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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巴-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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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上灯笼,哑巴开始收拾面摊。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的,把堆得高高的碗洗一洗,几张破桌子擦擦干净,然后迭一迭放到墙角,只留下一张,以备万一又有客人上门来。
  一般情况下,除了打更的更夫或者巡夜的县衙差役偶尔会在天冷时,把缩在炉火边睡觉的哑巴叫醒,下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吃,之后继续去打更或巡夜,不然天黑以后几乎就没有什么人上街来吃面了。
  可现在已是初夏,夜晚虽还不算炎热,但对于更夫或者是巡夜的衙役来说,一碗酸梅汤要比热腾腾的面,更有吸引力。
  不过哑巴还是留下了一张桌子,他不知道今夜还会不会有人来吃面。从半个月前开始,就一直有一个人,在每晚亥时更响二声的时候,准时出现在他的面摊。
  现在离二更还早,哑巴收拾好面摊,慢吞吞地从锅盖下拿出一只大海碗来,蹲到一旁狼吞虎咽起来。碗里,都是客人吃剩的面,哑巴不舍得倒掉,就等客人走后,把剩下的面条收到大海碗里,这样一碗,足足能抵普通的三碗。
  哑巴一天只吃这一餐,这一碗,可以让他撑上一整天。
  吃完以后,哑巴洗洗手,开始和面。在雪白的面粉里,一点一点地加水,一点一点地揉捏,看着面团一点一点地成形,哑巴的嘴角也一点一点地翘起。
  哑巴的笑很难看,不是笑容难看,而是他的脸。似乎是曾经被火烧过,愈合的伤口坑坑洼洼,不笑就已经很吓人了,这一笑,牵扯了脸部的肌肉,就显得更加狰狞可怕。
  在人前,哑巴从来不笑,他只有在和面的时候,才会显得高兴。
  哑巴喜欢做面条,在揉面的时候他全神贯注,仿佛所有的心力都投进眼前的面团中。因为他不会做别的,只会做面条,所以他一定要做到最好。
  白天,总有很多人来哑巴的面摊吃面,因为哑巴的面是这座小县城里最好吃的。
  揉好足够明天一天用的面团,哑巴切了一小块出来,用擀面杖檊平了,再将面片切成长短一致、粗细均匀的面条,然后扔进面汤中。
  仿佛是算好时间,更声二响,在面条出锅的那一瞬间,面摊前出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来得很突然,宛如鬼魅,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在这漆黑无月的夜晚,分外诡异。
  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哑巴正在半梦半醒间,吓得都要尿裤子了。幸运的是,那天有月亮,月光非常柔和地照在这个人的脸上,连细细的汗毛都几乎照得一清二楚。
  他是个非常漂亮的人。
  不不不!用漂亮还不足以形容这个人的外表。哑巴虽然不会说话,却认识几个字,所以他知道,如果一定要用什么词来形容的话,那么「仙人下凡」这几个字,就足以表现出这个人的容貌与气质。
  像仙人一样美丽的容貌,像仙人一样冷漠不可亲近的气质。
  仙人不喜欢说话,哑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知道仙人想吃面。
  仙人,不是应该不食人间烟火的吗?
  这个疑问,让哑巴疑惑了很久。
  仙人也许不一定不食人间烟火,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仙人不知道在人间吃东西是要付钱的。
  半个月来,哑巴一次也没有收过仙人的面钱,每次都是仙人一吃完,就整个人消失不见了。哑巴曾经一度以为自己遇到的是鬼,可有一次他送上面条时,无意间碰到了仙人的手指,手指很凉,但还是有着人的体温。不过仙人似乎并不喜欢被人碰触,冷冷地看了哑巴一眼,那目光好似寒冬腊月里的风,让哑巴从头冷到了脚。
  从那以后,哑巴就绝了要面钱的念头,每晚按时下一碗面等仙人来吃,就当养了一条狗吧。
  以前面摊是有一条狗的,一只老黄狗,是哑巴的义父、这面摊原来的主人养的。哑巴的义父姓周,叫什么名字没人知道,因为一辈子守着这个面摊,没有娶老婆,也没有儿女,所以县城里的人都叫他面条周。
  哑巴是五年前面条周在县城外十里一条河边捡到的,当时哑巴全身都是烧伤,只剩下一口气。面条周好心,拿出几十年的积蓄,带着哑巴去了几十里外的洛阳,请了最好的大夫,总算救回了一条命。
  哑巴并不是天生的哑巴,只是嗓子被火熏坏了,对怎么被火烧伤的,他完全记不得了,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从哪里来,整个人傻愣愣的。面条周看他可怜,就收他做养子,把一手做面条的绝活都传给了哑巴。
  两年前,面条周病死了,他积攒一辈子的钱,没能用在自己身上,却救了哑巴。面条周说上辈子他一定欠了哑巴,所以这辈子要还回来。面条周走得很安详,那条陪了他十几年的老黄狗,几乎同一天跟着面条周去了,仿佛就算是死也要跟着老主人在一起,不让老主人黄泉寂寞。
  哑巴一直也想养一条狗,能陪自己一辈子的狗,可是没有狗敢接近他。就连狗也怕哑巴那张被火烧毁的脸。
  但就是连作梦,哑巴也想养一条狗。仙人就像一条哑巴梦想中的狗,不会害怕他那张可怕的脸,呃……事实上正好相反,哑巴有点怕仙人。仙人的身上,有一种哑巴说不清楚的东西让他觉得亲近,可是又害怕亲近,恨不能逃得远远的。这样的感觉很矛盾,哑巴理不清自己的心思,因此对这未知的情绪就更加地害怕。
  但他不能逃,因为面摊在这里,哑巴不能离开面摊,于是他只能每天在这里等着,既期待又害怕。这样矛盾的心情,让哑巴有些不知所措,有时候会站在角落里呆呆看着仙人,有时候又会缩在炉子边瑟瑟发抖。
  今天也不例外,等哑巴从呆呆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时,仙人已经不见了。
  收拾收拾碗筷,他很快就忘了这个让他既期待又害怕的仙人,从面摊后面拖出一床铺盖,靠着熄掉的炉火,睡了。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早起,擀面,切面,下面,卖面,哑巴的生活,就这样一天又一天重复着。
 
  天亮得很早,哑巴刚刚睡醒,才把炉火点燃,就已经有人来吃面了。顾不上别的,哑巴忙活忙开了,一直过了一个多时辰,才总算有了点空闲。这个时间没有什么人来吃面,哑巴呆呆的坐在面摊前,看着对面的豆腐店。
  豆腐店是个寡妇开的,夫家姓郑,是个外地人。三年前死了丈夫,因为年轻貌美,在当地被里长的儿子纠缠,就连夜收拾东西,搬到了这个小县城。
  哑巴没有事情做的这段时间,就会看郑寡妇磨豆腐,他不看郑寡妇的脸,而是喜欢看她的手。郑寡妇的手,十指尖尖、白嫩秀气,尤其是在点豆腐的时候,小指弯弯向上翘起,像朵盛开的兰花。
  这会儿郑寡妇不在点豆腐,而在磨豆腐,巨大的石磨,对于一个娇滴滴的女人来说,推起来显然很吃力。
  「哑巴,过来。」
  看到哑巴的面摊闲了下来,郑寡妇就朝他招招手,说来很奇怪,整个小县城里的女人,都对哑巴那张被火烧过的脸又惧又厌,只有这个外地搬来的郑寡妇不但不怕,还会主动让哑巴帮她磨豆腐,完了,还送一碗白花花香嫩嫩的豆腐脑给他吃。
  为此,整个小县城那些男人,不管是娶了媳妇的、还是光棍的,都很嫉妒哑巴。
  上个月,郑寡妇回了一趟娘家,大概去了十天,哑巴就被几个地痞堵在面摊里狠揍了一顿,但是郑寡妇一回来,那些男人们就又人五人六的在豆腐店前徘徊,一个个挺腰抬头,仿佛自己是天下最有钱最有势的男人一样,最终也不过是在豆腐店里买一方豆腐而已。
  郑寡妇当然知道这些男人不是来买豆腐,而是想吃她的豆腐。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终究不便,幸而跟哑巴对门久了,知道哑巴和那些男人不一样,所以只要哑巴得空,她总叫上哑巴来磨豆腐,自己躲到店里面去。
  于是哑巴也越发地遭人嫉恨了。
  这个时间已有几个地痞在豆腐店前面晃悠,看到哑巴又被郑寡妇叫了过去,心里无比嫉妒,阴声怪气道:「臭哑巴,又去吃小娘子的豆腐去啦……」
  哑巴有些惧怕他们。这些地痞不同于镇里那些正经干活的男人们,那些男人就算喜欢郑寡妇,也只是来来买方豆腐表达喜欢的意思,可是地痞们不同,整天在豆腐店前转悠,有时趁郑寡妇忙,就上前揩油。
  上次狠揍哑巴的,就是这些人。
  「哑巴……」郑寡妇又在叫了。
  哑巴缩了缩头,小心的绕过,却还是被其中一个使坏绊了个跟头。地痞们大笑起来,他们很喜欢让哑巴在郑寡妇面前出丑。
  「不要理他们。」郑寡妇把哑巴拉到石磨前面,一边倒豆子一边说,「你帮我磨豆子,一会儿我泡豆腐脑给你吃。」
  哑巴拍去身上的泥土,很想向郑寡妇笑一下,但是又忍住。他的笑容会吓坏人的,难得有一个不嫌弃他丑的人,他不想吓到郑寡妇。
  石磨转动的咕噜声,缓缓响起。哑巴没有别的,就是手劲比常人大一点,这是他常年揉面揉出来的,因为手劲大,他揉的面吃起来特别有筋道,在这小县城里,是一绝。
  有个男人就是不一样,郑寡妇站在旁边看着豆子不断的减少很开心,掏出汗巾不时为哑巴擦擦汗。
  哑巴脸红了,头低得不得再低,汗巾上有一股香味,很香很香,让哑巴心里闹腾腾的,忍不住就想起仙人来。仙人身上也有一股香气,不同于女人身上的脂粉,味道很清淡,不过更好闻。
  几个地痞聚在一起,时不时朝这边瞪几眼,看到郑寡妇居然给哑巴擦汗,心里个个堵得慌,几颗从来就没想着干好事的脑袋凑到一堆,嘀嘀咕咕商量着要再教训哑巴一顿。
  磨完豆腐也快到中午了,陆陆续续又有人来吃面,哑巴三口两口把郑寡妇给的豆腐脑吃完,抹抹嘴,又回到了面摊里开始下面条。他的心里美滋滋的,每次吃郑寡妇的豆腐脑,都让他有种好像快要飞上天的感觉,轻飘飘的,干活都带劲。
  看到哑巴快要飞上天的模样,几个地痞更嫉妒了。
  磨完豆子要去渣,郑寡妇进了店里,地痞们趁机一哄而上冲进面摊,砸了桌子,赶了客人,还用滚烫的面汤淋在了哑巴手上。
  哑巴痛得在地上直打滚,可是却叫不出声。路人有些不满地瞪着几个地痞,却没有人上前为哑巴出头,毕竟哑巴的面虽然好吃,那张脸却太惹人厌了,小县城里没几个人愿意亲近他。
  几个地痞终于被越来越多围观的路人瞪走了,更重要的原因是,郑寡妇从店里出来了。
  「哑巴……哑巴你怎么了?」
  郑寡妇扔了手中的东西,挤进人群,把痛得满地打滚的哑巴扶进豆腐店里,还栓上了门,不让那些爱看热闹的人跟进来。
  哑巴有些惊慌,看到门栓上更是连连摇头,被郑寡妇在头上敲了一把,道:「好好坐着,我给你上药。」
  郑寡妇敲得并不痛,哑巴的眼睛却湿润了。手上的剧痛都没有使他流下泪,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拼命眨眼,把快要涌出来的泪水挤回去。
  自从养父面条周死后,就再也没有人对他这么好。
 
  寡妇门前是非多。
  为哑巴上好了药后,郑寡妇就立刻打开了店门,没敢让哑巴多留片刻。
  女人的顾忌,哑巴懂得,于是勉强比划出一个感谢的手势。他回到自己的摊上,垂着两只几乎不能动弹的手,看着被砸得一片狼籍的面摊,露出了十分难过的神情。
  之后的半天不可能再有生意了,哑巴蹲在炉火边上,用嘴巴咬着火钳,费力的将火熄灭。
  面粉是赊来的,哑巴挣钱不多,缺了半天的生意也许还能撑过去,可是他的手已经开始发肿,没有两三天是不可能再揉面了。
  哑巴怕自己撑不过这两三天,缴不了面粉钱,就没办法继续卖面条。
  想到这里,他蹲在炉边,唉声叹气了很久。
  哑巴是个普通人,所以他担心的只是以后的生计问题,却忘了,每夜更声二响的时候,会有一个神仙般的人来吃他的面条。
 
  二十里外的洛阳,同福客栈。
  「怎么样,阁主吃了吗?」看到文星端着食盒出来,昭华赶紧迎了上去,关切的问道。
  文星叹了一口气,对昭华摇了摇头。
  昭华不死心,拉开盒盖,看着满满一食盒饭菜丝毫未动的样子,整个人都沮丧了。
   「半个月,整整半个月阁主都粒米未进,文星,怎么办呢?我都连续换了半个月的菜式,难道阁主就没有一样想动动筷子的吗?」
  「要不,你再想想还有什么菜式,尽量做得引人食欲些?」
  文星也是忧心忡忡。虽然阁主修练的是以断七情绝六欲而闻名的九转化神功,可也不能把人真的变成神仙啊!他不认为阁主已经修练到了可以餐风饮露的分上,所谓辟谷,也只是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而已,不吃不喝,再怎么厉害也是会死人的!假如到时候江湖上传扬开来,说鼎鼎大名的黄天宫镇龙阁阁主居然是饿死的,还不笑掉了大牙。
  昭华咬了咬牙,发狠说道:「今天夜里我就是不睡觉,也要想出让阁主想吃的菜来。」
  「我会在精神上支持你。」
  文星拍了拍昭华的肩膀,自己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他把食盒交给昭华,便钻进了自己的房间里,补眠。天知道他有多久没睡一个好觉了,自从离开黄天宫开始。
  他的身体没有任何毛病,就是一点:认床。阁主不明原因在洛阳停留了半个月,他也终于渐渐开始熟悉客栈里的床铺,能睡着了。
  「你睡吧,我会在研究菜式时负责守夜的。」昭华挥挥手,拿着食盒愁眉不展的走了。
 
  更声二响。
  那个长得像仙人一样美丽的男人,又准时出现在面摊前。
  郑寡妇的药似乎起不了什么作用,哑巴手疼得厉害,睡不着,于是搬了条长凳,坐在面摊外面看月亮。今夜月亮弯弯的,就像一个遥不可及的笑眼,让哑巴的神思有些恍惚。似乎曾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类似的笑眼一样……
  他想了好久,终究还是没有想起来。哑巴的记忆只有最近的五年,五年前他是什么人、住在哪里、家里还有谁,这一切的一切,他都忘记了。也许正是因为缺了那一段记忆,哑巴的脑子才不太好使,容易发呆迷糊,反应也慢,被打的时候也不懂还手。
  所以当那个仙人般美丽的男人,在他眼前站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哑巴才自迷茫中惊醒过来,吓得从长凳上倒翻,一不小心手就碰在了地上,疼得他倒吸凉气,张了张嘴巴,却没叫出一声痛来。
  仙人脸上没有什么变化,看到哑巴倒吸凉气的表情,才注意到他的双手红肿得不像样。
  等哑巴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一抬头,眼前却空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呢?
  「像鬼一样的仙人」,这个念头在哑巴脑袋里一闪而过,然后一哆嗦,不敢再想下去。用脚勾住倒在地上的长凳,慢慢拖回面摊,然后缩到炉边,强迫自己什么也不想,闭上眼睛睡觉。
 
  昭华果然实现了自己的誓言,为了研究一道菜,一直到三更天也还没睡。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勾起阁主的食欲呢?
  愁眉不展的他,心里恨死了那个创造出九转化神功的人,什么样的功法不好想,偏想出这断七情绝六欲的鬼功法。七情断就断了吧,反正听说阁主自幼性子就冷漠,不练这鬼功法,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绝六欲也没问题,什么情欲之类的,绝就绝了,反正也出不了人命,可食欲这一条,怎么能说绝就绝,这不是成心要饿死人吗?要不是前几代镇龙阁阁主都是因为练功不慎,走火入魔而亡的,他真要怀疑这功法根本就是黄天宫仇人创出来,准备让黄天宫成为整个江湖的笑话的。
  半个月不吃不喝,昭华很害怕明天一早推开阁主的房门,会不会直接见到一具饿死的尸体?如果再不能让阁主吃点东西,恐怕用不了多久,他的想像就会变成现实。
  正在唉声叹气间,猛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声轻响。昭华一愣,文星醒了?正好,把他也拉过来,看看能不能想出什么主意。
  想到就做到,昭华不管三七二十一,起身直奔隔壁房间,心急之下连门都没敲直接内力一震,震断了门栓。他推开门走进去正要喊文星,却惊见黑暗中人影一闪,从窗口闪了出去。
  「谁?」
  昭华大喝一声,直直地向窗外追去。
  喊声惊动了熟睡中的文星,一惊坐起,点上蜡烛,却见放在床边的包袱被打开,里面装着冰涎果的玉盒已消失无踪。他反应极快的披上衣服,顺着昭华留下的痕迹立刻跟上去,很快,就看到了追在前面的昭华。
  文星的轻功比昭华略高一筹,三两下追了上去,道:「冰涎果被偷了。」
  昭华也是一惊,「文星,那贼人就在前面,你轻功好,跟上他,别让他跑了!记得路上留记号,我会跟在你后面。」
  「好。」
  文星看到远处晃动的一抹白影,正以令人惊异的高速向前飞驰,眼看就要消失在黑暗中,他顾不得其他,赶紧一提气,将速度提至最快,追了过去。尽管如此,他还是追不上那白影,只能勉强的尾随其后。
  大概奔出二十里地,文星一个失神,不见了那白影,顿时骇然止步,却怎么也想不出,江湖上有哪个高手神偷能有这样好的轻功,连自己这个有名的千里飘踪都追不上。
  片刻后,昭华赶上来,看到只有文星一个人,不由得大吃一惊:「怎么,追丢了?」
  文星很惭愧,揉揉鼻子没说话。
  昭华看了看四周,虽然是夜里,但亏得月色不错,运足内力后勉强还能将周围的地形看个大概。看了一会儿,他觉得有些眼熟,挠着后脑勺想了想,一拍脑袋:「我知道了,这里我们来过。再往前不到一里地,有个小县城,我们到洛阳之前,曾经在那歇息了一晚。」
  文星心里一动,脚下一点,人已经向着昭华说的那个小县城飘过去。
  「喂,等等我……」
 
 
第二章  城门已经关闭,不过一个小小的县城,城头还不足一丈高,对于江湖高手而言,简直就像个笑话。
  两个人进城后没寻多久,就看到了哑巴的面摊,然后被摊内的一幕给震了个七晕八素,差点没有互相咬一口以证明两个人不是在梦游。
  他们那位在理论上已经断了七情绝了六欲的阁主,正在替一个丑八怪上药。
  那药,就是刚刚失窃的冰涎果。
  早该想到除了阁主之外,江湖上还有什么人的轻功能胜得过自己。文星又揉了揉鼻子。
  「冰涎果,那是冰涎果啊……」昭华一副快要晕倒的模样,喃喃自语。
  面摊上挂着一个灯笼,灯光虽然幽暗却挡不住江湖高手的利眼,丑八怪的那双手,似乎只有一点小小的烫伤,可是……冰涎果却是「生死人、肉白骨」的疗伤圣品啊!
  简直是杀鸡焉用宰牛刀、暴殄天物。昭华几乎抓狂,一双脚却像灌了铅钉在地上,一步也挪不开,喉咙里更像堵了东西,一丝声气儿都发不出。
  因为比暴殄天物更让人震惊的是,他们那位阁主的举动。
  阁主亲手给人上药?用的还是罕见的冰涎果?这丑八怪上辈子积了什么德,今生能碰上这样的好事?
  在昭华的心里,那个丑八怪现在应该是感恩戴德,还要给阁主供长生牌位。不过在丑八怪,哦、不,在哑巴的心里,不仅没有感恩戴德,反而快被要吓死了。
  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睡意,正在打着瞌睡的时候,猛然惊见那个不见了的仙人,又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眼前,任是胆子再大的人,也要被吓一跳,更何况哑巴的胆子本来就不大。
  惊恐地看着仙人在自己面前蹲下,拿出一颗香气四溢的白色果子,捏破了皮,将从果子里流出的汁液抹在了他的手上。
  哑巴不知道这是什么果子,但是他感觉到那汁液里透着一股清凉,抹到的地方,立刻就不痛了。接下来,把哑巴吓得半死的,不是仙人在他手上抹果子汁的举动,而是抹完手,仙人看还有半个果子没用完,就把剩下的汁液全抹到哑巴那张别人连多看一眼都觉厌恶的脸上了。
  哑巴顿时懵了,不知所措的仰着脸,目光落在仙人脸上,近在咫尺的距离,让仙人的面容显得分外清晰,没有一丝感情的眼睛,仿佛是雪山顶上千年不化的冰。一股突如其来的疼痛袭上哑巴的脑袋,晃了一下,他两眼一黑,就倒在了仙人怀里。
  仙人,不,应该说阁主,那张美丽得不似凡人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怔愣表情,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好一会儿,他突然摸了摸哑巴的脉搏,然后把哑巴打横抱起,向着文星和昭华走去。
  「阁、阁主?」
  阁主冰冷的目光看了看文星,随后落在哑巴手上,然后眼神一沉,温度又下降了几分。
  文星立刻明白了阁主的意思,马上道:「阁主放心,属下明白。」
 
  一天后,小县城里的几个地痞纷纷被人打断了手,百姓们叫好之余,却也不知道究竟他们究竟是得罪了谁才会有这样的报应。
  哑巴的失踪,没有带给小县城的百姓任何不安,只偶尔觉得有些可惜,再也吃不到那么有筋道而且便宜口味好的面了。
  郑寡妇也有些郁闷,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不会招惹是非又能当挡箭牌的免费劳力就这么没了,再想找一个这样省心的,怕就难了。
  并没有什么人留恋哑巴,原因似乎仅仅出于哑巴的那张脸,真的很难让人兴起想念的念头。
 
  回到洛阳时,已是五更天,隐约还能听到一两声鸡叫。
  阁主把哑巴扔给昭华,直接回自己的房间去。
  昭华愣了半天,不知道拿这个丑八怪怎么办,好一会儿才把客栈掌柜叫醒,又要了一间房把哑巴丢进去。要走时想想不对,又转回身让掌柜拿一些干净的纱布,将哑巴的手和脸都包起来。
  不管怎么说,抹上冰涎果的汁,六个时辰之内都不能见光,否则就没效了。昭华觉得自己如果不这么吩咐一声,那就真的是白白浪费掉整颗冰涎果。
  天亮以后,昭华花了一个多时辰,做出九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对着九道有冷有热有酸有辣各具特色的菜,他磨着牙根发誓,要是再勾不起阁主的食欲,他这辈子就再也不研究菜谱了。
  事实却很残酷。
  阁主盘膝坐在床上打坐练功,任由昭华拿着扇子,把热腾腾的饭菜香气往他鼻子里扇,连眼都没眨一下,入定凝神,如枯木、似石雕。要不是还有呼吸,昭华简直要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具温热的尸体了。
  快到傍晚的时候,文星回来了。显然阁主交代的事情不但已经办完,手上还捎回了一个……人。
  看着在文星手上拼命挣扎、脸和手都包得像颗粽子的某人,昭华翻了翻白眼:「这家伙什么时候跑出去的?」
  文星摸摸鼻子道:「我一回来就见他满大街乱转,好像迷路的样子,于是顺手就牵回来了。」
  哑巴拼命想挣脱文星的手,奈何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男人,手劲居然比自己的还大,这让哑巴害怕极了。
  这也难怪,一觉醒来,突然发现自己不在熟悉的面摊,反而睡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换成是谁都会被吓一跳。迷茫了半天,哑巴才想起昨天夜里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看着仙人,他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脑袋里钻出来似的,钻得他头痛欲裂,支持不住,一下子就晕了过去。这样想着,他心里就越发地害怕起来,只能哆哆嗦嗦地从窗户爬到外面,像做贼一样东绕西绕,出了客栈。
  洛阳太大,没走多远,哑巴就迷失在洛阳的大街小巷里,浑不知自己转了半天,竟又转回了客栈前面,被赶回来的文星一头撞见。
  他脸上包了纱布,文星自然是认不得,不过冰涎果独有的香味,却出卖了这个手和脸都被裹得像粽子的哑巴,于是文星顺手就把人牵回了客栈。
  「好啦,别挣扎了,也不知道你这个丑八怪走了什么好运,阁主既然把你带回来,以后就跟着我们吧!别的不说,保你吃得饱,穿得暖。」
  昭华摸摸哑巴的头,突然想起应该可以解开纱布了,于是把哑巴拉回房间。
  文星看着哑巴,似乎觉得挺有趣的样子,也跟过来,看昭华把哑巴手上脸上的纱布都解开。
  被两个男人围着,哑巴似乎受到恐吓一样,不挣扎了,乖乖地坐在那里,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看上去可怜极了。
  纱布解开了。
  手上还好,在冰涎果的神效之下,那一点点被烫出来的红肿,早已经消失无踪,用水一冲就掉了一层死皮,露出雪白粉嫩的新皮。哑巴的手原本布满老茧,这时不仅被抹过的皮肤变得白嫩无比,就连厚茧都掉了一层。
  昭华啧啧称奇,对文星道:「难怪宫主一定要阁主上施家庄求取这颗冰涎果,原来除了是疗伤圣品之外,这冰涎果还如传说一样是美容圣品,这下子阁主不知道要怎么跟宫主交代才好。」
  文星摸了摸鼻子,不答却道:「解开他脸上的纱布再看看。」
  要是能把一个丑八怪变成一个大美人,那才真的叫神奇。
  如果冰涎果真能做到这一点,那就不叫圣品,干脆叫神果得了。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哑巴的脸和手一样,只是掉了一层死皮,使得那些坑坑洼洼不再那么明显,皮肤也白嫩了些,从人见人厌的极品丑八怪升级为普通级的丑。当然,如果他真的好运到有机会再抹上十次八次冰涎果,从普通级丑八怪再次升级变成正常人的标准,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冰涎果?就这一颗,还是阁主亲自出马求来的。为此,阁主欠了施家庄一个人情,黄天宫镇龙阁阁主的人情,比一座泰山还重。
  文星很失望,摸着鼻子打量了哑巴半天,才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哑巴正看着自己的双手发呆,乍听到文星出声,好像被惊雷吓到一般,跳了起来,正对上文星好奇的视线。好一会儿,他颤巍巍地坐了回去,伸出一根手指,沾沾水,在桌面写下歪歪扭扭的两个字:『哑巴』。
  以前叫什么他记不得,被面条周救了以后,人家老汉也没那个水准给他起什么好听的名字,每天就哑巴哑巴的叫着,还说名字贱就会命大福大。所以哑巴就叫哑巴,如果一定要冠上个姓,那就叫周哑巴。
  哑巴?还是会写字的哑巴。
  文星和昭华面面相觑,好像……会写字的哑巴挺稀奇的啊。
  「那你会做什么?」
  文星心里琢磨开来,一个哑巴,带回黄天宫能做什么?挑水劈柴?那是监事司的事情,他镇龙阁插手监事司可不太好。但留在镇龙阁就更不行了,镇龙阁里哪个不是高手中的高手,就连扫地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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