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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入聊斋-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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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吟片刻,陈剑臣缓缓道:“婴宁这事不可鲁莽,还是先找到聂小倩再说吧,具体情形,还得找她了解清楚。”
婴宁施法去金华,聂家父女的情况都是靠打听而来的,可其中内幕隐藏,要当事人才知道。
“哦,那该去哪里找?”
“婴宁这事恐怕还得依靠你了。”
婴宁嘻嘻一笑:“公子尽管吩咐。”
陈剑臣道:“浙州城府太大,找人不易:你法术高强,能穿墙隐身,可先进入监狱之中找到聂大人,他和女儿应该有联系,通过他就可以知道聂小倩到底会在什么地方了。”
婴宁点头称是,道:“要不我现在就去吧。”
陈剑臣道:“婴宁,你刚从金华回来损耗法力不菲,还是先休息一下再去为宜。监狱乃府衙重地,肯定有兵马把守,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婴宁不过金丹修为而已,而监狱中怨气充斥戾气冲天,都是yīn神避之不及的存在,如果法力不够充沛很可能被怨气戾气一冲之下,登时会冲刷出原形来。
“嗯,说起来还真有点困了,公子,我先去睡了。”
婴宁说着,很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曼妙的曲线尽显无遗只可惜xiōng部的山峦规模被特意地用布条扎住了,否则起伏之间能让人呼吸为之停顿。
“公子晚安!”
她甜甜一笑,走回到自己的áng上和衣而睡了。
灯火映照之下,可见婴宁的侧脸晶莹如玉,因为闭着眼睛的缘故,长长的睫毛扣下来,一帘如梦……
随即陈剑臣吹熄了灯火,躺áng,双手枕头,但因为心里有事,久久无法入睡聂父遭难,就算没有聂小倩的关系,只要有机会的话,陈剑臣都觉得自己应该出手援助。只是不知道聂父到底触犯了什么事情,如果属于朋党上的倾轧斗争,那就比较难了。
夜渐深,月已残,陈剑臣终于mímí糊糊睡着。
另一边的chuáng上,婴宁却霍然睁开了眼睛,她蹑手蹑脚地起来,施展出一个穿墙术,不动声息地就穿墙而出。
外面,万籁俱静,星月熹微,隐隐照着路径。
婴宁乍然现出原形,正是一只皮毛洁白如雪的小狐狸,为防白sè的皮毛过于惹眼,婴宁早有准备地裹上一件青黑sè的特制披风,把全身遮盖得严严实实的。
嗖嗖嗖!
小狐狸动作敏捷灵动,飞快地在树荫下奔跑着,奔出了开泰书院,一时奔走在大街小巷里:一时飞檐走壁。
她之前并不知道浙州府衙在什么地方,不过作为城府中最为庄严宏伟的建筑,要找到府衙并非很难。
所以,约莫半个时辰后,婴宁就来到了浙州府衙的大门之前天下间所有的府衙设计几乎都如出一辙,大门都是朝南开,门前两侧都是各自摆放着一尊威猛作态的石狮子:而门前之外,都是一大排又高又阔的石台阶,以显示进门不易。
深夜,府衙大门之下悬挂着三盏大灯笼,光芒盈盈。婴宁一溜烟地悄悄跑上台阶,但就在此时,嗤的轻响,距离她最近的那尊石狮子,原本是石刻的眼珠子蓦然一轮,仿佛在这一刻活了过来,眼珠子居然会动了。
这一动,顿时有两道肉眼不可见的毫光〖jī〗射而出,直射向婴宁。
“……”
婴宁身形停顿,长长的尾巴呼的就甩了过来,将那两道毫光拍散,消失于无形之间。
毫光消散,石狮子再无异样,只是那两只本来雕刻得很是活灵活现的眼珠子猛地产生龟裂,滋滋滋,生成无数的裂纹,看上去,十分的诡异。
一这两只镇守府衙的石狮子明显是经过高人开光的,以致附带具备了一些法力,可以觉察到邪魅到来,如果只是孤hún野鬼想趁黑闯入府衙,即刻就会被石狮子双眼jī发的法力给击杀掉。
只不过,今晚闯关的是婴宁。
“老王,刚才我听到外面有些声音……”
守夜的四名官差本来正杵着水火棍挨着门打瞌睡,此时其中一名衙役恍然被惊动,小声叫道。
另一名身材肥胖的官差稍稍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没好气地道:“哪里有什么声音,你做梦了吧。”
先前出声的官差道:“真是有些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破裂了。”
肥官差懒洋洋道:“既然你听到了声音,那你就去看看吧,老子继续睡觉。”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听到怪声的官差始终觉得不放心,便真得一个人拿着棍子走出来张望,只是什么发现都没有,连老鼠都没见到一只:“奇怪……”
他当然不会留意去看石狮子蹲眼睛,扫了一遍周围,没见到个动静后就走了回去,重新加入瞌睡班子里头。
此时的婴宁,却早已施展出穿墙术进入了府衙之内。她并没有像无头苍蝇那般四下寻找监狱的所在,而是先沿着一根柱子爬上去,到了屋顶之上,然后人立而起,双眸顾盼,口中念念有词,施展出特殊的术法来一《望气术》。
法术施出,瞳孔如针,蓝芒似灯,立刻就看到南面不远处的天空被一片深sè的气体所笼罩住。那一片气体,分辨不出是黑sè还是红sè,黑红混杂,枯枯的,好像浆一般流动着:再看仔细些,如浆的气体居然隐隐间凝结成一个个人形来。
这些人形,浑不类正常,或跪倒、或匍匐、或侧卧,而且个个嘴巴都是张得大大的,仿佛在哀嚎,在怒吼,在狂呼“冤枉啊!”
一道巨大的声浪在婴宁的精神深处响起,咆哮而来,震得她心神一颤,差点hún不守舍,赶紧撤掉法术。
怨戾之气,好重的怨戾之气!
自古有言,无冤不成狱,果然**不离十。
婴宁闭上双眼,深深呼吸一口气,这才跳跃而下,朝南面奔去。
不用多久,她就找到了建于府衙后方的监狱入口。
“隐身术!”
到了这里,就必须施展出隐身术才能混进去了,只是监狱内的怨气戾气实在太重,必须要好好控制,才能稳定维持隐身术的效果。
进入里面,首先要经过牢头狱卒居住的地方,然后才进入真正的监狱里头。
杆声如雷,臭气崩天,监狱里头的环境实在不是人住的。
然而当进入到这一层,婴宁却犯难了:一来她不认识聂志远,二来也不知道聂志远被关押在哪里,该从何处着手找人呢?
这是个大问题。
左思右想之下,婴宁发觉只有yīn神入梦才是最好的办法,于是她退到牢头狱卒的居所,先鼻身于一个角落内,施展法术,yīn神出窍,进入一名熟睡的牢头hún神内……
她这一次yīn神出窍,可以说相当有风险,可能会遭受到怨气戾气的冲击,导致出现某些不可预料的结果。
好在一会之后,婴宁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那牢头远比想象中更不堪,稍用手段就什么都招了出来。
yīn神回体,稍作休息,婴宁便抓紧时间进入监狱之内。要知道她的隐身术时间可不是永久的,只能维持一个多时辰,还会受到相关环境的制约。所以,现在每一刻时间,都非常宝贵,必须合理运用。!。
第一百六十章: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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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阴森的重犯牢房,不过一丈方尺,三面为铁铸的墙壁,一面为仅能探臂出来的水浸杉木栅栏,地上凌乱地铺着一层稻禾,却不知道多久没有换过了,早已发霉发黑,开始腐烂,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臭味,其中还夹杂着屎尿的恶臭,搅合在一起,一般人光是闻一下,只怕就会当场呕吐出来。
聂志远就躺在稻禾上,用背部半依靠着冰冷的铁壁,他披头散发,手脚都带着沉重的铁链,身上本来素白的囚衣早多处乌黑,还沾染到斑斑血迹,显得褴褛邋遢。但这些,早不是他顾得上的了,从白天刚受过刑的双腿上无时不刻地传来阵阵入骨的痛楚——
这痛楚是如此剧烈,似永无休止一般,痛如潮水,淹没了他全副身心,以至于连入睡都无法做到。
睡意被痛意所吞噬,只剩得一副麻木的身体,有气无力地躺在哪里,连一根手指都难以动弹。
就在面前木栅栏下方的一个空格中,摆着一碗饭。
说是饭,但其中的米粒简直比盛装的破碗还要黑几分,上面希拉地搭几条发黄的青菜,这还是上头特别恩准才具有的待遇——这碗饭,在黄昏时分就准时送过来了。不过如今聂志远的情况哪里能爬得过去吃饭?他也一点胃口都没有,潮水般的痛意甚至占据了他的喉咙,连一口水都难以吞咽下去。
他没有吃饭,这碗饭就原封不动地搁置在那儿,引来两只硕大的老鼠,只只都有拳头大小,皮毛光亮,表明它们在狱中的日子过得十分滋润。它们很熟练地就从阴暗的角落里奔出来,来到破碗边上,旁若无人地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聂志远在两只老鼠看来,和死人差不多。
哎……
一声长叹从聂志远干裂的嘴唇艰辛地吐出来,在狭隘压迫的牢房内回荡着,然而那两只埋头吃饭的老鼠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伴着长叹,是两行浑浊的眼泪,从眼角处缓缓流落——蒙受冤案,从一开始的愤懑,到后面的不解,再到如今的苦涩,心境的变化让聂志远整个人都变得失去了生气。也许,他眼下唯一的希望,就是五天后将坐上囚车,被押赴京城接受三司会审。
京城。
也只有到京城,聂志远才有洗脱冤情的机会。
想到那突如其来的横祸,他就不禁怒发冲冠:庙堂之上的那些对手们,显然是不愿意让他继续活着呀!
一入仕途险如海,风大浪大,风云变幻,随时都会覆舟人亡……
聂志远并不怕死,但如此含冤憋屈的死法可不是他所愿意的,其实他心中早已决定,到了京城,一定要面圣,要在圣上面前触柱,或者撞阶,要以死明志,以死向皇上进谏,以证明自己的清白无辜……或者,他心中唯一不舍的,就是女儿小倩了。
“小倩,你现在哪里呢?”
算起来,女儿已经有十天没有来探望自己了。又或者,是外面的狱卒根本不让聂小倩进来……
吱吱!
两只正吃得不亦乐乎的肥大老鼠突然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从饭碗里抬头起来,小小的眼
珠子掠过惊慌的神色,下一刻,嗖的,以非常快的速度掉头逃走,迅速逃遁到角落的洞去。
老鼠们的异动并未引起聂志远的注意,他双眼微微闭着,正在努力入睡。但猛然,聂志远本来已十分沉重的眼皮子蓦然一下子睁开起来,仿佛看到了某些不可思议的事情,睁得大大的。
他所看到的,正是一只全身皮毛洁白的小狐狸。
一只小狐狸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外面的甬道。
这怎么可能?
三更半夜,监狱内居然出现一只白狐,身形小巧而敏捷,灵动无比,无视坚硬牢固的杉木栅栏,柔若无骨般穿栅而入,立刻走进了牢房之中——
难道是自己痛得过了头,以致使产生了幻觉?
聂志远大惊失色,本来难以动弹的双手也有了力气,赶紧抬起来揉揉双眼,再一看,哪里
有什么白狐,分明是一个面目如画的少女正站在面前,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这少女,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年纪和女儿差不多,娇媚无双,笑起来鼻子就微微一皱,好像吹皱一池春水,俏皮中带着可爱,简直灵气钟秀于一身。
“你,你是……”
聂志远心头疑云大起,惊愕地问道。
“小女子叫婴宁。”
“婴宁?”
聂志远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却半点都想不起来从哪里听说过。或者,根本就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婴宁忽而俯身,从地上抽出两根比较完好的稻禾,纤长的十指飞快地活动着,很快就用稻
禾编扎成一个小人的模样,有头有脸,四肢俱全,看上去甚是趣致。然后暗暗念一句法咒,伸出右手食指,往稻草小人的头上一点,递过来:“聂大人,这是傀儡,你戴在身上,可帮你避免刑罚疼痛。”
聂志远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过,声音徒然提高:“你到底是什么人?”
婴宁道:“我就是婴宁呀……嗯,聂大人,你不必慌张,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
“对。”
聂志远忽然哈哈一笑:“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安排而来的,但请你回去告诉你的主人,我聂志远忠于天地,忠于皇上,忠于天下百姓,要用此卑鄙手段来试探我,要我认罪,那是痴心妄想。”
婴宁一怔,不及分说,那边聂志远已双手抓起地上的稻禾没头没脑地扔过来:“你这女子快走吧,不要浪费时间了;年纪轻轻,有国色,奈何从贼?”
婴宁小嘴一撅,觉得自己一番好心无端被曲解了,有些委屈,为什么聂大人就是不信自己呢?
她为狐狸精,虽然知书识礼,但毕竟欠缺许多人情历练,在思想上可以说还单纯得很。又或者说,她下意识就不想那么复杂,更不愿意把自己变得复杂:
“聂大人,我真是来帮你的。嗯,只要你告诉我小倩姐姐在哪里就好了。”
此言不发犹自可,一说出口,聂志远双目顿时圆睁,呼的竟站立而起,戟指怒目,骂道:
“你这女贼,还想加害倩儿?别说我不知道,就算知道,又怎么会上当告诉你们?你们这群逆臣贼子,包藏祸心,蛊惑皇上,我跟你拼了!”
说着,状若癫狂地扑过来。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根本不是婴宁所能想象得到的,方寸便有些慌乱,赶紧念句法咒,凌空一点,点向聂志远额头处。
聂志远顿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脑袋里,随即像喝醉了酒似的,天旋地转,双眼一黑,
扑地沉睡了过去。
“聂大人,我真是来帮你的呀……”
婴宁嘟嚷了一句。
只是这时候还想打听到聂小倩的下落却已难,因为刚才的动静已警醒了看守的狱卒,甬道那边脚步声大作,骂声一片,正往这边走来。
“哎。”
婴宁一叹,伸指一弹,将手中的稻禾傀儡从聂志远上衣襟处弹了进去,贴身黏住了,随后她施展穿墙术,逾墙而去。
“聂志远,三更半夜你不睡觉,在这里鬼哭狼嚎什么?吵得大爷不得好睡!”
很快,两名狱卒奔到牢房前,破口大骂:“莫非嫌白天时还没有打够吗?”
此时扑倒在地的聂志远悠悠醒转,抬目顾盼,没有见到那名奇怪的美丽少女,倒是见到两名凶神恶煞的狱卒。
“哼,既然你皮肉还痒,那本大爷就再伺候你一顿!”
两名狱卒用钥匙打开牢房门,抢进来,不顾三七二十一,拳打脚踢,就往聂志远身上招呼。
聂志远虽然曾经为一州知州,大权在握,风光无比,但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阶段乌纱被摘,沦为可怜的阶下囚,在任何一名狱卒心中,都是可以肆意欺辱的对象。甚至因为他以前的官身,狱卒们打起来更有快感些,出去外面,一句“老子打过前任知州”,倍感威风四射。
这种心理,实在为人之劣性。
拳拳到肉,脚脚中身,而聂志远本人也是清醒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狱卒的拳脚雨点般落在他身上,其居然一点都不觉得痛。
那感觉很是玄妙,就像对方的拳脚踢打的,根本不是自己的身子,而悉数打在了空气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
聂志远大感惊奇,难道说己身已完全痛得麻木,失去知觉了吗?
“好了好了,三哥,就打到这里吧,免得错手将他打死了不好交差。”
打了一会之后,两名狱卒终于罢手,心满意足地拍拍手,出去再锁住门,其中一个对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聂志远喝道:“聂志远,你再敢嚷嚷,本大爷棍棒伺候。”
大踏步离去了。
聂志远躺在地上,依然惊愕不已:不痛,真得一点都不痛呢……
第一百六十一章: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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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点月牙终于完全沉坠下去,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从第一声鸡鸣开始,此起彼伏,城乡相闻,仿佛闹钟一般,响成一片。
婴宁的身形刚刚穿入房间,就见到陈剑臣正坐在书桌后面,手里提着笔,笔尖未动,他就这般在灯下坐着,似乎正在等待婴宁回来一样。
事实上,这本来就是一种等待。
“公子……”
犹如做错事的小女孩子,婴宁微微低下头去,一只手儿搓着一角衣衫。
“回来了。”
陈剑臣的声音很平静,就像婴宁不是冒险去监狱,而是刚出去串门儿了。
“嗯。”
婴宁见陈剑臣毫无怪责之意,悄悄一吐香舌,走过来,问:“公子在写什么字?”走过来一看,却见到纸上空白一片,什么字都没有。
而摆在一边的砚台,墨都还没有磨呢。
陈剑臣放下笔:“书童不在,求字不得。”
婴宁心里顿时甜丝丝的,便道:“公子,我帮你磨墨吧。”橹高袖子,拿起墨块,均匀地磨动起来。
一边磨,一边把前往浙州监狱探望聂志远的过程说了出来。
听完,陈剑臣陷入沉思:到如今,他心中已肯定聂志远从官身沦为阶下囚,肯定是被他人陷害的。
自古以来,党同伐异,庙堂之上的斗争从来都不见刀剑,不见血光,有的,只是口蜜腹剑;有的,只是构陷倾轧。三寸不烂之舌,半尺笔杆,却往往比神兵利器还要厉害几分,杀人,何须见血?
陈剑臣自想通了其中关节,拔掉了心中的那根刺,转而学时文八股,本就存心仕途,要驾驭“权力”这一个最好最有力的工具,但事实上,很多东西本就不能一蹴而就——乡野、江湖、市井,庙堂,四者之中,当属庙堂里的学问最大,最为深奥,最为难以捉摸。
“官”字两个口,一顶帽。然而头上的帽子其实并不好戴。怎么能戴得稳,怎么能戴得久,怎么才能戴得越来越大,都是学问。
陈剑臣为穿越众无疑,但穿越不是万能的,无论前世今生,他都不曾涉足过官场,哪怕拥有无以伦比的知识面,但涉及到官场领域的核心时,仍然是个门外汉,很多东西都要从头学起,从点滴学起。
他的性格,有书生意气,讲任侠之风,其实并不合适仕途。那时候庆云道长就看破了他这一点,就先种下一粒种子,心想等陈剑臣在红尘闯荡,饱经坎坷,受尽沧桑之后,到了那时就会头角磨钝,心性抹平,很容易就看破红尘,遁入道门……”
但如今,陈剑臣还只是一个秀才而已,还没有中举成为老爷,更没有参加会试殿试的资格,仕途对他而言,始终隔着一层不透明的纸,看不清,摸不透,对于其中各种翻云覆雨的手腕,仅仅只能猜想……
聂志远在倾轧中失势,沦为阶下囚,关于里面的内幕过程,陈剑臣并不一定要详细了解,因为就算了解,那也于事无补。对他而言,无法用权力解决的问题,就是用超能力。倒是通过聂志远的遭遇,可以猜测出一些朝廷的大势趋向谗害忠良,奸臣当道,一系列有害民生的律令出台,再以后,就是乱世境况了。
难道说乱世真得不可避免地会出现?
提及乱世,陈剑臣油然想起荧幕上的那些极其恶劣的世界环境:府衙内,高高在上坐得是“嗜钱如命没钱不升堂的官老爷……”……、……城府中,来来往往都是手执大刀长龘枪龘,到处乱抓人、滥杀无辜的所谓“执法者”……而乡野之外,鬼哭狼嚎,阴风四起,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魔鬼仙……
这,就是乱世。
乱世人不如太平犬,陈剑臣身在其中,容不得他不心生警惕,早作准备。
“公子,接下来该怎么办?”
婴宁又问道。
陈剑臣左手五指轻轻敲着桌面,沉声道:“按照聂大人所言,可能他也不知道女儿的下落行踪。”
“这怎么可能?”
婴宁睁大了眼睛。
陈剑臣叹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聂大人属于朝圌廷重犯,聂小债能否进去探监都不一定,既然如此,他们父女俩自然就会失去了联圌系。设身置地,如果我是聂小债的话,最开始肯定到处找圌人找关系,花银子打点,看有没有希望救出父亲。但据我所知,就算聂家有人脉关系,也不会在浙州,另外聂大人为宫清廉,哪里又有银子打点?所以说这些门路都行不通,以聂小债的性格,她最有可能的,反而是劫狱!”
“劫狱?”
婴宁有点想不明白。
陈剑臣缓缓道:“聂小债自幼受异人传授,会武功。”
婴宁哦了声:“但但只凭小倩姐姐一个人,她也根本劫不了狱呀?”
“她心思聪慧,有才智,粹想不会莽撞而行。但还有一个可能性,就是聂大人会被解押进圌京,从而聂小债半路劫人!”
说到这里,陈剑臣一拍大圌腿:“对,很有可能就是这样。”
—依照朝圌廷惯别,聂志远并非普通的犯人,他被解押到京圌城去进行三司会审的机会很大。
这个机会,同样是聂小债的机会。
其中道道,婴宁却不了解的,只能静静地听着。
陈剑臣闭上眼睛,平息住内心的动圌荡,手指轻轻地在桌子上敲着,许久,这才睁开了眼睛。此时婴宁已磨好墨,他便提起笔,醺了墨,刷刷刷在纸上写着。
婴宁仔细观看,就见到公子写得是一首诗: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相思愁华年;对月影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
她一个个字地读着,读完,一手托着下巴,秀眉微微皱起:“公子,你这一首诗好深奥呀。”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陈剑臣会在这个时候写这么一首“情诗,”完全不合景,也不搭调嘛。
陈剑臣呵呵一笑:“这是我以前送给一个人的一首诗。”
送给人的?
婴宁脑海灵光一闪,顿时想到了什么,已有七八分肯定,不过她并没有直接说出来,更没有问为什么。
倒是陈剑臣慢慢道:“其实,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写这么一首诗送给她,其实也不怎么适合,但我还是写了。”
婴宁嘟起红圌唇,觉得公子的这番话有些怪,有些自相矛盾的样子。这一首,尤其是后面一句,分明就是表白的情诗嘛。莫非当时的情形是“落花有圌意,流水无情?”
小狐狸迅速开动脑筋,不断地幻想补充着当时的情况,到了最后,竟脑补出一个以“穷书生追求富家小龘姐……”为主要核心的、曲折缠圌绵、荡气回肠的故事来。
“嘻嘻,公子贼所不小……”
这时候,天终于夫亮,日出东方,朝霞万朵。院子内其他人都纷纷起来了,开始洗漱。
接下来两天功夫,陈剑臣和婴宁分头行动,几乎把浙州城府找了个遍,但都没有找到聂小债的踪影,只在城府中的一间名叫白云庵的尼姑庵里找到一些线索,说前些日子聂小债曾在庵里借宿过三天,不过此后就再没有回来过了。
计算时日,似乎聂小传离开浙州已有十天之久了。
与此同时,通圌过打听,陈剑臣证实了聂志远要被解押上圌京进行三司会审的消息。这消息,官方并没有封圌锁,反而张榜了出来。不过榜单之上,语焉不详,同样没有公布出聂志远究竟犯了什么事,只定聂志远“贪圌赃枉法”一条罪名。
看到这个罪名,陈剑臣就想笑:官字两个口,果然不是说说而已。
聂志远要被解押京圌城受审,这就给聂小债半路劫囚创造了条件,如此,也可以推测知道聂小债为什么会离开浙州了,想必是到外面选择合适的动手地点,或者拉拢人手。皆因只靠她一个成功率绝不会高。
鲁惜约为报大仇,敢于只身藏刃,行刺仇人;而聂小债为救父亲,竟不惜冒着杀头大罪,要半路劫囚圌车。两女之行径,巾帼不让须眉,堪称奇女子,足以让陈剑臣打心底里感到佩服。
不过如此一来,对于聂小债处境的担忧,陈斜臣不禁又多了几分解押聂志远上圌京,浙州方面绝不会随便派几名官差应付了事,肯定会派出一队精兵来,甚至黑衫卫都有可能出动。
仿佛印证他的想法一样,当天晚上,陈剑臣就从顾学政的口圌中得知一个巧合至极的消息,那就是解押聂志远上圌京的领首者赫赫有名,正是黑衫卫游击将军江钰!
江钰本在江州,他正想回京复命之际,却临时接到朝圌廷的八百里快马急报,要他赶赴浙州,解押聂志远上圌京受审。
—当时在江州,作为江州学政,顾惜朝请江钰喝了几回酒,有些交情。所以在江钰到浙州后,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立刻奔赴浙州府衙,要和江钰把酒言咖……
对于江钰为人,陈剑臣有几分了解,知其素耿直,不会半路出阴招;只是如此一来,聂小债又怎能从他的手里抢到人?
此事不小呀……
陈剑臣摇头苦笑,其实对他而言:明天就正式拉开帷幄的天下第一才子才艺竞赛,何尝不也是一件大事?
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君子求名,得之以正。
这天下第一才子才艺竞赛,对于很多人而言都是一次难得的,显露头角的机会,对陈剑臣亦然。
第一百六十二章:开考
今天有雾,清晨的开泰书院被一层迷蒙的白雾所笼罩住,就像漫天撒开了一张巨大的网,稍远一些的地方就看不清楚。
今天是重头戏“天下第一才子才艺竞赛”鸣鼓开锣的大好日子,所以在很早的时候,许多开泰书院的工作人员就开始忙碌张罗起来。
竞赛会场就定在书院的中心处——此地本是一块偌大的石板广场,平时属于开泰书院生员们集体听讲,受训的地方,足有百丈方圆,地上都铺着规格整齐的花岗石,被打磨得很是光滑。
如今,花岗石上铺着数以百计的软垫团,都是给各方士子代表所坐的,每个软垫前都摆放上一张小几,供人写字用。而广场上方处建立着一座不算大的庙宇。
此庙浑然不同释家和尚们所建造的庙观,四四方方,端端正正,其实该说属于殿堂一类的建筑更加恰当,大门永远都是敞开着的,根本没有设计门板存在。门外设计有三级台阶,用汉白玉的料子砌就而成;台阶下面,左右两边很对称地种植着两棵树,一棵是柏树;另一棵,也是柏树。
两棵树不但种类一样,而且高度大小都相当接近,显然经常被人为地修剪过,树丫树冠什么的,都非常相似,看上去,就像两株一模一样的柏树。
柏树之下一排溜都是太师椅,两边排开,当然是给官员先生们准备的。
辰时刚到,“铛”的一响,从庙里传出来,声音清越悦耳。
随着钟声响起,从各州各书院奔赴而来的生员代表们,以及官员先生们便鱼贯来到广场之上。
原来那些软垫小几都早早预先分配好的,上面贴着写上姓名的纸条,生员们需要对号入座。其中又有规律,最前排的位置属于国子监的代表,其后属于岳麓书院、开泰书院这几家大书院的,就这般一路排下来,每况愈下——
到了陈剑臣和萧寒枫,两人几乎都坐在广场最后面的位置了。
如此情景,陈剑臣顿时想起前世上学时,按照成绩分配座位的规则,也不管高矮,,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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