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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入聊斋-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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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存在,绝对不能放纵其存活于世上……罢了罢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暂且服软一回。等回到枉死城,咱家再向阎罗王禀告,请王上出手。王上乃是佛陀真身,击杀陈剑臣,如踩蝼蚁已。
想到这里,武判官当即能屈能伸地道:“陈剑臣,看在汪城隍的面子上,本判官可以既往不咎。”
陈剑臣沉默不语。
汪城隍又道:“留仙,既然判官大人同意,此事便作罢。真要闹个鱼死网破,牵涉开来,对大家都不利。”
他潜台词就是说,如果真要和阴司全面为敌,不死不休,就算陈剑臣有正气防身,可他的亲人朋友可有呀。到时候阴司哗然发动,对于莫三娘她们施以无休止的报复,会造成某些不可挽回的后果。
汪城隍这么说,并没有威胁之意,而能看做是一种善意的提醒。
陈剑臣眉头一皱,似被打动,唰的,背后的《三立真章》被收回魂神内。
汪城隍暗暗松了口气,真要打起来的话,他说不定就要被当成炮灰了。而堂上武判官同样感到压力大减,举步走向陈剑臣,要说些场面什么的——
但他还没有开口,陈剑臣轰然而动,左手一晃,辟邪笔在手,近乎半个拳头粗细的笔头在空中划出一抹诡异的轨迹,就朝武判官心口点去。
彼此距离不过三尺,陈剑臣骤然发难,时机掌握得妙到毫巅,又是攻其不备,出其不意,瞬间辟邪笔已点到武判官身前。
“你……”
武判官骇然大叫,生死时刻,他也算反应极快,张口一吐,吐出一枚乳白色之物,倏尔化为一张玉简,上面光彩流溢,恰好护住心口。
砰!
辟邪笔端端正正地点到玉简上,如击木石,铿然有声。
呼!
本来已收回魂神的《三立真章》字幅同时飞出,就像一匹布,铺盖而下,把武判官裹住。
啊!
无数的正气从字符上激发,刺入武判官的身体内,他惨哭痛嚎,满地打滚,被裹得像个粽子,手脚毫无抗争的力量。滋滋滋,似乎遭遇滚水的雪,身子飞快地消融下去。
“留仙你!”
汪城隍大叫出声,可根本阻止不了事态的发展,心中惊急交加,不敢置信地望着陈剑臣。
“杀!”
。
。
第两百四十三章:偷龙
“杀!”
淡漠冷清的一个“杀”字,从陈剑臣口中吐出,汪城隍听着,竟然浑身打个冷战;再看陈剑臣,觉得有一种说不清的陌生感。
其实要选择陈剑臣为阴司人徒之前,汪城隍便对他进行了一番仔细的调查,但结果有些玄乎——
陈剑臣考中秀才之前,不折不扣就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读书人,以书为伴,整天埋在书堆里,除了上私塾之外,平时很少出门。
诸种作为,名副其实便是一个书呆子。
考中秀才,成为明华书院的廪生,陈剑臣见榜之时,乐极忘形,一头栽倒,人事不醒,差点就是乐极生悲了。
自从他醒后,慢慢的,各种变化就来了。外形、体格、性情,各方面都有不小的变化——汪城隍甚至怀疑,原来的陈剑臣被夺舍了!
他的怀疑,十分有道理,只是苦于没有办法证实。陈剑臣身怀正气,哪里能进入他的魂神内仔细搜查呢?
打过几次交道后,汪城隍对于陈剑臣有了一个比较直观的认识,一言以蔽之:有书生意气。脾气比较犟,认定的原则,不会轻易让步……
本来以为对他的了解足够了,可当就在眼前,陈剑臣一举将武判官拿下之时,那一份果断勇敢,仍让汪城隍大吃一惊!
只转眼间,貌似不可一世的武判官就被《三立真章》裹住,身受正气侵体之痛,阴魂之躯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瓦解。
这般凄惨的情况,看得汪城隍心惊肉跳。
这时候,周围的阴兵才反应过来。齐声呐喊,各执兵器奋勇地扑来,要解救他们的上司。
“杀!”
陈剑臣眼神漠然,笔剑在手,返身冲入阴兵群里,斩瓜切豆腐般。每一次攻击,都掠过一名阴兵的性命。
大开杀戒!
既然把武判官拿下,除了大开杀戒之外,再没有别的选择。
“呀!”
一声悲嚎,被《三立真章》困住的武判官身躯被消融得只剩半截了。他双目通红,大叫一声,天灵盖乍然崩裂,一个小人形象嗖的就从中遁飞出来。
这道人影,看起来不过五寸长短。形貌很淡。仿佛透明,一出来,便慌慌张张地往外面掠飞而去。
元婴出窍!
没想到这武判官还留了这一手。
陈剑臣斜眼瞥见,想出手拦截,又被一群阴兵阻挡住,无暇抽身。眼看就被武判官逃跑掉了。
“收!”
蓦然一声呼叫,堂中一道青光快如闪电。下一刻便准确落在武判官的元婴上。
“汪城隍,你敢……”
凄厉的喊叫来不及喊完。便被青光裹挟着,身不由己往后飞回,最后落入一口淡紫色的葫芦之内。
葫芦,掌握在汪城隍的手里。
嘟!
木塞子堵住葫芦口,再无声息。
嗤!
最后一名阴兵倒下,陈剑臣飘然而立,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汪城隍:“我没想到,你会出手。”
汪城隍把葫芦放到耳边换一晃,似乎在倾听着什么:“很简单,因为我还想活着。”
如果武判官逃逸出去,不说他返回枉死城后,会如何编排汪城隍,光是陈剑臣,汪城隍便感觉其会杀鬼灭口,顺手将自己也做掉。
为求生路,汪城隍痛下决心,亮出一口葫芦法宝,一举把武判官的元婴收了。这样一来,他就和陈剑臣属于一条线上的蚂蚱,共坐一条船了。
此举,可名之为“投名状”。
“留仙,我更没想到,你会如此决裂!”
陈剑臣道:“和你一样,我同样还想活着。”
武判官想留得青山在,可陈剑臣却不愿意斩草不留根。既然撕开了脸皮,就不会再有商议的余地。傻子才会天真地以为说几句好话就能化干戈为玉帛了。
那可能吗?
既然如此,不如先下手为强。放虎归山之事,断然不可做。
汪城隍叹了口气,被逼着走到了这一步,实属无奈:“留仙,接下来该如何安好?”
陈剑臣看着他:“你身为城隍,下面就是你应该做的事了。”
汪城隍苦笑道:“此事闹得这般大,如何能捂得住?武判官在江州出事,你觉得我能逃脱罪责吗?”
确实,闹得沸沸扬扬的,早不可收拾,尾巴实在太长太乱了,一时之间,不知该从哪里收拾好。
想了一会,陈剑臣忽问道:“汪城隍,武判官已被你杀了吗?”
汪城隍摇摇头:“还没有……嗯,我这口葫芦,换做‘束魂葫芦’,能收人灵魂,包括元婴。”刚才因为武判官的元婴慌不择路,一不提防,才能让汪城隍轻易得手。
陈剑臣道:“或者我有一个办法,可完美解决此事。”
“什么办法?”
汪城隍眼睛一下子亮了。
当下陈剑臣把自己所想到的法子说了出来。
听完,汪城隍疑问:“真得可行?”
陈剑臣一耸肩:“行不行,还得试过……除了此法,你有何高见?”
“没没,那就试一试,搏一搏把。”权且死马当活马医了。
此时堂上除了他们两个,再无其他存在,更能便宜行事。
陈剑臣召唤出心鬼宅妖,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轮,宅妖听明白了,欢欣地跪倒在地拜谢。
汪城隍见到心鬼,心一凛,他自是认出心鬼形象:没想到陈剑臣已降服了自己的心鬼,当真是驱除一心头大患。
又想到他身怀正气的事实,也就释然了。
汪城隍带着陈剑臣转入后堂的一间密室,关好门户,打开束魂葫芦的木塞子,往地上一倒,随即一个状态恹恹的小人儿便被倒了出来,正是武判官的元婴。
他重见天日,刚要破口大骂,骂汪城隍的临阵倒戈。呼的,等待已久的心鬼宅妖像头凶猛的老虎扑向他,一口就咬住他肩膀。
武判官大吃一惊,见欺上身的是一只心鬼,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连一只心鬼都敢现身来欺辱堂堂判官大人了,这什么世道?
武判官正要还以颜色,咝,一道白光套到自己的头上——原来是陈剑臣使出了《役鬼术》,将一道正气化形,套住武判官的元婴。
白圈如枷锁,沉甸甸的,武判官的元婴竟正挣扎不得,扑通一下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心鬼钻进体内来……!。
第两百四十四章:北上
眼瞅着心鬼一点点地钻入武判官的元婴之内,汪城隍一边看着,咕声吞口口水:看来得重新审视陈剑臣了……
心鬼入体,武判官的元婴通体颤抖,只是苦于被陈剑臣的役鬼术压迫住,抗争不得,受那魂神被吞噬之痛,悔恨交加,小小眼角处竟流淌下了泪水。
……
朝阳喷薄,从窗户的空当照进来,似乎要提醒某人,太阳已晒到屁股上,该起床了。
“相公,好了吧,太阳照屁股了……”
轻柔的唤声从床上传出。
而此时床上的光景却十分的儿童不宜,两个人儿正亲密地一上一下叠在一块,翻腾的被单之下,两者分明不着丝缕的。
“嗯,还早着呢。”
“不早了,等会出去,娘亲阿宝她们不得笑死妾身?”
“哪里会?夫妻缠绵,天经地义,她们才不会说闲话。”
“相公,求求你了,快起来吧,今天你要北上京城呀。你的同窗朋友们,可能早就去到城外的十里亭,摆下酒席等候相送了。”
这一下,陈大秀才才乖乖的爬起床来。
鲁惜约娇羞地白了他一眼,赶紧穿衣服——念及离别在即,日后相思苦累,昨晚鲁惜约爆发出无以伦比的热情,施展出浑身解数,逢迎着自家相公,几乎折腾了一晚上。到了早晨,陈剑臣居然还生龙活虎的,真是吃他不消。
累归累,但想起那些不可为外人道也的夫妻之乐,鲁惜约心中便如吃了蜜糖般。甜蜜非常。
相公,一点都不呆。不但不呆,有时候还很精怪呢。有些花样,就连她都不曾听闻过,不知相公是如何想到的,实在令人费解呢。
疑惑归疑惑,并不妨碍鲁惜约的幸福。试问天下女子,有谁愿意嫁给一个木头呆子的?懂得情趣的男人,总能更容易地获取女子的欢心。
终于梳洗完毕。出得门来,见到莫三娘她们,果然被投以奇怪的目光,鲁惜约两颊飞红霞。螓首地垂,娇羞无限。
倒是莫三娘笑呵呵的,佯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可是希望儿子和儿媳妇多多房事,早点生孙子的。
由于时间不紧迫,也没有什么硬性要求,可以很从容地吃着早饭。
一个时辰后,所有的琐碎事情都搞定了,陈剑臣和婴宁。各自牵着一匹马出到门口。
——在天统王朝,马匹乃是重要的资源,这两匹马,还是依靠顾学政出面,才用高价购买下来的。给予两人赶路。毕竟坐马车的话,实在太慢。
陈剑臣不敢推辞。虽然他们不大可能真会骑着马匹万里迢迢的一路颠簸而去。但是表面上的功夫,该应酬的事宜,还得做样子,免得招人疑心。
挥挥手,开始告别。
阿宝是一个哭出声的,而鲁惜约早已是泪水涟涟。肆意地流淌在晶莹的脸庞之上,也不伸手去擦;莫三娘眼眶内同样溢满了泪水。
陈剑臣强作笑颜,道:“娘亲,惜约。阿宝,你们不要哭了。我此去京城,安顿好后就会想办法接大家一起北上。一家子从此以后,团团聚聚,不再分离。”
莫三娘重重的点头嗯了声,又吩咐道:“留仙有心即可,切莫太过于劳累费神。”
一一惜别,无论有再多的不舍,最后毕竟还是要放手。
在城内不可纵马,便牵着,得得得的从城门出去。
出到外面,走不多远,便到了那十里亭处,果然一大帮同窗都来了,其中领首者,赫然为顾学政。
他亲自来送,可见现在对于陈剑臣的态度已大不一样,分量变得甚重。
该叮嘱的话,早就说过了,剩下的,不外乎一些例行的告别套路,如斯又耗费了半个多时辰。
最后,顾学政交给陈剑臣一封书信,让他到了国子监后,交给一位名叫伊凡的先生,可以获得一些照顾云云。
陈剑臣再三感谢后,把书信放进怀里,贴身收好。
辞别众人,翻身上马。
骑马不但是技术活,还是力气活,尤其奔腾得快速时,那种颠簸,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两人骑马,当然不会赶速,只缓缓而行。
走了一段路后,小义突然从血檀木书筪中冒头出来,首先跳跃到陈剑臣的马头上。
马匹有灵,当即受惊。
“不要动!”
鼠妖一喝,那马匹顿时一动不敢动了。
随即小义就这般在马头顶上,朝着陈剑臣纳头就拜:“小义祝公子此去京城,一路顺风,万事亨利。”
说得这些吉利话,那一个麻利圆转。
陈剑臣道:“小义,家里就拜托你了。”
“公子宽心即可,小义在,一切没问题。”
陈剑臣呵呵一笑,赞赏地朝着它一竖大拇指。其实自从搞定了阴司那边的麻烦,他的心安稳了许多。要知道那天晚上,陈剑臣使出役鬼术,并没有耗费多少周折,便帮助心鬼宅妖侵人武判官的心神,取而代之。
换句话说,便是夺舍了。
堂堂判官大人,元婴境界的修为,居然被一只心鬼夺舍成功,实在有些匪夷所思。要怪,就怪元婴出窍后实在太过于弱小,如何能抵挡得住陈剑臣正气所化的役鬼术?况且心鬼又是很特殊的一类鬼物,最擅长夺人心神意志。
夺舍后,宅妖摇身一变,就变成了武判官,只需熟悉几天,便能重新凝聚出和武判官一模一样的身躯容颜来。
至于后面的事,无需陈剑臣操心,汪城隍自然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有个假的武判官坐镇,压着场子,编排起故事来就容易多了,多元化选择。
随后小义又跳到婴宁所骑的马头上,拱手作揖,和她作别。最后跳下去,人立着站在官道上,目送陈剑臣和婴宁策马远去,感怀神伤,竟不顾形象地狂飙鼠泪。
幸亏此时无人,否则被人见到一只老鼠站立在路上伤心哭泣,只怕下巴都要惊诧得掉下来。
听到呜呜的哭啼,陈剑臣霍然回头,粲然一笑,忽地张口唱起歌来:“自寻路,望前路,自由人间道;山与水,走了几多未去数?千条路,都道返家乡路……望尽尽是青山,青山处处雨急风高。故园路,竟是走不尽长路……”
声调古怪奇特,歌声高亢悲凉,词义意蕴深长,别有一番耐人寻味之意。
一边婴宁听着,不由得有几分痴了。
(本卷终!)()
第两百四十五章:突破
第两百四十五章:突破
感谢书友:“陆师道k”、“香櫵秛”、“铁打不动”、“弑~帝”、“shuiji820704”的慷慨打赏……
……
进读国子监不能操之过急——虽然可以乘坐道书,一路逍遥,快速无比地到达京城去,免却奔波之苦——可文书才到江州不久,只过个十来天功夫你就出现在国子监大门外了,未免让人生疑。《国子监的“工作人员”只要一核实日期,就会推敲出莫大的破绽。
这不科学嘛。
难道你是飞来的?
所以,摆在陈剑臣面前有两个选择。一是在路上游山玩水,耽误些功夫;二是到京城后,先住下来,等得差不多了,然后再去国子监报读进学。
想了想,陈剑臣决定折中点,先游山玩水一段时间,再提前一段时日到达京城,好生了解一番。
古来今来,京城都是天下的核心,藏龙卧虎,强人如云。一言以蔽之:“居,大不易。”另外,不得不考虑的一个问题是,婴宁进入京城后,到底适不适应。
京城重地,不同江州。屯集的军队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是天下顶尖的,御林军、虎威军、黑衫卫等等,无一不是百里挑一出来的精锐,强壮生猛,血气极其旺盛。数量多起来了,无数的血气便连结一气,成一大片,铺天盖地的,浑然成为一个庞大无匹的阵势。
血气大阵,刚阳冲霄!
如此大阵笼罩之下,对于寻常人没有什么影响,但对于修道者,尤其是对于妖魔鬼怪出身的修者,冲击影响非常大。
等闲的鬼魅就不用说了,根本不能靠近,远在京城几里外就得逃之夭夭;而能变化出人形的妖魅同样不好受,或者可以混进城去,但无时不刻都要承受巨大的压力,稍有不慎,便会被冲击得原形毕露。
就算人类修士长期居住在如斯环境内都不好受,好像居住在“污染”严重的地方一样,根本不能静心修炼,反会对身体修为造成许多伤害。圣堂
故而,京城中几乎没有什么修者定居。从另外一个角度上说,这是对于皇权皇室安全的一个有力保证。
如果京城像“公共厕所”一样,那些修者随心所欲,高去高来,来无影去无踪的,皇帝还能睡得安稳,还能保得住天下?
至于民间传说的所谓“龙气”,不过是皇室故意制造出来的愚民舆论罢了。什么上授予天,什么天子气运,统统如是。
真正能保护皇权的,最大的力量便是军队,忠心耿耿的军队。不可计数的旺盛血气,可比虚无缥缈的龙气靠谱得多。
由小推大,由京城而推断整个天下,此规律同样适用。当国泰民安,欣欣向荣,朝气蓬勃,则民生昌盛,血气兴旺;而如果祸乱四起,民不聊生,人心惶惶,连顿饱饭都吃不到,哪里还会有什么血气?
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这股无形力量便会弱化式微,破绽大开,千疮百孔。到了那个时候,诸种妖魔鬼怪,形形色色的魑魅魍魉就能大摇大摆地涌现出来,胡作非为,肆意作祟。
如此,整个国家,也差不多到了灭亡之时了。
——这就是老生常谈的: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深入的认识使人沉思,起码对于陈剑臣而言,可以让他看清楚很多东西。同时担忧起婴宁的处境,她跟随自己进去京城当书童,环境堪忧。尤其那国子监,那是天下文人的圣地,不知培养出多少儒者,远非明华书院这样的地方能相比的,谁知道里面会存在什么?
种种情况看来,对于小狐狸很不利呀!
当下陈剑臣便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婴宁显然也思考过这个问题,道:“公子不必担心,等到了京城,看情况再做定论吧。”
陈剑臣点点头,见步走步,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圣堂
……
开始的时候,没有驱使道书。一路纵马,走走停停,很是从容,途中若果碰到什么好景色,就停驻下来,赏玩一番。
读万卷书,走万里路。
所谓“走路”,可不是指埋头赶路就行了,而是要多见识各地方的风土人情,俱属于知识层面的有益补充。
数天下来的遭遇,让陈剑臣暗暗心惊:民生凋敝,明显到了一个青黄不接的境地,而《新税法》的施行,更使得苛捐杂税多于牛毛。
以前陈剑臣作为秀才,有诸多的豁免权,还不觉得什么,近距离和基层百姓接触了解,才耸然发现,情况已经恶化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
光是听着那些五花八门的税务名称,便足以令人感到匪夷所思:人头税、车船税、猪牛税……诸如此类,一项项交下来,百姓们哪里还有活路走?
那些催税的官吏更是如狼似虎,无所不用其极。陈剑臣借宿之时便亲身经历过两回,端是应了那句古诗:“而今风物那堪画,县吏催钱夜打门!”
交不起税,百姓们不得不抛荒逃跑,乃至于许多村落都冷冷清清的,不见人烟。
过得几年,如果情况不见好转,那么为了求活路,百姓们便只得揭竿而起,造反了。
这是必然的结果。
不说以后,就说现在,许多地方都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贼寇,占山为王,劫杀过往客商行人——他们的前身,未必就不是淳朴的农民。
所见所遇,感触良多。两个断句蓦然出现于心头上,陈剑臣提笔,饱醮浓墨,在一座被废弃的屋子门口两边写道:
“祥瑞御免,镇宅定野。”
这八字,取代了原来残旧的对联,而那副对联依稀可辨出为:富贵三春景;平安两字金。
只可惜眼下富贵已成泡影,朝不虑夕,平安更不可得。
浓黑的八个大字,精气神俱佳,飞舞在墙壁上,似要破壁而去。
陈剑臣心一动,那笔画骤然由浓转淡,渐渐消弭下去。
婴宁看见,若有所思:看来公子的正气修为,再有进步了。
泥丸宫内,正中悬立的《正乱贴》发生了变化,在最后的边幅之上,凭空增加了两行字句,正是刚才陈剑臣写到墙壁上的那两句: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荼毒天下,追惟酷烈;奈何奈何,号慕摧绝;读圣贤书,为何事学?正气不屈,浩然诛邪;祥瑞御免,镇宅定野!”
通篇读下来,共有四十八字,更加的通顺完整了。
——以前枯坐书房,百思不得的“立言”,就这般在野外见闻中,随后完成,有了新的突破。
古言道“知行合一”,果然要多走走,才能灵感触发,情绪才有突破的契机。
这一天傍晚时分,风云突变,大雨将至的样子。
天色气候不对头,要早点寻过夜的地方,好在往前赶没多远,就是一个市镇,名曰“渭南镇”。
也就是一个小市镇而已,一条街道直直贯通,两边有些人家。规模虽然不大,但比起路上所见的村落,显然远胜之。
一通走下来,小镇上居然没有一间客栈。或者是过往此地的商旅不多,客栈没有生存的空间,故而不得开张。
没有客栈,便只能借宿了。走到镇头处,见到一户大户人家,高墙阔院,不类凡第,横匾上写着:“李府”两个淡金字。
陈剑臣便上去敲门。
很快,大门被打开,探出一张老脸来。管家模样打扮,本来有些兴奋的神色,可看清楚来人时,眉头就皱了起来:“你们是?”
陈剑臣拱手作礼,把来历请求大概说了出来。
老管家听见,面露疑难之色,道:“公子,你们还是到别家去吧。敝庄委实有些不方便留宿。”
他的神情甚为古怪,不是那种拒人千里的态度,而是别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
陈剑臣觉得奇怪,可难得遇到一户大户人家,就有点不愿舍去。如果选择到其他地方处,未必能有空房子让出来。
“老管家,我们愿意付房钱的。”
老管家面露一丝苦笑:“小人如何敢收公子的钱,只是实在不方便……”
正说着,雷声轰隆,大雨劈头盖脸就打了下来。
这雨势来得汹汹,十分迅疾。
如此一来,陈剑臣和婴宁更走不得了。
老管家叹了口气,忽道:“公子请稍后,等小人去禀告庄主后,再行定夺如何?你看安好?”
“那就劳烦管家了。”
那老管家返身入内,禀告而去了。
陈剑臣和婴宁便站在屋檐下,看外面一片苍茫,雨水像流水一般从檐边哗然流下。
天色已晚,又是暴雨天气,泥泞的街道上早就人迹不见。突地雨幕中飘出一顶乌布伞,破雨而来。
人未到,声先至,一把有些沙哑的鸭公声:“你这小厮,本道长早就算出今晚会有大雨降临,说明天再来不迟,偏你聒噪不休,定要今晚赶来。待会可得和你家老爷好生谈谈,要加价才行。”
那小厮打着伞,人却在伞外面,把伞帮那道士撑得一丝不漏的,自己就淋成个落汤鸡,陪着笑道:“凌风真人,不是小人不识趣,实在是我家老爷催得紧,小人不敢怠慢。”
说着话,两人趟着水,很快就到了李府门外,见到陈剑臣和婴宁站在檐下,不由愣了愣。
第两百四十六章:闹鬼
第两百四十六章:闹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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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剑臣观察对方,一个是道士装扮,身材中等,相貌堂堂,顶上扎个道髻,横插一根碧玉簪子,显得有一股富贵之气。圣堂他身穿道袍,背负一方木匣子,估计装着各样家伙在里面;脚下青布鞋,鞋面上竟然滴泥不染。
从这一点看来,确实有些门道。
旁边的小厮,二十岁出头的青年模样,一身湿透,头上的雨水还来不及擦干呢。他同样打量起陈剑臣两人,问道:“两位是?”
陈剑臣回答:“我是来贵庄借宿的,先前已麻烦管家通报了。”
小厮哦了声,不再理会,开始叫门。
那道士眼珠子溜溜然一转,随即头昂起,像一只骄傲的公鸡。
很快,大门打开,那老管家走出来,见到小厮带着道士,笑容马上堆到脸上:“阿水你请到凌风真人了,快进厅堂,老爷正等着急呢。”
阿水便带着凌风真人昂然进去了。
随后老管家对陈剑臣道:“公子,我家老爷已答应让公子借宿,请随我来。”
“多谢了。”
——在天统王朝,出门在外,长长遭遇住不上客栈的时候,借宿,便成为一种常见的过夜方式。
老管家带着他们进府内。
抬头一看,虽然天色渐晚,看不甚分明,但显然是一个大庄子。想必庄主人非富即贵,才能坐拥如此对方。
“呵呵,敢问老管家贵姓?”
那管家忙道:“叫我做老李便好,随我家老爷的姓。”
陈剑臣点点头:“小生观府上架构别致,可见贵府老爷胸中有沟壑呀。”
老李笑道:“公子远道而来,不知我家老爷名讳倒也正常。圣堂我家老爷乃是一退休官员,在任期间,曾官至礼部部郎,故人皆称李部郎。”
——部郎,即为六部郎中,员外郎,分章各司事务,地位次于尚书、侍郎等,算中等官员。
“原来如此,倒是小生失敬了。”
寒暄着一路走,旁敲侧击的,倒了解到一些关于李府的情况。
那李部郎,名“鼎”,从朝廷退下来已五年了。退休后就回到家乡养老,闲暇时寻亲访友什么的,倒算是逍遥自在。
当陈剑臣问到李府请道士上门,是否要做什么法事时,老李脚步一滞,明显不自然起来,道:“这个公子就莫要多问了,住过一晚,明天上路即可。”
“倒是小生多嘴了。”
一路走,弯过一条曲折的走廊,到了一处偏房外。
老李打开房门,做个“请”的姿态:“公子请进,我家老爷听说你是读书游学的书生,本想请公子到堂上一叙,无奈临时有事发生,无暇抽身,故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公子多多包涵。”
陈剑臣道:“李管家太客气了,出门在外,能有一室安身,已是求之不得。”
老李又道:“公子远行而来,想必还没有吃晚饭,稍后我会吩咐下人送些饭食来,请公子不要嫌弃饮食粗鄙。”
这李管家礼貌得体,由此可见那老部郎肯定也是好客执礼之人,退下来后,浑然没有带着官场骄横气,虽不曾见面,也能让人印象大好。
没过多久,一名丫鬟便捧着饭食送来了,三菜一汤,肉蔬俱全,热气腾腾,香气扑鼻而来。
这份饮食,比起旅店客栈,胜出一筹。
陈剑臣早有几分肚饥,也不客气,和婴宁坐下来,大快朵颐——婴宁化作人形后,尝试人间烟火,饮食米饭肉蔬久矣,早就和凡人无异。别说,常坚持,对于她的人身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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