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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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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然而吸引杨恒注意的,并非是这一汪水色。他停住脚步,说道:“猜猜看,这底下有什么?”

石颂霜的灵觉不及杨恒的敏锐,尚无法透视到水潭深处,就听“哗啦”水响,潭里波澜翻腾,冒出一颗小小的龙首,却像是天上的云气凝汇雕琢而成一般。

“是龙?”话一出口,石颂霜便晓得自己错了。这小东西的脑袋上并无犄角,形态亦不见威武,反倒显出几分的妩媚灵动,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盯着她和杨恒,很是乖巧可爱。

果然杨恒微笑道:“若龙而黄,它是苗疆山泽精气孕育而出的黄魑,应有数百年的道行,只是尚未能够修炼成人。”

石颂霜诧异道:“天妃师叔既是孤身隐居,这小黄魑又是从何而来?”

原来她虽已在天妃宫中住了七日,奈何平日足不出户,至多也就是每天清晨前往祠堂向神山花灵的画像敬香罢了,于宫内其他各处的景状殊为陌生,更不知晓在这林苑的潭水里,还藏着的一条小黄魑。

杨恒摇头道:“这点我也不清楚,怕是要问过天妃才晓得。”

说着话那条小黄魑翻卷起雾腾腾的身躯,金灿灿的尾巴击打在水面上溅起朵朵浪花,向岸边游来,口中发出“呼噜噜”的低叫。

石颂霜蹲下身子,柔声道:“你是想和我说话么?可惜我听不懂。”

话音未落小黄魑猛然从潭里跃出,扑向石颂霜。杨恒一惊,正欲出手拦截,却察觉到这小家伙对石颂霜似乎并无恶意,左手抬了抬随即垂下。

果不出所料,小黄魑的一对前爪攀住石颂霜的香肩,脑袋在她怀里轻轻蹭抚,极是亲昵。石颂霜被它逗得身上发痒,心头微动道:“难不成是我胸前那朵芍药花案的缘故?”双手抱起小黄魑湿漉漉的身子,仔细端详这小家伙的模样,见它长不过三尺,浑身黄鳞闪闪,恰似一条云气凝成的小龙。奇的是手掌抚摸上去极具质感,远非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空灵虚幻。她微笑问道:“你想要我陪你玩儿么?”

小黄魑呼噜噜一吼,伸出舌头在石颂霜玉颊上亲热地舔了舔,摇头甩尾甚是兴奋。

杨恒见状叹道:“这么小就学会揩油,长大了还了得?”

石颂霜白了他一眼,忽然意识到像这样的调侃,杨恒已许久不曾说了。

身旁的杨恒亦是被石颂霜的这一突如其来的忘情举动瞥得一呆,刹那间不由得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石颂霜轻拍小黄魑的脑袋,道:“我得去找天妃师叔,你先乖乖回潭里。待日后有空,再来陪你玩儿。”

谁知小黄魑不依不饶,紧紧抓着石颂霜的肩头不松。石颂霜不由啼笑皆非,说道:“也罢,那你就跟着我一起去寻天妃师叔吧。”

她抱着小黄魑起身,与杨恒穿过林苑,慢慢寻到了后山的一座冰崖上。

在这片方圆超过百丈的崖顶上,嶙峋山岩星罗密布。经历了千百年的日晒雨淋,这些山岩被风化成千姿百态的石柱,表面覆盖起一层厚厚的冰霜,在月光下散放出瑰丽如幻的光彩。

然而就在这座圣洁纯净的冰雪山崖之上,此刻却有一条六尺多长的黄魑触目惊心卧倒在皑皑白雪里,浓黄色的雾气不停从体内蒸腾而起,身影渐渐褪淡消散。

“是天妃!”石颂霜失声惊呼,怀中的小黄魑已嗖地一声飞蹿出去,扑倒在天妃的身前,口中“呼噜噜”发出悲伤的怒吼。

杨恒腾身赶上,但见天妃的腹背上被洞穿出一个大洞,魑首无力地垂落在雪地里,双目紧闭早已气绝身亡。

“师叔!”石颂霜俯身唤道,心中惊骇已极,实难以相信方才半天的工夫,天妃便已惨遭不测。需知依照苍山魅姥的说法,当年二人恶斗不休难分伯仲。即管时过境迁,双方的修为进境或有不同,但要说苍山魅姥能从容取了天妃的性命,却依旧教人匪夷所思。

念及于此她突然醒悟道:“天妃娘娘为救治阿恒,接连七天七夜施展黄魑涅盘大法不眠不休,势必大损精元。此消彼长之下,难保久战不支,败下阵来。可苍山魅姥和天妃之间远谈不上深仇大恨,何以要取她性命?”

这时候杨恒在她身边跪下,朝着黄魑的尸身深深地拜上三拜,肃穆道:“天妃娘娘,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杨某自当涌泉以报。如今你不幸惨遭毒手,我必要为你报仇雪恨。”

石颂霜也在天妃的面前跪地礼拜,低声道:“天妃师叔,虽说你和苍山婆婆是公平对决,生死由天,可没想到她竟会如此狠心。弟子必要前往苍山,向她问个明白,为您讨回公道。”

跟着她又在心底默然道:“弟子曾答应你要在此天妃宫中专心修炼《茗芳心经》,无奈今日弟子要违背承诺,暂且离去。待到尘缘事了,我必当回来。”

“颂霜,你错了。”杨恒注视着不断涣散的天妃遗体,徐徐道:“天妃不是死于公平对决,而是被人从背后暗算一击毙命!所以说,她是死不瞑目。”

石颂霜一凛,定睛观瞧之下果然发现天妃的伤口是自背心而入,方才神思恍惚竟未察觉。她一咬牙道:“咱们去找苍山魅姥!”

杨恒颔首道:“不错,正该如此!不过咱们先得将天妃娘娘的遗体好生安葬,入土为安──”说到这里蓦地醒悟到天妃的本体乃山泽精气所化,而今魂魄消散,这黄魑之身亦随之幻灭,想要安葬亦是无从谈起。

石颂霜也想到了这一点,黯然道:“只好为她建一座衣冠冢了。”耳中听到失孤的小黄魑呼呼凄吼,心里更觉难受。

当下两人在天妃殒身之处为她建起一座衣冠冢。杨恒掌削指书,用山石在坟冢前立起一块石碑。石颂霜本想将天妃日夜随身的那张五弦琴一并陪葬,无奈遍寻各处竟不得,只好怏怏作罢。

祭奠过后,杨恒和石颂霜便欲离开天妃宫前往苍山。小黄魑却陡然变得焦躁不安,仰首嘶吼不停。石颂霜柔声抚慰,亦是无济于事。杨恒道:“我想它是要和我们一起去找苍山魅姥,为天妃娘娘报仇。”

果真,小黄魑顿时安静了下来,仰头望着石颂霜目露恳求之色。

石颂霜心一软,答允道:“也好,就让它和咱们一起去罢。”

小黄魑一声欢啸宛若龙吟,倏然腾身而起高高飞翔在云空中。

杨恒和石颂霜正感讶异之际,它的身躯遽地亮起,四面八方云气滚滚翻动,不可思议地凝结起丝丝缕缕金黄色的烟气,源源不绝涌入它的体内。

杨恒望了眼中空明月,哑然失笑道:“这小家伙要进食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小黄魑心满意足地飞回到石颂霜的怀里,身上的金色光泽缓缓淡去,没过多久便酣然入睡。

两人稍作收拾,关闭了天妃宫的宫门,沿原路返回。来到通灵天阶前,就见冰阶依旧,上面已不见来时的花瓣。

杨恒和石颂霜拾阶而下,心念天妃之死俱都无心说话。石颂霜忆及七日前自己怀抱杨恒舍命登山的情景,已是恍若隔世。

因为没有了红粉骷髅花的守护,在天阶上已可御风,两人不多时就来到山脚下。

石颂霜远远望去,果见疾舞岩和魅嗣丽还在碑前翘首相望。见着杨石二人安然无恙地走下神山,疾舞岩大喜过望,起身迎上道:“杨兄弟,石姑娘,总算等到你们了!要不是那位婆婆早先转告了你的口信,我早忍不住上山去找你们了。”

石颂霜闻听苍山魅姥的踪迹,问道:“疾大哥,那位婆婆是何时来的?”

“晌午的时候吧,”疾舞岩不知山上变故,回答道:“说完之后她便独自离去了。”

杨恒默算了下,从苍山魅姥下山传讯到现在,业已过去了足足六个时辰。以她能够击杀天妃娘娘的修为,此际十有八九已回到了苍山老巢。

魅嗣丽笑吟吟道:“石姑娘,你的靴子我保管了七日,终于可以还给你啦。”

石颂霜接过靴子,问道:“瑙仔呢,为何不见他的踪影?”

忽听地底下传出魅瑙仔呵呵的笑声道:“姐姐,你找得到我么?”从通灵碑后探出了一个满是泥污的脑袋。

疾舞岩笑道:“瑙仔闲得无聊,整天就用手刨地道,说要挖开一条通路上山。”

石颂霜心头温暖,猛听魅瑙仔惊叫道:“姐姐,你怎么变老了?”

第二集 恒心擎天 第四章 吻别

魅嗣丽大感失礼,呵斥道:“你胡说什么?难道不晓得这些日子石姐姐在山上日夜照料你杨大哥,这才变得憔悴消瘦。”

石颂霜笑了笑也不以为意,疾舞岩忙转开话题道:“石姑娘,哪来的小黄龙?”

石颂霜将小黄魑的来历说了,哀伤道:“可惜天妃师叔驾鹤西去,这小家伙又是口不能言,它的真实来历怕是永远无从知晓了。”

似乎在睡梦中觉察到众人在说自己,小黄魑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半睁开眼睛,漠不关心地瞅了瞅疾舞岩等人,又将视线转向落英天阶,猛然喷出一道黄雾。登时光华暴涨,一束精芒犹如蛟龙般顺着天阶攀岩而上。就像一条针线,转眼间金光散去,两旁的崖壁合拢将天阶重新隐没。

魅瑙仔看得瞠目结舌,忍不住伸手去摸小黄魑的脑袋。不妨小黄魑一记低吼,甩头张嘴咬向魅瑙仔的手指头。

杨恒眼疾手快,探臂抓住魅瑙仔的后腰将他往后一拎,这才躲过了小黄魑的噬咬。

魅瑙仔气极,骂道:“坏蛇,你敢咬我!”却再也不敢靠近小黄魑。

杨恒摇头道:“这小家伙娇气得很,除了颂霜任谁都不能碰。”

魅嗣丽笑道:“也不知它的名字。石姑娘,你何不替它再起个名儿?”

石颂霜垂首沉吟,一时想不到合适的名字。杨恒道:“不如就叫它‘小魑’吧。”

当下石颂霜将山上发生的事说了,疾舞岩懊悔道:“早知是这样,就该将苍山魅姥留下才是。”

魅嗣丽疑惑道:“这老婆婆面貌虽恶,却并不似坏人,没想到心肠如此歹毒。”

杨恒道:“事已至此,我们免不了要去一次苍山。疾大哥,你们有什么打算?”

疾舞岩爽快道:“我和魅嗣丽左右无事,就和你们一块儿去找苍山魅姥算账吧。”

于是五人稍事休整御剑南行。这三年来杨恒走南闯北,浪迹仙林,于苗疆地理亦略知一二。由他引路,未及天亮众人即已来到苍山脚下。

所谓“下关风,上关雪,苍山雪,洱海月。”苍山十九峰甲秀南疆,乃大理四景之一,其中尤以清碧溪最负盛名。它由上中下三座高低不同的碧潭组成,潭间落差令得瀑布飞流直下,清澈的泉水下是翡翠般的碎石,那景状着实美不胜收。

杨恒接连问过几个当地的山民,却无人听说过苍山魅姥的名头。众人寻觅了一阵,便在清碧溪旁坐下小憩。石颂霜从溪中抓了十余条活鱼,由魅嗣丽相帮着洗剥干净,用枝条串起生火烧烤。

渐渐的,一股诱人的鱼香在空气里弥漫开来,魅瑙仔流着口水,一双小眼睛死死盯着枝条上的烤鱼,恨不得这就伸手抓过放进嘴里大嚼。

杨恒坐在溪边,一边和疾舞岩闲聊一边看着石颂霜与魅嗣丽忙碌不休,心中充满恬静安乐。小魑也已睡醒,跃入溪水中欢快地畅游起来,尾巴摆动劈劈啪啪溅起无数水花,在阳光下闪烁出绚烂的虹彩。

疾舞岩笑吟吟瞧着杨恒,压低声音道:“先是幽儿姑娘,再是这位石姑娘,好似娥皇女英绝代风华──杨兄弟,不晓得我和魅嗣丽何时能讨杯喜酒喝?”

杨恒苦笑着长叹道:“疾大哥,有些事看着简单,做起来却好难。”

疾舞岩面露疑惑,杨恒也不欲多做解释,转而问道:“倒是你和魅嗣丽有何打算?”

疾舞岩闻言瞥过魅嗣丽姐弟俩,眼中泛出柔情与怜惜,也长叹道:“流亡他乡,还能如何?”

“娶了她吧,”杨恒轻轻道:“好好珍惜她,珍惜你们在一起的日子。哪怕四海飘零,至少让她知道,她还有你。”

疾舞岩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半晌后迟疑道:“也不知她是否愿意。”

杨恒不由笑骂道:“笨蛋,一个女孩子甘愿和你同生共死,随你浪迹天涯,你说她是为了什么?”他拍拍疾舞岩宽厚的肩膀,问道:“你也愿意为她而死,愿意一生守护着她,对么?”

疾舞岩缓缓点头,低声道:“可是我也许什么也给不了她。她和瑙仔背井离乡、吃尽苦头都是我害的。我还有什么资格要她的未来?”

杨恒沉思道:“也许她要的只是和你在一起。相信我,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拥有彼此就是一种幸福。你能给她的幸福,为什么还要迟疑?”

疾舞岩呆了呆,就见魅嗣丽笑颜如花地拿着两串烤鱼走了过来,催促道:“快尝尝石姑娘的手艺。”

疾舞岩接过烤鱼咬了一小块,但觉满口留香异常鲜美。

魅嗣丽娇笑道:“味道怎样?刚才我向石姑娘讨教了烤鱼的秘诀,下回有机会可以做给你和瑙仔吃了。”

疾舞岩抬头凝望魅嗣丽,终于下定决心徐徐道:“嫁我好么?”

魅嗣丽怔住了,颤声道:“你说什么?”

“嫁我,做我的妻子。”疾舞岩站起身,说道:“也许今后我们还要一起吃苦,但是,我会用我整个生命来爱你,和你一起照顾瑙仔……你愿意么?” 

魅嗣丽的明眸忽闪忽闪,蓦然涌出两颗晶莹的泪珠,脸上却有了幸福的笑意,轻轻道:“你知不知道,我等你这句话很久了!”

疾舞岩不再说话,默默张开臂膀,将爱人紧紧拥入怀中。清溪里,两人的倒影慢慢地合成一人。小魑从水里探出脑袋,好奇而不解地看着他们。

杨恒悄然走开,此时此刻,除了为疾舞岩开心以外,他还有那么一点点羡慕,一点点忌妒。

◇◇◇◇

其后数日众人便在山中找寻苍山魅姥的踪迹,几乎搜遍了每一方山石洞穴,奈何始终不得线索。这日午后众人搜完最后一处山峰,仍未见苍山魅姥的下落。

疾舞岩道:“或许她并不住在苍山,又或尚未回来。咱们这么漫无头绪地找寻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我看还是暂且离去吧。待日后有了消息,再来打探。”

石颂霜心中失落,也知眼下只好如此,颔首道:“我也该回黄山去了。”

杨恒勉强笑了笑,说道:“那么,咱们就在这儿分手吧。”

石颂霜低垂螓首,没有应声。疾舞岩自那日在清碧溪边与杨恒抵膝倾谈后,对他和石颂霜之间的微妙感情亦猜到了一二,见此情景便偷偷扯了扯魅嗣丽的衣袖,拉着魅瑙仔悄悄退到远处。

千般不舍万般无奈,一时齐齐充溢在杨恒的胸中。他感激上苍,令得自己和石颂霜在分离三年后再次相逢。然而,冥冥中似有天意弄人,每一次的重逢只是为了又一次地分开,相伴总比孤单短暂。

是的,孤单,是从你爱上一个人的那刻开始的。但杨恒不知道,这孤单何时才能结束──也许永远不会有尽头。

“代我向石老爷子问好,”杨恒怅然道:“我和他也已有三年多未见了。”

“外公也很惦记你。”石颂霜的脚尖无意识地在地上画着小圈,“等你有空的时候,不妨去黄山看望他老人家。”

杨恒的身躯震了震,仰起脸眺望蔚蓝如洗的晴空,不置可否道:“好,我记下了。”

“你送我的阿耨多罗花一直开着,很美。”石颂霜顿了顿,说道:“外公正在加以炼化,希望能将它炼成一件护身神器。”

一段寂静后,石颂霜终于狠下心来说道:“那么……我走了。”

杨恒没有回答,石颂霜又等了等,暗暗地一声叹息,举步而行。

走远,走远;远走,远走……两人的身影逐渐分离,在午后的阳光下拉出一条魂断神伤的线迹,宛若一曲离歌在唱。

“颂霜!”杨恒突然叫道。在石颂霜愕然回首的一瞬,他已冲到她的面前,不由分说地将她的娇躯拽入怀中,低下头重重亲吻在她的樱唇上。

这是怎样的痛楚,怎样的黯然销魂?石颂霜的心一阵颤栗,泪水如溃堤,迷失在杨恒火热有力的亲吻中。

时间凝定,仿佛这一霎那已是地老天荒的永恒。他和她忘情地拥吻着,浑然忘却了身外的所有。三年的思念,无数夜晚的魂牵梦萦,都似火山般在这一刻忘乎所以地爆发出来,让彼此的心跳融汇成奔流不息的大川,涤荡去心底的尘埃。

他尝到她咸湿的泪水,心几乎疯狂,压抑太久的情感摧毁了理智的禁锢,从喉咙里呐喊出深深埋藏的心声道:“我不要你离开我!”

石颂霜几乎窒息,也不知自己是在摇头还是在点头?只知道自己的唇和他的唇缠绵悱恻难分难舍,自己的心和他的心激撞交融无法拆离。

唇分之际,杨恒捧起她泪流满面的俏脸,任由心情激荡,痴痴道:“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傻瓜,你这个天字第一号大傻瓜!”她的心里悲喜交集地呼喊道:“难道你还不晓得,我一直一直,都只爱你!”

可是她说不出口,所以她摇头,她点头,她的心痛苦地挣扎着,闭起眼睛无助地低泣。

杨恒笑了,因为他已经明了她的回答。她不答,只因她的心间仍有枷锁未曾解开。是的,她是固执的,从来不愿亏欠任何人。一旦欠了,就要偿还,哪怕让自己忍受煎熬……

用么指轻轻抚去她脸颊上的泪痕,杨恒吻着她的发,在她耳边缓缓道:“别怕!我们一起面对所有,一起去救醒他──记住,无论未来有多难,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石颂霜静静地依靠在他的胸前,忽然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含泪微笑道:“记得来找我──”娇躯如雨燕般脱离杨恒的怀抱,投射向云空。

杨恒的心仿似也随着怀抱一起空了,伫立原地良久未动。高远空阔的蓝天下,石颂霜的倩影渐渐地去远,慢慢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在视线里模糊。

“杨兄弟,”疾舞岩走了过来,低声劝慰道:“你没事吧?”

杨恒摇摇头,说道:“疾大哥,我很好。谢谢你,咱们后会有期。”

疾舞岩握住杨恒的手使劲晃了晃,说道:“希望很快能喝到你和石姑娘的喜酒。”

四人依依惜别,青山绿水之间忽又只剩下杨恒一个人。这一次,激情已经点燃。纵使彼此身在两地,却也阻挡不住炽烈的憧憬。终于等来这一天,他们可以将生命中的喜悦与甜蜜与彼此分享,甚或苦痛或哀愁。而他更加清楚接下来自己该做的事。

略作盘算后,杨恒驾驭仙剑直奔东昆仑,期望能够知道在那里,真禅到底经历了什么?

屈指算来,这已是他三上雄远峰。前两次杨恒都是为仗剑救父,满腔怒忿而来。而今时过境迁,杨南泰离世已有三年,母亲也重归峨眉青灯古佛面壁修行。此次再来,他的心情也变化了许多。

那些灭照宫的守卫看见杨恒到来,均都又是惊讶又是恭敬。毕竟神藏峰大战时,杨惟俨曾当众宣布由他接任灭照宫副宫主一职,无论杨恒乐意与否,这些守卫却是丝毫不敢怠慢,将他引入宫中。

杨恒晓得自会有人将自己来访的消息飞速报知杨惟俨。他径自来到秦鹤仙的墓前。秦鹤仙的坟冢已被修葺一新,旁边却多出了一座杨北楚的新坟。

出乎杨恒的意料之外,在这两座坟墓的不远处,还有一座杨南泰的衣冠冢。

他从包裹里取出上山前购买的香烛纸钱等物,先祭拜过杨南泰的衣冠冢。

他点燃香烛,看着纸钱在吞吐闪烁的火苗里慢慢变得亮红,又渐渐地黯灭,化为了灰烬,就像养父的一生,平凡而绚烂,最终被风吹去。

他将剩下的纸钱全都烧在了秦鹤仙的墓前,又代真禅向她磕了三个头。

最终,杨恒还是来到了杨北楚的坟前。他望着墓碑,心中仍然无法相信这个人竟是死了。所有的恩恩怨怨,爱恨情仇,如今都已随着他的尸骨一起深埋进了脚下的这片黄土中。可讽刺的是,杀死他的既不是自己,也不是旁人,居然会是真禅。

生自己的,养自己的,两个男人……一对兄弟,此刻俱都静静地安睡在了他的面前。无论他们生前有着多少恩怨纠葛,甚而曾经拔剑相向,势不两立,百年之后却又安安静静地躺在了一起。

“阿恒。”凌红颐的声音忽地从他的身后传来。她挎着一只花篮,远远地走来。

“凌姨,”杨恒从沉思中醒来,回转过身向她招呼道:“许久不见。”

“三年了吧?”凌红颐望着杨恒轮廓分明的脸庞,笑道:“你长大了,还高了许多。”

她将篮里的花分成三束,摆放在了杨南泰、杨北楚和秦鹤仙的墓前,絮语道:“我每天都要来这里一次,在他们的坟前摆上一束花。”

杨恒注意到凌红颐鬓角旁的小白花,问道:“他……真的死了?”

凌红颐一言不发地凝望杨北楚的坟冢,明眸里流露出一缕哀色。

杨恒有了答案,胸中涌起难以名状的情绪,说不出是失落,是空虚,还是其他什么,又低声地问道:“果真是真禅杀了他?”

凌红颐点点头,回答道:“三年之间,他们两个全都走了。每回我站在这里,瞧着眼前的坟堆,总觉得这一切,不该是真的。”

杨恒别有感触,沉默下来。凌红颐侧脸道:“如果说这是报应,那么这报应也未免过于残忍。阿恒,回来好么?在这世上,你已是老宫主惟一的亲人,也是惟一能够帮助他的人。我想南泰有知,也希望你能回来。”

杨恒面色平和,徐徐说道:“这种滋味,我在十年前就已品尝过。可他还有灭照宫,还有像你一样忠心耿耿的部下。十年前的我,又有什么?你说得不错,这是报应。但这报应不该着落在我爹爹和真禅的头上。杨惟俨不是一直想做孤家寡人么,他如愿了──可牺牲的却是我爹爹和娘亲!”

凌红颐玉容一痛,叹息道:“阿恒,老宫主失去的比你只多不少。”

杨恒缄默须臾,问道:“如果你们抓到真禅,会不会杀了他?”

凌红颐盯着杨恒的脸,反问道:“假如他杀的不是杨北楚,而是杨南泰呢?”

杨恒一愣,凌红颐平缓的语音却暗藏着比刀锋还要犀利地质问道:“只因他是你的兄弟,你便认可他的所作所为,哪怕他杀死的是自己的生父?真禅不是三岁的小孩,他必须为自己的作为负责。没有人想杀他,但他不能逃避责任!”

杨恒皱起眉头道:“凌姨,我们不谈这些事好不好?”

凌红颐却咄咄逼人道:“虽然不愿承认,但你已默认了我的说法对不对?”

“是,”杨恒回避凌红颐的目光,回答道:“我已见过真禅。我相信他此刻内心所承受的折磨,远胜于世上的任何刑罚。况且,他恨杨北楚也是应该的。”

凌红颐又是声幽幽叹息道:“你还是不能原谅北楚,宽恕一个人就真的那么难?”

杨恒避而不答,目光投向远处巍峨耸立的昆仑阁道:“凌姨,烦劳你带我去见他。”

凌红颐愣了下,旋即醒悟到杨恒口中的“他”便是自己的亲祖父杨惟俨。

莫名地,她略作迟疑才答应道:“好,我带你去见老宫主。不过……”她摇了摇头,将后半截话咽了回去,改口道:“你见他一面也好。”

两人穿厅过廊走了好一阵子,方才来到昆仑阁前。如今的昆仑阁前,业已看不出那场惊天动地的血战的丝毫痕迹。十六名灭照宫护卫清一色的玄衣黄带,肃立在正门两侧,见到凌红颐和杨恒齐齐施礼。

走过正厅,里面是偌大的一座庭院。院中栽满挺拔苍翠的竹子,一条碎石小径直通前方的两层小楼。

凌红颐引着杨恒走到小楼外,杨恒抬眼望见门上挂着一块黑色金字的匾额,上书“千秋堂”三字,一股沧桑雄豪之气扑面而来。

凌红颐驾轻就熟,推开虚掩的门户,说道:“这里是供奉杨门历代先贤的宗祠。”

杨恒心中奇怪凌红颐为何要带自己来这地方,迈步随她走入宗祠。

祠堂的正中处矗立着一尊灭照宫开山宫主杨廷昭的塑像,通体以黑铁锻铸而成,威武庄严栩栩如生。在塑像两旁各有一排桌案,上面摆放有杨门历代先祖的灵牌,其后的墙上数十幅画像高高悬起,最后的两幅赫然就是自己的养父与生父。

杨恒心神剧震,刹那感觉有一股雄浑古远的无形气势从四面八方一起涌来。

他的心深深震撼,久久不能自拔,视线一一瞻仰过供案上的灵牌,遥想当年杨氏先祖们金戈铁马笑傲仙林的铁血风姿,胸腔里的热血身不由己地沸腾。

突然之间,他有一种寻到归属的激动与感慨,朝着先祖的塑像恭敬叩拜。

凌红颐站在他的身后,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眼眸里露出一缕欣慰之色。只是在这欣慰中,却又夹杂着几多感伤,几多唏嘘。

她走到供案前,双手恭谨地捧起一本厚厚的泛黄书卷,默不作声地交给杨恒。

杨恒翻开书卷,杨廷昭、杨廷嗣、杨乃先、杨乃翔……直至杨惟俨、杨北楚、杨南泰的名字,都一一在上。

杨恒的手不自禁地微微颤抖,仿佛这本家谱重逾万钧。上面的每一个名字、每一个人,都曾经叱吒八荒六合,睥睨三山五岳,乃至于成为那一个时代的传奇。

他意识到,自己的手中所捧所翻阅的,不单单是一本家谱,更是无数的光辉与荣耀,亦有无尽的血腥与悲凉。

恍惚里,杨恒霍然记起杨南泰曾经说过的那句话:“烈日秋霜,忠肝义胆,千载家谱──杨家的子孙但有一息尚存,就绝不容外人欺负到自家头上!”

他的眼眶一下子湿润,却意外地看到自己和真禅的名字被记载在了家谱的最后一页上,一丝难言的滋味涌上心头。

“杨楚鹤,杨恒──”凌红颐缓缓说道:“你该看得出,这是老宫主的笔迹。”

“这算什么,谁说我要认祖归宗了?”杨恒眨了眨发涩的眼睛,嘿然道:“他想用一本家谱就赎去所有的罪孽么?”

凌红颐没有说话,手指轻轻滑动到侧旁的页面上,点住不动。

“娘亲?!”杨恒呆呆望着凌红颐指尖所按的那个名字,脑海里混乱一片,说不出是喜是悲,是怒是痛?

“这是老宫主在三年前加上去的,”凌红颐说道:“还有真禅的娘亲,也被一并添加了上去。这事老宫主没有告诉任何人,直到北楚遭遇变故后,我才在陪他修缮家谱时偶然发现。”

杨恒长长地吐了口气,像是要把胸中所有郁闷一吐而尽,缓缓地合上家谱道:“凌姨,我们走吧。”

凌红颐点点头,将家谱珍而重之地放回原处,说道:“我还想告诉你:楼上供奉的是历代非杨氏的灭照宫先贤灵位与画像,包括我的父亲和外祖父也都位列其间。我们所有人在进入灭照宫的第一天起,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自己的根,不惜为它流尽最后一滴热血。阿恒,永远都别忘了你姓杨!”

杨恒没有吭声,他隐隐听出凌红颐话里有话,似乎在对自己暗示什么。莫非……杨惟俨出了什么事?莫非──灭照宫发生了巨大的变故?

两人走出千秋堂,皎洁的月光洒满庭院,杨恒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到另外一个世界里走了一遭,只是心绪再也无法平静。

穿过庭院,前方的夜幕下露出一座巨石砌成的白色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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