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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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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退到真禅身侧,一边静观其变一边低声道:“真禅,你这是怎么了?”
真禅摇摇头没有说话,西门美人怨怼道:“还用问么,是被小狐狸精迷了魂。”
这时哈元晟将扛在肩膀上的一具尸体卸下,双臂一振丢落在司徒奇哲的身前,这尸首血肉模糊,死状惨不忍睹,便是雄奇煌刚刚问及的卓奇川。
雄奇煌见状一声怒吼,纵身扑向彩衣少女道:“妖女,还我师兄命来!”
哈元晟跨上两步,“砰”地与雄奇煌对了一掌,身子晃了晃道:“雄奇煌,你还不赶紧拜见琼崖剑派的新任掌门人?”
“新任掌门人,是谁?”雄奇煌呆了呆,目光不由自主转向彩衣少女。
这彩衣少女正是蝶幽儿,她手捧奇魔花咯咯娇笑道:“就是我啊——雄老爷子,你不晓得吧?就在方才,这些位琼崖剑派的弟子已一致公推我就任新掌门啦。”
雄奇煌气得浑身发抖,叫道:“胡说八道,岂有此理!谁不知道琼崖剑派的掌门是我司徒师兄?妖女,你好大的胆子!”
蝶幽儿瞥了眼司徒奇哲,笑吟吟道:“他么……在我眼里和死人也差不多。”
直到这时司徒奇哲才开腔道:“丫头,你不要得意忘形,老夫也不介意杀了你。”
“杀我?”蝶幽儿眉宇之间涌现出一缕骇人的煞气,冷笑道:“你已错过机会!”
杨恒脑海里灵光一闪道:“敢情司徒奇哲就是天师!难怪我刚才和他交手时,心中隐约有种熟悉的感觉——这不正是活脱脱的另一个褚惜衣么?”
身旁响起粗重的喘息声,却是真禅眼放异光,死死盯着哈元晟。
西门美人也察觉到真禅不对劲儿,关切道:“喂,你怎么啦?”
真禅眼中的暗红色光焰越来越浓,猛然腾空而起,振袖弹指射出一束碧血花,冲着哈元晟打去。
哈元晟凛然一惊道:“不好,这小哑巴得了慑仙玦苦修三年,如今是要找老子来报仇啦!”
他不敢怠慢,身躯蹲踞一声怪叫,双掌平平推出,已运上十成功力。
“砰!”碧血花激撞在绿蒙蒙的混元一气掌风上,爆绽开来,森寒锐利的血腥之气穿透绿雾,震得哈元晟连退三步。
真禅双目赤红犹如魔神附体,不顾一切地朝哈元晟扑去,指尖不断激射出缕缕血光,宛若赤蛇狂舞声势骇人之极。
尽管哈元晟也称得上恶名昭著的魔道枭雄,可面对真禅这般浑不要命的打法,也不禁胆寒。他一边运掌相抗,一边叫道:“小姐!”
蝶幽儿黛眉微蹙,手中奇魔花焕动银光涌将出去,将漫天血芒化于无形,真禅瞠目怒喝,抬手挥动乌龙神盾往哈元晟砸去。
雄奇煌和司徒龙枫见此情景,双双向蝶幽儿扑去,邛崃山君当即上前拦截。
正在众人混战成一团之际,司徒奇哲蓦地纵声长啸,双手高举向天捏作法诀,体内腾出一团浓烈冰寒的乌光,刹那间化身为高逾两丈鹰首龙身满副黑甲肋插双翅的洪荒雷神,琅琊金笔霍然暴涨十数倍,变作一柄金光闪闪的魔枪,通体燃烧湛蓝色的冰焰,朝着蝶幽儿分心便刺。
“玄雷幻形?”蝶幽儿唇角冷蔑一笑,不慌不忙合起双目,眉心陡地亮起一簇心状银芒,一道浑圆光束勃然喷发,罩向司徒奇哲。
司徒奇哲狞声笑道:“你以为炼化了轩辕心,便可无敌于天下了么?”
笑声里司徒奇哲腰间玉带骤然飞出,似一条坚不可摧的玉箍束住从蝶幽儿眉心激射出的银白神光。
银白如一头被捆缚住的怒龙,在空中舞动呼啸,将玉带撑得“嗡嗡”直响,开裂出一道道银色的裂痕。
司徒奇哲肋下双翼猛振,林间顿时刮起一股黑色风暴,将木然站立在两厢的数十名琼崖剑派弟子卷起,抛入银色光束里。
四五十个琼崖剑派弟子的血肉之躯甫一落进银光中,即被炸得肢体横飞,化作血光撕裂开光束。
司徒奇哲一声长笑,双手拧动琅琊金枪以雷霆万钧之势破入银光,所到之处冰焰蒸腾,吞噬着那些琼崖弟子的精血,就似火上浇油般爆溅开来,将银白色的神光轰得千疮百孔。
司徒筠站在圈外,娇躯被浩荡的罡风吹得难以立足,眼睁睁瞧着父亲血战蝶幽儿,却无力相帮,一颗芳心焦灼万分。
猛然哈元晟一声厉吼,竟被真禅用乌龙神盾生生劈成两半。
真禅浑身是血,一边仰天长啸,一边疯狂地用左拳拍打胸脯,他的啸音里充满了大仇得报的舒畅之情,仿佛要将积郁多年的愤懑一吐而尽。
杨恒远远望着真禅,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却蓦然发觉真禅变得陌生,这次重逢之后,他已渐渐猜不透真禅的心中在想什么?
也许是手刃生父的打击过于残忍,真禅不自觉地封闭起自己的心灵,宁可独自发泄痛苦,煎熬挣扎。
蝶幽儿却无暇去管哈元晟的死活,她眼见得琅琊金枪所向披靡飞速迫近,花容微变道:“我还是低估了这老东西的实力!”
唇中发出一记刺耳尖啸,催动奇魔花祭起“斩天裂”,她既得轩辕心的神力护佑,道行较之三年前已是不可同日而语,只见华光盛绽,一柄巨剑当空闪耀,劈击在琅琊金枪的枪尖之上。
“当!”巨剑被震得粉碎,琅琊金枪亦是光华黯灭往下垂落,紧跟着一记石破天惊的巨响,轩辕神光将玉带轰得粉身碎骨。
气机牵引之下司徒奇哲身躯剧晃,心道:“我不惜牺牲数十个弟子的性命和澜沧玉带,竟仍教这丫头躲过一劫,今日若不能将她除去,往后再要杀她无疑难上加难!”
念及于此司徒奇哲身形不退反进,振翅冲入轩辕神光中,饶是轩辕神光接连受到数轮抗击,威力已大幅削弱,却仍教司徒奇哲满身的乌黑光甲“丝丝”冒烟,不断融化,现出斑斑驳驳的银色小孔。
司徒奇哲面色沉静不见喜怒,双翅上骤然爆射出一团团刺眼的浑圆雷光,不住轰击在轩辕神光之上,终于炸开一线裂痕,身形长驱直入挺枪直刺蝶幽儿酥胸。
孰料蝶幽儿毫不惊慌,反露出一丝冰冷彻骨的笑意道:“老东西,你的末日到了。”
娇躯疾往后飘,蝶幽儿眉心心芒骤灭,满空的轩辕神光登时消散。
司徒奇哲顿觉不妥,只感到一股磅礴剑气从斜里迫至,就见杨恒身剑合一,御起天若有情诀,全身化作一团金色光火,四周五百大空印飞舞环绕,激荡起万丈霞光,烧化了浓浓的夜色和无边无际的人世苍茫,仿佛也要将他熔为灰烬,散落在这夜岚之中。
一时间天地变色,大地被剑气催开一条条深壑,如龟纹般飞速延伸,向着司徒奇哲脚下逼去,司徒奇哲立时醒悟道:“不好,这丫头竟是把自己当做了诱饵,好让姓杨的小子在侧旁发动致命一击!”
他猛地摆动琅琊金枪回扫,双翅雷光滚滚密如蝗雨轰向杨恒,却被五百大空印迎头截击。
杨恒的剑势毫无凝滞,披荆斩棘飞掠长空,剑锋所向直指司徒奇哲咽喉。
司徒奇哲情知杨恒气势如虹,自己已避无可避,唯有正面硬撼一途,当下也顾不得蝶幽儿在旁窥觑,双手抖动琅琊金枪转成一团炫目球光,迎上阿耨多罗剑。
就在双方即将短兵相接的一霎,司徒奇哲的双翅遽然鼓胀,如两座小山般分从左右拍击向杨恒。
杨恒灵台空明万里,左手剑诀骤变,横空劈出两道宛若残月的金色弧光,却是脱胎于双泯月轮的“阴晴诀”。
“噗噗”声响,两弯月轮斩入雷神翼中,各绽开一条金色光痕。雷神翼应声断落,化作如丝如缕的乌芒飘散。
“轰——”两团金光激撞在一处,巨大的轰鸣令得地动山摇,几乎刺穿人们的耳膜,迸溅开的流光如花雨般划过林间,削断了无数参天大树。
杨恒所有的真气与神息几乎在这一击中倾泄殆尽,身躯被激溅的罡风光澜重重抛起,摔向数十丈外。
隐隐约约,他听见真禅的惊呼和雄奇煌等人的怒吼,还有……还有一声好像遥远得像是从天外传来的呼喊道:“阿恒——”
他的精神一振,勉力睁开眼睛,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司徒龙枫年轻而狰狞的面孔,和一只饱含怨毒与仇恨的手掌。
没有奇迹发生,司徒龙枫的左掌结结实实击中了杨恒的胸口。
杨恒的眼睛却依旧盯着司徒龙枫的背后,那里,有一道雪白色的身影穿越重重未散的风光,朝着他追来,追来……
他的唇角逸出一缕喜慰的微笑,奋尽最后的余力掷出阿耨多罗剑。
“噗——”绚丽的剑华划过一道曼妙的拋物线,贯入司徒龙枫的胸膛,绽放出一朵殷红色的血花。
然后杨恒的眼前也变得一片血红,感觉自己掉入了一个温暖柔软的怀中,就像是在梦中一般,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
杨恒掉入的是石颂霜的怀抱,她和疾舞岩三人在海边久等杨恒不归,终究放心不下,便藉由银面人老巢中的密道潜入琼崖山庄,正遇见蝶幽儿麾下的祁连山妖众在清理善后。
好在这些妖人里有不少曾在神藏峰大战时见过石颂霜,知她和杨恒渊源甚深,故而未加拦截。
等石颂霜赶至密林中,刚好远远望见杨恒祭起天若有情诀和司徒奇哲拼得两败俱伤,更被司徒龙枫一掌击中了心口。
她眼前一阵发黑,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抱住的杨恒,只觉得天崩地裂,脑海一片空白,依稀听见蝶幽儿一声冷叱,唤动奇魔花怒绽出千百只光蝶轰向司徒奇哲。
司徒奇哲被杨恒的天若有情诀打回原形,面色苍白七窍流血,浑身上下教剑气切开无数条深可见骨的伤口,一袭水色长衫早已破损得不成模样,神情可怖之极。
瞧见铺天盖地的“蝶恋花”涌来,他深吸一口气强凝住几欲碎裂的五脏六腑,将扭曲变形的琅琊金笔横在胸前,再做殊死一搏。
间不容发之际,雄奇煌奋不顾身地御风急掠迎向“蝶恋花”,将司徒奇哲遮挡在自己的身后,拼尽全力推出双掌,怒声大吼道:“师兄快走!”
奈何他的掌力却似螳臂挡车,汹涌的光潮瞬间将雄奇煌魁梧的身躯卷裹吞噬,未留下一点痕迹。
只这稍一迟滞,司徒奇哲业已跃身没入密林深处,消失在蝶幽儿的视线之中。
蝶幽儿望着满天飘飞的“蝶恋花”不无懊恼,情知司徒奇哲这一逃譬如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她的视线扫过那些面色惊恐茫然的琼崖剑派弟子,最后落定在杨恒惨白若金的脸庞上,贝齿咬了咬寒声道:“全杀了!”
邛崃山君如奉纶音,口中一记呼哨驱动已被蝶幽儿控制住神志的一众琼崖剑派弟子,朝着幸存的同门冲杀过去。
混乱中,却不见了真禅、西门美人和司徒筠的踪影,只是此刻谁也没心思去顾及这三人的下落。
石颂霜魂不守舍的抱着杨恒,一次次将手指探到他的胸口和鼻子底下,希望能察觉到一丝心跳或呼吸。
但是每一次努力和尝试,换来的都是无一例外的失望,失望多了,便成了绝望。
疾舞岩、魅嗣丽和魅瑙仔围绕在她的身旁,亦试图用祭魔族的疗伤秘术拯救杨恒的性命,可什么法子都用了,杨恒的体内却依旧没有一点儿生机。
环抱着杨恒逐渐冷却的身子,石颂霜流不出一滴眼泪,当最后的结果无情地展现在她眼前时,她甚至觉不到心里的悲伤。
她不晓得,上苍待自己究竟是恩宠还是残忍,两个同样深爱着她的男子,一个在沉睡中等待死神的引领;另一个倒在自己的怀中,甚至来不及说最后一句话。
天地之间,仿佛又只剩下她独自一人,每每在希望来时沉入黑暗。
生命是这样的无聊,无聊得如同一张永远无法着色的画纸,不管你在上面画下了什么,都会在瞬间被无情的抹去。
她听不清疾舞岩在说什么,魅嗣丽在哭什么,魅瑙仔在叫什么?耳畔反复回放的只有那一曲古词:“人生若只如初见,一帘淡月,仿佛照旧颜!”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多好?她就不必烦心后来的种种,不必为他的离去心如枯槁,不必为他的决绝魂牵梦萦……
“青原,对不起——”她默默地想道,刹那间已彻底明白: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无论杨恒曾经伤得自己有多深,却从不曾也绝不能有人能够取代他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即使是如厉青原——也不能!
只是一切都已显得太晚,太迟,此情可待成追忆,为何当时已惘然。
石颂霜的手扣住了袖袂里深藏的那柄天庐神匕,匕首冰冷而锋锐,只消在咽喉轻轻一下,所有的苦难即可解脱,而她和他,便能相聚于另一个世界。
“算得天上人间,唯有两心同。”
曾经的誓言,如今到了该实现的时候,她甚至一点儿都不恨司徒龙枫,相反还有一丝感激,比起无望的相恋与煎熬,或许眼前的结果才是真正的圆满。
一瞬间,她竟想了这么多事,这么多人,心也变得越来越沉,沉得自己无法承受。
忽然,她迷迷糊糊的闻到了一缕幽幽的花香,一只娇柔粉嫩的小手,不知从什么地方伸了过来,轻抚在了杨恒的胸口。
这是谁的手?
石颂霜的心一紧,抬眼就见蝶幽儿半跪半蹲在自己的面前,秀气的眉毛微微拧起,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杨恒。
不知为何,她很不喜欢这女孩儿,不假思索地道:“别碰他!”
蝶幽儿怔了怔,毫无被生硬呵斥后的怒意,脸蛋上有着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成熟和冷静,徐徐道:“你想不想救他?”
“救他?”好半天石颂霜才意识到,蝶幽儿所说的“他”便是杨恒。
她的眼眸亮了亮,又迅即黯淡下来,轻轻道:“谁能救得了他呢?”
“霜姐姐,麻烦你先把匕首收起来吧,一不小心可会伤人。”蝶幽儿浅浅一笑,说道:“只要你想救杨大哥,他便还有一线生机。”
石颂霜渐渐察觉到,蝶幽儿并非是在和自己说笑,她的心猛一下提了起来,几乎快从喉咙里跳出,颤声道:“怎么救?”
“换作旁人心脉碎裂,确是必死无疑,可他不同——”蝶幽儿胸有成竹道:“你试着摸一摸杨大哥的胸口,是不是还有一丝温热?”
石颂霜将信将疑地伸出手。果然,已停止跳动的胸膛下,隐约透出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热气,她一下醒悟过来,欣喜若狂道:“是惊仙令!”
“不错,正是惊仙令的灵力,替杨大哥续接上了心脉,使他的魂魄未曾脱离肉躯。”蝶幽儿回答道:“不过,即使有惊仙令的庇护,也只能维持他至多三日的工夫,过了这大限,那就真的没救了。”
魅嗣丽迫不及待追问道:“幽儿姑娘,你还没说谁能救活杨兄弟呢!”
蝶幽儿说道:“由此往西北方向跨过南海,便是苗疆,霜姐姐可听说过苗疆女神天妃娘娘的名头?她本是千年修行得道的魑魅,有一门起死回生的奇术叫做‘黄魑涅盘’,将杨大哥送去求她救治,或有还阳之望。”
石颂霜的眸中焕发出一抹异采,轻声低语道:“黄魑涅盘——”
“只是,天妃娘娘隐居梅里雪山,素不见外人。”蝶幽儿的话锋一转,皱起眉头道:“而且她也未必愿意出手相救。”
石颂霜一摇头,也不晓得从哪里来的力量,霍然起身道:“没关系,我去求她!”
蝶幽儿的脸上掠过一丝奇异的神色,从袖口里取出一枚丹丸塞入杨恒口中,说道:“这枚‘太古丹’可保杨大哥三日内肉身不腐,而这三日亦正是他的生死大限。”
疾舞岩却不失沉稳,谨慎道:“幽儿姑娘,你是否会和我们一同前往?”
蝶幽儿摇了摇头道:“我得去追杀那老东西,怕是赶不及了,况且,救杨大哥这件事,只有霜姐姐能做到,人再多也没用。”
石颂霜完全沉浸在杨恒有救的喜悦和忐忑中,却压根没领会到蝶幽儿话里深意。
第一集 情在天涯 第九章 沉沦
月光被浓密的枝叶遮挡,山林里一片死寂,已听不见追兵的声音。
真禅坐下身子,呼呼喘了几口粗气,看了看昏睡在身旁的司徒筠。
在目睹司徒龙枫被杨恒击杀的那一刻,这少女便因伤心过度而昏死过去,后来,便是真禅背负着她冲出重围,逃到了这片罕见人迹的荒山老林里。
他的心情还处于一种反常的亢奋中,也许是习惯了逃亡,真禅竟没有感觉到一丝害怕。
要知道,曾经他是那样一个胆小怕事,懦弱畏缩的少年。
全身的血好似还在鼓啸沸腾,令他有一种精力过旺,无处发泄的烦躁感觉。
真禅明白,这是自己方才大力催发魔功而生出的后遗症,只需凝神运息,过一阵子就能平复,但现在他还不能这么做,因为自己仍未真正脱离险境。
他并不清楚,自己为何要救出司徒筠,是因为一时的冲动还是感念这少女的救命之恩?
无论如何,倘若将司徒筠留下来,势必会被那群失去神志六亲不认的琼崖剑派弟子乱刃分尸。
他仰头怔怔出了会儿神,终于怅然吐了口气,却猛听见司徒筠惶急地大叫道:“大哥——爹爹,快逃,逃啊!”
真禅一省低头望去,只见司徒筠双目紧闭面容痛苦,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不停地说着梦话,突然,她一下子从地上坐起,叫道:“大哥,快躲!”
真禅没有说话,只是用手轻抚司徒筠的玉背,好让她慢慢恢复镇定。
司徒筠的娇躯随着剧烈的娇喘不停地颤抖,衣衫被冷汗浸湿,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惊恐无助。她茫然转过脸来,呆呆地望着真禅,问道:“这是哪儿?”
真禅用手语比划道:“我们还在大山里,但暂时是安全的。”
司徒筠缓缓合起眼睛,泪水从眼缝间慢慢渗出,低叫道:“我大哥……死了!”
真禅神情木然,没有任何表示,目光却凝视在司徒筠苍白的俏脸上,眼眸深处不经意地露出一丝哀伤。
“是你弟弟,你弟弟杀死了我大哥!”像是想到了什么,司徒筠蓦地瞪大眼睛,紧紧盯着真禅,像疯了一样用双拳不停地捶打在真禅的胸膛上,“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我大哥,还我爹爹!”
真禅并未躲避,只默默看着司徒筠不断挥舞的拳头,觉得自己的心已被敲碎。
够了!
在苦苦的须臾忍耐之后,他的心底爆发出一声痛楚的呐喊,“就你死了大哥么?我也失去了最好的兄弟!司徒龙枫,还有司徒奇哲,还有……你们所有人都该死!”
他在心底愤懑地呼吼着,滚烫的血液像是要把身子点燃,猛然一把粗暴地将司徒筠推到在脚下,起身迈步走到一株榕树前,抡起拳头狠狠砸上去。
“砰!”树干摇晃,真禅的手被粗糙的树皮磨出血痕。
他有意识地收住真气,好让肉体所感受到的疼痛去掩盖此刻内心的哀恸。
“砰、砰、砰——”真禅一下又一下击打着树干,形同自虐。
他亲眼看到杨恒被司徒龙枫击中,亲眼看到自己的兄弟从空中坠落……
他也看到了西门美人在后紧追着自己,那样的不离不弃,那样的形单影只……
可是该死的,他却不能回头,甚至不能停留,只能救护着司徒筠像丧家犬一样逃进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里,却还不知道下面的路又将通往何方?
“我们是兄弟!是兄弟,你怎能跪我?站起来,天还没塌——就是塌了,也有我和你一块儿扛着!”
他的心里回荡着杨恒的声音,回荡着兄弟二人在峨眉山上的朝朝暮暮。
他不知道,杨恒是否真地被司徒龙枫一掌击杀了?从心底里盼望着奇迹的出现。
然而即使有奇迹,也势必和他无关。
“真源……真源——”真禅筋疲力尽地停止挥动拳头,抓着血迹斑斑的榕树干缓缓跪倒,这不知是他此生中的第几次跪?但他发誓,这一定是最后一次!
可这是怎样的人间?杨恒、师父、娘亲、明昙、杨南泰、石颂霜、西门美人……每一个人,活着的又或是死去的,都曾经在看不到尽头的苦难中煎熬,一任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命运的嘲弄与折磨。
突然,真禅诧异地察觉到体内沸腾的热血冷却了下来,冷得像冰一样,甚而停止了流淌,他的脑海登时变得无限空明,超脱了所有的七情六欲,生死离合,只充盈着无边无际的血红色光芒。
“天之怒……天之怒——”真禅呆呆地跪在那里,脑海里的影像却变得越来越清晰,自己苦苦寻求提升的《魔真十诫》竟在这样一个意想不到的时刻获得了突破,晋升到了第六层“天之怒”的境界。
不知是多久,他听见司徒筠在身后小声地唤道:“真禅,真禅……”
一股莫名的杀意涌上真禅的心头,甚至连他自己都讶异于为何会产生杀死司徒筠的念头?
是了,她是司徒龙枫的妹妹,她的哥哥和她的父亲连手杀了杨恒,这个丫头自然也该死!
然而一回头,真禅迎面看到的却是司徒筠满怀歉意的眼神和那张憔悴无助的秀容。
“对不起,我不该迁怒你。”她在他背后跪下身子,将满是泪痕的螓首深埋在真禅的背上,强压的抽泣声令人闻之心碎。
真禅僵硬的肌肉慢慢松软下来,却是一动不动。
乌黑秀发上那股如兰似麝的芬芳香气钻入他的鼻孔,徐徐融化了他萌动的杀意,却激发起另一种更加原始的欲望。
“也不知道爹爹怎样了?”司徒筠并未觉察到真禅的变化,幽幽道:“他伤得一定很重,也一定在万分焦急地找我们……”
话没说完,她就被真禅猛然转身搂住,火热的嘴唇旋即深深印在了她的樱桃小口上,压得她几乎窒息。
她的娇躯一阵战栗,在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前,真禅的双手已剥开她胸前的衣衫,将她重重压倒在榕树下。
“啊,不要——”她想挣扎,想抗拒,但在真禅粗蛮得近乎疯狂的侵略下,一切都变得软弱徒劳。
她不明白为何素来老实沉默的真禅,会一下子兽性大发,就像她不明白,自己的爹爹在今夜为何会变成了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杨恒、蝶幽儿他们到底又是为了什么,非要置琼崖剑派于死地?
她有太多太多的不明白,而这些不明白都令她深深恐惧,如同悬浮在无所凭依的深渊里,随时会摔得粉身碎骨,唯一可以抓紧,唯一可以依靠的,竟然只剩下眼前这个像野兽一般正在侵犯自己的男子。
终于,她放弃了抵抗,任由真禅肆无忌惮地侵入,将自己的处子之躯夺走。
夜是那样冷,身躯却又是那么的热,她流着泪,在痛苦中呻吟喘息,却没有发现远处的树后,还有另一个少女泪流满面。
◇◇◇◇
一番番的暴风骤雨过后,林中又恢复了寂静,两个人精疲力竭地躺倒在榕树下,听着彼此粗重的呼吸,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真禅缓缓坐起身,将一件破烂得几乎无法蔽体的亵衣,默默盖在了司徒筠满是抓痕的酥胸上。
司徒筠麻木地用手按住亵衣,好阻止林间的夜风将它吹起。
她觉得很疼,不仅是身上的疼,还有心里的痛。
是的,她喜欢真禅,即使他不会说话。
是的,午夜梦回里她也曾且羞且喜地憧憬着有一天自己能成为他的新娘。
她甘愿为他付出所有,只要他愿意接受,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自己。
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的贞操竟会是用这种方式被身旁的男子占有,于是,所有美好的梦都在今夜彻底破碎。
她慢慢地坐起身,将亵衣穿上,又机械地清理过风雨过后的战场。
真禅始终不语,只捡起他的外衣披在了女子的身上,司徒筠的身子颤了颤,冷冷说道:“别碰我。”
真禅按在司徒筠香肩上的双手迟疑了下,然后慢慢将她往自己的胸前搂近。
“别再碰我!”她像是只受伤的云雀,沙哑地叫道,猛力晃动自己的肩膀,想将真禅的手甩脱。可身子一暖,已被他强行抱入了怀中。
“对不起。”真禅腾出一只手在她的背上写道:“我控制不住自己。”
“这算什么理由?”司徒筠的胸中怨气更大,满腔悲愤地哭诉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待我,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我恨你,恨你!”
真禅神色黯然,从地上拾起乌龙神盾交到她的手里,然后握着司徒筠的手,将盾缘的锯齿对准了自己的颈侧,抑郁而歉疚地看着她。
“啪!”她重重搧了真禅一个响亮的耳光,哭叫道:“你这算什么?”
真禅的面颊立时红肿起来,脸上泛起羞惭之色,咬了咬牙又在她的背心写道:“不杀我,那就嫁给我!”
司徒筠娇躯剧震,抬头望着真禅近在咫尺的眼睛,目光深幽得像一潭水,看不到潭底,也看不到他此刻的内心所思,只觉得,那抑郁的眼神让人疼惜,让人软弱。
“当!”乌龙神盾不自觉地坠落在地,司徒筠的芳心乱成了线团,分辨不清此时此刻究竟是喜悦,是悲伤?
她情不自禁地闭起了眼,然后感觉到真禅的嘴唇吻住了自己,这一次,他吻得很温柔。
许久之后,两人收拾了满地的狼藉,在树下站定,气氛显得微妙之极。
真禅背上乌龙神盾,比划道:“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司徒掌门。”
司徒筠默然颔首,任由真禅将自己横抱在胸前,御风飞起,可飞出十几丈远,真禅的身躯猛地震了震,紧接着速度剧增。
司徒筠此刻的心思再敏感不过,低声问道:“怎么了?”
真禅摇摇头,表示没事。
他没有告诉她,自己看到在一株榕树的树干后有未干的泪痕,尽管他没有见着这眼泪的主人,心里却无比清晰的知道,就在刚才,西门美人来过,又去了。
他抱着司徒筠在林间穿梭,温玉暖香在怀却一点儿也不能舒缓内心的苦痛,他极力不让司徒筠察觉,也极力让自己的心神专注在四周的动静上。
就这样飞出约莫有四五十里地,真禅忽地觉察到前方有异,他警觉地停住身形,向周围扫了一圈,悄无声息地纵身上树,向司徒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司徒筠疑惑地朝四下打量,忽然隐约听见数十丈外有人说道:“最后问你一次,洛师妹在什么地方?”
过了片刻,另外一个人冷笑着回答道:“你想见她?别做梦了!”
“是爹爹!”这三个字几乎脱口而出,好在真禅手疾眼快将司徒筠的樱桃小口死死捂住,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真禅早已听出,先前问话的那人便是道圣宗神秀,只是宗神秀问及的“洛师妹”又是什么人?
依稀里,他记起了什么,神色变得更加专注。
几十丈外的树底下,满身是伤的司徒奇哲靠坐在树干上,冷然对视着道圣宗神秀。
与蝶幽儿、杨恒一战,他几乎耗尽所有神息,伤势之重亦是前所未有,若非雄奇煌拼死为他挡下蝶幽儿的致命一击,此刻早已葬身密林。
饶是他一世枭雄,在朝夕之间骤遭这般剧变,心中亦难保持平素的镇静。
近百年的辛苦经营,顷刻毁于一旦,不仅琼崖山庄被蝶幽儿率众荡平,连银面人的秘密巢穴亦教杨恒一锅端,兼之独子战死、爱女离散,直可谓是没顶之灾。
然而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头。
好不容易逃出蝶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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