻,他已完全失去了冷静和应付危难的机智。

一股冰冷邪恶、叫人极端不舒服和令人烦厌的感觉,从他的双眼处透入,全身蓦地一阵虚脱,肚腹处强烈搅动,他像灼熟了的虾一般弯起来,口张开,刚才吃的东西山洪暴发般呕吐出来,一时腥臭熏天。

其他人已赶下来,艾莎扶着他的肩头,叫道:“你怎么了?”

费清博士和仁川越过他两人,往纳粹人和千惠子走去。

良子尖叫起来,软倒在旋梯的梯级处,惶然不知所措。

费清博士来到千惠子前,往她肩头抓去,同时喝道:“千惠子!你干什么?”他虽然并不能掌握眼前的一切,但已想到关键在她身上。

千惠子往后一仰,费清一抓抓空。

她并不是故意避他,而是眼神一黯,昏倒床上。

费清呆了一呆,忽地感到跪在身后的纳粹人猛地卓立而起。

他正要转头望去,头颈已给从后追上来的纳粹人抱过正着。跟着纳粹人有力的右手将他的头往右边扭去,而肩膀却给他的左手拉往相反方向。

他一生最后听到的声音,就是颈骨折断的声音。

剩下的三人同时一呆,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噩梦般的事实。

横山正也强忍着呕吐的冲动,伸直腰肢,手中的枪扬起,手指已准备用力扳掣。

纳粹人转过身来,眼光望往他持枪的手上。

横山正也的手一阵酸软,手枪脱手掉在地上。

纳粹人缓缓向他走来,站在一旁的仁川狂叫一声,一掌往纳粹人劈去。

纳粹人眼中凶芒一闪,略一移动,仁川原本劈向他后颈的手刀劈了个空,他向前一迫,手撮成锋,闪电般刺在仁川胸膛。

令人惨不忍睹的事发生了。纳粹人的手掌刺穿了仁川的胸膛,整只手没入了仁川的身体里。无疑纳粹人本身是个非常强壮的人,但仍没有这种近乎超自然的力量。

仁川口中发出惊天动地、撕心裂肺的惨叫。良子见丈夫突遭惨祸,忘我地站了起来,向缠着的两人扑去。

艾莎脚一软,往地上倒下去,全身颤震,连逃走的力气也失去了。

良子这个动作救了横山正也,纳粹人甩开仁川的尸体,望向横山正也,下一个目标显然是他,良子一扑上去,他的注意力转到良子身上。

横山正也被纳粹人望着时,全身乏力,但在纳粹人转到良子身上时,他立时浑身一松,攫抓着他神经的异力转移开去。

他这时只想逃命,当他由旋梯奔上上舱时,良子的惨叫声从下传来,倏忽中断。他一生从未试过像现在那样惊惧,扑出甲板,他想跳人海水里,忽地瞥见自己驾来的快艇,大喜下解开系索,跃了下去,疯狂地发动引擎。

另一下惨叫传来,是艾莎死前的嘶喊,在他心脏的狂擂下,艇尾打起浪花,开始驶离游艇。眼看逃离险境,忽然一股邪恶的力量从背脊透入,由脊椎直冲脑后,横山正也神智一阵迷糊,他知道这是生死关头,死命挣扎,蓦地回复清醒,骇然发觉快艇正往回驶去。

他毫无节制地狂叫起来,一扭转,快艇箭般绕过游艇,往偏西处驶去,不断拉远与游艇的距离。

纳粹人的狂吼在后方响起。

横山正也待要回头张望,胸胁间剧痛撕体,他低头一看,一截铁枝在左胁处突了出来,这才醒悟到是纳粹人掷来的铁枝,从背后穿破了自己的身体。

他惨叫一声,往后便倒。

凌渡宇看着雷达显示屏,脱下戴在耳上接收追踪讯号的收发器,奇道:“没有理由,快艇为何又驶走了?”

游艇逐渐回复先前的高速,向海上某一目标赶去,他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过人的灵觉使他能感知一般人感觉不到的危险。

海域里激荡着一股邪恶的无形力量。

禾田稻香不断按搓着头,柔弱地坐在一旁,心中烦躁,这种情绪她是少有的。她道:“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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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渡宇的精神力量比她强胜百倍,并没有受到影响,苦笑道:“但愿我能知道。”横山正也的快艇突然离去,大出他意料之外,打乱了原本定下由水底潜往游艇,破坏游艇马达的计划。

这还不是最令他困扰的地方,那种危难来临的预感才是最使他忧虑的,尤其还要照顾柔弱的禾田稻香。

半个小时后,快艇出现在游艇的左舷,凌渡宇将驾驶的责任交回禾田稻香,他走上甲板,亮着了强力的照明灯。

快艇停了下来,随着海浪急剧起伏,艇上一片血红,一个人仰跌艇底。

游艇泊了上去,凌渡宇将快艇勾了过来,系在船旁,才跳了下去。

“横山正也!”

横山正也呻吟一声,张开眼来,茫然望向凌渡宇。

凌渡宇一看贯胸而过的铁枝,知道神仙难救,不敢动他,低喝道:“横山正也,我是你的朋友,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谁伤害你?”

横山正也神智迷糊地道:“纳粹人,不,他已不是纳粹人,他们死得很惨。”

凌渡宇虽然智慧过人,一时也摸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有再问:“千惠子在哪里?”

横山正也呻吟道:“船上,太可怕了。”一阵喘气。

凌渡宇知道他死亡在即,喝道:“圣战团究竟想干什么?”

横山正也蓦地张开眼睛,露出回光返照的清醒神色,道:“又是你?没有了,大祸已经发生,‘再生计划’已没有意义。”头一侧,断了气。

凌渡宇回过头来,禾田稻香站在船舷,居高临下,骇然的眼神、青白得怕人的脸色,像是不相信眼前所见的景象。

第七章 生死对决

黑漆漆的海面,反映着夜空上微弱的星光,再生号在海面上随波起伏,船首和船尾的指示灯像魔鬼的眼睛,舱内和驾驶舱均透出金黄的灯光,但却一点也没有人的生气,只有海浪拍打上船身单调而又永不休止的声音。

凌渡宇潜至船旁,在船尾处静静地冒出海面。他将一个有强力吸盘的钩子黏在船身,借力升离了水面,第二个钩子安贴在更高的位置,到第五个钩子时,他已像猫儿般轻盈地跃上船尾。

船上静悄悄的,不闻半点人声。但他超乎常人的灵觉,却感到一阵出奇的烦厌和不舒服,他不明白为何有这种异常的感觉,这时已没有可供思索的时间了,行动是首要之务。

他从防水的背囊中取出一支发射麻醉药针的手枪,弓着身,鬼魅似的窜过静悄悄的甲板。非必要时,他是不会动用杀伤力强的家伙。

驾驶舱在最上一层,下面是上下两层的船舱。

他来到舱口处,眼睛往内望去。

长桌上堆满蔬果,但却空无一人,在舱尾处有一道旋梯,看来像是通往地狱的入口,不知为何,他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血腥味从那里隐透出来。

他强压着往内去的冲动,闪过舱口,来到船舱的一侧。

一道梯子通往上面的驾驶舱。

他攀梯而上,才登上两级,仍未可以看到驾驶舱的情形。

上面忽地传下两声沉重的呼吸。凌渡宇全身一震,不是因为上面竟然有人,而是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极度的烦躁。

一种无形的能量,在空气中激荡着,那种力量透进人的神经里,使人心跳乏力。

凌渡宇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直至心神回复平静,才往下回落。若非是他,换了别人,早已抵受不住跌了下去。他一生便是在精神功夫上修行,比普通人有强大百倍的精神力量,才能坚持下去。

直到脚踏在甲板上,他才松了一口气。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恐怖骇人的气氛,弥漫在这充满死亡气息的船上。

他退回舱口,小心翼翼地闪进舱里,他身体每一寸肌肉都全面戒备着,准备应付任何突如其来的变化。

他探头往旋梯内望进去。以他见惯血腥涌面的经验,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从这个角度往下望,恰好见到一头金发散铺在旋梯最下的一级,一只鲜血淋漓的手伸了出来,紧抓着旋梯边沿作为外栏的铁枝。这金发女郎死前应是拼死往上爬,但却给人硬生生拉回去,所以旋梯最下几级拖出了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凌渡宇自然地回身后望,寂然无人的舱口吹来了一阵寒风,幸好他胆子极大,而且他的一个优点是愈危险时愈能保持冷静,这助他屡度难关。

他提起麻醉枪,往下一步一步走去,到了最低第五级时,他手按扶栏,跃了下去。

噗的一声,他已站在底舱的地板上,同时身子俯低,减少敌人攻击的面积。

入目是血淋淋的人间地狱。除了身后的金发女郎,另四条户体分布在舱内不同的位置,破头、断颈、破胸,裂腹,种种死状,惨不忍睹。舱板舱壁染满血浆,在昏黄的灯光下,充满了邪恶的恐怖味道。

凌渡宇的眼光转往舱端床上晕倒的少女,她仰躺床上,秀发披散,胸脯轻起轻伏,是这屠场里唯一的生命。

千惠子!

凌渡宇跨过尸体,来到床前,伸手轻拍千惠子的俏脸。千惠子“啊”一声轻轻呻吟,悠悠醒转,当她张开眼来,看到凌渡宇,猛然想起什么似的,张口便要惊叫。

凌渡宇早估到她有这种反应,一手掩着她的樱唇,柔声道:“不要怕,我和你妈禾田稻香来带你走。”

千惠子不但没有半点欢喜,反而露出骇然欲绝的惊惧神色,拼命摇头。

凌渡宇的手轻轻离开了她的小嘴。千惠子闭目喘气,却没有再叫。

凌渡宇低喝道:“勇敢点!我们走。”

千惠子睁开眼睛,珍珠般的泪从美丽的大眼睛滚滚流下,摇头道:“走不了!他……他在附近,我感觉得到。”

凌渡宇不解地道:“不用怕!我会保护你。我……”他止住声音。一股邪恶冰冷的感觉,由背后脊椎升起,转瞬弥漫全身,他甚至有想呕吐的感觉。

千惠子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背后。

“蹬蹬蹬!”旋梯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凌渡宇感到一股眩晕和乏力的感觉风暴般吹袭着他的神经,使他只想往地上躺下去。

“啊!”千惠子掩着脸凄叫起来。

凌渡宇像在逆风中抢上斜坡的人,凭着钢铁般的意志,将身体往后扭转过去。

一对饿狼般血红的眼睛瞪视着他。宽阔的肩膀,棕红的头发。纳粹人立在旋梯尽处,瞪视着他。

无形邪恶的可怕能量起来在底舱的空间内激荡着,凌渡宇正处在这能量漩涡的中心点,他很想捧着头高叫起来,但他正以无上意志抗拒着这想法和冲动。

千惠子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凌渡宇运聚全心全能,狂喝一声,手中的麻醉枪扬了起来。

纳粹人双眼异光大盛。

凌渡宇全身僵硬起来,枪举到一半便凝在半空。他忽地明白了横山正也的话,他是纳粹人,也不是纳粹人。人是没有这种超乎常人的无形能量,一种能控制别人神经的邪恶力量。

凌渡宇开始深长的呼吸,累年的精神苦修使他有抗拒的本钱。

纳粹人眼中透射出惊异的神色,想不到竟有像凌渡宇这样的顽强对手,喉咙处发出野兽般的喘息声,身子向凌渡宇迫来,手指撮聚成锋,当胸插至。

千惠子再发出惊天动地的一下尖叫,声音骤止,似是晕了过去。

看着当胸插来的手刀,凌渡宇想起地上破开胸膛的尸体,奋然一振,枪向前瞄,手指扳掣。

“笃!”一支麻醉针正中对方手刀的中指尖。

纳粹人的反应非常怪异,像小孩第一次玩火给烧灼的情形,全身一震,手往后缩,怪叫一声,向后急退。

凌渡宇只觉全身神经一松,扳掣要射第二针,黑影一闪,握枪的手一阵剧痛,手枪已脱手飞去,原来纳粹人急退后又欺身上来,举脚踢正他的手。

慑人神经的力量又再次开始入侵他的神经。但刚才那一下放松已使凌渡宇若脱笼的飞鸟,重新恢复了力量,避过纳粹人当胸踢来的另一脚,闪到对方身侧,腰一扭,膝盖重重顶在他胯下。

纳粹人近二百磅的身体,也给他整个人撞得往后踉跄退去,直至碰上舱壁,才停了下来。

试图攫抓凌渡宇神经的可怕力量,忽又消去。纳粹人的精神力量,随着他身体的状况而增减。中了麻醉针后,他的力量明显减少了。

凌渡宇何等机警,也顾不得地上的尸体和血污,就地一扑,往麻醉枪跌落的方向滚去,若能给纳粹人补上两针,说不定能制服眼前这可怕的生物。

纳粹人借撞墙之力,又弹了回来,往麻醉枪处虎扑而下,刚才那下膝撞,似乎对他没有影响。

凌渡宇暗叹一声,往回滚去。

“嘭!”纳粹人压在麻醉枪上。

凌渡宇借腰劲弹起,跳到床上,刚好纳粹人扑了过来,凌渡宇一个筋斗,在纳粹人头顶翻了过去,双拳同时左右重击中他的双耳。纳粹人惨嘶一声,弓背后撞。凌渡宇猝不及防,整个人断线风筝般向后弹走,他刚好背脊向着纳粹人,胸口和额头砰一声撞在舱壁上,鲜血从额角流下。

纳粹人双手掩耳,显然极度痛苦。

凌渡宇眼光在地下搜寻,赫然发觉那支麻醉枪竟给纳粹人压至枪管弯曲。

凌渡宇强忍胸与额的痛楚,转身飊前一拳往纳粹人咽喉击去,他的拳头突出了中指节骨,若给他击中,保证喉骨破碎,这是他极少使用的毒辣招数,但他现在已没法将眼前的“东西”当作一个人去看待。

这一拳才击出一半,忽地停了下来,那就像电影里的凝镜,进行了一半的动作,凝固起来。

纳粹人两眼一明一灭,强大的能量由眼射出,再从凌渡宇的双目钻侵进他的神经去。

凌渡宇想移开眼光,竟然办不到,纳粹人的奇异目光紧抓着他的眼光、他的灵魂。

凌渡宇全身麻木,呆子般举着拳头。可怕的邪恶感觉冰水般从他的双目流进他体内每一条神经、每一条脉络。

他心中响起一个巨大的、野兽般的喘息声音,道:“你比他好得多,可惜我第一个遇见的不是你,我已没有时间再重新学习。”

凌渡宇知道对方是以心灵感应的方式和他交通,一方面收慑心神,以坚强的意志激起精神力量,排斥着对方的侵入,另一方面却在心里想道:“你究竟是谁?”

这个意念才起,便忽然消失得影踪全无,便像水分遇上干涸的吸水绵,一下子被吸个干净。

那野兽般邪恶的声音在他心里响应道:“你是不会明白的,你虽然比他们更懂得运用自己的真正力量,但还是要借助武器。”纳粹人将中了麻醉针的手指举起。

那声音继续在他心里道:“这支针流进我体内的物质,削弱了我的力量,否则你早已死了,我很快会把握你们的一切,再以它们来消灭你们,这地方是我们的。”

凌渡宇打了个寒噤,从他双目流入的冰冷感觉蓦地加强,纳粹人同时向他踏进一步,手指张开,向他的拳头抓去。

凌渡宇哪会不知这是生死存亡的一刻,只是苦于全身如坠进冰窖,连眨眼的力量也失去了。

“啊!”千惠子的叫声从纳粹人的背后传来。

纳粹人显然呆了一呆,一直凝然不动的眼珠转动了一下,这是人类的自然反应,他也不能例外。

凌渡宇全身一松,接着那冰冷感又再攫抓着他,但这一松一紧,已使他发动了精神力量的大反击。

他闭上眼睛,冰冷的邪力立被截断。

凌渡宇狂喊一声,一脚前飞,正中纳粹人小腹。

纳粹人惨叫一声,向后仰跌。轰一声后脑撞正床沿。

凌渡宇向醒来的千惠子喝道:“走!”

同时欺身而上,蹲身扑前,将手屈曲,一肘向跌坐地上的纳粹人眉心撞去。

千惠子想爬起来,又跌回床上,多日的昏迷和折磨,加上极度的惊吓,使她衰弱至连爬起来的力量也没有。

“砰!”就在凌渡宇的手肘离纳粹人的眉心还有寸许的光景,凌渡宇的小腹已先中了纳粹人一下重拳,那力量若山洪暴发,将他整个人抛了开去。

他踉跄后退,刚好踏到地上一条尸体,失了平衡,往后翻倒。小腹的剧痛使他倒在地上虾米般弯曲起来,眼泪亦痛得夺眶而出。

这东西占据了纳粹人的身体,同时发挥出纳粹人自己发挥不出的潜藏力量。

千惠子的惊叫声刺入他耳内。

凌渡宇勉力睁开眼来,盖头一片黑云压下,被那东西占据了的纳粹人跳起向他压来。

凌渡宇想起早前被他压弯了的麻醉枪,大骇下一咬牙,向旁滚开。

“嘭!”纳粹人压在他刚才跌卧之处。

凌渡宇顺势一翻,来到了旋梯的底部,他望往千惠子,正好千惠子亦望向他。千惠子眼里充满惊惶和绝望,有很多话想向他倾诉,可是只能变成悲泣和泪水。

纳粹人站了起来。冰冷的邪恶力量又再充斥底舱里。这是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奋起余力,走上旋梯。

纳粹人怒吼一声,向他追来。

凌渡宇已到了旋梯顶部,忽地往回退下,一脚正中纳粹人的脸颊,纳粹人惨叫一声,跌回舱底,不过凌渡宇知道那只是能暂阻他一会儿。他飊离船舱,纳粹人的脚步声已在背后响起,冰冷的感觉从后脑直贯而入,幸好远比不上从眼流入的凌厉和强大,但凌渡宇的速度已明显地迟缓下来,纳粹人从后迫近。

凌渡宇像是逆风而行,死命挣扎抢出甲板,海风从漆黑的海面吹过来,使他昏昏沉沉的脑袋精神一振。

“砰!”他背后中了一脚。

幸好他在中脚前向侧一扭,化去了对方大半力道,但仍然变作滚地葫芦,在甲板上打着转抛跌开去。纳粹人紧追而至。

凌渡宇放弃了对抗的决心,乘势再滚,到了船边,弹起一按船沿,跃离船面。扑通一声,沉进了水里,往外潜去。

纳粹人仰天狂叫,就像仰天嚎叫的饿狼,但却不再追进水里。

他还不太明白水是什么东西,他还要学习。

第八章 天魔横行

凌渡宇爬上稻香号时,已力尽筋疲。

禾田稻香看到满身伤痕的他,泪水夺眶而出,悲叫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担心死了。”

凌渡宇死命撑起身体,望往半里外的再生号,见它仍是毫无动静,松了一口气,道:“将船驶远一点,只要雷达上看到它便成。”

禾田稻香道:“不用怕!我通知了日本警方,他们的人正在赶来。”

凌渡宇浑身一震,道:“没有用的,没有用的,他们要对付的并不是一个罪犯,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可怕东西。”接着呛咳起来。

禾田稻香并不明白他的话,突然将他搂得紧紧地叫道:“我很怕,我从未试过如此害怕,等待你回来的时间就像百年千年的长久,你没有事的,不要吓我。”

凌渡宇闭上眼睛,全身乏力,喃喃道:“让我休息一会儿,我很快便会没事了。”他一定要迅快复原,他可能是这世上唯一能与那怪物交手而又幸存的人类。

半小时后,天色逐渐发白,四艘日本海岸巡逻队的船艇由东南方高速驶至,显示了他们对这事件的重视,当然,禾田稻香那大野夫人的身份,是没有人敢忽视的。

三艘警轮扇形散开,向仍随水飘浮的再生号围上去,另一艘泊了上来,两名日本警官跳到稻香号上去。

禾田稻香迎了上去,应付着他们的询问,另有日警将载着横山正也户体的快艇拉了过去。

两名警官年纪都在三四十间,一派精明自信的模样,他们在禾田稻香的陪同下,走上驾驶舱。

凌渡宇盘膝坐在一角,脊直肩张,鼻孔深长地吐纳呼吸,他已从深沉的禅坐中觉醒过来,但仍不愿张开眼睛,他的伤口已止血结疤,比起一般人,曾受严格苦行瑜伽和技击训练的凌渡宇,具有更为优胜的复原能力。

禾田稻香怜惜地看着他,除了额上一道血痕外,染满鲜血的潜水衣换上了T恤牛仔裤,她记起了为他拭净面上身上血污前的可怕模样,那时还以为这动人的男子会就如此死去。

“凌先生!”

凌渡宇眼帘一阵颤动。

“凌先生!关原警官和山之助警官想问你几句话。”

凌渡宇张开眼来,禅坐后的闪闪精光吓了三人一跳,那便像明亮的星光忽而走进他的眸子里。

“凌先生!我是水警部的关原,这是我的同事,山之助警官。”

关原身量较高,官阶也是两人中较高的。

凌渡宇深吸一口气,让新鲜氧气大量地涌进肺部去,道:“再生号还在吗?”

关原警官道:“放心,它逃不掉的,我们与总部的特别通缉科联络过,又从国际刑警取得了进一步的资料,大约了解了整件事,凌先生实在太冒险了,这件事应由我们来处理,否则也不会发展到这田地。”他的语气中明显带着强烈的不满。

另一位叫山之助的警官冷冷道:“凌先生,请你将再生号上的情形告诉我们。”

凌渡宇皱眉道:“船上有一个人和一个东西,人是千惠子小姐,另外的东西表面看上去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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