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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香-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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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别离

前一世,姚谨也是和黎家联了姻。

不过,那时黎君已不在人世,她嫁的是他异母的弟弟,黎家庶出的三公子——黎鹤。

而且,是做了嫡妻。

这也是前世黎大老爷为笼络人心,挽回黎家的颓势,向姚家做的最大让步。

可惜,随着黎君的辞世,谷琴的背叛,柳风得到魏氏调香术后的崛起,黎家还是无可挽回地走向衰落。

就在联姻不久,得知黎家失去皇商资格,大势已去,姚谨第一个便提出了分家,拉着黎鹤带了黎家大量的钱财秘方宣布脱离黎氏一族,投靠了柳家并拜在柳凤的裙下,这俨然成了压倒黎家的最后一根稻草,黎家从此分崩离析…

这一世,她竟嫁了他

只是,不知这一世,对黎家命运的沉浮,她又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对于他,又是福?还是祸?

想起姚谨的狡诈阴毒和她那为达目的不顾一切的手段,穆婉秋心头泛起一股深深的忧虑,想着心事,纤指钩抹间,一泓清冽的溪泉自山涧奔涌而出,潺潺铮铮的,宁谧如天籁,带出沉睡在深山中旷古的寂寞,流过春花秋月,流过红尘往事,仿佛弹指间便经历了几世几劫和数不尽的离殇,幽咽的琴音也渐渐地变的沧桑、凄迷。

直令人萧然,泪下。

一阵悠扬的萧声在身后响起,琴声戛然而止,穆婉秋蓦然回首。

白衣黑发,他背对着她站着,一袭单薄的长衫在夜风里微微飘拂,仿佛天上飘落的嫡仙,又似温淡春夜中一抹月光,低婉的箫声自他身前幽幽传出,萦绕在夜色迷离的花园中,如梦如雾。

正是黎君

“黎大哥?”眨眨眼,穆婉秋有些不确信地叫了一声。

箫声渐顿,黎君缓缓转过身。

想是受了她琴声感染,他脸色异样的凝重。

“真的是你…”穆婉秋欣喜地站起来,“你…”你今天不是洞房花烛吗?话到嘴边又改了口,“…你怎么来了?”

“…阿秋琴声如此低落,是不开心?”黎君来到瑶琴前,在矮凳上坐下,伸手拨弄着琴弦。

自平城一别,他还是第二次听她抚琴,一次比一次不同,都令他惊喜;只是,琴声虽好,却太过离殇,令自持定力过人的他,心头都不自觉泛起阵阵低迷,最后不得不用萧声打断她。

否则,他怕是也要长泪沾衣了。

到底什么样的磨难,令她谱出这么沧桑的琴音,他听得出,这无双的琴声全来自她的心,无一丝奢华做作。

招手让墨雪上了茶,穆婉秋亲自斟了两杯,在黎君身边坐下,“…黎大哥早来了?”好奇地看着他,都说*宵一刻值千金,新婚之夜,他怎么不守着美人?

竟连喜服都没穿,依然是那一袭纤尘不染如雪的白衣。

“我刚来一会儿…”端茶喝了一口,黎君一手随性地拨弄着琴弦,转头看着穆婉秋,“阿秋琴艺跟谁学的?”

“谷阳大师…”穆婉秋脱口说道。

前一世,为了把她打造成他所想要的模样,春香楼妈妈可是煞费了苦心,专门花重金聘请谷阳大师教她弹琴,想起这些,一丝剧痛划过心头,她神色一黯,一低眉,正瞧见黎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逐想起这一世,她还从没见过谷阳大师,又忙改口道,“也算是跟他学的吧,小时候得了他的一本琴谱,就一直照着练…”

说着话,瞧见黎君只用右手随意地抹、挑、勾、拨,偶尔发出一声单调的音符,让她甚是心痒,就俯过身去,也伸出右手,却按向左边,猱、绰、注、撞,随着他钩抹挑拨的动作,一一地替他取音。

琴音立即就幽咽起来。

身子一震,黎君看了她一眼,随即手一用力,琴音复又激昂起来,怔了片刻,穆婉秋跟着一笑,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只片刻,就跟上了他的音调,渐渐地,两人神情都变得极为专注,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

琴音开始有些青涩、断续。

渐渐的,一曲醉月吟竟也行云流水般顺畅起来。

一曲终了,四处一片沉寂。

转过头,黎君静静地注视着穆婉秋,穆婉秋也抬头静静地看着他,四目相对,两人都不可置信,没经过预演,没经过彩练,他们竟也合奏出虽不完美却自然流畅的曲子。

“…都说琴能知心,我们竟是心意相通的呢。”心里想着,黎君目光中更多了一丝柔和,眼底现出一抹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专注,恍然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

只剩下她和他在月色下默默相视。

姣白的月光,玉润的朱唇,一双空灵的大眼竟也少有地蒙上一层氤氲,黎君心碰地跳了一下,咽喉发干,他嘶哑地叫了一声,“阿秋…”伸手想将她拥入怀中。

“啊…”回过神,穆婉秋啊的一声,闪身躲开他伸过的手,“黎大哥喝茶…”她惊魂未定地说道,慌乱地拿起茶壶给杯里续水,碰得杯口叮当直响,穆婉秋索性放下茶壶,抬头看着黎君,“…不早了,她一定等急了,黎大哥回去吧。”

一瞬间,语气变的甚为清冷。

姚谨之于黎家,应该是一棵亡命的藤,重生而来先知的她心里有一百个声音提醒她,“…留住他,不要让他回去,不要让他和姚谨产生瓜葛。”可嘴里却冷冷地道出了逐客的话。

话一出口,她也怔住了。

火热的激情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第一次被她这样冰冷地拒绝,黎君心里一阵空落,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好半天,才收了回来,“阿秋…”他又低叫一声,眼底闪过一抹受伤的痕迹。

穆婉秋的心也跟着颤了颤,她听自己清冷着声音说道,“…黎大哥回吧,良辰美景,别辜负了美人。”扶着矮几,她缓缓地站起身。

她这话是怪我娶了姚谨吗?

坐在没动,黎君静静地看着穆婉秋,嘴唇翕动,他想解释娶姚谨的事儿,话到嘴边,却又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

娶都娶了,还解释什么?

“阿秋也早些休息吧…”久久,黎君黯然地站起身来。

点点头,穆婉秋没言语。

纵身要跃上屋脊,黎君又停下来,“阿秋…”他回头叫。

扭头看着他,穆婉秋没言语。

“我明儿一早要去趟北方,大约一月左右,你…”他声音顿了下,“要好好保重…”父母对她成见颇深,谷琴恨她欲死,黎记正是用谷琴的时候,他真怕他这个时候离开,父亲迫于谷琴的压力会对她采取什么非常手段。

“黎大哥要去…”

明玉公主就要大婚了,黎家正吃紧,这个时候,他怎么能离开?

张嘴想问他要去哪里,话到嘴边,穆婉秋随即想起,他要去北方,一定是去乌厥山,想亲自查实苌敏的事儿

不知为什么,想起苌敏手下的八千死士,穆婉秋心莫名的一揪,一股生离死别的阴影瞬间笼罩在心头,张了张嘴,她想阻止他去。

话到嘴边,生生地改了口,“…黎大哥保重。”关心的语气隐隐透着一丝担忧。

黎君心头一暖。

暗蝶来报,不仅苌敏,阮钰也在追查宋祥的下落,而且今日一早就匆匆动身去了北方,想是得了宋祥藏身之处的可靠消息。

从让暗蝶收集回关于马宁府的情报和种种迹象来看,穆婉秋那日的话都是真的,他必须马上追过去。

否则,一旦马宁府事件的关键证人宋祥被截杀,上至太子,下至黎家和曾家都将万劫不复。

对上阮钰、苌敏及其手下的八千死士,他此去也是一路凶险,想她一定也猜到他要去干什么,猜到了他此去九死一生,所以语气中才多了一丝担忧吧,心里想着,隔着朦胧的月色,黎君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明明脸色苍白,明明怕的要命,可她还是只说了一声珍重,没有像寻常女人那样胡搅蛮缠,没有拖他都后腿,更不让他对她有一丝担忧。

这个女人,真是他一生的知己啊

渐渐地,黎君脸上浮出一丝笑意。



之前就请了假,自黎君走后,穆婉秋就一直没去黎记,至于一品天下,有墨雨和李三操心就行,她只负责调治各种食用香料让墨雨拿起试用,穆婉秋索性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学习研究调香上。

一开始是为了能活下去,这以后,她是真的爱上了这一行,却是不想在俗事上耽误了。

正值花开季节,又学会了提炼酒精,穆婉秋便开始按魏氏调香术记载,练习用酒精和油提练花香浓缩了制成浸膏,这些之前她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只一年多的功夫,曾经那些看着像天书的东西,她竟也能开始试验着运用了,每每想起这些,穆婉秋心中便有一股别样的自豪。

手握魏氏调香术,她终有一天会超过那高高在上的神一样的谷琴,并,替代她

“…小姐又做新香膏了?”从外面进来,看到案上又多了两瓶粉红色的香膏,墨雪随手就拿起来,“…这次怎么样?”打开盖放在鼻下,随即就一捂鼻子,“又是一股油脂味”强忍着一股想吐的欲望,又拿起另一瓶,“还是一股酒气”

这香膏看着颜色鲜亮,可被一股浓烈的酒气呛熏,墨雪竟闻不到一丝香气,她使劲皱皱眉:

这哪是香膏,分明是酒膏嘛

第一百九十五章 浸膏

“…奴婢听说调治香膏都是把配好的香料碾成面,蜜炼藏,小姐是不是用错了法子?”听到穆婉秋幽幽的一声叹息,墨雪声音一顿,忙又改口道,“,,,,…是不是…小姐的酒用多了?”

熬了几天几夜,这已经是她家小姐做的第二十七瓶“酒膏”了,不是油脂味就是酒味,总之,要多刺鼻有多刺鼻,她实在不愿意打击对调香执迷到几近疯狂的穆婉秋。

摇摇头,穆婉秋叹息一声,没言语。

墨雪嘴里的香膏和她想做的浸膏完全是两回事。

墨雪说的香膏是把炮制好的香料按方子配了研磨和合后,蜜炼调成膏状,装入瓷罐密封窖藏,用时也用火熏,和香丸共同归为“熏香”一类。

她要做的浸膏却不同,按魏氏的说法,这种浸膏是一种更精纯的香水,魏氏还给它起了一个奇怪的名字,叫“固体香水”,有些像她之前提炼的香精,可以用来调配其他香液,也可以直接涂抹在肌肤上,魏氏说,这种香比熏在衣服上的香更朴实自然,芬芳的味道仿佛从身体发出,不像熏香那样夸张地扩散到周围。

试想想,果真能提炼出来,那种感觉,该是多么美妙?

只是,这所有的步骤都对,她怎么就是调不出魏氏说的那种奇妙-的固体香水?

她到底错在了哪儿?

仔细地回忆了一遍制作香膏的过程:

先把花瓣装满玻璃瓶,注入豆油浸泡后在阳光下晾晒十二个时辰,然后滤出花瓣扔掉,再添新鲜的花瓣,再晒,再过滤,再加花瓣,再…最后浓缩了做成浸膏。

用酒精也一样,“提取的香液分馏浓缩后得浸膏…”这是魏氏调香术里的原话,没错的,她就是这么做的。

怎么竟和魏氏描述的那股令人欢悦,清新自然的香气截然相反竟是满满的一股刺鼻的油脂味和酒气呢?

想拿书再印证一遍,是不是她记错了。

伸手在案上摩挲了半天,才想起那本魏氏调香术早已被她烧毁了。

难道是她记错了?

又仔细地回忆了一遍,她使劲摇摇头,“…绝不会错的!”她清晰地记着这段话是在魏氏调香术第一百二十八页,书页左下角还被她不小心染了墨汁,当时心疼的要命就找来朱砂小心翼翼地把它变成了一朵小梅花…

当时读着那段话,她就很好奇什么是“酒精”,那时因为没有银子,那复杂的蒸馏锅她连想都不敢想,没有酒精,她曾经试着偷林嫂的灯油提炼过,当时就是一股腥臭浓烈油脂味,像发霉变质的猪肉。

那时没钱买不起玻璃瓶,她用的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厚重粗笨的陶瓷罐,当时她就把失败的原因归结到了陶瓷罐和没有酒精上也没往心里去,就那么放弃了…

重新捡起来试验,往事历历在目,没错,她绝不会错的!

又挑了一小块玫瑰花浸膏用手轻轻地碾开,放在鼻下。

强忍着胸口泛起的一股厌呕,她用心地闻着,刺鼻的油脂味中隐隐透着一股玫瑰的幽香,外人闻不出,经过两年来孜孜不倦的练习她鼻子早已异样的灵敏,只一吸,便闻出来了。

这说明这个方法是对的,那些玫瑰花瓣里的香氛都已被她提炼出来,只是被浓烈的油脂味掩盖了。

怎么会这样?

不管怎样,做不出魏氏说的浸膏就说明她还是错了。

只是,她到底错在了哪儿?

“外面阳光明媚,小姐不如出去散散心吧…”见穆婉秋眉头拧成了疙瘩,固执地坐在那里,把一瓶瓶失败了的浸膏拿在手里拨来弄去的,墨雪不觉有些心疼。

她家小姐这样闷在屋里已经七八天了。

“散心…”穆婉秋无意识地喃喃着,目光落在窗外晾晒在架子上的几瓶浸了油的花瓣上,嘴里说道,“玫瑰花瓣用完了,杜鹃花开得正好,你去摘些来吧…”

魏氏提炼花香,有的用油,有的用酒,会不会是她选择的花不对呢?

“摘…”墨雪打了个冷战,“小姐还要摘?”看看案上二十几瓶玫瑰花浸膏,再看看外面架子上的一溜十几个花花绿绿的玻璃瓶,墨雪心里暗暗叫苦。

这些日子,她带着才买的两个小丫鬟,可以说,摘花摘到了手抽筋!

一提花字,她整个头都大。

“小姐…”墨雪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声。

她想打个商量,她们可不可以换个游戏来玩?

很显然,那个什么花香浸膏是做不成了,墨雪第一次发现,她家小姐固执起来的简直,简直…

简直像块石头!

不,比石头还固执。

她已经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了。

嘴唇翕动,她万般不愿地看着穆婉秋,心里想着怎样才能让她家小姐学会放弃。

“去吧…”收回目光,发现墨雪还站在那儿,穆婉秋就催促道。

“小姐,要不…”

要不,去一品天下看看吧,那生意正火着呢。

看着一品天下意红火,有大把的银子入账,小姐的心思就会转移了吧?

话没说完,就被穆婉秋打断,“要不就让墨雨再买几个小丫头来,专门给我摘各种花瓣,,,…”一瞬间,她想通了,不能光用一种玫瑰花试验,花瓣的样数还是多多益善。

说不定用哪种花就做成功了呢。

她家小姐这是准备大干了?

脸色一阵发苦,墨雪无奈地应了声是。

又失败了!

代望着眼前一瓶刺鼻的杜鹃花浸膏,穆婉秋心里一阵抓狂。

手握魏氏调香术,自出道以来,她做什么成什么,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的让她无法忍受这样的失败。

粉拳握紧了松开,松开了又握紧,手背都起了青筋,穆婉秋才勉强控制着自己没有把一瓶鲜红色晶莹剔透的杜鹃花浸膏摔在地上。

一把推开眼前一堆花香浸膏穆婉秋猛站起身来,快步来的南窗前,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她都无法从失败的抓狂中挣脱出来。

明亮耀眼的太阳渐渐变成了一轮.殷红的大火球把西面半天染的殷红,渐渐地,大地泛起一层灰蒙蒙的雾色,`,,,,

蓦然从沉寂中醒过来,穆婉秋回过头,不知什么时候,整个屋子都笼罩在一片暮色中,高高的试验架椭圆形的玫瑰椅,粗笨的蒸馏锅,西面长条案上数不尽的瓶瓶罐罐,一切一切,都灰蒙蒙的,看不真切。

呆望了一会儿,穆婉秋摇摇头,“…我这是被成功冲昏了头心情太浮躁了啊!”

想当初,她什么也不会,几乎走遍了朔阳大小香坊都没人肯要她她也没有放弃过;无数个寒夜里,看着魏氏调香术里的每一个字都像天书,她也没有放弃过,依然孜孜不倦的读着背着,硬生生地把那些拗口的文字倒背如流,现在条件好了,也不过就做了七八十瓶失败的香花浸膏罢了,她怎么就生出了放弃之心呢?

什么时候,她竟变的如此浮躁?

幽幽叹息一声,穆婉秋几步来到案前她仔细地把上午推倒在案头的花香浸膏都扶了起来,一瓶一瓶码放的整整齐齐,缓慢的动作里,透着一股勘破红尘的冷静。

“小姐快看…”正摆弄着,墨雪捧着一摞精美的刺绣跑进来,一眼瞧见穆婉秋在黑影里忙碌着不觉一惊,“…小姐怎么不点灯?”把刺绣放在玫瑰椅上,伸手取过架子上的火折,扑哧点燃了案前的长

“你一下午又去哪了?”手上动作没停,穆婉秋开口问道。

“…,,,奴婢去看热闹了。”墨雪嘻嘻笑道,“城外亮马河上架起了几座大龙舟,正被人披红挂彩地装饰着呢…”又道,“端午节我们一起去看吧。”水灵灵的大眼里满是期待。

平城也有赛龙舟,却没大业这么热闹。

“好啊…”难得地,穆婉秋点点头,拿起一瓶杜鹃花浸膏对着烛火仔细端详着。

“真的…”她家小姐对调香几近痴狂,连日进斗金的一品天下都不能引起她的兴趣,现在听到她亲口答应出去玩,墨雪有如听到了天籁之音,她兴奋地抬起头,一眼瞧见穆婉秋手里的杜鹃花浸膏,“,…小姐做成了?”

难怪她心情这么好!

说着话,墨雪仲手接了过去,没像往日那样小心翼翼,她打开盖就猛吸了一口,接着就一阵干呕,手里的瓶子险些掉在地上,被穆婉秋一把接过去,“你仔细些,,,,…”嘴角牵动,她难得笑出声来。

这么难闻的东西她还当宝贝!

“…,,,真是怪人!”在心里嘟囔了句,墨雪嘴里说道,“小姐是诚心骗奴婢呢。”还想抱怨几句,想起那年她丢了一百万也是这样冷静,害的自己以为她在骗自己,就无力地摇摇头。

摊上这么一个除了调香凡事不往心里去的冷静的主子,她只能自认倒霉。

目光落在刚拿进来的一摞刺绣上,就顺手捡起来,“小姐您瞧,好不好看?”抖搂开一块让穆婉秋看。

“嗯…”满脑子里都是花香浸膏,穆婉秋只扫了一眼,嘴里喔了一声。

“上好的楼空绣,比柳记绣坊的还好呢…,,,”墨雪喜滋滋地把刺绣放在烛光下看,“今儿白记绣坊开张,所有秀品一律八折,门前排了老长的队,奴婢好容易才挤上,就入夏了,小姐床上的东西也该换了…”嘴里喋喋不休,墨雪又拿起另一块比量着,“这就是传说中的月影纱,据说用这个做窗纱,阳光射进来,也像朦胧的月光,正好给小姐做帷帐…”一品天下日进斗金,这以后,墨雪花银子也不那么精打细算了。

有银子了,她家小姐的东西自然要用最好的。

“好啊…”穆婉秋用铜箸挑了一小块玫瑰花浸膏放在一个干净的小玻璃瓶,然后又倒了些酒精,塞好瓶塞,拿起来用手使劲摇着,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哪个白记?”

第一百九十六章 诬陷

“就是白记大香坊的那个白广生啊…”墨雪说道,“不他从哪儿聘了个刺绣大师,竟做起了纺织生意…”又嘟囔道,“这世道真乱了套,前些天柳家的大小姐柳风才把艺荷兑过去,约好了似的,白记就开了绣坊…”

柳家以刺绣纺织染坊闻名,却偏要染指调香界,相反,白记以香品见长,在调香界声誉仅次于黎家,却偏要去染指一窍不通的纺织业,这让墨雪很费解。

白记的白广生?

一丝灵光划过脑际,穆婉秋似乎捕捉到什么,待要细想,一眼瞧见手里的香液变了颜色,似有股淡香飘出,忙敛起心神,仔细地观察着玻璃杯中浮浮沉沉的一些细小颗粒,竟再没听见墨雪后面的话,…

脑际中那丝灵光一闪而过,如午夜中的一颗流星,瞬间便淹没在沉沉的黑幕中,杳无踪影。

静静地看着手里的香液,待浮沉的颗粒完全静止了,穆婉秋才小心翼翼地打开盖,用细纱滤了两遍,倒掉残渣,收集了半小瓶澄清净明的溶液,心里异样的紧张,穆婉秋颤着手指缓缓地把瓶塞错开一条缝隙,放到鼻下…

一股若有似无的幽香刚刚飘进鼻腔,瞬间就被一股浓烈的酒气和废脂味淹没。

她猛一闭眼,“…又失败了!”

摆弄着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绣品,墨雪喋喋不休地说着,感觉气氛异样的沉寂,她忽然抬起头,只见穆婉秋正静静地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半瓶香液出神,就叫了一声,“小姐…,,,”

“让沉香和兰香先停了吧…”没抬眼,穆婉秋幽幽地说道。

沉香和兰香是墨雨新买回的专门为穆婉秋摘花的小丫鬟。

找不到失败的原因,再提炼多少都是一样的废品。

“小=姐不摘花了?”

墨雪一怔,摆弄秀品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茫然地看着穆婉秋。

好半天,才嘻嘻笑起来:

她家小姐终于迷途知返,肯放弃了!

找不出制作花香浸膏失败的原因,穆婉秋索性不再闷在屋子里。

一大早站在院子里看墨雪领着几个小丫鬟忙忙碌碌地挑拣细竹叶,穆婉秋有一种别样的心情。

她终于也有家了。

“…雪儿记得去买些红枣回来。”穆婉秋好心情地坐在小马凳上,伸手拿起一片细长的竹叶反复地瞧,嘴里说道。

“…,,,小姐快放下,仔细割了手指。”墨雪一把抢过去,“这新下的竹叶比刀子还快,李师傅说要泡软了才能用。”又问,“小姐买红枣干什么?”

“包粽子啊…”穆婉秋说道,“你没吃过吗?”

她还记得去年锁子娘用大红枣包的粽子,又香又甜。

墨雪茫然地摇摇头,“奴婢没听说过…”平城都是直接用糯米泡软了包,“小姐是听…”

正说着,一阵敲门声传来。

墨雪正要起身,沉香已放下竹叶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带了黎记的降香转过一道丈高的影壁墙走进来。

瞧见穆婉秋正带一群丫鬟坐在院子里有说有笑,降香就羡慕道,“阿秋好清闲啊…”

腊月里还和自己一起扫香料,连件像样的棉袄都买不起,可转眼间,穆婉秋就有了房子,仆妇成群,俨然富家千金,而自己呢,还是借了她的光才被调到调香二处,做些稍有体面的事情。

“是降香啊…”穆婉秋笑着站起来,“快过来坐…坊里还好?”自黎君走后,她就一直没去黎记。

二十多天了,调香二处不知怎么样了?

说是不牵挂,调香二处总是她一手做起来的,饱含着她的心血。

“呃…还好…”降香支吾了一声,却没坐下。

见她神色不对,穆婉秋心一沉,随即醒悟,为筹备明玉公主大婚香品,黎老爷把谷琴崇上了天,听说她在调香处已经俨然成了说一不二的大东家,威信堪比黎君,面对如此猖獗的她,自己这个眼中钉开的调香二处怎么能好了?

否则,以黎君对她缕缕救命的恩情,他不在家,她怎么也不可能就躲在家里猫清闲,不去替他分忧。

心里明白,穆婉秋便没再多问,硬拉降香坐下,“降香来找我有事儿?先坐下喝杯茶,有话慢慢说…”回头吩咐兰香,“上茶…”

屁股沾了下凳子边,降香便站了起来,“谷大师请阿秋过去…”

“谷大师?”墨雪腾地站起来,“她找小姐干什么?…小姐的调香二处又不归她管!”又转向穆婉秋,“小姐不去!”对于谷琴,墨雪可说是厌恶透顶。

随在曾凡修身边,耳熏目染,墨雪做事一向霸气,在她看来,穆婉秋留在黎记,全是那一纸撤不掉的契约和黎君数次相救的恩情。否则,不说她家小姐有自己的产业并日进斗金,单说以曾家的势力,也不会让自己的恩公委身去给人做工。

所以她才不怕得罪黎家,得罪谷琴。

得罪了更好,最好他们能主动毁约,她就能带她家小姐远走平城了,想起穆婉秋的名声被毁,墨雪真心地希望她们能离开大业,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开始新生活。

见墨雪说的霸道,降香一哆嗦,她转头看向穆婉秋,期期艾艾地叫了声,“阿秋…”

“…,,,谷大师没说什么事儿?”穆婉秋淡淡地问。

“好像是天香豆蔻的事儿。”降香又慌乱地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阿秋去就知道了…”

天香豆蔻?

穆婉秋皱皱眉,天香豆蔻和谷琴有什么关系?

好半天,她对降香说道,“我早就请了假,家里实在脱不开身。”谷琴为人奸诈,在黎记又如日中天,黎君不在,她还是躲着些好。

“阿秋…”降香低叫一声,语气甚是胆怯。

谷琴是什么人?

她可是神啊?

她的话穆婉秋怎么能不听?

“没事,你去吧…”穆婉秋笑着拍拍她。

嘴唇动了动,瞧见几个小丫鬟正笑嘻嘻都看着她,降香就点点头,抬脚匆匆地走了。

没过半个时辰,内总管黎青亲自来传,“黎大老爷请白师傅过去…

总是黎君的父亲,穆婉秋可是不好拒绝他。

吩咐了个小丫鬟去一品天下找墨雨回来看门,穆婉秋便带着墨雪随黎青来到黎记。

转过一个巨大的金丝楠木松鹤福寿纹插屏,穆婉秋抬头朝厅上望去,正当中红木案几旁正襟危坐着一个四五十岁,面色慈祥的中年男子,长相隐约有几分黎君的影子,“…这就是黎大老爷了?”心里想着,余光向左右瞧去。

谷琴正昂首挺胸地端坐在左下手,一双寡情的眸子星光闪闪,见她看过来,嘴角微动,隐隐带出一抹轻蔑的笑意,穆婉秋迅速别开目

“老爷,白师傅来了,,,,…”来到厅上,黎青朝黎老爷躬身行礼,又转过头,“这就是大老爷,白师傅快见礼…”

见黎老爷看过来,穆婉秋缓步上前,微微一福身,“黎老爷安…”

“你就是白师傅…”黎老爷上下打量着穆婉秋。

她娉婷玉立在那里,一身淡绿色百合烟纱长裙,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百合髻,斜插一只小巧的蝴蝶钗,清淡中隐隐透着一股玉样的风华,挺直的腰背更有种浑然天成的雍容。

“…,,,难怪君儿要为她和阮钰翻脸,单就她这份落落大方的举止,雍容的贵气,配君儿也够。”摇头暗叹一声,“可惜,却是个轻浮的!”只一眼,黎老爷便对穆婉秋生出一股杀意。

留着这个女人,黎君早晚会被她迷惑!

“小女就是白秋,不知黎老爷传我来何事?”感觉黎老爷目光不善,穆婉′秋加了十二分的小心。

低垂着眉头,黎老爷没言语。

“大老爷请白师傅来,是有些账目不清楚,想让白师傅解释一下…”谷琴开口说道。

账目?

穆婉秋一怔,来黎记大半年了,她从不接触黎记的账目啊。

谷琴要她解释什么?

“看样子她是来者不善啊…”对上谷琴咄咄的目光,穆婉秋心里暗叹一声,嘴里说道,“…我从不接触黎记账目,黎老爷是否有什么误会?”声音淡定从容。

见她只对黎老爷说话,谷琴脸变了变,她看了黎老爷一眼,又接话道,“是天香豆蔻的出料有些出入…”她一瞬不瞬地看着穆婉秋的眼。

天香豆蔻的出料?

她竟然趁黎君不在查了调香二处的账目!

成立调香二处时黎君明确宣布,调香二处谷琴无权过问,“她手伸的可是够长,不把我驱除黎家她这是不甘心啊…”想起前一世,谷琴就是这样一次一次地登门责辱自己,把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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