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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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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一记惊天动地的巨响声中,两股沛然莫御的庞大力量狭路相逢,合力绽放出夺目的流光溢彩。土地神像、供桌、墙壁、门窗,乃至庙外的森森古木都被这无坚不摧的罡风光澜吞噬,刹那间片瓦不存。
杨恒的身子也被抛飞起来,强劲的气流在身周呼啸跌宕,不断冲击着他的躯体。却看到数百尊罗汉光影如江海般滚滚奔流,吞没了天地间所有的色彩,撕开一道道金色光圈朝着明镜大师不停迫近。
然而越向里去,金身罗汉诀受到的阻力便越是强大,前排的罗汉光影“砰砰”爆开幻灭无形,后排的旋即涌上,源源不绝仿佛无有穷尽。
“阿弥陀佛——”明镜大师苍老的面容上波澜不惊,一身大红袈裟往后飞扬,显是禁受不住迎面的剑气催迫,渐落下风。
蓦然间他头顶的那柄玉如意上三朵金叶齐齐爆绽,散放出炫目的圆融光华,瞬间在半空中幻化成三片柄茎相连朝外扩展的巨型光叶,宛若风轮般轻轻旋转庇护在身前。
“呼呼呼——”如飞蛾投火,如泥牛入海,赤红色的罗汉光像甫一接触到金煌煌的佛光宝叶上,即刻融入其中,不知所踪。
大魔尊面色一变,加紧催动焚鼎炽罡,驭动屠佛尺再次幻生出数以百计的罗汉光影,却猛感胸口一痛,体内魔气顿显凝滞紊乱。
原来那日在长白山下她截杀桐柏双怪,引来厉青原拔刀相助,一番激斗之下尽管将厉青原打成重伤,可自己也被厉青原祭出的九天金乌轮击中受伤。
可眼下大魔尊为求速胜全力施为之下,终于激发出那点旧伤,说来也是微不足道,只需稍作调息便可复原,但此时此刻竟成了致命大患!
明镜大师立生感应,却只当是大魔尊功力催得太狠,一时出现岔气。他暗道声“惭愧”,心想:“若非这柄三叶玉如意的神异灵力,老衲只怕已然落败,此人的修为委实可怖可佩,难怪殷掌门等人吃了大亏。”
心念微动间,三叶玉如意已趁着大魔尊气焰受挫之机自然而然反击过去。
金光圈如涟漪般波荡铺展,涤荡去一尊尊罗汉光影,那三片佛光宝叶似花一般朝中间徐徐合拢,罩向大魔尊头顶。
“哧啦啦,哧啦啦——”胜负之势弹指逆转,大魔尊的身躯在空中风雨飘摇,袖袂被划过的金光圈撕裂粉碎,露出色彩斑驳的手臂。猛地闷哼一声,从嘴角流淌出一缕深红色的淤血,却是魔气催得太紧,雪上加霜令体内伤势更重一层。
战至这一刻任谁都能看出大魔尊已欲振乏力,行将败亡。但明镜大师也无法就此收手,否则即便大魔尊不作临死反扑,仅仅是反噬回来的气劲,也足以让他粉身碎骨。
“啊——”杨恒激越长啸,也不晓得哪里来的力气,双腕一热竟又打通了手上经脉。
他等不及恢复功力疏通腿上禁制,心念动处正气仙剑铿然弹飞,扬臂摄于手中叫喊道:“大师,不能——”奋不顾身地冲向战团。
然而别说他的功力仅仅恢复了不到三成,就是正常情况下竭尽全力亦岂能抵挡住明镜大师石破天惊的御剑一击?
“喀!”
正气仙剑一往无前地劈斩在金光圈上,杨恒只觉得一股巨力压来,全身骨架一下就像要被生生碾碎了般发出锥心刺骨的剧痛。
他死死握紧正气仙剑,忍受着无法形容的巨大痛楚咬牙出剑,斩开一道道金光圈,义无反顾地向着惊涛骇浪的最深处冲去——
“哇——”
杨恒一口热血喷出,两股正魔剑气几乎不分先后地破入体内,翻江倒海冲击着周身经脉,五脏六腑如同倒了个个儿,手脚、身体、乃至头脑好像都不再属于他自己,唯剩心间一腔热血不灭,回想着儿时一家欢聚,与爹娘嬉戏欢笑的情景,眼角不觉流出一滴清泪。
“真源?”明镜大师心头一凛,不明白杨恒为何要在此时置生死于不顾,冲入战团之中。若说这少年是为了相帮自己,却不会看不出大魔尊已是强弩之末命在旦夕。若说他是想阻止这场大战,却又是为了什么?
仓促间他已没有时间多想,不由自主地凝动禅心,硬生生向回收起三宝佛叶,至于由此而引起的剑气反噬伤及自身,为保杨恒性命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嗡——”玉如意感应到明镜大师的心念,发出悠扬鸣响,三宝佛叶登时光华褪淡向后倒飞,连带四周的金光圈也齐齐凝缩收拢。
杨恒所受的压力骤然消失大半,立刻醒悟到是明镜大师为了救护自己,在冒险收功。
他心中感激无比,急忙向这位佛门圣僧望去。
果然,明镜大师的面色陡然间变得惨淡若金,全身剧烈抖动衣袖簌簌震荡,一缕缕金色光丝从头顶蒸腾而起,却是功力透支不堪重负的征兆。
他心中一恸,生出愧疚之意,正打算回身阻止娘亲趁机反攻之际,站在庙门前的那个斗笠人却蓦然掠身腾空,迸出右手双指向明镜大师后脑的玉枕穴戳落!
第六集 人间正道 第五章 隐瞒
“啵!”拈花指深深扎入明镜大师的脑内,一股血箭飙射而出,在空中散开,凄艳如花。
斗笠人一击得手似担心明镜大师回身反击,毫不停留地腾身翻转,越过他的头顶,远远飘落到外圈。
砰的一声,刚刚收到身前还没来得及化解的三宝佛叶结结实实轰击在了明镜大师的胸膛上。
他瘦小的躯体猛烈地晃了晃,竟又稳稳地屹立住,目光一下子变得黯淡失神,饱含着惊讶和忧伤怔怔望向斗笠人,涩声道:“你——”
似乎,直到这时他仍不敢相信这位和自己朝夕相处,同门百余年的师弟,竟真会对自己下此毒手。
“哇——”漫天血雾激荡,一缕缕血丝从明镜大师的眼鼻口耳里流出,顺着面颊滴淌在袈裟上,嘴角逸出一抹难以言喻的苦涩笑容。
“大师!”巨变之下杨恒的脑海里出现了刹那的空白,背心重重撞击在十数丈外的一块巨岩上才停了下来。
“喀喇,喀喇——”巨岩摇晃着发出脆响,继而爆出一条条裂痕,最终轰然碎裂。
他腿上经脉未解,双足一软重重摔倒在泥泞里,这才意识到虽然只在瞬间,但事已无可挽回。
他顾不得身上的伤,连滚带爬地来到明镜大师近前,刚好明镜大师的身躯一晃,软倒在了杨恒的怀里。
杨恒双臂紧紧抱住他孱弱的躯体,声嘶力竭地大叫道:“大师,你不要死!”左掌贴住他的背心,毫不吝惜地将无多的萨般若真气注入明镜大师的体内。
明镜大师满脸是血,微微一笑道:“傻孩子,除非涅盘羽化,身为凡人哪有不死之理?大魔尊……她……是你的母亲,明昙?”
却是在弥留之际,明镜大师回光返照才想起适才种种,稍加推测即已醒悟了过来。
杨恒浑然忘记强敌在侧,凝望着明镜大师苍白的脸庞,哽咽难言只点了点头。
“冤孽——”明镜大师低低一声叹息,气若游丝道:“难怪你不顾一切要救她。若非先前听你喊她‘娘亲’,谁人能信她便是明昙师妹?”
杨恒心如刀绞,自知若非明镜大师顾及自己性命,强收自我圆融诀,也绝不至于为斗笠人所趁,更不会命殒荒野。
他早已察觉明镜大师的生机断绝,哪怕端木远和毒郎中司马病一齐出手,也救不活了,如今所做的不过是稍稍延续一刻他的性命而已,心中既痛且悔泣不成声道:“大师,都怪我,是我害了你……”
“痴儿——”明镜大师声音越来越低,说道:“这一切都是缘法。真源,你很好,是老衲存了私心,对不住你们母子。命中该当有此一报——”
杨恒怔了怔,一时不明明镜大师为何要这么说,猛地抬头怒视斗笠人,问道:“大师,这叛逆是谁?”
明镜大师尚未开口回答,斗笠人倏地飞掠而至,探爪摄向杨恒的肩膀。
“咄!”
明镜大师在杨恒怀中看得清楚,脸上金光一闪,振臂挥出三叶玉如意,化作一束绚烂光华打向斗笠人的面门。
斗笠人赶忙向后翻腾闪躲,三叶玉如意贴着胸口疾掠而过,惊得他一身冷汗。
杨恒见明镜大师犹有余力迫退斗笠人,不由又升起一丝希望,惊喜道:“大师!”
明镜大师面含平和笑意,轻轻念道:“兀兀不修善,腾腾不造恶;寂寂断见闻,荡荡无心着——”一偈念罢双目低垂,于杨恒怀中溘然长逝。
杨恒登时呆如木鸡,委实无法相信他竟真的仙逝了!
思绪恍恍惚惚地回到了平山佛堂前,那一缕阳光照进门里,有位慈和老僧望着灰头土脸的自己,微笑说道:“我本想传你云岩大袍袖,不料你却悟出了浮云扫堂腿,可见一饮一啄皆是天定,老衲也不能强求啊。”
泪水一下子冲出眼眶,依稀又见在藏经楼月光之下,明镜大师一身僧袍飘然而立,颔首说道:“善哉,善哉,老衲也有四句禅诗相赠,望你有一日能够到此境界——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佛性常清净,何处惹尘埃!”
此情此境历历在目恍然如昨,奈何人已逝去,魂无可归!
直到临终最后的一刻,他仍念念不忘以六祖慧能的偈语点化斗笠人,盼他悬崖勒马迷途知返。
只是明镜大师为何不肯说出斗笠人的名字?是担心对方会加害自己,还是希望给这叛逆留下一条悔过自新之路?
可杨恒不管这些,一时之间愤懑悲伤,愧疚懊悔,冲击鼓荡胸臆,直要将他撑破,禁不住仰天怒啸,朝着苍茫雨夜忘情宣泄。
他放下明镜大师犹有余温的遗体,猛地运掌击地,身躯反弹而起激射向斗笠人,正气仙剑卷裹着滔滔怒潮朝着对方涌去。
斗笠人一掌拍出,将仙剑震偏,灵台若有所觉地往侧后方瞥了一眼,低沉的嗓音招呼道:“本宗的人要到了,快走!”说罢飘身飞退,身形连闪数下消失在大雨里。
杨恒欲待追击,无奈喉咙口一甜血气上涌,身不由己地扑跌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斗笠人飘然远扬,却无力阻截。
忽地背后劲风掠动,大魔尊强压伤势飞身袭来,探手抓向杨恒背心。
杨恒不及回头,就地翻滚躲闪过大魔尊势在必得的一抓,耳听“哧啦”一声后背的僧衣已被撕下半幅。
“喀喇喇——”有一道耀眼的惊电照亮暗夜,映射在了大魔尊的脸庞上。
杨恒的身躯刚好被翻转过来,一眼望见那张在闪电照耀下显得狰狞的面容,不由失声。
只见大魔尊的人皮面具已被绝强的罡风摧毁,不知不觉间露出了她本来的面目。
但那绝不是杨恒所熟悉所挚爱的娘亲面容,而是一张斑斑驳驳无法用言语形容,却又无法令人忘怀的可怖脸庞。
她的鼻子、面颊、嘴巴、下巴……几乎脸上的每一部分都像是拼装而成,有的苍老起皱,有的年轻光洁,有的狰狞可怕,也有的秀美妩媚,却像是被一只恐怖之手把所有这些全都嫁接在了同一个人的脸上。
饶是杨恒胆大,乍见之下也不禁彻骨生寒,更何况这张脸还是自己娘亲的?
大魔尊一抓落空,正待飞身追上,身躯遽地一晃,却是方才受到自我圆融诀剑气的强烈冲击,体内新伤旧伤一并泛起,大有走火入魔之兆。
此刻她的灵觉已能感应到大批云岩宗的高手正朝这里御剑而来,稍有耽搁便会被他们截个正着,如此情势之下只好暗道一声可惜,强压沸腾的气血飞身朝着与峨眉山相反的方向疾掠而去。
杨恒既惊且恸,无力地躺倒在泥地里,朦朦胧胧里仰望着凄迷肆虐的风雨,看到远方天际亮起的一束束彩色剑华,云岩宗的众僧终于赶来了。
然而他们还是晚到了半步,即没能截住斗笠人,更无法救下明镜大师。
念及一代高僧因为自己的愚蠢行为而悲壮舍身于大雨荒郊,而娘亲的脸庞更是如此那般恐怖可怕,杨恒心情激荡嘴里猛呛出一大口淤血,就此昏死过去。
◇◇◇◇
不晓得过了多少时候,他在迷迷糊糊之中望见了一缕昏黄的光亮,可眼睛无论如何都睁不开来,仿佛深陷在一个梦魇里。浑身的骨头经脉全都像散了架一样,发出撕心裂肺的剧痛,炽烈地烧灼着他的神经。
隐隐约约他似乎听到明月神尼的声音说:“这孩子伤得好重,光肋骨就断了三根!”
他的神智不禁又复苏了几分,可是全身上下疲倦无比,连一丝力气都没有,直如个活死人般躺在那里动也不能动。
就听明华大师接着道:“可惜我们迟到一步。好在真源性命无虞,但愿他醒来后能告诉我们明镜师兄遇害的经过,还有谁是那行凶之人?”
杨恒的心陡然一震,顿时回想起昏迷前的情形——明镜大师遇害时那平和宁静的微笑,娘亲风雨雷电中那张拼图般的鬼脸,还有斗笠人裸露在黑纱之外的那双眼睛……所有这一切都从他的脑海里浮掠而过,翻来覆去地沉浮显现。
他的耳朵里还在响起周围那好似来自遥远天边的话音,这回开口的是明水大师,缓缓道:“不管凶手是谁,倾尽本门全力,也定当为明镜师兄报仇!”
杨恒听着众人的谈话,思绪混乱而迟钝地想道:“斗笠人和我娘亲都逃走了,他们是在等我醒来,好知道事实真相。”可嘴唇动了动,依旧发不出声音。
跟着一旁响起明灯大师的嗓音道:“可这孩子又怎会去了土地庙?”
杨恒听得发愣,蓦然想到了一个极为棘手的问题。且不说自己尚不清楚那斗笠人的真实身分,无法加以指证,更重要的是,别人会相信他说的话么?
而他又该如何解释自己豁出性命撞向三宝佛叶的真实缘由?除非,他说出大魔尊的秘密!
但是如此一来,娘亲半世的清誉便将毁于一旦,待她清醒后又该如何面对周围满怀敌意与仇恨的世人目光?
杨恒的心底一直有个从不敢对任何人说出的愿望,他一直希望,有朝一日娘亲获救之后,便能恢复明昙的身分,从此更无一人会知道她曾经是大魔尊。
而他内心深处不愿触及的地方,同样始终不愿接受眼前这个残酷的现实,不愿旁人用鄙夷又或怜悯的神情指着自己说道:“瞧,他就是那女魔头的儿子!”
然而,不说出这个秘密,他又怎能取信于云岩宗众僧?怎能让人相信明镜大师的死并非娘亲所为,而是出于本门叛徒的毒手?
他的心乱作一团,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只听明月神尼道:“他好像要醒了。”
“水——”杨恒的口中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微弱的呼喊,听上去那声音怎么都不像是自己。须臾后一缕清凉甘冽的液体汩汩绵绵注入他的嘴里,顺喉而下令得精神为之一振。
他吃力地睁开了眼睛,面前模模糊糊全是晃来晃去的人影。过了半晌,才看清楚喂自己喝水的正是明月神尼,她坐在床榻旁,一手端着碗,一手替他掖着被褥,脸上尽是痛惜之情。
杨恒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贪婪地又喝了两口水,问道:“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了。”明月神尼柔声问道:“你受了极重的伤,倒在一座土地庙外,这些事情你还记得么?”
杨恒闻言心头微动道:“如果我假装失忆,是不是可以遮掩过去?”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且不论以明华、明水、明灯和明月大师的精明睿智,这种小儿科的玩意儿绝难隐瞒长久,单单是斗笠人的秘密他就必须说出。否则云岩宗已失去宗主,再被这叛逆一而再再而三地出卖,他日境遇着实堪忧。
他轻轻“嗯”了声,看到明月神尼面露喜色,又听明华大师在问道:“你可知道明镜师兄是如何被害的,谁是凶手?”
杨恒沉默片刻,回答道:“我知道,凶手是本门的一位明字辈长老。可惜当时他头戴斗笠,面蒙黑纱,又改变嗓音,我无法认出他的真实身分。”
“你说什么?”
任在场众僧禅功精湛,涵养远高于常人,听闻此言亦都忍不住变色哗然,明华大师亦是满脸惊愕,追问道:“这怎么可能?你……真的看清楚了?”
杨恒心一沉,从众僧的反应里他已知道,大家压根不肯相信。倘若自己实话实说,将娘亲到得土地庙与斗笠人会面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交代出来,只怕这笔账就要落在了她的头上。
当下他已有了决断,暗道:“说不得,就是对着明灯大师和老尼姑,我也只有豁出去骗一骗了。不然他们岂会相信杀害明镜大师的凶手依然潜藏在本门中?”
兴许是那水里融了什么灵丹妙药,杨恒的精力渐旺,思路也变得清晰起来,说道:“昨晚弟子送走真烦师兄,回到自己屋里即遭到一个头戴斗笠的蒙面人暗算。他制住弟子的经脉,将我挟持到山下的那座土地庙外,不想被明镜大师追踪而至,两人发生大战……”
他一边叙述一边暗自留神众人的神色变化,希望从中发现些许端倪。可瞅了半天,也瞧不出谁有异常,不由失望道:“那贼子既能在云岩宗卧底多年,必是老谋深算城府极深之辈,又焉会让人一眼看出?也许,他并不是眼前这些人中的一个。”
他接着说道:“斗笠人眼见不是明镜大师的对手,便佯装认错悔过,骗得了大师的信任。明镜大师不疑有他,便俯身为弟子解开禁制。正这时候,斗笠人从背后偷袭,一指点中大师后脑的玉枕穴。弟子躺在地上看得清楚,却无力相救……”
他的话音逐渐低沉黯然,却是想着明镜大师的惨死心中悲痛,自责不已。
屋里沉默良久,众僧谁都不急于开口,各自依据土地庙外所见的情景反复映证着杨恒所说。
倘使杨恒所言属实,这事情也难免太过惊世骇俗了些,谁又能想到云岩宗竟会出了这大的叛徒,居然忤逆犯上弑杀宗主?
只是细想之下,人人都感到杨恒话语里的破绽颇多,又不由疑窦丛生。
明水大师问道:“然则明镜师兄的胸口为何受了重伤,你身上的伤又从何而来?”
杨恒道:“那斗笠人为求灭口,祭起了御剑诀,明镜大师亦只得以自我圆融诀相抗。交战之中斗笠人节节败退,眼瞧着就要被自我圆融诀轰得魂飞魄散,当即惊惶求饶。明镜大师不忍伤其性命,又以为他是诚心悔悟,于是冒险强收御剑诀,这才造成了胸口重伤。若非如此,那斗笠人的偷袭原也伤大师不得。”
杨恒说话时众僧也在留意这少年的面部神情,却见杨恒面色如常毫无心虚的模样,一双眼睛更是一眨不眨地望着问话的明水大师,委实不像是在说谎。
又听他道:“明镜大师遭遇暗算时,弟子上身的经脉已解,悲愤之下便拔剑刺向斗笠人,欲为大师报仇。可惜功力尚未恢复,反被他一掌击伤胸口昏死过去。”
说到这里杨恒已将娘亲的干系彻底撇清,他料定斗笠人即便在这屋中,也绝不可能出言揭穿自己的谎话,否则等若不打自招。
明月神尼问道:“真源,你可知道那斗笠人为何要将你擒去土地庙?”
杨恒一凛,这点正是自己所编故事里最大的破绽之一,他心念急转,回答道:“这我可不知了,也只有找到那个叛贼才能弄明白。”
他唯恐明月神尼还要追问,抢着又道:“我曾听明镜大师对那斗笠人言道:‘师弟,你虽蒙住脸面改变嗓音,可终究朝夕相处同门百余年,老衲还是能猜出七八分来。只是,我不敢相信竟会是你……’由此可见,此人必是本门高僧无疑。”
明华大师点点头,问道:“真源,你不妨再仔细想想,还有什么遗漏没说的?”
杨恒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便是在怀疑自己没说实话,故此婉转提点,希望能将真相和盘托出,沉默须臾,杨恒还是摇了摇头道:“其它的我就记不清了。”
众僧对视一眼,明灯大师懒洋洋起身道:“你只管静心养伤,莫要胡思乱想。”
杨恒点头,目送众人走出门去,忽地想起一事道:“师父!”
明月神尼闻声回头,关切道:“真源,你可是想到什么了?”
杨恒说道:“依照明镜大师所言,那叛徒实乃本门长老级的重要人物,对云岩宗乃至四大名门的许多隐秘自然了若指掌。你们……可要小心!”
明月神尼眸中微露失望之色,温言道:“我明白了,你好生歇息吧。”转身与明水大师等人一起退到了屋外。
明华大师虚掩上房门,摇了摇头低声道:“真源没说实话。”
明月神尼问道:“师兄此言,何以见得?”
明华大师道:“昨日清早我们在平山佛堂设下灵堂,本宗所有明字辈高僧,包括藏经楼的诸位师兄弟尽都前来祭奠。如按真源所说,那斗笠人曾与明镜师兄御剑对决,岂能若无其事毫不受伤?
“就算他能全身而退,亦势必真元大损,神色萎靡,可在场众僧全无异状,这点便解释不通。”
明灯大师道:“虽说真源的性情飞扬跳脱,倔强刚烈,可秉正磊落,心地良善,这点和尚我可以担保。”
“明灯师兄所言极是。”明月神尼尽管对爱徒的话亦有许多疑惑,可还是附和道:“真源这孩子,性子是顽劣了点儿,但绝不至于是非不分。”
众僧一边谈论一边走出杨恒静养的院子,往平山佛堂方向行去。
“也许并无斗笠人,”明水大师沉思许久,忽然开口道:“否则他为何要突袭杨恒,又为何只为这桩本可以推诿解释的小事,便不惜暴露身分杀害明镜师兄?再加上明华师兄方才提出的疑点,真源的话破绽百出,其中定另有隐情。”
明月神尼心头一震,急问道:“师兄,你……你不会是在怀疑真源……他……”
明月实则心里明白,这种可怕的猜测绝非明水大师一人想到,至少自己在出门之后也隐隐想到了,只是稍一触及便又觉得绝无可能。
“不会的。”明华大师接茬道:“那土地庙几被夷为平地,显然是经过一番惊天动地的激战,真源哪有这般的修为?再说,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灭照宫!”明水大师徐徐回答,声音极低,却像惊雷轰鸣炸响在每个人的心里。
明灯大师油然一笑,道:“咱们是越想越玄乎了,最好能找到那斗笠人问上一问。”
明月神尼幽幽一叹,道:“明灯师兄,你真信会有那个斗笠人么?”
明华大师道:“我察看过,真源胸前所受的绝不是掌伤,倒像是被强大惊人的御剑诀轰中。他说自己捱了斗笠人一掌,也是不能成立的。”
其它几人都是才智高绝之士,晓得明华大师虽没直接否认斗笠人的存在,可已将杨恒又一处关键的证词驳倒,从另一角度支持了明水大师的推断。
可任他们如何睿智,也绝计猜不到杨恒之所以说谎却是为了隐瞒大魔尊到过土地庙的真相,更不可能想到他这么做的真正原因。
一时间众人心中充满疑窦,明月神尼忍不住道:“我这就回去再向真源问个清楚!”
“不必了,”明华大师劝阻道:“真源的秉性妳该比我更了解。他若想说,早就说了,反之,妳再逼他也是无济于事。”
“可他到底在隐瞒什么?”明月神尼对杨恒又是气恼又是担心,焦急道:“原本以为这孩子一待苏醒就能弄清来龙去脉,谁知却是越搅越胡涂!”
明水大师道:“他不肯说,总有理由。妳也不必过于心焦,终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第六集 人间正道 第六章 软禁
其后数日杨恒便在金顶禅院中静养,终日躺在床上足不出户,过起了与世隔绝的生活。
每天明月神尼都会前来替他换药,明华大师等人亦轮流着来探视,真禅、小夜等人本也想到金顶禅院看望杨恒,却被守在院门外的僧人劝阻,言道杨恒伤重不宜打扰,只好托守门僧捎了些衣物进去,这才怏怏而回。
如此数日杨恒伤势渐好,已能下床走动。
他不耐在屋里待着,便想前往平山佛堂祭拜明镜大师。可刚走到门口,就被两名金顶禅院的真字辈中年僧人拦阻道:“真源师弟,你伤势未愈,还不能外出。”
杨恒道:“我在屋里待得闷也闷死了,出去散散心也不成么?”
一个法号唤作真方的僧人道:“明华师叔吩咐过,你的伤只宜躺在床上静养。如要外出,须得先得他和令师明月神尼的准许。”
杨恒愣了愣,道:“我又不是囚犯,哪有出去走走还要别人同意的道理?”
真方微笑道:“这是明华师叔一再交代的事情,我们也不好违反,请师弟见谅。”
杨恒听他说得客气,可身子挡在院外犹如一尊门神,目光炯炯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好似在提防自己会突然逃走。
霍然间他醒悟过来,暗道:“好啊,敢情是要软禁我!”一时也无暇细想明华大师为何要这么做,说道:“我是去平山佛堂祭拜明镜大师,难道也不准么?”
真方道:“今天早晨明镜师伯的遗体已然火化,师弟还不知道么?”
“火化?”杨恒吃了一惊,想到自己连明镜大师的最后一面也没见着,心里又是遗憾又是恼怒,不明白昨日老尼姑来给自己换药时,为何只字不提?
他顿感自己仿似一夜之间莫名其妙成了云岩宗的外人,重重一点头道:“好,那我就到明镜大师的坟前磕头上香!”举步便往门外闯去。
真方伸手一拦道:“师弟留步,待贫僧先去禀报过明华师叔。”
杨恒越发愤怒,探手推向真方胳膊道:“不用你去,我这就找明华大师问个明白!”
谁知真方的手臂宛若一根铁门闩,竟是纹丝不动牢牢挡在杨恒的身前,说道:“真源师弟,你莫要生气,明华师叔此举也是关心你的伤情。”
杨恒望着真方的面容,见他闪烁其词,分明是在隐瞒什么,心下更是不解,运劲往对方臂上一按,喝道:“你让不让开?”
没想到这真方的修为着实不弱,身子微微一晃便又似个钉子般稳稳定住,默运佛功与杨恒手上的劲力相抗,兀自面带笑容道:“师弟,你这是做什么?”
杨恒一用劲儿胸口便隐隐作疼,知道自己伤势未愈要想闯过真方这一关委实不易,但他倔强的性子一起,那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挡不住,猛地翻腕点向真方脉门道:“我又不是犯人,你们凭什么拦我?”
真方急忙一缩手,杨恒趁机施动万里云天身法从他身侧轻盈掠过,旁边守着的另一名僧人真相赶紧追上道:“师弟,快回来!”探手抓向他的肩膀。
杨恒沉肩侧晃,几下一动已是气喘吁吁,笑道:“对不住,我要出去转上一圈,等逛累了以后自会回来。”
话音未落忽地人影一闪,明华大师飘落在他身前道:“真源,你怎么出来了?”
杨恒一见明华大师,便晓得自己哪里也去不成了,说道:“大师你来得正好,我正想问你,为何不准我走出这院子去?”
明华大师和颜悦色道:“原来你是为了这事着恼,咱们先回屋里坐下再说。”
杨恒满肚子是话,跟着明华大师进了屋,两人在桌边落座,明华大师打量着杨恒道:“看起来你的伤势恢复得很不错。”
杨恒不接他的茬儿,单刀直入道:“我不能离开院子,真禅他们不能进来探望我,甚至我不能去祭奠明镜大师,凭什么这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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