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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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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 龙惊昆仑 第七章 心灰
来人更不多话,借势翻身双腿连环飞踢南宫北辰眉心,向厉青原喝道:“还不带她去疗伤!”语音焦灼,自是对石颂霜的生死殊为关心。
厉青原心头一动道:“这不是云岩宗的浮云扫堂腿么?他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何蒙面?”低头看了眼面淡如金昏迷不醒的石颂霜,收了九天金乌轮抄枪往西南退走,朝着来人说道:“阁下小心!”
却见此人掌腿齐施,招式大开大合奔放磅礴,竟将南宫北辰压得频于招架,已顾不得自己和石颂霜。
厉青原放心下来,横抱石颂霜加速退走,不多时就将大江远远抛在身后。
这么行出十数里,他见石颂霜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也越来越微弱,情知片刻也耽搁不得,举目望到前方山坳里有一片雪松林,正可掩身,当即飘落而下。
步入松林,厉青原捡了块干净的雪地盘腿坐下,取出金创药敷在石颂霜伤处,又喂了颗楼兰剑派秘制的“玄业丹”,左掌毫不吝啬地将真气源源不绝输入,助她护持住被掌力震伤的心脉。
直过了小半个时辰,厉青原头冒轻烟几乎精疲力竭,兀自不肯撤去左掌。
好在药力行开,石颂霜冗长黝黑的睫毛颤了颤,悠悠睁开了失神的双目。
厉青原微松口气,晓得她的性命业已无碍,但气息微弱仍需悉心护持,否则稍有疏忽伤势即会恶化。
石颂霜直觉得浑身冰凉,惟独背上一片暖融融的甚是舒服,知是厉青原在不惜耗损功力替自己疗伤。
她的眉宇间泛起一丝感动之色,虚弱的声音问道:“南宫北辰呢?”
厉青原回答道:“他走了,我们已在安全的地方,你不必担心。”
迟疑了下,他还是决定不告诉石颂霜那个浑身长满红痂的怪人的事,顿了顿又道:“你别说话,试着凝聚丹田真气游走经脉。”
石颂霜吃力地摇了摇头道:“我凝不起真气,你先收功歇会儿。”
厉青原心一凛,没想到石颂霜的伤势已重到连真气都无法凝聚的地步。
他竭力压榨着丹田内残存的真气,输入石颂霜的体内,帮她平复伤势疏通淤塞,问道:“你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掌?”
石颂霜微笑起来,可是笑容是那样的无力,轻轻道:“只当为朋友两肋插刀吧。”
厉青原咄咄逼人的目光渐渐变得温柔,注视着石颂霜惨淡的玉容,说道:“可我想的,我要的,是照料你,爱护你一生一世。我明白,我没可能将杨恒的影子从你心里抹去。但我可以像他一样地爱你,甚至比他做得更好!”
石颂霜唇角的笑容慢慢消隐,低声道:“我很累,咱们不说这个好么?”
“为什么不说?”厉青原毫不放松,接着道:“石颂霜,杨恒已经死了,这是你必须面对的事实。不管你怎么痛苦,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吸口气,厉青原一字一顿道:“嫁给我,我是认真的!”
石颂霜静静听着,脸上原本已露出一丝怒意,却察觉厉青原射来的目光是那么的炽热,那么的深情,心弦在不由自主地颤动,说道:“好啊……”
“哗──”数丈外的松树枝叶微响,簌簌抖落下一蓬雪雾。
厉青原立生警觉,侧目喝问道:“谁?”灵觉舒展却似泥牛入海,了无声息。
他摇了摇头,猜是有风吹过,抖落了树枝上的积雪。
想到石颂霜刚才亲口说好,大有答允之意,不由血脉贲张,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声音微微发颤道:“你答应了?”
石颂霜凝望着他,眸中满是怜悯之色,语音平静地说道:“就请你将我丢在这渺无人迹的松林里自生自灭吧,我没有落井下石的朋友!”
一时间厉青原面如死灰,心情从万丈高峰重重摔落到深不见底的黑渊里,涩声说道:“你错了。如果你在井中,那我投下的也绝非石头,而是我自己!”
◇◇◇◇
然而无论是厉青原还是石颂霜都不晓得,就在前一刻杨恒的的确确来过,然后又无声无息地走了。
他本是沿江寻找小夜,却听到了崖下的打斗声。待到凝目望下,正瞧见石颂霜被南宫北辰重伤的一幕。杨恒震惊之下睚眦欲裂,怒发冲冠,脱口就是一句南宫北斗的口头禅,飞身扑下与南宫北辰激战成团。
两人交手八十多个照面,南宫北辰失了先机,又在先前打斗中耗损了不少魔气,加之“血踪万里掌”极耗真元,渐生不敌之感。
他又是懊恼又是惊讶,忍不住道:“你他娘的到底是谁,干嘛和老子过不去?”
要照以往的脾气,这等类似服软的话,南宫北辰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可至尊堡一战,他锐气尽折,再被杨恒这般不问青红皂白地按在江中一顿暴打,实已失了斗志,只想尽早脱身。
就听对方一声清啸如裂金石,居高临下右掌拍落,雄浑无铸的掌风在霎那间仿佛扩散到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那滔滔的罡风澎湃跌宕,直将南宫北辰吞没。
“星垂平野!”南宫北辰骇然变色,终于猜到了这怪人是谁。可他的话音已被奔涌呼吼的风声吞没,连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杨恒的心底遽地腾起一缕明悟,神思飞扬飘渺,与这月下大江息息相关,浑若一体。
天地无极,道法自然。他的灵台怒意全消,取而代之的是如月空般的深邃浩瀚,掌与意合,更不管下方的南宫北辰如何应对,全凭心灵福至的一念沉掌拍落。
“砰!”掌力激撞,南宫北辰低吼吐血,身子翻滚坠落江涛,几个沉浮遁隐无踪。
杨恒飘立于江面之上,禅心空彻照尽今夜月色,兀自在回味这一式神来之笔。
过了须臾,心神渐收念及伤重垂危的石颂霜,杨恒驭动身形朝厉青原退走的方向追去。他灵觉扩展,已可遍布方圆数百丈,较之从前那般大海捞针地寻人,可谓事半功倍。没费多少周折,就察觉到藏身在雪松林内的厉、石二人。
杨恒强忍露面的冲动,隐到近旁的雪松上,见石颂霜转危为安苏醒过来,也暗松了一口气,不意却听到厉青原竟在求婚。
杨恒的心弦霎时间绷紧,情不自禁握紧松枝等待石颂霜的回答。
当他听见“好啊”这两字从她的樱唇中说出时,瞬息间天旋地转,就觉整个世界都在崩裂,手指不自觉地一松,树枝弹起“簌簌”震落了积雪。
紧跟着便是厉青原的喝问,杨恒内心凄苦中夹杂着愤怒与绝望,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纵身而下,将他毙于掌下,再告诉石颂霜:自己还活着!
但望见手背上斑驳丑陋的红痂,涌上脑门的热血顷刻又变得冰凉,自伤道:“我杀了他又有什么用?如今这副丑模样,我还有甚痴心妄想?”
眼前回想起石颂霜舍命横身为厉青原挡下致命一击的景象,愈发痛楚道:“若非对他早有情意,她何以不要性命地锐身当难?对她而言,我已是一个死人;即便未死,这般的样貌别说和厉青原比,走在路上也会人见人怕!”
短短的一霎里,他的心里闪过了千百个念头,或伤或怒,或恨或悲,远远离开,永不再见石颂霜,神断魂伤地离了雪松林。
他发力狂奔,耳畔风声乎乎似在吼叫道:“好啊,好啊,好啊,好啊……”,不停噬咬在他的心头。
醒来后对石颂霜生出的所有热盼,所有感动,乃至来时路上那忐忑矛盾的心情,此刻都化作难以舒散的愤懑,一刀一刀割入骨髓。
他越飞越快,早出了雪松林,前方一片开阔的冰川耀眼生辉,望不到尽头。
“哇──”杨恒心绪激荡真气走岔,一口热血喷溅而出,滴洒于地。
他失神地停了下来,遍目荒凉冰天雪地,偌大的月光下只站着自己一条孤单身影。
他记起儿时娘亲教自己吟诵过的一首古诗,当时自己笑嘻嘻地背诵着,全没在意诗中的意境。而今念及,旧景旧情历历在目,恍若昨日。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这是一位诗人登上幽州台时,有感而发书写下的千古绝句。杨恒的心随着这首诗,突然苍老了数十年。回首过往的年少岁月,就像一场空幻而遥不可及的旧梦,在无人旷野的寒风里不期醒来。
他却没有像古人那样流泪。在心里,流的是血。而等血也流完了,心也就死了。
不愿回忆,可曾经的心心相契,甜蜜往事,此际让心伤得更深、痛得更狠!
“天上人间,唯有两心同。”这是她与他曾经的誓言。
半年,仅仅半年之后,竟然物是人非事事休。原来三生空许,一个人的承诺可以轻易许,可以轻易变。
现在,她正躺在厉青原的怀抱里,喁喁叙说着情语吧?而同样的话,或许不久之前还曾对自己地说起过。
杨恒嘿地又呛出一抹血丝,全身真气蹿流,他却浑不理睬,又一次生出返身冲回到雪松林,和厉青原石颂霜一见分晓的冲动。
可终究迟疑许久,他还是颓然放弃了这念头,寻思道:“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她即移情别恋,我何必纠缠不清?况且她对我并非没有情意,只是误听了司马大哥的断言,才生了他想。”
想到这里,他重重一掌击在冰面上,轰隆巨响炸开一个超过三丈方圆的深坑,低低嘶吼道:“够了,杨恒!你对石颂霜的心意到此为止──从今往后你在她心里就是一个死人!”
说话时他心痛至极,望着冰面上映照出的自己的丑陋影子,又道:“寻根溯源,青天良乃是罪魁祸首。但教我不死,必要将这老狐狸碎尸万段!”
发完了狠,心里却更加的空落落难受,正不知接下来该往何处去时,遥遥看见东方天际升起一串金色信炮。
杨恒一省道:“这不是云岩宗的示警信号么,莫非他们已和灭照宫遭遇?”转念想到突然失踪的小夜,更是一急道:“我得去瞧瞧!”
他勉强振作精神,抹去嘴角血迹,向着升腾起信炮的雪峰御风赶去。脑子里颠来倒去,却还是石颂霜那绝世无双的冷豔容颜。
◇◇◇◇
此时的云岩宗宿营地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上一刻尚宁静无比的山麓间,转眼就成了一座血雨腥风的修罗场。
一身白衣的大魔尊赤手空拳恣意游走在刀光剑影之间,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身影翻跌,血洒一地,几无三合之将。
亏得云岩宗此次西来昆仑山,可谓精英尽出,迅速稳住阵脚,将大魔尊层层叠叠围困在一片洼地上空。
又几个照面,玄洞寺主持明恩大师被大魔尊一掌劈伤,败下阵来。她一口魔气流转周身,只觉左腿被禅杖扫中的伤处越来越疼,白衣上沾满斑斑血迹,在火把照耀下分外刺目,冰冷的视线扫过外圈的明水大师、明华大师、明月神尼以及众多云岩宗明字辈的高僧,漠然问道:“贵宗不是要为明镜老和尚报仇雪恨么?明水方丈,你可敢与我赌上一局。若我输了,自当交出性命;如果输的是你,趁早打道回府!”
明水大师这才明白她的来意,竟是要以自己的性命作赌,要迫云岩宗罢兵。虽彼此身份殊异,势同冰炭,但对这女魔头的胆魄亦不由暗自佩服,却摇首道:“女施主孤身来犯,委实胆略过人。但除魔卫道乃敝宗千年古训,并非系于老衲一人,更非我一言可决。这个赌,不打也罢。”
大魔尊未曾料到明水大师居然避而不战,如此一来自己今夜独自下山,寻上云岩宗的一番苦心眼瞧着便要付诸东流,失望之下一声冷笑道:“怎么,你怕死?”
明水大师却不受她的激将法,神色肃穆宠辱不惊,低喝道:“布金刚伏魔阵!”
四位身穿大红袈裟的藏经楼明字辈高僧齐齐步出,各据一角道:“领宗主法旨!”
大魔尊见这四个老僧人人眸蕴菁华,气度沉稳,均是一等一的仙林高手,亦不由暗自心惊,亮出了一对屠佛尺。她屹立在四大高僧的合围中,冷冷道:“以多欺少好不要脸,待我杀尽这些秃驴,看你敢不应战?”
闻听这女魔头大放厥词,在场众僧俱都又惊又怒,齐诵道:“阿弥陀佛──”
禅诵声里但听伫立在东南角的明山大师朗声念道:“禅为金刚铠。”
斜对面站着的明法大师接道:“能遮烦恼箭。”
而后西南、东北角上的明德、明兆二僧亦分诵道:“虽未得无余,涅盘分已得!”
四人的嗓音或高昂清朗,或低沉沙哑,悠扬顿挫此起彼伏,在夜空中汇成一股充满佛法慈悲的强大气势,一浪连着一浪涌向大魔尊。
大魔尊斜目蔑视,心中却道:“这金刚伏魔阵号称云岩宗三大护法佛阵之一,果然有点鬼门道!单打独斗这四个老贼秃谁也不是我的对手,可连成一气又有佛阵相辅,着实有点难办,须得先下手为强!”
想到此处她一声厉啸拔空而起,白色的身影在夜幕中遽然晃动幻化,分离出数十道真假莫测的光影,如潮水般向四人涌去。
明山大师惊道:“罗浮魅影!”一边以灵觉查探大魔尊的真身,一边挥出禅杖封挡。
突听“叮”地脆响,大魔尊的真身在漫天光影中破茧而出,屠佛尺击在明法大师的禅杖上,将他硬生生震退两步。
明德、明兆二僧运转佛阵,双杖齐飞攻向大魔尊的背心。一魔四僧五大高手高呼酣战,如走马灯般直杀得天昏地暗,罡风横飞。
外圈的云岩宗二代弟子不住后退,即便如明月神尼、明华大师这般的耆宿人物,亦要暗运佛功相抗,才不至被迸流而出的锐利罡风伤到。
明月神尼见大魔尊在金刚伏魔阵中横冲直撞,凶悍绝伦,亦不禁暗叹道:“难怪当日神会宗四大高手都拦不下她。适才贫尼若上前接战,只怕也撑不过三十招!”心下却越发相信,明镜大师必是为其所害。可杨恒又为何苦苦隐瞒抵死不说?
一想到自己平生收的这惟一一个俗家男弟子,明月神尼的心便发起痛来,寻思道:“我在江边连找了半个月,都没能发现他的蛛丝马迹,想必这孩子已遭不测。异日在九泉之下,我又有何颜面再见明昙师妹?今日拼得性命,定须将这魔头留下,也算给这孩子略报血仇!”
然而她做梦也想不到,此时此刻杨恒已经赶到。他正隐身侧旁,在目不转睛地关注着这场惊心动魄的激斗。而他的一颗心也随着瞬息万变的跌宕战况而波澜起伏,直冲到了嗓子眼。
一面是自己的娘亲,一面是曾经的师门,他又一次被不期而遇地夹在了中间。
望着久违的老尼姑,杨恒忽然发现,即管自己始终对她看不顺眼,更不耐烦听她苦口婆心的老生常谈,可真的再见到她,竟也有一丝喜慰。
假如不是那个斗笠人,假如没有半年多前的那场变故,自己也应站在云岩宗的阵列中吧?
真禅、真诚、真烦、真刚……他在人群里看见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惟独没有明灯大师,心情反倒微微一松道:“至少我出手解救娘亲时,不会和他交手。”
想到这儿他心下又是悲愤地一笑道:“我这样子出去,就算明灯大师在场,恐怕也认不出我来了。”
眼见娘亲浴血苦战,和云岩宗四僧斗得天昏地暗,他的心如刀割。明知是云岩宗上下尽皆误以为大魔尊便是杀害明镜大师的真凶,故而同仇敌忾决意死战,可自己说出来,又有谁肯相信?
杨恒紧咬嘴唇,寻思道:“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娘亲命丧于此。”但要从高手如云的云岩宗重围之中兵不血刃地救走大魔尊,又谈何容易?而如果施展天若有情诀出其不意地杀入战团,固然有七成以上的把握救出娘亲,可剑诀一旦发动,云岩众僧难免会有伤亡。尤其如真禅、真烦这样的二代弟子,更有可能为了阻截自己而被锐不可当的剑锋斩伤。
他脑筋飞转,顿时有了主意,盘算道:“我何不趁着众僧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娘亲身上的机会,悄悄掩袭上去?只消擒得一二云岩宗明字辈长老,必可迫使明水大师放走娘亲。”
“可要是娘亲不肯走呢?”他一咬牙想道:“不管三七二十一,我架也要将她架走!然后带着她去找爹爹,我们一家三口回返故乡,再也不理仙林恩怨!”
不觉场中战局已起变化,大魔尊几次强攻不成锐气受挫,四僧稳扎稳打,摆下“金刚伏魔圈”,攻势渐盛。只见四柄禅杖上下翻飞,铸成一道牢不可破的金色光圈,将大魔尊紧紧围困在内,不住压缩她周遭的空间。
大魔尊先前连斗数位明字辈高僧,此刻接战金刚伏魔阵已是今夜第四场恶战,饶是魔功深厚亦渐感力不从心,头顶隐隐腾起水汽,接连又向明德和明法猛攻了数招,不仅没能迫退二僧,还险些被明山大师的禅杖击中。
她见此情景,不由暗道:“我本想迫明水退兵,看来已不可得!莫如豁出性命将他击杀,也好引得云岩宗军心大乱,进退失据!”当下对扫来的禅杖不管不顾,左手捻作剑诀,便要祭起金身罗汉诀,以求在千万军中取敌酋首级!
第一集 龙惊昆仑 第八章 夜战
众人惊呼声里,隐约听到“叮”地一响,似有什么物事打来,竟将明山大师的禅杖击得一偏,落在空处。
正这时猛听有人朗声叫道:“住手!”杨北楚一身长衣飘洒,左手挟住明华大师肩头,右手玉笛点在他的脑后玉枕穴上,一步步走出人群步入场中。
众僧齐齐变色,谁也不知道杨北楚是何时混入了云岩宗的营地,又是如何擒住了明华大师!对其神出鬼没的手段,禁不住心生骇异。
明山大师双臂微麻,退开一旁望向杨北楚,暗道:“这魔头的功力恁的了得,竟能以一小簇冰块将我的禅杖击偏!”
然而他这回却是猜错了。想那杨北楚双手都用于挟制明华大师,怎可能分出手来弹掷冰石,击开禅杖?真正出手救下大魔尊的,正是刚刚赶至,隐于暗处的杨恒。
他原本准备劫持一二云岩宗高僧,好挟作人质解救娘亲。不意杨北楚突然现身,竟与自己不谋而合,制住了明华大师,于是改变主意继续隐伏,以观其变。
就见杨北楚走到大魔尊身边,眼角余光拂拭过后,眉心微显怒意,冷笑道:“佛门高僧,除魔卫道,好!”
明月神尼心悬明华大师安危,叫道:“杨北楚,你放了明华师兄,有话好好说!”
杨北楚道:“只怕我这一松手,诸位便该一拥而上,将杨某乱刃分尸了。”
明华大师双目微合了无惧意,淡淡道:“阁下倒有几分自知之明。如你这般恶贯满盈的魔头,自是人人得而诛之。”
杨北楚笑道:“好说好说。明水大师,这位师弟的性命你救是不救?”
杨恒亦没想到杨北楚会独闯龙潭,解救娘亲。见他伫立在群僧重围里谈笑风生,势压云岩,心里又是痛恨又是钦佩,百般滋味当真不一而足,思忖道:“不管怎么说,这家伙虽然无情无义,却有几分胆气!”
明水大师说道:“好,就请阁下放了明华师弟,老衲容你与大魔尊离去。”
他原以为杨北楚身陷重围,大魔尊又是强弩之末,自己主动提出放人,对方便该就坡下驴了。哪知杨北楚哈哈笑道:“我和大魔尊要走,你们谁能拦得?老和尚,你妄为一派宗主,却不懂审时度势,比起明镜大师差远了。”
明水大师也不动怒,摇头道:“杨施主,老衲劝你莫要得寸进尺,以免自误。”
杨北楚不以为然道:“你们都打上门来了,还不准杨某就地还价么?何况我的条件很公道,只要你今夜退兵回返峨眉,杨某便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明华大师!”
明华大师喝道:“做梦!杨北楚,你也把贫僧的性命瞧得太值钱了!”
明月神尼亦怒不可遏道:“杨北楚,你休要猖狂!我云岩宗此来东昆仑,为的是犁庭扫穴,一荡妖氛。你和这妖妇再是强悍,亦不过是螳臂当车!”
杨北楚振声长笑道:“好大的口气,亮灯!”话音未落,东南西北四面山上同时亮起千支火把,如繁星满天蔚为壮观。
明月神尼一惊心道:“怪不得这魔头有恃无恐,原来早已设下埋伏!咱们守在外围的弟子至今没有发出警讯,怕也凶多吉少。”
却听明山大师道:“大伙儿不必紧张,这不过是杨北楚的疑兵之计!”
杨北楚漫不经心地“哦”了声,冲着正东方山顶传音道:“穆长门,云岩宗众位高僧在此,你怎可闷声不响,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岂不让人笑话咱们失了礼数?”
话音传出,就听山顶上有人扬声笑道:“杨护法说的是。在下点苍穆恒峰,拜见诸位高僧。不速而至,恕罪恕罪!”
声音柔和悠扬,数十里内清晰可闻,如在耳畔,无形里已显露了极上乘的修为。
众僧均自悚然一惊,有识得点苍剑派掌门人穆恒峰的,更是暗道:“多年未见,这魔头的功力又有精进,可愈发不好对付了。”
想那点苍剑派也是仙林中的一方霸主,门下弟子超逾千人,更有许多在出师之后自创门派,开枝散叶,势力遍布天南各处,却是良莠不齐,泥沙俱下。
百多年前,它如祝融剑派一般也算得仙林中的名门正派。可随着灭照宫的日益崛起,和无量天照的惨重打击,势力日趋衰微,最终沦为附庸。
只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五大剑派虽较之仙林四柱稍有逊色,却也根深蒂固,源远流长,其实力殊不可轻辱。今次穆恒峰必是奉杨惟俨之命西来勤王奇…书…网,门中精锐自当空群而出。
这边穆恒峰的笑音方落,对面山上又有另一人说道:“贫道苏醒羽,向诸位大师问好!”
杨恒闻声心头微动道:“果然,苏腥鱼也来了!衡山一战过后,他和正道各派已撕破脸皮,而今唇亡齿寒,想置身事外也难以办到。否则以这老怪的心机城府,岂会来趟这浑水?”
虽说排教一众妖人的修为难登大雅之堂,远非精修佛门正统神功的云岩宗群僧之敌。可这干家伙手段卑鄙狠辣,各种下三滥的邪功妖术,暗器剧毒层出不穷,难保那些老和尚小和尚不吃暗亏。
没等众僧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南北侧山上旋即响起一粗一细的啸声,震得群山轰鸣,久久不绝。啸声余音里但听那两人说道:“鹧鸪天、顾清风见过杨护法!”
霎那间场中一片死寂,明月神尼暗自蹙眉道:“鹧鸪天与顾清风乃灭照宫五方山神,各领‘嵩山堂’‘衡山堂’一部人马,他们一来麾下部众自必跟随,加上点苍剑派和排教人马,今夜之战委实胜负叵测!”
杨北楚见群僧鸦雀无声,脸上露出一丝得意,说道:“如何?”
明水大师道:“杨施主苦心积虑设下埋伏,是要将敝宗尽歼于空落岭下了?”
杨北楚道:“杨某再狂妄自大,也不敢作此妄想。咱们还是以和为贵,各按本分。”
明水大师点点头,问道:“杨施主可知老衲礼佛参禅百多年,所为何来?”
杨北楚胜券在握,轻笑道:“杨某愚昧,请大师赐教。”
明水大师道:“无他,只为普度众生,澄清寰宇。命虽可贵,却也是副臭皮囊,抛开生死,自有西方极乐。”
杨北楚面色微变道:“老和尚,你视死如归杨某佩服。但这百多云岩宗的弟子,也要为你的所谓宏愿一同殉葬么?如是,阁下的百年禅法,算是白参了。”
猛听四下百多云岩宗僧人齐声叫道:“普度众生,澄清寰宇,命何足惜?”
此次征战东昆仑,所来者无一不是云岩宗门中精英,这般鼓气而呼,端的如海啸山崩气势夺人,纵令杨北楚与大魔尊亦不禁为之心惊。
大魔尊咦道:“原来天底下真有不怕杀头的和尚!”
忽闻高空中有一冷峻嗓音应道:“天底下非但有不怕杀头的和尚,还有不怕杀头的道士、老人、孩童、妇孺!”
数十道剑华破空而至,高高穿越过杨北楚在外围布下的铁桶阵,直上空落岭。
杨北楚心头微凛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可莫要得意忘形!”
只见那说话之人已收了御剑术飘落场中,不是天心池的七院总监盛霸禅却又是谁?在他身后七院首座长老,各支耆宿高手阵势雄壮,慑人心胆。
尤其显眼的却是王霸澹、南霸天与另两位天心池长老高高托在肩头的一口黑色棺椁,却不知是何缘故。
明山大师见强援赶至,心头大喜,讶异问道:“盛总监,这棺椁里……”
盛霸禅面色阴沉隐含伤痛,沉声道:“棺椁里装的,是贵宗空照大师的遗体!”
众僧闻言不约而同的大惊失色,几乎无人敢信盛霸禅之言。这时天心池四大长老恭恭敬敬地摆下棺椁,将棺盖挪开半截,里面静静躺着一位瘦小枯干的老僧,禅杖、佛钵分放在身侧,胸口凹瘪,面色祥和,正是空照大师!
杨恒在远处看得真切,不由大吃一惊道:“空照大师虽受了些内伤,可绝无性命之虞。他、他胸口那两掌又是谁打的?小夜呢,为何不见小夜?”脑海里纷乱一团,隐隐觉得这里头隐藏着莫大的阴谋。
他虽只见过空照大师两面,可对这位神僧悲天悯人,淡泊慈悲的胸怀极是心折。念及昆仑无名雪峰上的点化之恩,劝解之德,更觉神伤道:“连这样的大德高僧也能下得手去,凶手实是丧心病狂!”
“阿弥陀佛──”众僧口唱禅音,尽皆充满悲痛愤怒之意,朝着空照大师的棺椁合十跪拜念诵经文。许多年轻弟子兀自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人群里已响起轻轻的啜泣声,更有不少人忍不住冲上前去想看个仔细,却被明水大师等人拦下。
杨北楚和大魔尊孤零零站在那儿,心中也满是骇然道:“空照大师号称佛圣,又有谁能杀得了他?而且是两掌击在胸膛之上,着实不可思议!”
这时候众僧祷告完毕,明水大师朝盛霸禅躬身礼道:“多谢盛总监!”语音颤抖,袍袖瑟响,连素来面冷心深的他亦难以自持,可见内心震撼到了极点。
盛霸禅还礼道:“不敢,说来惭愧,我们听到杨老魔啸声赶去时,终究晚到半步。大师盘腿坐在一方瀑下砥石上,业已阖然圆寂。再作寻找时,杨老魔已然去远。明水大师,尚请你与贵宗诸位大师节哀顺变。”
“杨惟俨!”明水大师的眉宇微微耸动,语气平静道:“盛总监确定是此人?”
盛霸禅苦笑道:“我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实不宜断言。但数月前盛某前往贵山,拜谒空照大师时,曾听他言道有意面会杨惟俨,劝其悬崖勒马,悔过从善。或许,大师此来,便是为了这桩心愿。”
王霸澹道:“另有一桩事情好教诸位大师知晓。天黑后本派接到宗师叔传书,说他在攀月峰附近的江面上曾截住杨惟俨大战一场,两人各负重伤。杨老魔为一个满身红痂的古怪青年所救,事发的时间与地点,与空照大师遇害的情形差堪吻合。可惜宗师叔受人阻拦,未能留下杨惟俨,否则此事当可真相大白。”
杨恒越听越感诧异,尽管盛霸禅和王霸澹叙说的情形,和自己当时所见所闻无一错漏,可结论却大相径庭。杨惟俨没杀空照大师是毋庸置疑的事,可还有谁能在他的胸口打上两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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